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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之路第三卷-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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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对值的问题。但是由于外延的方式不同——”他搜寻着用词,作作怪相。
  “想入非非,”帕拉戴恩说道,他态度相当粗鲁,不过他是在生埃玛的气。“婴儿的感官与我们没什么两样啊。”
  “谁说两样啦?”霍利威反问道。“他们用另一种方式使用头脑,仅此而已。光是这一点就够受了!”
  “我边听边想,尽力理解,”简慢慢地说。“我所能想到的就是我的杂用搅拌机。它既能打搅马铃薯和做饼的面糊,也可以榨橘子汁。”
  “有点像。大脑是一种胶体,一种十分复杂的机器。人对它的潜力知之不多,甚至不知道它到底能掌握多少知识。但是我们已经知道,当人形动物①成熟的时候,思维就定型了。这种思维依循某些尽人皆知的定理,此后所有思想完全建立在想当然的模式上面。瞧这东西,”霍利威摸一下算盘。“你们用它做过试验吗?”
  【① 在此指婴儿。】
  “做过一点,”帕拉戴恩说。
  “但是不多,呃?”
  “呃——”
  “干吗不呢?”
  “这没有道理,”帕拉戴恩抱怨说。“即便是个谜,也该有一点逻辑。可是那些乱七八糟的角度——”
  “你的思维已经适应了欧几里得几何学,”霍利威说,“所以这个——东西——叫咱心烦,显得没有道理。可是孩子对欧几里得一无所知。一种与我们所学不同的几何学不会使孩子觉得违背逻辑。孩子相信他亲眼见到的东西。”
  “你是想告诉我们说,这玩艺儿有第四维的外延吗?”帕拉戴恩问道。
  “凭视力毕竟看不见,”霍利威否认说。“我说的是,我们的思维既然适应了欧几里得,那么在这算盘上只能见到金属丝违背逻辑的角度。但是一个孩子——尤其是一个婴儿——他们见到的可能比我们多。不是一开始就见到。这玩艺儿当然是个谜。只有孩子才不会受到太多先入之见的干扰。”
  “就是思想动脉的硬化。”简插话说。
  帕拉戴恩想不通。“那么婴儿运算微积分可以赢过爱因斯坦了?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能理解你的论点,多少清楚一点了。只是——”
  “喏,听我说。咱们假设有两种几何学——为了便于讨论,暂定两种。咱们这一种是欧几里得几何学,另一种咱就叫它X几何学。X几何学与欧几里得几何学没有多少牵连。前者以不同的定理为依据。在这种几何学里二加二不必等于四,可以等于y8,甚至可能不相等。婴儿的思维还没有定型,只是可能受到遗传和环境某些可疑因素的影响。给幼儿灌输欧几里得——”
  “可怜的孩子。”简说。
  霍利威迅速瞥了她一眼。“欧几里得基础原理。字母方块。还有数学、几何、代数——这些功课迟得多。咱们熟悉这些进程。另一方面,给婴儿灌输X逻辑的基本原理。”
  “方块?哪一种方块?”
  霍利威望着算盘。“这对咱们来说没有多大意义。可是咱们已经习惯于欧几里得。”
  帕拉戴恩喝了一大口烈性威士忌。“这太可怕了。你的话题不限于数学。”
  “对!我压根儿不能限制在数学范围里。我怎能这样做呢?我不适应X逻辑。”
  “答案就在这里,”简轻松地叹了一口气说。“谁适应X逻辑呢?一定是这样一个人制作了这种玩具。你显然认为这都是玩具。”
  霍利威点点头,一双眼睛在深度镜片后面眨巴着。“这样的人可能存在着。”
  “在哪里?”
  “他们可能喜欢躲藏起来。”
  “是超人吗?”
  “但愿我晓得。你明白,帕拉戴恩,咱们又遇到衡量尺度的麻烦了。按照咱们的标准,这种人在某些方面可能像是超级精英,在其他方面又可能像是低能儿。这不是个量的差别,而是质的差别。他们的思想方法不同。我肯定咱们能做的某些事他们做不了。”
  “或许他们不愿做呢。”简说。
  帕拉戴恩拍拍盒子上熔化了的小玩艺儿:“这是怎么回事?它包含着——”
  “一个目的,我肯定。”
  “是运输吗?”
  “谁都会首先考虑到运输。假如是这样的话,这盒子可能来自任何地方。”
  “来自——情况不同的地方吗?”帕拉戴恩边想边问。
  “正是。来自空间甚至时间都不同的地方。我不知道;我只是个心理学家。不幸的是我也适应了欧几里得。”
  “可能来自很有趣的地方呢,”简说。“丹尼,把那些玩具清除掉吧。”
  “我打算把它们统统清除掉。”
  霍利威拿起水晶块:“你们仔细盘问过孩子吗?”
  帕拉戴恩说:“是的。斯科特说他第一次看水晶块的时候里头有人。一我问过现在水晶块里有什么。”
  “他怎么回答?”心理学家瞪圆眼睛。
  “他说那些人在建造一个地方。这是他的原话。我问他是谁——那些人是谁?可是他无法解释。”
  “是的,我想他解释不了,”霍利威喃喃地说。“我必须进一步问清楚。两个孩子玩这些玩具有多久了?”
  “大约三个月吧,我想。”
  “够长的了。你们知道,这个精致的玩具既有益智作用又是机械构造的。它一定会使孩子感兴趣,又会谆谆善诱教育孩子。一开始只教一些简单的问题。后来——”
  “后来教X逻辑。”简说,吓得脸色煞白。
  帕拉戴恩悄悄地骂了一句。“埃玛和斯科特完全正常!”
  “现在你知道他们是怎么进行思维的吗?”
  霍利威没有继续讲下去。他拨弄着洋娃娃。“如果知道这些东西从哪里来,那地方的条件如何,那就有趣啦。不过,归纳法在这里派不上多大的用场。缺少的因素太多啦。我们无法想象出一个以X因素为基础的世界,其环境适应用X模式进行思考的头脑。瞧这洋娃娃内部发光的网络。天晓得它是用什么制成的。它可能存在于人体内,虽说人还没有发现它。当咱们找到这种斑——”他耸耸肩膀,“你们看这是什么?”
  那是个猩红色球体,直径两英寸,表面上有个突出的球形捏手。
  “谁能辨认出它是什么呢?”
  “斯科特?还是埃玛?”” “大约三个星期以前,我连见都没有见到它。后来埃玛开始玩它。”帕拉戴恩咬咬唇。“这以后,斯科特也迷上了。”
  “他们怎么个玩法?”
  “在面前拿着,来来回回移动。没有特别的移动模式。”
  “没有欧几里得模式,”霍利威纠正说。“起初他们无法理解这玩具的目的。他们必须受到足够的教育才能理解。”
  “这太可怕了。”简说。
  “对他们来说并不可怕。埃玛理解X逻辑可能比斯科特快,因为她的脑子还没有适应咱这个环境。”
  帕拉戴恩说:“可是我记得小时候做过的许多事,甚至婴儿期的事。”
  “嗯?”
  “我那时候是不是——疯了?”
  “你现在忘了的是你那种疯狂的判断标准。”霍利威反驳说。“我使用‘疯狂’这个字眼只是作为一个符号,便于代表与已知的人类标准截然不同的变异标准,也就是理智的任意标准。”
  简放下酒杯。“你说了归纳很难,霍利威先生。可是在我看来,你似乎从很少的事实作出了大量的归纳。不管怎么说,这些玩具——”
  “我只是个心理学家,我专攻儿童心理。我不是个门外汉。对我来说,这些玩具大有文章,主要是因为看不出文章何在。”
  “你可能想错了呢。”
  “嗯,我巴不得自己想错了。我想检查一下两个孩子。”
  简不大乐意。“怎么检查?”
  霍利威解释以后,她点点头,不过仍然有点迟疑不决,“嗯,可以。但他们可不是豚鼠啊。”
  心理学家轻轻挥了挥胖墩墩的手。“我亲爱的姑娘!我也不是个弗兰肯斯坦。对我来说个体是首要因素——自然如此,因为我是研究思想的。假如小家伙有什么毛病,我要把他们治好。”
  帕拉戴恩放下香烟,望着蓝色烟雾盘旋着徐徐上升,在未被觉察的气流中飘荡着。“病能不能治好,你能做出预测吗?”
  “我会尽力去做的。我只能这么说。倘若未开发的脑子已经转入X渠道,就必须把它们扭转过来。我不是说这种做法最聪明,但是从咱们的标准来说,可能只有这样做最聪明了。不管怎么说,埃玛和斯科特还是要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
  “是的,是的。我无法相信有多大毛病。他们似乎与普通孩子一样,完全正常。”
  “表面上可能如此。他们没有理由行为反常,对不对?倘若他们——以不同的方式进行思维,你怎么看得出来呢?”
  “我去叫他们,”帕拉戴恩说。
  “随便一点,我不要他们提防着。”
  简对玩具点点头。霍利威说:“让这些东西留在那儿吧,呃?”
  埃玛和斯科特被叫来以后,这位心理学家并没有马上开始直截了当提问。他转弯抹角让斯科特跟他随意交谈,不时套上几句关键性的话。没有明显的语言交际测试——合作是必要的。
  最有趣的进展发生在霍利威拿起算盘的时候。“能告诉我这东西是怎么玩的吗?”
  斯科特迟疑一阵子。“是的,先生,像这样——”他灵巧地拨动一颗珠子穿过整个迷宫,走的是一条错综复杂的路线,速度极快,谁也搞不清那颗珠子最后是不是消失了。可能斯科特只是耍了个花招。然后,又一次——
  霍利威试了试,斯科特看着,皱起了鼻子。
  “这样对不对?”
  “啊嗬。要往那边拨。”
  “往这里?为什么?”
  “喏,只有这样才拨得动。”
  可惜霍利威习惯于欧几里得。珠子干吗应该从这一条特定的金属丝滑到那一条,没有明显的理由嘛,这好像是一种随机因素。还有,当斯科特把谜解开的时候,霍利威突然注意到,这不是珠子原先所走的路线。
  “请你再给我演示一下好吗?”
  斯科特拨给他看,应他的请求又演示了两遍。霍利威透过眼镜眨巴着眼睛。没错,是随机的,又是可变的。斯科特每次都沿着不同的路线拨动珠子。
  不知怎么搞的,三个大人都说不出珠子是不是消失不见了。倘若他们盼望看见珠子消失,他们的反应可能就不一样。
  最后什么问题也没解决。霍利威道晚安的时候似乎深感不安。
  “我可以再来吗?”
  “但愿你来,”简对他说。“随时欢迎你。你仍然认为——”
  他点点头。“两个孩子的头脑反应不正常。他们一点也不笨,可是我的印象怪透了,他们得出结论的方法是咱们无法理解的,好像他们用的是代数而咱们用的是几何。结论相同,可是得出结论的方法不同。”
  “那些玩具怎么办?”帕拉戴恩突然问道。
  “把它们收藏起来。我想借用一下,如果可以——”
  那天晚上帕拉戴恩辗转反侧。霍利威的话模棱两可,莫衷一是,叫人揣测不安。那个X因素——两个孩子正在使用类似代数学的推理,而大人却在使用几何学。
  说来倒是十足公平。只是——  
  代数能够给你的答案是几何无法得出的,因为有某些条件和符号是几何学无法表示的。假如X逻辑显示出成年人的思想无从理解的结论呢?
  “他妈的!”帕拉戴恩悄悄地骂了一声。简在他身边翻了翻身。
  “亲爱的,你也睡不着吗?”
  “是的。”他爬起来,走进隔壁房间。埃玛睡着,像天使般安宁,一只丰腴的胳膊兜着熊先生。通过开着的门口,帕拉戴恩能看见斯科特阴暗的头部在枕头上安歇着。
  简走到他身边。他伸手搂着她。
  “可怜的孩子,”她喃喃地说。“霍利威竟然说他们疯了。我看咱们才是疯子呢,丹尼斯。”
  “喔嗬。咱们惶惶不可终日,太紧张了。”
  斯科特在睡梦中翻了翻身。他没有醒过来,咕哝了一阵子,显然是问了一句什么,不过似乎用一种特殊的语言。埃玛呜呜地哭叫起来,声音变得十分尖锐。
  她也没有醒过来。两个孩子一动也不动,继续安睡着。
  但是帕拉戴恩突然感到一阵恶心,他认为很有可能是斯科特问了埃玛一件事,埃玛回答了。
  难道他俩的脑子改变了,就连睡眠也变样了吗?
  他撇开这种想法。“你会着凉的。咱回床去吧。想喝点酒吗?”
  “我想喝点,”简说道,目光望着埃玛。她茫然伸出手来对着那孩子;她把手收了回来。“走吧。别把孩子们吵醒了。”
  他俩一起喝了点白兰地,但是默默无言。后来,衙在睡梦中哭了。
  斯科特还在睡觉,但是他的脑筋在慢慢地小心翼翼地开动着。因此——
  “他们会把玩具拿走的。那个胖子……可能有几分危险。可是戈尔方向将不会显示……伊万克拉斯①。埃玛。她现在更加科普拉尼克——高了……我还是不明白怎么……萨瓦拉里克斯利——尘——”
  【① 伊万克拉斯:这一段话里包含的译音表示斯科特使用一种地球人无法理解的语言,也就是外星语言。】
  斯科特的一部分思路还可以听懂。但是埃玛早就适应了X逻辑。
  她也在思考。
  她不像大人或小孩那样思考,甚至不像人那样思考,或许只是像一个人类压根儿不知不晓的那号人进行思考。
  有时候斯科特的思路跟不上她。
  倘若不是因为霍利威,生活可能已经恢复常规。玩具不再是异乎寻常的东西。埃玛仍然喜欢玩以前的洋娃娃,也喜欢玩沙堆,这都是孩子们理所当然的乐趣。斯科特满足于玩棒球和化学装置。他俩做着其他孩子所做的事,即便有的话也很少显示出引人注目的异常现象。可是,霍利威似乎是个小题大作无事自扰的人。
  他正在试验那些玩具,结果莫名其妙。他标绘了无穷无尽的图表,跟数学家、工程师和其他心理学家取得联系,暗自狂热地工作着,试图从那些小玩艺儿里找到一点道理。盒子本身,连同它的水晶机械,没有任何意义。这玩艺儿由于熔化,大部分已经变成熔渣。可是那些玩具——
  正是这种随机因素妨碍了调查研究。即便是随机因素,也是个语义学的问题。因为霍利威深信这并非真正随机的,只是没有足够的已知因素,例如,没有一个成年人能够操作那个算盘。霍利威为慎重起见不让孩子玩算盘。
  水晶块类似水晶。它反射出莫名其妙的色彩,色彩有时候会移动。在这一点上它类似万花筒,可是平衡的改变和重力对它毫无影响。又是一个随机因素。
  要么是那些未知因素,是X模式。最后帕拉戴恩和简反而有几分自鸣得意,觉得两个孩子智力上的变异已经治好了,因为致病的因素已经排除。埃玛和斯科特的某些行为使他们完全有理由转忧为喜。
  因为两个孩子喜欢游泳、徒步旅行、看电影、做游戏,也喜欢他们这种特定年龄所玩的正常实用玩具。确实,他们未能掌握包含着运算的某些颇为令人迷惑的机械装置。比如说,帕拉戴恩偶尔捡起来的一个三维拼合的球体。可是他自己也觉得很难。
  偶尔有些异常现象。有个星期日下午,斯科特跟他爸爸出去徒步旅行,两人在一处山顶上歇息下来。山下展现出一片秀丽的谷地。
  “很美,是不是?”帕拉戴恩说。
  斯科特一本正经地察看了景色。“乱七八糟的。”他说。
  “嗯?”
  “我不知道。”
  “哪儿乱七八糟啦?”
  “哟——”斯科特一时哑口无言。“我不知道。”
  两个孩子思念他们的玩具,但是时间不长。埃玛首先恢复过来,虽然斯科特仍然闷闷不乐。他跟妹妹谈些莫名其妙的话,注视着涂写在他给的纸上的一些没有意义的散乱线条,仿佛是在向她请教自己无法掌握的难题。
  如果埃玛理解的比较多,斯科特就有更加真实的智力和手工操作技能。他用自己那套钢件结构玩具拼凑出一个小装置,但是觉得不满意。他之所以不满意,其原因显然正是帕拉戴恩看见这个装置而感到松一口气的原因。那个装置是正常孩子都会摆弄的那种玩艺儿,使人隐隐约约联想到立体派艺术家创作的船只。
  这玩艺儿有点儿太正常了,无法使得斯科特感到高兴。他又问了埃玛几个问题,不过只是私下里问问。她思忖了一阵子,然后笨拙地握着一支铅笔,又乱涂乱画了一些线条。
  “你看得懂那些乱涂乱写的东西吗?”一天早上简问她的儿子。
  “确切地说不是看懂。我能领悟她的意思。不是全部领悟,但是大部分领悟了。”
  “那是书写的文字吗?”
  “嗯不。它的含义跟涂画的样子不同。”
  “象征性的符号。”帕拉戴恩端着咖啡说。
  简望着他,一时睁大了眼睛。“丹尼——”
  他眨眨眼,摇摇头。后来,当他们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他说:“别让霍利威把你搞得心烦意乱。我不是说两个孩子在用未知的语言交谈。假如埃玛画个曲里拐弯的线条,说那是一朵花,这是一种任意解法——斯科特就记住。下一回埃玛又画出同一种曲线,或者尽力画出——算啦!”
  “没错,”简怀疑地说。“你有没有注意到斯科特最近一直在看书?”
  “注意到了。不过没什么不寻常的。既没读康德哲学,也没读斯宾诺莎唯物主义学说。”
  “他像牛吃草那样看书,仅此而已。”
  “嗯,我在他这个年龄也一样,”帕拉戴恩说道,于是出门去讲授上午的课。他跟霍利威一道吃中饭,这已经成了一种日常习惯。他说到埃玛在写作方面的进取心。
  “我说的象征性符号没错吧,雷克斯?”
  这位心理学家点点头。“完全正确。眼下咱自己的语言只不过是一种任意的象征性符号,至少在应用方面是如此。瞧。”他在餐巾上画个细细长长的椭圆。“这是什么?”
  “你是说它代表什么吗?”
  “是的。它使你联想到什么?它可以粗糙地代表——什么?”
  “好多东西呢,”帕拉戴恩说。“杯口,荷包蛋。法国面包。雪茄。”
  霍利威在图画里加上一个小小的三角形,顶点与椭圆的一端相交接。他抬头望着帕拉戴恩。
  “一条鱼,”帕拉戴恩即刻说了出来。
  “尽人皆知这符号表示鱼。即便不画鳍、不画眼睛和嘴,还是认得出是条鱼,因为咱已经习惯于这种特定的图形跟脑子里鱼的形象看作是同一物种。这就是猜画谜的基本原理。一个符号的含义对于咱们来说比眼睛实际看到的要丰富得多。当你看到这个草图的时候,你脑子里想到一些什么东西?”
  “咦——就是一条鱼嘛。”
  “再想一想。你脑子里见到了什么——统统说出来!”
  “鳞片,”帕拉戴恩望着空中慢条斯理地说。“水。泡沫。一只鱼眼。鳍。色彩。”
  “所以这个符号代表的远远不止‘鱼’这个抽象的概念。注意这是个名词的涵义,而不是个动词的涵义。你知道,用符号表示动作比较难。不管怎么说——把这个过程颠倒过来。假设你要画出某个具体名词的符号,比如说鸟。画吧。” ‘
  帕拉戴恩画出两条相连的曲线,凹凸面向下。
  “最小公分母,”霍利威点点头。“自然的倾向就是简化,尤其是当孩子第一次见到某个东西而脑子里很少有对比标准的时候。他试着把新事物跟他已经熟悉的东西联系起来辨认。你注意过孩子怎样画海洋吗?”他没有等着回答,继续说下去。
  “一系列凹凸不平的尖峰,就像地震震波图上的波形图线。我第一次见到太平洋的时候大约三岁。这件事我记忆犹新,历历在目。太平洋上看上去是倾斜的。一个大平面,歪了一个角度。浪涛是规则的三角形,顶点朝上。现在我不再把浪涛看作三角形了,但是后来当我想到浪涛的时候我只好找一些熟悉的标准作对比,只有用这种方法才能获得全新事物的概念。普通的孩子想要画出这些规则的三角形,但是不善于依葫芦画瓢,结果画成了地震波曲线图。”
  “这一切说明什么呢?”
  “一个孩子见到海洋。他模仿海洋的风格。他画出海洋的某种明确的图案,这图案对他来说是象征性的。埃玛涂画的东西也可能是象征性符号。我的意思不是说这个世界在她看来不一样——也许明亮些,清晰些,更生动,在她眼睛平面以下感觉弛缓了。我真正的意思是说她的思想过程不一样,她把看到的东西转化成非正常的符号。”
  “你仍然相信——”
  “是的,我相信。她的脑子已经处于非正常状态,可能是因为她把见到的事物分解成简单明显的模式,并且明白那些模式的意义,而我们却无从理解。就说算盘吧。她从中见到一种模式,而我们却认为那完全是随机的。”
  帕拉戴恩突然决定逐渐停止与霍利威的午餐约会。这人危言耸听。他的理论越来越异想天开,他东拉西扯说了~大堆论据,无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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