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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美国众神 [美] 尼尔·盖曼-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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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插曲三
  佛罗里达州,杰克逊维尔,凌晨2:00

  “广告上说你们在招人。”
  “我们总是缺人手。”
  “我只能上夜班,没问题吧?”
  “没问题。填好这张申请表。你以前在加油站干过吗?”
  “没有。不过我认为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哦,这当然不是什么卫星科技,难倒没什么难的。嗯,太太,希望你别介意我的话,但你脸色确实不太好。”
  “我知道,是药物的影响。实际情况比看上去的还糟。不过不再性命交关了。”
  “那就好。你可以把申请表留给我。我们现在晚班很缺人手。在这儿,我们管夜班叫僵尸班。干的时候长了,你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么说……你是不是叫劳娜?”
  “劳拉。”
  “劳拉。好,希望你不介意和脾气古怪的人打交道。那种人总是夜里来加油。”
  “没问题,我能应付。” 



《美国众神》作者:'美' 尼尔·盖曼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Xinty665 免费制作

 


第十三章
 
  嗨,老朋友,
  你看如何,老朋友?
  看在多年友谊份上。
  为什么如此阴郁?
  我们的友谊走过了这么长的岁月,
  你,我,还有他——
  见证过多少人生……
  ——史蒂芬·桑坦《老朋友》

  星期六一大早就有人敲门,影子起身去开门。
  门外是玛格丽特·奥尔森。她不肯进屋,只是站在门口,模样有些严肃。“安塞尔先生……?”
  “叫我迈克就好了。”影子说。
  “好吧,迈克。你愿意今晚过来吃晚饭吗?大约六点钟。没什么特别的饭菜,就是意大利面和肉丸。”
  “我喜欢意大利面和肉丸。”
  “当然,如果你有别的约会……”
  “我没有其他约会。”
  “那就六点钟。”
  “需要我带一束鲜花过来吗?”
  “如果你愿意的话。不过,这次晚饭是纯社交礼节性的,不是什么浪漫约会。”
  接下来,他洗了个澡,出去散了一小会儿步,走到桥边就转回来。太阳已经升起来了,在地平线的远方露出黯淡的半个圆。回到家时,身上已经冒出了汗水。他开着四驱车到丹佛美食店买了一瓶葡萄酒。那瓶酒的价格是20美元,在影子看来,高价似乎是酒的质量的某种保证。他不懂葡萄酒,所以买了加州红葡萄酒。影子年轻的时候,人们热衷于在汽车保险杠上贴贴纸,他见过一条贴纸上写着:“人生就是一瓶红葡萄酒”。当时,那句话让他忍俊不禁。
  他还买了一盆盆栽植物当礼物,只是普通绿色的观叶植物,不是鲜花,没什么浪漫气息。
  他还买了一大盒他从来没喝过的牛奶,还有一篮他从来没吃过的水果。
  之后,他开车到玛贝尔的店里,只买了一个馅饼当午饭吃。一见到他,玛贝尔绽开了笑容。“赫因泽曼恩追上你了吗?”
  “我不知道他在找我。”
  “想找你一块儿去冰上垂钓。还有查德·穆里根,他想知道我见没见过你。他的表妹从另外一个州来这里了,是他的远房表妹。我们通常管那种表妹叫做“可以亲吻的表妹”。她可真是个甜心俏佳人,你肯定也会爱上她的。”说着,她把馅饼装进一个棕色的纸袋,折上纸袋顶端,保持馅饼的温度。
  影子开车经过湖南岸的图书馆,兜远路回家,一手开车,一手拿着馅饼吃,馅饼的碎屑掉到他的牛仔裤上和四驱车的地板上。冰雪妆点下,整个镇子都是黑白色调。春天仿佛遥远得不可想象,破冰车恐怕会一直停在冰面上,伴随它的还有那些冰上垂钓者的小屋,以及皮卡车和机动雪橇留下的车痕。
  他回到他的公寓楼前,停下车,穿过车道,走上通向公寓的木头台阶。几只金翅雀和五子雀正站在喂鸟器上吃东西,几乎懒得抬头看他一眼。他走进房间,给盆载植物浇了点儿水,考虑是否该把葡萄酒放到冰箱里。
  到六点钟之前,还有好长一段时间需要打发。
  影子真希望自己能自自在在看看电视。他想娱乐一下,不动脑子去思考什么问题,只是坐在那里,沉浸在电视的声音和画面中。想看看露西的胸脯吗?在他的记忆中,拥有露西嗓音的某个人对他轻轻说道。这里一个人都没有,可他还是摇了摇头。
  他发现他有点紧张。自从三年前被捕以来,这是他的第一次社交接触。真正的社交,和普通人,不是监狱里的犯人,也不是神、民族英雄,或者梦境。他必须以迈克·安塞尔的身份,找到和别人聊天的话题。
  他看了看手表。才下午二点三十分。玛格丽特·奥尔森告诉他六点钟到。她的意思是整六点吗?可不可以早到一点?或者晚一点?他最后决定,他会在六点零五分到隔壁去。
  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啊?”他问。
  “电话可不是这个接法。”星期三抱怨道。
  “等我的电话线正式接通之后,我会有礼貌地正常接电话的。”影子说,“有事找我?”
  “我不知道。”星期三说。他顿了顿,然后接着说:“把众神团结组织起来,就好像把猫排成整齐的一行,简直困难透顶。怎么都组织不起来,不符合他们的天性。”星期三的声音了无生气,听上去疲惫不堪。影子以前从来没听他这样说话。
  “出什么事了?”
  “太困难了。真他妈太难了。真不知道这么做到底有没有用。看来我们还是直接割断自己的喉咙更省事点,自己了断。”
  “你不该说这种丧气话。”
  “是呀,你说得对。”
  “嗯,你们这种人割喉倒也有个好处,”影子开了个玩笑,想让星期三振作起来,“不疼。”
  “会疼的。即使是我们这种人,伤害仍旧会带来疼痛。你在一个物质的世界中活动、生存,这个物质世界必然会对你产生一定的作用。受伤会疼痛。同样的,贪婪会让我们陶醉,欲望可以烧灼我们的内心。我们不容易死,就算死也不是那种寿终正寝的死法,但我们仍旧会死。死了以后,如果我们依然被人们爱戴、怀念,那么,类似我们的某个人将会出现,取代我们的位置,把整桩该死的事情再来一遍。但如果我们被人们遗忘,我们就真的完蛋了。”
  影子不知该说些什么劝慰他,只好换个话题。“你从哪里打电话?”
  “妈的,这不关你的事。”
  “你喝醉了吗?”
  “还没有。我一直在想念托尔。你不认识他,他是个大高个,长得跟你差不多,心肠很好。人不太聪明,但只要你开口,他可以把衬衣脱下来送给你。他自杀了。1932年在费城,把枪塞进嘴巴里,把自个儿的脑袋轰了下来。对神来说,这种死法是多么可悲呀。”
  “我很遗憾。”
  “但为这份同情心,你连该死的两分钱都不肯施舍,孩子。他和你特别像,都是不爱说话的傻大个儿。”星期三停了下来,开始咳嗽。
  “出什么事了?”影子忍不住又问了一次。
  “他们来接触了。”
  “谁?”
  “我们的对手。”
  “然后呢?”
  “他们想谈判,订立一个休战协议。和平谈判,和我们他妈的和平共存。”
  “现在情况怎样?”
  “现在我和那些现代混蛋们去喝该死的咖啡,在堪萨斯市的共济会大厅。”
  “知道了。你过来接我,还是我去那里和你碰面?”
  “你待在那儿别动,低头老实做人。千万别招惹是非。你听到我的话了吗?”
  “可是——”
  咔的一声响,电话断掉了,再也没有一丝声音。没有拨号音。当然,这部电话还没联通,从来没有过拨号音。
  只好继续消磨时间。和星期三的谈话让影子觉得非常不安。他站起来,想出去散会步,但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下来了,他只好再次坐下。
  影子拿起那本《湖畔镇市议会备忘录,1872—1884年》,打开书页,眼睛随便扫着上面细小的印刷字体,可什么都没看进去,只是偶尔停下来,瞄一眼吸引住视线的东西。
  影子从书中得知,1874年7月,市议会统计了蜂拥来到镇上的流动的外国伐木工人数;在第三大街和主干道的交汇处将兴建一座剧院;还有人们希望能在弥勒河上建筑堤坝,将水塘变为一个大湖。议会批准支付给一位萨缪尔·萨缪尔斯先生70美元,给海克·萨勒闵先生85美元,作为征用他们土地的补偿,以及将他们的住宅迁出即将被湖水淹没的地方的费用。
  影子从未想到那个湖居然是人工湖。当时只有一个用堤坝围起来的池塘,为什么就管这个镇子叫湖畔镇呢?他继续看下去,发现湖泊工程是一位赫因泽曼恩先生负责的,此人来自巴伐利亚的霍德穆林。市议会批准拨给他370美元作为工程项目款,不足之数由公众捐款补足。影子撕下一条纸巾,夹在书页里当书签。他可以想象,赫因泽曼恩看到有关他祖父的那部分介绍时该有多么开心。不晓得那个老人知不知道他的家族曾参与建造这座湖。影子继续向后翻动书页,想找出有关建湖工程的更多内容。
  他们在1876年举行了湖泊落成仪式,还为湖题词,将其作为镇子成立一百周年纪念的重要献礼。市议会通过投票,一致表示对赫因泽曼恩先生的感谢。
  影子查看手表,现在已经5点30分了。他走进浴室,刮干净胡子,梳理头发,换了衣服。最后15分钟也消耗过去了。他拿起葡萄酒和盆栽植物,出门走到隔壁房门前。
  刚一敲门,立刻有人前来开门。玛格丽特·奥尔森看上去几乎和他一样紧张不安。她接过葡萄酒瓶和盆栽植物,说了声谢谢。房间里的电视开着,正在播放《绿野仙踪》的录像。电视画面是深褐色调的,多萝西还在堪萨斯城,闭着眼睛坐在马维尔教授的四轮马车里,那个老骗子则假装在读取她的思想,而改变她人生的龙卷风就要来了。里昂坐在电视机前摆弄着一辆玩具救火车。一看见影子,他立刻露出兴奋的表情,站起来撒腿就跑,结果因为太激动差点绊倒在地。他跑进房子后面的卧室,又立刻跑了出来,手里胜利地挥舞着一枚25美分的硬币。
  “看,迈克·安塞尔!”他大叫一声,然后合上双手,假装把硬币塞进右手手心,然后张开这只手。“我把它变没了,迈克·安塞尔!”
  “你确实做到了。”影子说,“等我们吃完饭,如果你妈妈同意的话,我会告诉你怎么才能变得更漂亮。”
  “如果你愿意,现在就可以教他。”玛格丽特·奥尔森说,“我们还要等萨曼莎。我派她出去买酸奶油了,真不知道为什么耽搁那么久。”
  这时,仿佛听到了她的话一般,外面木头平台上传来了脚步声,有人用肩膀推开房门。影子一开始没认出她来,接着他听到了她的声音:“我不知道你想要带卡路里的那种,还是尝起来像墙纸的那种。反正我买了带卡路里的那种。”他知道她是谁了:那个在去开罗的路上搭车的女孩。
  “那种可以。”玛格丽特·奥尔森说,“萨姆,这位就是我的邻居,迈克·安塞尔先生。迈克,这位是萨曼莎·布莱克·克罗,我妹妹。”
  我不认识你,影子拼命地想,你从来没有遇见过我,我们完全是陌生人。他试图回忆起那次他是如何想象下雪的。那次多么轻松,而这一次简直令人绝望。他伸出手说:“很高兴认识你。”
  她眨眨眼睛,抬头仔细看着他的脸,脸上一阵迷惑。然后,她眼睛中露出认出他来的神情,她的嘴角一弯,露出笑容。“你好。”
  “我得去看看饭菜怎么样了。”玛格丽特说,声音很紧张,仿佛她是那种离开厨房一小会儿,就担心饭菜会烧糊的人。
  萨姆脱下她鼓鼓囊囊的外套和帽子。“原来那个忧郁而神秘的邻居就是你。”她说,“谁想得到?”她的声音压得很低。
  “而你,”他说,“就是那个叫萨姆的女孩。我们可以另找时间再谈这个吗?”
  “只要你发誓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成交。”
  里昂用力拽着影子的裤子。“你能现在就表演给我看吗?”他问,伸手给他看那枚硬币。
  “好吧。”影子说,“不过我教给你之后,你必须记住一件事:魔术大师永远不透露自己魔术的秘密。”
  “我发誓不告诉别人。”里昂一脸严肃地说。
  影子把硬币放在左手中,然后抓住里昂的右手,教他怎样做才能显得把硬币放在右手中,其实还留在左手里。然后,他让里昂自己练习这个动作。
  几次尝试之后,里昂掌握了诀窍。“现在你知道这个魔术的一半秘密了。”影子说,“另外一半是:把你的注意力集中在硬币应该待的地方,眼睛则注视着想让它出现的地方。只要你的神情显得硬币就在你右手里,没有人会去注意你的左手的,不管你的动作多么笨拙都没关系。”
  萨姆微微偏着脑袋,望着这一切,什么话都没说。
  “吃晚饭了!”玛格丽特叫道,从厨房走出来,手里端着一盆冒着热气的意大利面。“里昂,快点去洗手。”
  晚饭还有蒜蓉烤面包、浓厚的红色番茄酱汁和好吃的肉丸子。影子赞美玛格丽特做饭的手艺。
  “家传的老食谱。”萨姆说,“玛格的妈妈的爸爸来自科西嘉岛。”房间里只有萨姆在喝红葡萄酒。“爸爸离开她时,玛格才十岁大。然后,他搬到我们住的镇子上,六个月后我出生了。我的妈妈和爸爸结婚时,他还在和前任打离婚官司呢。等我到了十岁的时候,爸爸又离家出走了。我想,可能家庭对他只有十年的吸引力。”
  “哦,他又在俄克拉荷马州待了十年。”玛格丽特补充说。
  “我妈妈的家庭是来自欧洲的犹太人,”萨姆继续说下去,“来自一个现在乱成一团的国家。我认为,嫁给一个印第安切罗基族人的想法让她挺得意,好象把油炸面包和碎肝酱搭配在一起似的。”她又喝了一大口红葡萄酒。
  “萨姆的妈妈是个疯狂的女人。”玛格丽特有些赞许地说。
  “猜得到她现在哪儿吗?”萨姆问。影子摇头。“澳大利亚!她在互联网上认识了一个家伙,那人住在霍巴特。两人见面之后,她觉得那家伙让人恶心。不过她真的很喜欢塔斯马尼亚岛,所以就在那边住下来,在一个妇女团体教当地人做蜡染布之类的东西。是不是很酷?在她那个年龄还做这种事?”
  影子表示同意她的观点,然后又拿了些肉丸子吃。萨姆告诉他们说,塔斯马尼亚岛的所有土著居民都被英国人灭绝了,他们组成了人墙,包围整个岛,来搜捕漏网者,结果最后只抓到一个老人和一个生病的小孩。她还告诉他袋狼——在塔斯马尼亚岛上,地位等同于老虎——都被农夫们杀光了,因为害怕它们会偷吃他们的绵羊。到了1930年,最后一只袋狼被杀掉之后,政客们却发布公告说要保护袋狼。她喝光第二杯葡萄酒,又为自己斟上第三杯。
  “那么,迈克,”萨姆突然问他,脸颊因为酒力已经开始发红了,“给我们讲讲你家的事吧。安塞尔一家都是什么样的人?”她在笑,笑容中带着恶作剧的神情。
  “我们都很无趣。”影子说,“一家子没有人到过塔斯马尼亚岛那么远的地方。对了,你是在麦迪逊上学?学校怎么样?”
  “你知道的。”她说,“我学习艺术史,女人们研究的专业,还有就是雕刻我的青铜像。”
  “等我长大了。”里昂突然插口,“我要做个魔术师。你会教我的吧,迈克·安塞尔?”
  “当然,”影子说,“只要你妈妈不介意。”
  萨姆说:“吃完饭以后,你带里昂上床睡觉,我想让迈克带我去巴克酒吧待一个小时左右。”
  玛格丽特没有耸肩。但她的脑袋动了一下,一边眉毛也微微抬了抬。
  “我觉得他有兴趣去,”萨姆说,“我们有很多话可以谈。”
  玛格丽特转头看影子,他正忙着用纸巾擦拭下巴上并不存在的一块红色番茄酱。“反正你们都是成年人了。”说话的腔调却暗示他们并不是,就算是成人,这种行为也太幼稚。
  晚饭后,影子帮萨姆洗碗,负责将碗碟擦拭干净。然后,他给里昂变了一个魔术。他在里昂的手心里点数分币,每次里昂张开手再数一遍硬币时,总发现比原来数的数目少了一个。至于那最后一枚硬币——“握紧了吗?”——里昂张开手时,却发现分币竟变成了一角硬币。里昂不断地嚷嚷:“你是怎么变的?妈妈,他到底是怎么变的?”声音一直伴着影子到门厅。
  萨姆递给他外套。“快点。”她催促说。葡萄酒喝得太多,她的脸红扑扑的。
  外面很冷。
  影子在他的公寓前停下,把那本《湖畔镇议会备忘录》塞进杂货店的塑料袋,带在身边。赫因泽曼恩可能会在巴克的酒馆里,他想给他看提到他祖父的那段记录。
  他们俩并肩走下车道。
  他打开车库门,她哈哈大笑起来。“哦,老天。”看到那辆四驱车时,她叫了起来,“保罗·冈瑟的车!你居然买了保罗·冈瑟的车。哦,天啊!”
  影子为她打开车门,然后转到驾驶座旁上了车。“你认识这辆车?”
  “两三年前我来这里和玛格住的时候,是我说服他把车子漆成紫色的。”
  “哦。”影子说,“终于找到可以责备的人了,太好了。”
  他把车开到街上,下车关上车库门,再回到车上。萨姆望着他上车,表情有些古怪,好像她的自信劲儿已经从她身上溜掉了一样。他扣上安全带,她说:“好了,我这是做了件傻事,是不是?和一个变态杀人狂上了同一辆车。”
  “上一回,我可是把你平平安安地送回家了。”影子提醒她。
  “你杀了两个人。”她说,“联邦调查局正在通缉你。现在我又发现你用假名住在我姐姐的隔壁。难道说迈克·安塞尔是你的真名?”
  “不是,”影子回答说,随之叹一口气,“不是我真名。”他很不情愿承认这一点,仿佛这样做,某种重要的东西就会离他而去。承认他不是那个人,就是放弃迈克·安塞尔的身份。感觉就象离开了一位好朋友一样。
  “你真的杀了那些人?”
  “没有。”
  “他们到我家来了,还说看到我们两个在一起。其中一个家伙还把你的照片给我看。他叫什么名字来着——帽子先生?不对,是城先生!跟那部电影《亡命天涯》的情节一模一样。不过我说我从来没见过你。”
  “谢谢你。”
  “那么。”她说,“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要你替我保密,我也会替你保密。”
  “可我并不知道你的任何秘密。”影子说。
  “是这样,你知道是我出的主意把这辆车子漆成紫色,这样一来,保罗·冈瑟就成了附近几个县的嘲笑对象,他只好离开这个镇子。当时我们都喝醉了。”她承认说。
  “这件事能算秘密吗?我很怀疑。”影子说,“湖畔镇的每个人都知道。”
  突然间,她又说话了,声音很小,说得很快。“如果你要杀我的话,请你不要伤害我。我不应该和你出来到这里的。我真是他妈的太蠢太笨了。我可以指认你的。老天!”
  影子叹了口气。“我什么人都没杀过。真的。现在我会带你到巴克酒吧,或者,只要你发话,我就会掉转车头送你回家。随便你选择。我只是希望你不要打电话叫警察。”
  他们开车过桥,两个人都沉默不语。
  “那么,是谁杀了那些人?”她问。
  “就算我告诉你,你也不会相信的。”
  “我会相信的。”她生气了。他开始怀疑今晚带葡萄酒去吃晚饭是不是个明智的决定。现在看来,生活绝对不像红葡萄酒那么美好。
  “这件事别人很难相信的。”
  “我,”她对他宣告说,“可以相信任何事情。你压根儿不知道我会相信什么。”
  “真的吗?”
  “我可以相信真实存在的事,也可以相信那些并不真实存在的事,还可以相信那些没有人知道它们真不真实的事。我相信圣诞老人的存在,相信玛丽莲·梦露、甲克虫乐队和猫王都还活着;我相信人类可以更加完美,知识是无穷的,整个世界在秘密的银行联盟操纵下运转,外星人定期访问地球,好的外星人长相像满脸皱纹的狐猴,而坏的外星人把牛弄残废、还想掠夺我们的水源和我们的女人;我相信未来宇宙会坍塌、彗星会撞地球;我相信总有一天传说中的白色水牛女人会回来,狠狠踢每个人的屁股;我相信所有男人内心深处都是个头大些的孩子,无法和别人沟通,美国人陨畹乃ネ饲魇朴敫髦萜档缬霸旱乃ネ饲魇埔恢拢晃蚁嘈潘姓投际俏蕹艿钠樱晃一瓜嘈湃绻恢沽礁稣晨赡芑岣茫晃蚁嘈偶永D嵫侵莼岢寥氪蠛#鹇蘩锎镏莼嵋蛭杩瘛Ⅵ愫陀卸痉衔锒芙猓晃蚁嘈趴咕阍碚谄苹滴颐嵌韵妇图膊〉牡挚沽Γ缤碛幸惶欤狡匠35母忻岸寄苌彼牢颐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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