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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野雄风-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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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扮演那个角色,今天因为事情闹大了,你怕他泄漏了这个秘密,所以才不让他有开口的机会就杀了他………”
吴元猛阴阴一笑道:“各位相信她的话吗?”
胡其辉顿了一顿道:“老朽当然不信!”
谁都看得出,他这句话说得很勉强,而旁边的绿林群豪中出来一个汉子道:“庄主,小弟没见过大太爷几次,但是有一次是与庄主同时进谒的,那一次大太爷有什么话都是由庄主转述,兄弟觉得很奇怪。”
旁边有五六个人也七嘴八舌地道:“是啊,庄主不在时,大太爷总瓢把子都是直接指示,庄主跟总瓢把子同时出现时,所有的指示都由庄主转述了,这是为什么?”
先前那汉子道:“上次在伏牛山,总瓢把子虽然来了,却没有开口,完全是用书面指示,这又是为什么?”
孔金花冷笑道:“那还用问吗?吴大太爷跟二太爷是兄弟,声音有点像,大家不会起疑,温子立如果开了口,把戏就拆穿了,吴元猛过六十大寿,温子立是总管,居然没在庄上帮忙招呼客人,这道理还想不通吗?”
那汉子道:“庄主,我们对你一向很尊重,就是你自己要当总瓢把子,大家也会拥护你的,何必又来这一套呢?”
吴元猛冷冷地道:“庞盖,这是你对我问罪吗?”
原来这家伙就是通天龙庞盖,只见他苦笑一声道:“庄主,查立是我的盟兄,他是去探访我的时候,刚好遇上那码子事儿,受我的邀请才参加的,我不知道你是用这个机会对付他,更不知道你只分了五千两给他,这种做法,叫我如何对得起兄弟呢?”
查立大笑道:“老庞,原来你也蒙在鼓里。”
庞盖道:“查大哥,兄弟的确不知道,来到猛虎庄后,因为事情出在我的地段上,他叫我尽量别跟大伙儿在一起,免得万一事发难以推脱,我没想到他们会如此对付你!”
查立笑道:“好!好弟兄还是好弟兄!我还以为你跟那些王八蛋一起在整我呢!”
庞盖慨然道:“这是什么话,虽然你跟道上的哥儿们不太合得来,但我们两人可是在关夫子面前磕头歃盟的兄弟,小弟说什么也不能坑陷兄长你呀!走!大哥,饷银虽是我们劫的,可是我们是受了指示,劫来的银子一文没花,都留在猛虎庄,为这个打官司犯不着,不干这个山大王,回家种田去也饿不着咱们哥儿俩!”
他一摆手中的熟铜棍,居然也参加到查立这边来了,吴元猛大叫道:“庞盖,你是劫镖的主犯,居然想把事情往大家头上一推,自己脱身走了。”
庞盖怒道:“吴元猛,你说这种话不脸红吗?我们冒险拼命,犯法舐血过日子,你在猛虎庄上吃大份子做老太爷,那是应该的,谁叫你是总瓢把子呢?”
吴元猛道:“那是家兄,可不是我!”
庞盖道:“可是我们的份子都往猛虎庄上送没错!不管那个整年蒙面不见人的吴老大是不是,既然做了总瓢把子,吃了大份,就该为弟兄们尽点力,出了事顶在前面,我们不知道吴老大是什么样的人,你可不能说不知道,饷银是他要劫的,劫来了我们也没动,全部埋在那大厅的地下,因此,我们不管了,能找出吴老大来,叫他去顶,找不出来,你自己顶,你如果不甘心,尽管把我们都咬出来,如若你还有点义气,就拼着凌迟碎剐,一身担了,套句胡其辉的话,大家会在心里记着你的!”
查立哈哈大笑道:“说得好!吴元猛,混绿林标榜的就是一个义字,现在是该你这位仁义大哥表现一手的时候了!”
庞盖一挥手道:“各位哥儿们,大家自己斟酌一下,要散的,大家一块儿走,继续要为吴元猛卖命的,就留着为他卖命好了。大伙儿总有一份见面之感,山高水长,往后还有碰头的日子,最好还是留份交情的好。”
这一声呼号倒是很有力量,四周群豪,尤其是那些参与劫镖的,几乎都加入了庞盖这一边,只有五六个吴元猛的心腹,还呆在一边,还有一些人则茫然莫知所以。
这个发展是吴元猛没想到的,虽然他还沉得住气,可是他脸上的肌肉不住地跳动,显见他心中十分激动,不过他明白大势,现在要拦住这些人是不可能的人。
胡其辉也想溜,吴元猛冷笑道:“胡老,你也认为我姓吴的垮定了,这批人虽然抽我的后腿,但他们会后悔的,等我这口金刀找上他们的时候,他们就知道了!”
胡其辉畏缩地顿了一顿,最后还是鼓起勇气道:“庄主,那怕你杀光所有的人,想重建这番基业是不可能了,大伙尊敬猛虎庄,可不是冲着那口金刀!”
很显然的,他也表示了他的选择,吴元猛怒吼一声,踨起身来,金光连闪,罩向胡其辉。
胡其辉虽然号称铁拳,但是他对吴元猛这口金刀知之甚稔,铁拳虽硬,到底碰不得金刀的,因此他连忙挪身闪开了,吴元猛一击不中,踨身扬刀再击,势子凌厉,身形奇速,胡其辉年岁已迈,功力也差了一截,眼看不敌时,忽然斜里青虹挟着人影窜到,呛啷一声,格住了金刀,孔金花惊呼一声:
“司马月!”
出手架开金刀,救下胡其辉的竟是司马月,因此使得胡其辉与吴元猛都为之一怔,司马月却朝胡其辉一拱手道:“胡老前辈,这吴元猛身上还欠了在下一条命,请高拾贵手,把这笔债让给在下来讨还吧!”
明明是他救下了胡其辉,却替胡其辉做足了面子,好像是保全了吴元猛似的,使得胡其辉老脸一红,刚要开口,司马月笑笑又道:“很对不起,胡老前辈铁拳一出,当者立毙,尤其是袖底翻云,搏浪一击,更是天下无敌,在下侥幸出身少林,对拳艺略窥门径,深知前辈藏拳袖中一击之威,要不是为了吴元猛尚欠在下的一条命债,在下断然不敢揭破前辈那一招秘密的。”
袖底翻云、搏浪椎秦,是拳中精招,可是大家仅闻其名,谁都不知那一招究竟是怎么个施展法,胡其辉刚才是知道自己万难逃过吴元猛那一刀,举手抬一抬,只是在意识的一个动作,根本没有任何用意,可是经司马月这一说,倒真是像有那么回事似的。
连吴元猛都有点相信了,嘿嘿一笑道:“好哇!胡老儿,想不到你还藏着那么一手绝招呢!”
胡其辉知道是司马月给自己找面子,万分的感激,遂朝司马月一拱手道:“司马大侠,老朽很惭愧………”
司马月笑笑道:“前辈以拳行道,可见宅心仁厚,而且以前辈的声望,这甘凉道上的绿林豪杰,也需要前辈出来继续领导,跟吴元猛这种人同归于尽,实在太不值得了,这除奸的事,就请交给在下吧!”
原来他保全胡其辉,甚至于维持胡其辉的盛名,是要让胡其辉来统率甘凉道上的绿林群豪,胡其辉沉思片刻,终于拱手道:“老朽遵命!”
退过一边后,查立、庞盖等那一批人也都立定不走了,他们知道吴元猛的金刀堪称无敌,但是司马月的剑法也是极负盛名,这两个人的拼命,一定十分精采,这个机会是谁也不肯放过的,何况吴元猛大势已去,已经没有退走的必要,倒是此人不死,日后对大家都是祸害,他们留下的第二个目的,就是想看看有什么一劳永逸的机会。
所以大家立刻四下分散,挡住一切可能的退路,吴元猛四下看了一看,毫无惧容,哈哈大笑道:“司马月你等于是一手毁了我的猛虎庄,我们之间,迟早都有一战的,只是吴某不明白,什么时候吴某欠下你一条命债的?”
“不久之前,你杀死了孔九爷!”
吴元猛哈哈大笑道:“那个十不全的残废!他也算!”
司马月肃容道:“孔九爷不会武功,伹是他比你更像个人,你的猛虎庄一半是毁在他手上,另一半是毁在你自己手上,在下舆孔九爷虽是初会,却认为他是个忠肝义胆的性情朋友,因此在下必须为他讨回这一条命债!”
吴元猛哈哈大笑:“来吧,司马月,听说你这枝三环套月长剑还没有落过败绩,不过那全是靠着一些娘们儿在旁边哄抬起来的虚名,在我金刀下,看你走得了几招!”
司马月拔剑出鞘后,把剑鞘也丢开了,他也知道面对的是一个很顽强的敌人,必须全心全力才能应付下来。
两个人一刀一剑,默默地相对着,就像是两头蓄势待斗的雄鸡,耸起颈毛,伸长脖子,瞪大了眼睛对峙着。
然后,两个人像是突然被谁踢了一脚似的,以极快的速度,同时冲向对方,剑光化成一片青芒,刀光幻成一面金幕,乍接又分,两个人都用的是攻着,没有守势,所以兵刃没有接触,大家都在争取着那一分一毫之差的先手,但是,这不是在拼命。
他们把八分的精神放在攻击上,还留下了两分退路,只要自己的兵刃能先一寸刺到对方,这寸的先手就能产生一点轻微的作用,略阻对方的冲势,而且藉着刃尖上那一点的反弹力,变易身形,使对方的攻势走偏。
这是险之又险的一种战法,不是绝顶高手也无法做到。
而更难的是两人擦身而过到某一个距离后,两人同时转身面对,双方都没有受伤,显然他们在最后的关头,发现无法取得优势时,撤招改为避过对方的攻势。
没有任何默契,却能在同时达到这一个目的,因此他们的脸上都现出惺惺相惜之态,为对方的技艺而表示敬意,高手对高手的敬意,即使是敌人,这种敬然仍然不灭。
旁观的人都摒住气息,脸上现出了钦色,还是吴元猛先开口:“司马月,好功夫!”
司马月笑了一笑:“彼此!彼此!吴庄主。”
“要是郑天涛有你这份技艺,吴某绝不动那笔镖,要是你一来就找吴某较量,就凭刚才那一招,吴某也会立刻把失镖奉上,不必伤和气了。”
司马月道:“在下本是为了索镖而来,并没有与庄主为难之意,是庄主自己把事势造成这个样子的。”
吴元猛叹了一声:“现在说这些已经迟了,即使吴某肯把镖银交回,你也不会放手的了。”
司马月道:“问题不在敝人,因为镖银的事已经公开了,那座大厅被烈火覆盖,在短时间内,庄主无法把镖银挪开,因此镖银的问题已经不存在了,现在的问题则是猛虎庄的被毁与庄主这霸主地位的消失,庄主肯放手吗?”
吴元猛想了一下,才说道:“那些不能怪你,是吴某自己的过失,众叛亲离,也是吴某自己造成的!”
司马月道:“庄主的心胸令人钦佩!”
吴元猛道:“整个事件错在对付查立的失当,绿林道中本是尔虞我诈,像他那种人本不适合于绿林的!”
司马月道:“可是庄主却错在对他不够了解,对一个烈性汉子,如果待他以诚,他会成为你最忠心的弟兄与助手,远胜你以权谋的手段来控制的这些人。”
吴元猛苦笑道:“不错,但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司马月,你现在并没有胜过我的把握,而吴某也没有把握一定胜过你,因此我们拼下去的结果很难预料。”
司马月点点头道:“不错,拼到最后一定有一个人会倒下去,但究竟是谁还很难预料。”
吴元猛道:“但吴某此刻已一无所有,你却正是英俊有为之年,我若死,一无损失,你若死了却很不值得,因此我想我们到此为止吧!”
吴元猛突然说出这句话来,倒是很使人出乎意料,司马月也怔住了,吴元猛道:“假如吴元猛技不如你,说这番话是在乞怜,吴某尚不屑如此,我所以要如此,只是不愿意杀死你,而且也不愿意被你杀死,想必你能明白的。”
司马月道:“这点我绝对相信,一个把生死看得很重的人,绝对无法把技艺练到那个境界的,只有戡破生死之门,才能把兵刃研练至无我的境地,不过我还是无法接受庄主的建议,因为我是为孔九爷索命而战。”
“为了那个残废,你要不顾生死来找我拼命?”
“庄主,他不是残废,只是行动不便而已,可是今天他的表现,不逊于任何一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他是为了我而死的,他又是你杀死的,所以这一个索命的责任,我必须替他担负起来。”
吴元猛哈哈大笑道:“好!好一个司马月,难怪有那么多的女人为你倾心,你确有过人之处,杀死老孔,我本来没有当回事,你却看得如此严重………”
“庄主,这就是我们不同的地方,我把每一个人都看得很神圣、很庄严,除了在救人或自救的状况下,我绝不轻易杀人,至少我不为泄忿而杀人。”
吴元猛道:“好!我们之间的观点相差太大,我们这一战既是无可避免,我也就不强求了,可是我还有一件事没办完,等我办完后,我们再决斗吧!我要杀一个人!”
说完话,他忽地一旋身,转到孔金花面前,一把揪住了她的头发,司马月大惊道:“吴元猛,你要干什么?”
吴元猛笑道:“这个婊子,竟敢背着我偷汉子!”
司马月刚要上前,吴元猛一摆刀道:“别过来,现在我只想宰一个人,如果你要过来,我就连这丫头也宰了!”
他指指脚下的春桃,使得司马月顿住了脚,他知道吴元猛是说得出做得到的,那知孔金花忽而一巴掌打在吴元猛的脸上,吴元猛痛叫一声,一下子把她摔得老远,就在脸上乱抓乱挖,而孔金花的手上居然也在嘶嘶地冒出了黑气。
司马月知道是怎么同事了,孔金花一定是在捡取毒蜡丸的时候,用手绢包了两颗捏在手中,那是很容易碎的,而且毒性奇剧,中人必死的。
司马月纵步上前,一剑削断了孔金花的手臂,对吴元猛,他无能为力了,因为只有砍下他的头,才能阻止毒性内窜,砍掉了头,吴元猛也活不成了;不过吴元猛要杀一个人,倒是做到了,因为,他杀了自己!
(本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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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九 章 祭雪
栖霞山只是一座小小的土山,方圆不远百里,高不满百寻,无峻拔之奇峰,也没有湍急的流泉飞瀑;可是它到秋天,却吸引了成千上万的游客,诗人为它谱下了无数美丽的词章,因为它有着一个引人的特色。
那就是满山的丹枫。枫树是一种变色的乔木,它的叶子如展开的手掌,五枝叶角,像五根手指;一到秋天,它就变成了红色,红得带苍,红得发紫,这满山的红叶,为那座土山带来了一片灿烂的奇景,也赢得了一个引人遐思、充满诗意的名字——栖霞。
这不是秋天,而是一个料峭峻寒的冬晨,红叶早就凋零了,地下铺了一层白色的厚雪,枯枝上也堆着白雪,只有下半片还保留着原来的褚色,算是银装世界中唯一的异色,因为其他的所在全被积雪掩盖了。
原该在清晨觅食的雀鸟也不出来了;这倒不是它们畏惧寒冷,而是它们的运气好,恰巧筑巢在栖霞山上,使它们在寒冷的早晨,免除了一番觅食的辛苦。
为什么栖霞山的雀鸟在冬晨无须觅食呢?难道栖霞山的树上会在冬天长出粮食,自动送到它们的巢中吗?
这当然不会,那答案是耐人寻味的,除非那些鸟儿在夜半不眠才会明白,否则就要问半山间那座庙里的道士了。
这座道观年代很久了,不知建造于何年何月,观的规模不大,只有一座正殿,外加五六间偏房。
正殿上供着太上老君,从土偶身上斑驳的痕迹看来,这位道教的天尊并没有降灵于斯,所以香火不盛。
道观中既没有十方信士香火的供奉,就只有靠其他的入息来维持了。由于环境洁净,那五六间客房就是唯一入息的来源,远来的游客爱上此地的清净,也许会住上一两天,然后布施几两银子。
就靠着这点微薄的入息,支持着道观中一老一少两个道士的生活。老道士年纪很大,对外自称一清,十年前带了个小孩子来此,以二十两银子盘下这座道观后,就住了下来,小孩子叫鹤鸣,长得颇为清秀,大大的眼睛,高高的鼻梁,梳了个小道髻,蛮逗人喜爱。
老道士大概就只有二十两银子的积蓄,盘下这所破观后,连衣服都换不起新的,仍然是一袭破道袍。
小道士鹤鸣在这十年中倒是长大了;大概也是捡了老道士的旧衣服穿着,十年前嫌长,剪掉了一截;十年后人长大了,衣服却不会跟着长,所以道袍成了短摆,裤子只能盖住膝盖。
破衣服遮不了他的英俊,但褴褛掩盖了他的精神,看起来总是可怜兮兮的。
在这个大清晨,他居然赤着脚,拿着一把枯枝扎成的箕帚,扫除山门外的积雪,从两边堆起的残雪,以及门前那一块空地看来,他已经工作很久了。
工作快完成的时候,老道士一清才拖着一双草鞋出来,仰头看看天气,呵了一下双手。
小道士鹤鸣,恭恭敬敬地垂着双手,叫了一声:“师父!您老人家早………”
一清的脸颊上浮起一点笑意,点点头道:“早!鹤鸣,你起来很久了吧,怎么不叫我?”
鹤鸣微笑道:“大冷天,您能多睡一会见,总是好的。”
一清叹了口气道:“人老了!到底不中用了。本来我每天总是此那些雀儿起得早,这几天下雪,我居然睡得那么沉,连鸟叫声都听不见了。你喂过它们了吗?”
鹤鸣道:“喂了,您放心,绝不会饿着它们………”
一清抬眼四下看看道:“真的喂了吗?那可不能躲懒的,这么大冷天,如果不喂它们,叫它们上那儿找食去!”
鹤鸣道:“真的喂了,您不信就瞧瞧去,后山栗树上那一窝老鸦又添了四头小的,老小六口吃得饱饱的,都在缩头大睡呢!它们此谁都还会享福!”
一清点点头道:“喂了就好。咦!那窝老鸦不是只孵了两颗卵吗?怎么会变成四头小的?
难道鸦卵也有双黄不成!”
鹤鸣道:“鸡鸭都有双黄的,老鸦也不会例外。”
一清道:“不对!就算它们是双黄,小鸦出壳后也都该会飞了,我怎么只瞧见两头?你又在捣鬼了!”
鹤鸣缩缩头笑道:“前天弟子上后山捡柴,见另一窝的鸦巢给雪压坍了,两头老的都冻死了,小鸦在老鸦身子下面,居然还有点气,弟子就给移到这边来了。”
一清点点头道:“好!禽鸟虽无知,慈幼之心却比人间还深,这边的两头老鸦对不是自己的幼雏肯接受吗?你别乱来,可能会被它们啄死的。”
鹤鸣道:“没有的事,它们对外来的幼雏,比自己的孩子还宝贝,食物都是让小的先吃。”
一清长叹道:“禽鸟犹推爱及他,人间却只知道残杀,比起来,真该惭愧死了。鹤鸣,西屋的周先生起来没有?”
鹤鸣道:“大概还没有,可是弟子都已经准备仔了,粥熬在锅里,热水温在炉子上,连药也煎好了………”
一清道:“这样才好,他有病,你一定要小心的侍候他,不能因为他穷,付不出房租就怠慢了人家。”
鹤鸣道:“怎么会呢!弟子听他上半夜一直在咳,下半夜才安静下来,唯恐清晨鸟噪声扰了他休息,天还没亮弟子就把鸟食都运到窝里,免得吵了他。”
一清笑道:“难怪这几天我听不见鸟声,原来都叫你给喂懒了。本来我都是习惯听鸟声起床的,这几天没有鸟鸣,也习惯了睡懒觉,但睡多了,筋骨都硬了。可见人是懒不得的,业精于勤………”
鹤鸣道:“您已经这么大岁数了,是该多歇歇,弟子可不敢偷懒,功课都做了两遍了。”
一清点点头,忽然又沉下脸色道:“鹤鸣,你半夜送鸟食,一定是用轻功上树去了,我怎么告诫你的?”
鹤鸣俯下头,小声道:“弟子很小心,不会有人看见的。”
一清庄容地道:“你以为小心,可是别人比你更小心。有几个高手连半里外一片树叶堕地都听得见,你难道能比树叶还轻吗?万一给人听见了,那可怎么办?”
鹤鸣俯头道:“听见了也没什么,我喂鸟也不惹着别人,似乎没有理由找我麻烦吧!”
一清怒声道:“什么?你竟敢跟我顶嘴了,是不是你觉得自己羽毛已经长成,可以不听我的教训了!”
鹤鸣连忙跪了下来,惶恐地道:“弟子不敢!”
一清不理他,背转脸去望着山下,鹤鸣直挺挺地跪着,一动也不敢动,他身上的热气,溶化了冰雪,将他的裤子都沾湿了。这时候,山门再度推开,出来一个满险病容的枯瘦老儿,花白胡子,穿了一身敝旧的儒衫。
看看这一师一徒,然后笑道:“老道士,大清早你又在训孩子了,雪地里怪冷的,冻僵了血脉可不是玩儿的,瞧在我的份上,饶他起来吧!”
一清这才回过身来,哼了一声道:“周先生起来了,快去准备洗脸的热水,把药再热一热!”
鹤鸣磕了一个头,才起身进门去了。周先生这才挨近一清身边,低声道:“老道士,你也是的,今天是他的大日子,你该叫他养养精神,好应付来人,怎么还叫他扫这么一大堆的雪,更让他在雪地里跪着………”
一清低声叹道:“玉不琢不成器,我何尝不宝贝他?可是绝不能纵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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