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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统三国-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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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袁术引军渡淮,正遇方博大军,博军以逸待劳,漫山遍野而来,术军不曾提备,大乱,军伍不依次序;术在中军,见了方博旗号,正自惊疑,但见万军丛中一将,白马双锤,勇不可当,开波逐浪般向车驾杀来,认得正是方博。吓得术魂飞魄散,弃车驾上马便走。大将纪灵勒住马头谏曰:“两军方交战,未见胜负,陛下安可轻离?”术怒曰:“是何言也!汝忘却彼大战虎牢时乎?安能敌之,汝等可护驾速退。”尽弃车驾而走。术军一溃千里,降者数万;博军斩首三万余,得辎重车辆无数。术引残军投盱眙去了。
  博大胜袁术,命人重赏周瑜,表奏瑜侯爵,加为寿春太守,赐禄三千石。便议渡淮追击袁术,正议间,人报合肥郭嘉有书至,博便命唤入。正是:“只因军师片纸至,致使东南干戈起”。究竟书中所言何事,且看明日更新。 
 
 
 
  
 第十六回 空有疑兵用奇士 还需血誓表雄心
 
  却说博在军中,闻郭嘉有使命至,便叫入见。来人曰:“南越人吴广,举数十万之众而反,军情先至合肥,奉孝先生便教千里来报主公,另有书投献。”博便教将书来看,书略曰:“南越野地,久违王化,其军皆乌合之众,主公或遣一大将讨之,必获克捷;然蛮夷冥顽,自恃山高路险,征剿不利,今日伏顺,明日复叛,如此再三,是无江东也。愿主公勿辞劳苦,亲率雄师,恩威齐施,剿抚并用,展仁主通天之能,降顺其心,使其归化,永为藩属;其间刚柔,主公须自家斟酌,非轻易可托他人也。”博阅毕,便驰书周瑜使其安守寿春度荒,以为经略之计。书至瑜处,瑜问曰:“主公如何罢了北伐之意?”对曰:“奉孝先生以书谏之,详情不知。”瑜密谓鲁肃及众将曰:“此必郭嘉不欲令吾辅主公北伐而独成大功,故而间之耳!”自此嘉、瑜二人不合愈甚。
  且说山越王聚众数十万,所部皆土著越人杂以北迁之汉人,因汉越不和,苦受官吏之害而反;以五万人为大渠,三万人为小渠,各渠立渠帅,入则为民,出则为兵,多以犁耙锄锨为器。博大军改道,便向南越王府南海苍郁山进发,方入越境,便遇渠民,各不依队伍行列,鼓噪而来,视之,妇孺皆有。博欲待战,心实不忍,只得命人以乱箭吓退,兵退十里安营。
  博在寨中,来去彷徨,左右无计。人报有贤士来投,博便教引入。来人葛巾布袍,清俊端雅,自称单福。博大笑曰:“元直何相戏哉!”单福大惊曰:“将军如何得知贱字?”博曰:“中平元年间,君为友人报仇杀人,为吏所获,后为同伴所救,更名而逃;君本颖川徐庶,字元直。博仰慕大名久矣!”庶叹曰:“人言方子渊能识天下奇士,乃今善相人之伯乐也。以今见之,人言不我欺也!”博曰:“先生远来,必有以教我。”庶笑曰:“特为明公解燃眉之急也。”博大喜曰:“计将安出?”庶曰:“山越之民,多淳厚质朴之辈,不识诡计;公何不以疑兵惑之,使不敢轻动,趁其犹疑之时,直驱巢穴,擒彼渠魁,则大事定矣!”博曰:“真高见也!”遂拜庶为参军。
  翌日,博便命赵云引一军在左,张辽引一军在右;各用五千人,多立旗帜。遇敌则或呐喊鼓噪,或裸身休憩,鸣金而进,击鼓而退;用尽诸般怪异情事,渠民未知虚实,果不敢轻动,博大军得以绕行而过,直抵苍郁。
  却说山越王吴广于寨中闻报博大军已到,大惊曰:“方博来何速耶?”忙整点军马迎敌。两阵对圆,博便使孙策出阵。策飞骑而出,吴广见之,催跨下马,持环首大刀来战策。战不三合,策回马便败,吴广挥军掩杀,博军尽弃盔甲旗帜而走。广大喜,追击愈急,看看赶上,突听众军一声喊,左路张辽杀来,赵云抄截广军之后,博军亦回身掩杀,三路夹攻,广军大败。广见右路并无军马,引数十骑向右突围而去。方转过山脚,突听山道上一声暴喝:“张翼德在此,逆贼何不早降!”广见飞止一人,拍马向前,便来战飞。将至马前时,忽听卡茌一声,连人带马掉入陷阱。飞大笑曰:“中了我家三弟之计也!”山中转过百余军士,将广绑了,押解大寨而来。
  博见擒了吴广,便令松绑,以酒食待之,问曰:“颇能饮乎?”广一言不发,饮酒吃肉,旁若无人。博曰:“今既被擒,还肯降否?”广掷杯于地,怒曰:“汝以我为何人耶?吾误中奸计,落入汝手,此乃天也,可速杀我!”张飞闻言赞曰:“壮哉!真好汉也!”博笑曰:“吾亦料汝不服,今番放汝回去,明日若再被擒,还肯降否?”广曰:“汝这等汉朝蟊贼,贪官酷吏,沽名钓誉,假仁假义之辈!我山越男儿,岂肯降贼?力有不逮,断头沥血而已!何必多言?”博曰:“汝可回去,再整兵马来战,今番吾不用计,但凭勇力与汝一决胜负,再擒住时,定不相饶。”乃给还马匹军器,便令放行。广亦不拜谢,扬长而去。
  徐庶自外入,闻说博放广归去,大惊,便来见博,问曰:“主公不远千里,深入不毛,一战而擒贼首,诚不易耳;既已擒彼在此,大事定矣,奈何纵之?倘诸渠帅察觉,引渠民抄截吾等后路,虽孙、吴复生不能善其后也!”博乃袖出郭嘉书以示之。庶沉吟再三,曰:“奉孝先生真高见也!既如此,庶不才,幼年曾习五行战阵,愿借一枝人马,于我军后布下三才拜月之阵,以惑敌军。”博曰:“后方之事,尽付与元直。”次日,拨军马一万与庶,令吕虔、毛介副之。庶自领兵去后,便在山道要隘之中,布下一阵,阵分三门,各门归一,变化万千,渠民遥望之,果不敢轻动。
  三日后,博遂引兵与吴广相敌。两阵相圆,博便令讨战。孙策一骑飞出,枪指吴广曰:“前日未分胜负,可来决战!”吴广大喝一声,扬刀出马。众将看时,喝一声彩,好员猛将!怎生打扮:头带八棱玄武盔,披挂穿山鱼鳞甲,身罩百兽虎蛮袍,腰系狮头鹰羽带,手持九环龙首半月刀,跨下踢雪乌锥马,虎背熊腰,彪腹猿臂,好似南山投涧斑斓虎,恰如东海腾云出洞蛟!广将刀一举,使个天王托塔势,奔策杀来,两马相交,战五十合,阵后张辽大呼曰:“伯符少歇,吾来也。”策便退,辽接住,挺戟大战吴广,二马盘旋八十合,不分胜败。这边张飞挺丈八蛇矛,飞马出阵,大喝一声:“留下这厮与我!”张辽虚晃一戟,向本阵便退。广亦不追赶,接着张飞厮杀。这场杀,比方才又不同:二将皆是虎须虬髯,环眼如电,一个舞动九环龙首刀,一个挺起丈八蛇矛枪,一个是搅闹人间黑煞神,一个是思凡下界恶金刚;大战一百合,不分胜负。飞心下焦躁,暗思曰:“他与文远、伯符战了这许多时候,我尚擒不下他,于三弟面前须失了颜面!”好翼德,两马错蹬之际,使个卧马回枪势,倒卧马上,背对吴广往腰上只一矛;广听得脑后风声,急使刀来架,矛尖正穿入刀首大环之内,两下搅住,二人齐齐落下马来,奋起神力,各持矛、刀,不愿放手。正纠缠间,突听得风声急劲,铛得一声,一箭正射在刀、矛、相交之处,恰将刀环射断,分毫不差。广急忙看时,博军阵前一员白马将军,按住银枪,手持硬弓,高声曰:“南蛮吴广,见常山赵子龙否!”拈弓搭箭,又一箭,却将广盔缨射掉,惊出一身冷汗。云纵马向前,大声曰:“吴广听者,吾等此时要杀汝,易如反掌,但恐汝不服;我家主公有言,今日教汝见识我军中英雄手段,汝且回去休息一日再来,明日撞在我家主公手里,教汝输得口服心服。”言毕,鸣金收兵。飞与广各自上马回营不提。
  次日天明,吴广提兵便来,博亲引大军往迎。两阵对圆,博催动跨下浑天雪,挺双锤便出。广亦拍马向前,曰:“方子渊,吾亦颇闻汝名,敬汝是位英雄;然两军阵前无父子,汝须仔细!”博曰:“吾若擒住汝,汝今次可服否?”广曰:“吾若擒住汝,亦当饶汝一次性命!”博仰天长笑,拍马扬锤,觑定广面上便砸。广亦无惧色,举刀硬挡硬架,二马盘旋战至一百五十合,广硬接数十锤,双臂酸麻,虎口出血,由自苦战。再战二十合,博锤法一变,使开南宋岳云所创“雷霆岳家锤”,招招双锤齐出,下击横扫;广接不三锤,将刀杆打做弧形,复一锤,大刀脱手磕飞。博右手锤交左手,看两马错蹬之际,轻舒猿臂,一把扯住鹰羽带,将广擒过马来。博军见之,欢声雷动。那厢南越兵马便来抢人,阵中赵云令旗动处,两翼涌出无数弓弩手,乱箭射退。越兵冲突不入,只得败回,博军也不追赶。
  却说博将吴广擒回营中,升帐聚将。博喝问广曰:“汝今番又被擒住,又有何话说?吾须不曾用计!”广怒曰:“汝便武艺精熟,远胜于我,那便如何?汝这等汉人官吏,欺我越人太甚!吾合族之人,世居此处,汝等拆我屋宇、占我田土、掠我财帛、逐我等深入苦恶之地;使我妇女无颜色,使我六畜不蕃息!吾等苦害多年,尚不容申冤,少有挣扎,便来剿戮,汝望吾降,除非海枯石烂!我越中男儿,但有断头将军,并无屈膝之辈!可速杀我!”须发皆张,口齿出血,目眦俱裂而骂,众皆动容。博叹曰:“冤冤相报,何时可了?汝如此慷慨豪迈,吾若杀之,岂非枉当英雄好汉之名?汝可自取马匹配刀,回去便了。”广曰:“要杀便杀,休要惺惺作态,汝待如何?”博曰:“吾欲与汝兄弟相称,愿汉越两族永结同好,岂可得乎?”惨然而叹。广啐曰:“假仁假义之辈。”扬长而去。众将不敢阻拦。孙策急谓博曰:“此人无礼太甚,何不杀之?”博但摆手不语。
  是夜,探马来报曰:“南越军马尽弃营寨,退入深山去了。”博便教聚集军中一应军校将佐。众军校面色肃然,皆仰望博。博曰:“吾两番擒住番王,两番纵之,诸公或有不解,当责方博妇人之仁,多此一举。博无以对,但容申肺腑之言。吾杀吴广,易如反掌,然杀彼一人,越人当可再立一人;吾等剿杀一次,来日彼将复叛,由是而三,江东永无宁日;是故平蛮之道,攻心为上。然此去南蛮深山之中,吉凶莫测,当有毒虫蛇蝎,必经险山恶水。诸公大好男儿,本不当随博逞匹夫之勇。然汉越两族相争交恶多年,死伤无数,尸积如山,试问谁无兄弟姐妹,谁无父母妻儿?奈何令寡妻倚门而盼,老母望户而哭乎!逐鹿中原,成王成霸,此博一人之功业耳;,使汉越两族,止息干戈,无再相侵,此利在当今,功在万世之业也!万民哀呼在前,千秋史册在后,愿诸公勿辞劳苦,努力向前,使正气留于青史,英名传于华夏,正宜时也!”乃教人取酒一车,空坛一只,刺臂出血,滴血入坛,以目视众人。 赵云慨然曰:“但知义之所在,虽万死不辞,男儿事也!”策亦曰:“丈夫立世,遇不世之明主,自当倾心而事,愿追随兄长!”二人向前歃血毕,张飞、张辽率众人尽皆奋臂向前,顷刻,鲜血盈坛。博教人调和血酒,与众人分饮皆尽。但见清夜无声,篝火熊熊,热血男儿,众志成城——这一去,要渴饮毒泉,魂断蛇谷,三擒番王,跃马南山。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七回 玉手轻施甘泉见 以身殉义医圣心
 
  却说方博整军毕,便命大军起行,向深山进发。入山愈深,道路渐没于乱草中。军中只有一图;欲寻土人引路时,四野无人,遍寻不见;更有毒虫蛇蝎,于路伤人,伤则不治。博乃命马军在后,一排刀手间一排枪手,刀则披荆斩棘,枪则拨草惊蛇,众军遮护扶持,缓缓而行。苦行非止一日,时值八月,正当南方酷暑,军士马匹,挥汗如雨,有体弱倒地坠马者一日近百。
  吴广自返回越人中,便命渠兵尽出,弃了南海府郡,来山后险要处扎下大寨。或问曰:“官军势大,大王何不坚守以拒之?”广曰:“南海城池残破,不利坚守。吾等立寨于此,截断水源,于山涧泉眼之中,尽下剧毒。如此酷暑,彼军无水,安能久持?待其不支而走时,尽出而击之,博可擒矣!”众皆然之。
  却说博引大军历尽万难跋涉,终于遥遥望见广军大寨,博便命安营。忽有巡营军士急报曰:“天气酷热,前锋牌刀营士卒不及扎寨,皆争饮山泉。不知何故,皆有中毒之相,口不能言,耳鼻溢血。赵子龙将军已命人把住水源,不使饮之,命速报主公定夺。”博闻报,急来前军看时,中毒者数百人矣;忙命随军医者治疗,皆不治。一军皆惊。博便命人掘井取水。各军动手,连掘百眼,滴水不见。
  一连两日,军中无水,初人皆以马溺而饮,后马溺亦无。军心慌忙。
  南疆之夜,静谧无声。博披衣而起,来井前看时,干涸依然。又当见军中士卒,皆坦腹而裂唇,形状堪怜。博心下垂泪,向天祷告曰:“可怜为我方博一人之固执,令五万大军,无数兄弟遭此大难。天若不绝我江东男儿,请赐甘泉,博虽万死,亦不敢辞。”言未毕,但听徐徐有声,面前井中,清泉盈满,更兼有异香扑鼻。博大喜,跪地大泣曰:“神灵有知!”
  正惊喜时,听得头上一声轻笑,宛若银铃。抬头看时,紫衫如花,星眼如画,长发轻扬,娇美无限,俏立于树梢之上。紫衫女漫声轻吟,飞身而下,凌波微步,罗袜生尘。但经过泉眼,纤手轻挥,淡淡金光过后,满眼甘泉便生。博正欲开言招呼,佳人回眸一笑,翩翩已杳。
  博方欲追赶,忽听得军中有人欢呼,俄而十数人呼,百千人呼,万人齐呼,声震星空。众皆汲水而饮。井中甘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更兼饮之龌暑之气不侵,病瘴之气全消。一军皆悦,或手舞足蹈,或喜极而泣,皆道仁主有天神庇佑。
  次日,人报后军徐庶到。博接着,庶备说如此如此,博大笑点头。
  次日,三军饱餐战饭,便来战吴广。广在帐中,正自得计,突听博大军杀来,大惊曰:“莫非真有神人助之否?”便引蛮军来敌方博。两军对圆,广大军掩杀过来,尚有百步之时,众蛮军一齐大喊。军中涌出无数赤足蛮人,背负布囊,囊中蠕蠕有物;倾囊而出时,皆毒蛇虫蟒耳。赤足者皆奇装异服,口中吁吁有声,那蛇虫竟依行列而来,其行甚速。
  博于马上笑谓徐庶曰:“不出元直所料,此天以先生授吾也!”庶亦笑曰:“庶幼年游学尝听闻南越之人有此驱蛇之法,故而知之,便星夜来报主公。”博令旗一挥。前军涌出步刀手无数,各持茅草硫磺引火之物,就地放火。山草齐膝,见火就着,火势急劲。那蛇虫畏火,登时大乱,皆回头遁避,正撞进广军队里。蛇虫无知,不识主人,但知择人而啮,蛮军大惊怖,溃败而走,博挥军大进,俘虏降者无数。乱军中赵云一箭,正中吴广肩头,落下马来,两个步卒赶上,急忙绑了,送押大帐而来。
  博闻说擒了吴广,方欲见时,人报广于乱军之中为蛇虫咬伤,毒已深矣。急引众将来看时,创口在肋下四分,状如小星。博大惊,便教随军医者诊视。须臾诊毕,医者曰:“此蛮王终日与毒蛇为伍,抗毒之血气甚强,非如此,早毕命亦。此毒恐非人力能治,除非神医华佗在此。”庶曰:“吾闻华神医知南海郡瘟疫将做,正施药至此。”博大喜曰:“可速请来。”
  翌日请至。诊视毕,佗谓博曰:“佗久闻君侯之名,是江东万家生佛;前度会稽相见,技不从心,愧不能救,幸得吉人天相。今日见招,本不当辞,若是君侯或帐下众将军有疾时,佗割肉剔骨入药,亦不敢辞耳。只是这蛮王天生悖逆,欺心而反,吾闻君侯两擒两纵,好言相劝,彼反屡次冒犯天威。此等人,何必舍命去救。”博便告以平蛮方略一事。又曰:“汉越之合,全在此人,愿先生速施回天之力,则博等感激不尽。”佗闻言,意甚踌躇,似有所思。博乃拜伏于地泣曰:“先生可怜汉越两族无数苍生!”佗感其意,慨然曰:“君侯能一肩挑天下之任,佗虽卑薄,亦男儿也;但教大义所在,万死不辞!”
  佗言毕,便于药囊中取利刀一,淬火,割开广创口,形若十字;佗俯首而吮,将毒血吐出。一连十数口,毒血竟去,为之敷以药饵,包扎毕。佗曰:“旬日可愈矣。”博大喜曰:“先生真不世之神医也!”言未毕,佗向后便倒,面色乌黑。有随军医者在侧,急其口唇时,大惊曰:“此法为古之所传,泯没已久亦。医者以密制药引,含于口中引毒,吮毒之后,伤者愈而医者亡,所谓医一人而失一人耳,为仁者不取。不意古法复见于今日。”众人闻言,一齐变色。博失声曰:“我之过也!” 
  乃急移佗别居之。众皆侍立左右。须臾,佗徐徐醒转,便唤:方君侯。博急趋前。佗曰:“自古医者父母心,凡含灵之病,不论长幼残弱,贫富美丑,皆感其痛,如同身受。佗明知蛮王之病,而踌躇再三;至令君侯苦求方允,大失医者之心也!”博跪拜抱佗躯嚎啕失声曰:“先生此言如万刃加诸吾身也!奈何不与博相商,行此决绝之事乎?”佗强笑曰:“吾身为医者,行其责而死,死得其所;身为鄙民,为君侯之大业,两族之大义而死,死有所值矣;何必再议?”众人闻言,莫不垂泪。佗指药囊曰:“内中有青色小袋一,所盛内服拔毒成药两枚,待彼醒时服之。”复大声喘咳,气若游丝,众皆惊忙。佗乃自行盍目,悠悠曰:“愿以我一身之力,度尽世间一切苦厄众生。”面色安详,蔼然含笑,瞑目而逝。博放声大哭,众将苦劝不止。
  噩耗传出,三军举丧,多有江东子弟曾生受佗及其弟子恩者,拜伏哭之。博命先葬于苍郁山脚下,待平蛮后以王侯之礼葬之。
  却说数日后,蛮王吴广醒转,但见甲胄配刀悬于帐上,一应应用之物俱在;包扎之痕宛在,并无捆绑之迹,心下正自惊疑,但见帐帘一挑,进来一人,认得正是张飞。飞曰:“我家兄弟知汝醒,教我送药在此。可速服之。”便出华佗前所与之药囊。广变色曰:“大丈夫不能死于疆场,受俘敌手,一刀一割可也!奈何效妇人之行,饮鸩服毒耶?愿赐一刃而死!”言未毕,听得张飞豹眼圆睁,虎须戟张,哇呀呀暴吼如雷,却将手中药囊劈面向广掷去,戟指大骂曰:“我把汝这个背恩忘义,欺心秽行之徒!罢罢罢,便舍了这颗人头,违了我家兄弟将令,打死汝这厮与华佗先生报仇!”拔步上前,挥拳往广身上只是乱打,广不知所措,欲放对时,身上无力,躲闪不得,只得上前扭做一团。正厮打间,帐外进来两人,却是赵云与徐庶巡营至此。见二人厮打,云便上前抱住张飞大喝曰:“翼德且住,休违了主公将令。”张飞那里肯依,口中只说:“须与华佗先生报仇。”云拼命扯开。庶谓飞曰:“将军不必如此,违了主公将令时,于将军身上不便;真打死此人,岂不负了华佗先生白白枉死?”飞怒曰:“原道这厮是个好男子,不知竟是个冷了心凉了血的畜生!”云苦劝,推搡飞愤愤去了。
  广问庶曰:“张将军何故只要杀吾,却说与何人报仇?”庶便详细告以华佗之事,只听得广低头不语。庶正色曰:“大王何不明之甚也!以我家主公之能,真欲平汝等时,灭族十次矣!但为两族好合,我数万子弟关山万里,深入不毛,渴饮马溺,倦卧荆棘,染瘴气而百病缠身,避蛇虫而十步死人,历经千劫万苦。我家主公苦心孤诣,背众人之议,弃北伐大业,不惜三擒三纵,如此厚恩且不提;可怜华元化一介布衣医者,亦知大义,以身代死。大王尤区区徒以两族既往之仇怨,负此深情厚意,欲陷两族百姓连年战火之中,岂不令天下英雄耻笑?窃为大王不齿。”广曰:“便请先生引见汝家君侯,别有话说。”
  二人便往博寝帐而来。通报毕,有侍者出曰:“主公有言,无面目于大王相见。请大王自去整顿兵马再来厮杀便是。”广乃趋前跪地大哭曰:“君侯之言,真羞杀广矣!吾真狼心狗行,寡廉鲜耻之徒!苍天为鉴,广愿率合族而降,虽海枯石烂,不复反矣!愿君侯看华佗先生面上,再施雨露之恩,纳广之降。”此言一出,帐帘挑处,博快步而出,满面泪痕,急扶起广曰:“非不欲与兄相见,实有愧于华佗先生也!兄能行此决断,则两族子民幸甚,华佗先生在天之灵必慰也!”言毕两人相拥大哭。庶叹曰:“吾主真至情至性之人也。”
  于是传令军中,战事止息,拔寨而起,进驻南海,三军欢腾。博与广并辔而行,大军行不数里,转过山脚,途经华佗埋骨之所,有马前卒指示广曰:“此华佗先生之墓耳。”广闻言滚鞍下马,拜伏于地。博与众将皆下马,来碑前祭祀。广不能自己,以头叩碑而哭,博众人亦饮泣不已。
  泪眼朦胧之间,仿佛又见华佗背负青囊,葛巾布袍而来,采药于青山脚下,布恩于黎庶之间,曰:“愿以我一身之力,度尽世间一切苦厄众生。”
  (十七回终于写完了,因为是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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