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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尔维斯的新娘-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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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并不只是几首老歌,”她有些生气了,“那是——”她终于还是打住了话头。毕竟,今天她已经说了太多的话。
“知道吗,你非常有趣,”他又道,“他们二定给了你不少钱让你作新娘的,事实上,我从未听说过这类事,我对此一无所知,也许我对艾尔维斯注意太少了。尽管这样,你还是相当可爱。”
她知道自己不仅仅是可爱。她还很漂亮,她们都是这样。一个有着长腿、细臀和隆胸南部特征的女子不仅仅只是漂亮了。大多数人都喜欢那一头金发,和说话时的卷舌音。她们成熟得很快,但是她们在很长、很长一段时间内不会开始看起来衰老。除非她们想这样,但也有很多人想,这样可以避开男人的纠缠。在她们没有购物、烹饪、吃饭时,她们大多靠看电视和看报纸打发时间。
但她还不想看上去很老,罗尔非常有魅力,这点她已不上想过十次了,此外,他还非常迷人,该死的!
她想去方便了,于是起身朝浴室走去,但却在柜台尽头停住了。
一台黑白便携式电视正悬在柜台那头,她听到了一句“艾尔维斯”一个神色紧张的记者站在格雷丝岛,手里拿着一只话筒:“不仅艾尔维斯不见了,而且他的照料者也消失了,警方怀疑其中必有内线,格雷丝岛和周围的建筑被一次巨大的能源爆炸所摧毁了,而能源公司的发言人却称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傻瓜,你知道的下一件事便是他们到处悬赏抓你。如果其它新娘找到她,也许她们会把她的头发连根扯掉,她转身朝罗尔走去,靠在桌边对他说:“我要走了,你呢?”
他笑了笑,然后她便沉浸在那一片迷人的湛蓝中了。他走出了座位,她摇晃着,他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她不是只喝了三杯啤酒吗?
小雨中,他们穿过坑坑洼洼的停车场朝货车走去。她感到他就在她的身边,似乎有种和自己的孪生兄弟失散多年后重逢的喜悦,尽管午后刚过一点,两人都不约而同朝灯光闪烁的汽车旅馆望去。一只飞鸟从他们头顶掠过,飞向了河对岸。
他们在那儿站了一会,当他凝视着她时,她几乎可以感到他眼中的无助。在她还没来得及说话时,让她的皮包和里面的手镯也见鬼去吧(但现在猫王已经消失了,也没有人会再需要新娘了),他已经伸出手去替她打开了车门,当他的手肘不小心撞到了她的胸,尽管这是她有意凑过去的,他还是低声说了句“对不起”然后,很快钻进车,坐在驾驶座上。
“我不想你一个人站在雨中,”他一边说,一边发动汽车,拧开了空调的热风,“也许会先冷上那么几分钟,”他一边说,一边顺着路开着。
她突然有种不安的感觉,打开收音机,由于远处的闪电里面发出一阵杂音。
“你走以后我是如此的孤独,”“他”低声吟唱道。她小声说,“艾尔维斯。”
“你不要那样神情恍惚地看着我,”他开了句玩笑,偷偷看了她一眼。他看着她时,笑容凝固了。
她知道自己的眼中一定流露出了些什么,但那几乎已遗忘的星系已出现在她面前,只有在她听到的歌声时。冷冻一睡眠曾经把它消除。她曾经只是个孩子。但事实上她又忘掉了一些;她眨眨眼,然后笑了起来。
“我很好,”她说。
“你看上去很苍白,”他一边说,一边用手背碰了碰她的胳膊。然后他把车开离路中心,以躲开飞来的一块石头,紧紧扶着她的双肩。
货车开始启动后,他说道,“见鬼”。他松开她,重又转身固定好刹车。然后,他开始吻她,她也在吻他,哦,上帝;哦,艾尔维斯……
“不行,”他一边说一边退了回来,“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我从来没象今天这样过,相信我。噢,不完全。象这样。我的意思是——”
信不信任那又怎么样呢?但这对他来说似乎相当重要,“我相信你”,她说道,这是他所想听到的肯定,她也确实相信他。她已经很了解眼前这个男人了。她几乎没费什么劲就能了解他了,人类总是一群让人觉得乏味的动物,那些和她在孟菲斯酒馆里呆过的男人更是如此。
她靠在座位上静静地看着罗尔,这次她真的是呼吸急促,胸腔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他简直就象是美的和谐体,思维周密,但又带着一种她可以感觉并可以触摸到的善良与纯情,对她来说这一切都是那么真切自然。也许,她以前从没有认真接触过人类,这就是艾尔维斯在那些歌里唱到的吗?上帝,怎样的一种情感!难怪猫王表现得这么狂热,他们似乎抛掉了一切愚蠢的思绪。她突然有种想唱歌的冲动,让当什么新娘见鬼去吧,飞船也永不会再回来了。
她知道命运已在路边等着她了,在这个没有了猫王的时刻,忘掉那些手镯吧,忘掉浸着汗水的围巾吧,忘掉那些含有基因组合的头发屑吧。三个月后出生的就是变异的“半人类”的婴儿。人类的计划生育对他们并没有效,因为是外激素促使精子和卵子结合在一起的。而外激素也是这一过程中必不可少的“产物”,但事情就因为那些外族的外激素而被弄得有些混乱。
那些突变体,要是她继续这样下去的话,任何一刻都可能会孕育一个,是许许多多的女人——通常情况下总是女人——带着悲哀,渴望的神色走过圣骨柩时,不是很清楚为什么对艾尔维斯怀有这么强烈的感情。尽管她们对预算很有用处,但每隔两周一次必须寄出的支票需要很大一笔资金,这样才能让每个人都有足够的食物。那些变异体都成熟得很快,几乎是人类生长速度的两倍,因此现在已经有几代人了,而且关于他们来自何方的猜测对新的孩子来说也变成了一种模糊的传说了。她成为新娘得感谢她母亲,这多亏了她的严格要求——她得每天听猫王的音乐,并对他忠诚,尽管有时候她的确也存在着疑虑。她有幸成为一名新娘让这一切至今在她脑海里记忆犹新。
而现在一切都迸发出来了,她很想和眼前这个人类的男人呆在一起。“罗尔”,她呢喃着,他把她拉到了自己的怀里。那一瞬间,她所有的孤独都一扫而空了。她在飞船上,除了那个严格描绘出的时间外,几乎没和别的男人打过交道,他们是完全废弃不用的、所有的除了一个,总是会有一个大王。但是这位猫王在后来也变得有些粗暴了,好象整个神秘的外星球都归他控制了似的。最好还是把他装在冷藏匣里,把他重要的部份保存起来,让那些重要的基因信息完好无损,——在他用讨厌的毒品和他放纵的生活方式把它们完全破坏之前。只是个大孩子。但大王们总是这样。就被宠坏了的,任性而从不听人劝告。
达莲尼深深凝望着罗尔;他则完全不同。也许人类的方式更好一些。
她回吻着他,可以感觉到他的呼吸象她的一样深沉而平缓。他轻吻着她的脸颊,手在她的胸上滑动着——之后,他什么也没说,仿佛有些头晕似的,他飞车疾驰在路上。她扣上罩衫,弯下腰从车上拾起紧身衬裤,穿了起来。
最后,他总算说了句:“见鬼”,但也就这么一句。
她也不是很想开口,她几乎可以感到她体内的变化,就象她当初抓起他围巾时一样,但并不是象他们所说的那么可怕。她的母亲曾告诉过她这一切是多么令人毛骨悚然,而当那时突变在体内产生时又是多么令人恶心和可怕。
现在感觉还不错。
四十五分钟后,他们就到了那里,他们沿途经过了一片片葱葱绿绿的田野,穿过一个小镇,一间古老的木屋杂货店,上面还有个褪色的“可口可乐”标记,“星期日停业”,招牌上写着。几辆小货车停在酒吧旁,有辆车下还躺了只躲雨的黑狗。在这个只有两个街区大的小镇上,有着圆屋顶和柱子的政府大楼是镇上最气派的房子。
“这就是撒登镇”,罗尔道,“它是这个县的活动中心,”他拐弯穿过政府大楼,开进一条狭窄的沥青路。几英里之后,道路变成了一条泥路。他沿着红土山坡窄窄边缘往上升。顶上是一个大大的院落,门廊上装着纱窗门,周围到处是盛开的玫瑰花,粉红、红的、黄的。旁边就是一个卫星接收天线。“这里并不怎么样,我想”,罗尔说。
她想,是不怎么样,不过话到口边,却成了:“这里挺不错的。”
“这间是妈妈的,我的房间在那边,我用一个大木桶的木材搭的。”
“是吗,”她说。
她四处望望,望着他们下面碧绿的低矮丘陵,田野就那么确定和真切地在脚下延伸着,还有在小路那边的那些邻居。她在这感觉比在格雷丝岛还好,更自在一些。在那儿,观察着测量器,看着观光者人来人往,还得忍受其他新娘的忌妒:因为一旦他们回飞船时,她是排在第一位的,而其他人都只是候补人员。该死的,那一切不过只是愚蠢的幻想罢了,为什么不呆在这儿呢?——这里似乎象个家,罗尔也给她一种家的感觉,甚至也不是接近永远。但在现在既然猫王不见了,也没有人能奢望永远了。
罗尔拉住她的手,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他们紧挨着向木屋走去,房里传出一阵电视的嘈杂声。
“太好了”,他说,而她则可以感到那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如凉风般拂遍全身。“我想妈妈一定没事,我本不该整晚让她一个人留在家里;也许你不知道这点。”
他先在门上敲了敲,然后推门进去了,“妈”,他说,“你怎么样?我带了个朋友,想让你见见。达莲尼,这是我母亲芝尼亚。”
他突然一下停住脚步,结果达莲尼正好撞在他背上。“怎么了?”罗尔在问他母亲,达莲尼看过去,只看见一个老妇人穿着件褪色的印花布服坐在那儿哭。
“你看电视吧,”她说。
达莲尼顺势望去,顿时她的嘴惊讶得合不拢了。
通过有线新闻网,格雷丝岛正在画面上,大约有百万余名人在那儿,头顶上直升飞机在盘旋着,而画面上一直有个声音传出:“这一切太难以置信,简直难以置信。”
“发生了什么事?”达莲尼问道,其实她并不一定要那么问。当然它已经上了全国新闻了。
老妇人有张苍白却慈祥的脸。达莲尼知道她过去曾经很胖,而且精力充沛。她知道许多事情。她还知道她已有71岁了,患有关节炎和糖尿病,左侧心血管冠状动脉血小板凝结。此外,还有肺部损伤。
“如果这并不能让所有人都感到吃惊的话,”芝尼亚说,“我是指,我已见到了这一天——艾尔维斯消失了。你知道他就那样从坟幕里消失了,你看那群人。”
“达莲尼就是其中一名——”但达莲尼在背后用力踢他,于是他很快就闻嘴了。她觉得自己告诉他这些事真是太傻了,简直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傻瓜。如果她想待在这儿,就还真得少提这一切。
罗尔牵着她的手,这时她又感到那种熟悉的激情了。也许她并不那么傻,当他牵着她时,似乎一切都有了意义。
达莲尼坐在芝尼亚身旁那张绿色的旧沙发上,抓住她的手,“你也有些喜欢艾尔维斯吗?”
“嗯,我对那人非常着迷”,她说话时还喘着气:“知道吗,50年代在县的集会上我曾见过他,那时他刚刚成名。罗尔的父亲对此很不高兴,说我不该对别的男人怎么扭臀感兴趣。但他确实有打动你的地方。”
“的确,”达莲尼说。还有他奇特的非凡的DNA遗传物质,老太太。
握着芝尼亚的手,她打量着她憔悴的面容。她感觉到罗尔正坐在她另一边,两眼一动不动地盯着电视屏幕。
达莲尼很少这样做,坦白说,因为她并不经常有心去做。
但这只需要恢复平衡,释放芝尼亚左冠状动脉里凝结的血小板。达莲尼治好了她,然后松开她的手。
芝尼亚带着一种毫不防备,单纯的神情看着她,仿佛自己就是个刚出生的婴儿。她的面颊潮红,靠在沙发背上。她轻轻咳了一声,深深吸了口气,脸上显出非常惊异的神情对达莲尼道,“我突然感觉好极了。”说罢,她站了起来,“真的很好,我刚才一定忘了招呼你了,我给你倒杯冰茶吧。你要加柠檬,还是糖,亲爱的?”
“都要。”达莲尼道,她想如果芝尼亚能给她几片水果派加餐就更好了。
“你得稍等几分钟,”芝尼亚道,“我这儿没有速溶冰茶,”她走进了一个小隔间。
“似乎有什么白色的东西从天空那边过来,”播音员说道,声音里充满恐惧。
达莲尼突然跳了起来,盯着电视,“当然”,她说“当然”。
他们已让驱动器重新恢复工作了,但这花了太长的时间,用了他们近60年时间。显然,他们会先载猫王——他们必须牢牢抓住他,他们从来没拿他冒过险。为什么要告诉新娘们呢?那些技术师总是很看不起新娘,而对自己的工作自吹自擂,总是说要是没了他们,一切都没法继续进行下去。他们为了不让她们碍手碍脚,一定是早计划好了待一切准备就绪后,再把新娘们唤醒。突然,她想起了她那些美丽、发育迅速的孩子。他们一定和她母亲一起到这儿来了。当然,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并没有男人。
“罗尔,我得回到孟菲斯了,”她说道。
“不,”他低声地说。她感到他的话音里有一种痛楚。他跳起来紧抱住她,“我不会让你走,‘他’回来又怎么样呢?他们不需要你,但我需要你,噢,上帝,甜心,我需要你。”
当听到他柔情款款的话语时,她眼里噙满泪水。他话里包含的情感和她的一样强烈深厚。
接着,实况转播,艾尔维斯唱了一首她以前从未听过的新歌。这一定是从飞船上传出的,是他们的召唤,——也是他们长久以来的期待。
她仿佛在听着两种不同的声音,一种是人类的,另一种却是出自灵魂深处,古老而强有力的指引。
过去的一切又在她体内如火光般闪亮着。纯白得象是在星光中蒸馏过的玛拉。无尽长的生命;在她了解甚少的星球上,她甚至未曾想象到的、却让她魂牵梦萦的故土。
罗尔从未象现在这样恐慌过,没有,从来不曾有过。他伸出手关上电视,似乎知道就要发生什么事了。
“我不会让你走,”他说,他把她抱得更紧了,她知道他是真心的。她抽回身就那么注视着他,耳边回响着艾尔维斯悦耳的歌声。他开始喘息,放开了她。他倒在地上,两手捂着脖子,喘息着,翻滚着。
达莲尼弯腰拾起他掉下的钥匙,从他身上跨过。
当她走出门时,艾尔维斯停止了歌唱。她走过一块砾石地,爬上了货车,听见芝尼亚的尖叫声。
“对不起,”她一边说,一边转动着钥匙打火,猛地倒车,——尽管她知道他听不见自己这句道歉。但他现在一定又呼吸正常了,当时她只是想让他松开她。当她快速驶上车道,驶向“他”,玛拉,她的孩子,飞船和那儿的一切时,眼泪扑扑而下,她低声说道,“这是永远不可能的,这永远都是不可能的。罗尔,我的甜心,这永远也不可能。”
亦凡公益图书馆扫校(shuk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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