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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剑恩仇录(旧版)-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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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一雷虽然满怀怒气,但已知是敌人捣鬼,哈哈一笑,展开挽联,见上联写道:“草包三只归阴世”,下联是“关东六魔聚黄泉”,上联小字写道:“一雷、金标、合台三兄千古”,下联写道:“盟弟焦文期、阎世魁、阎世章敬挽”,一块横额题着四字:“多行不义”。哈合台把挽联扯得粉碎,抓住那小厮胸口问道:“谁叫你送来的?”那小厮吓得要哭出来说道:“是一位青年公子,他给了我一串钱,说他有三位朋友死在这客店里,要我送这副对来吊丧。”哈合台知道他是受人之愚,把他一摔,那小? 悛赋 X去,放声大哭。滕一雷再问各人,都说是一位青年公子叫他们来的。滕一雷抄起铜人,说道:“快追!”三人闯出店去,四下搜索,哪里有敌人的踪影,李沅芷早已去得远了。滕一雷道:“咱们向前追,抓住了那丫头把她细细剐了。”他们还只道是霍青桐捣的鬼,这一下苦了抬棺材,扛檜羊的那些人,等了半天也不见腾一雷回来,只得自认晦气,把东西抬了回去。
腾一雷等三人怒气勃勃,拚命赶路。这天到了凉州,三人在“西来客店”中息下,到得半夜,客店后面忽然起火,三人跳起来去察看,滕一雷见烧去的只是一堆柴草,似乎是有人故意纵火,他是江湖大行家,猛然醒悟,说道:“老二、老四,快回房。”三人赶回房内,果然三个包裹已经不见,原本放裹的地方? T串烧给死人的纸钱,滕一雷一跃上房,四下并无人影。顾金标拍案大骂:“有种就正大光明见个输赢,这样偷鸡摸狗算***甚么好汉?”滕一雷道:“这一来咱们明天房饭钱也付不出啦!”
顾金标怒道:“咱们快想法儿除了这贱货,好早日出了心中这口恶气。”滕一雷道:“不错,老二、老四,你们想怎么办?”这三人武艺虽好,头脑却不灵便,想了半天,只想出一条计策,那就是晚上大家不脱衣服,三人轮流守夜,一见敌人踪影,立即跳出去厮杀,滕一雷明知这办法并不高明,可是三个臭皮匠无论如何变不成一个诸葛亮,也只索罢了。哈合台道:“明儿的房饭钱怎么办?现在出去弄点呢,还是明儿一早撤腿就跑?”顾金标道:“反正以后还得用,我出去拿点吧。”他飞身上房,四下一望,看准了一家最高大的楼房,跃进去想不论偷抢,弄到几百两银子好走路。他见一间房里有灯火透出来,伏身下去察看,忽然身后呛呛一声响亮,一叠瓦片抛在地下跌得粉碎,有人大叫:“捉飞贼啊,捉飞贼啊!”顾金标吓了一跳,但他自恃武艺高强,并不理会,跳进房去,原来是几个佣仆正在赌钱,桌上放了几百文铜钱,见他进来,吓得大叫起来。顾金标正想退出,外面梆子急敲,火把明亮,十多人持刀拿棍赶来,忙破窗而出,跃上屋顶,只听见嗖的一声,脑后生风,他回手一叉,把掷来的一块石子砸飞,其快如风,抢到发暗器的处所,人刚扑到,迎面一剑刺来。微光下只见那人身穿黑衣,身手矫健,顾金标连日受气,可是始终找不到敌人,这时那里再肯放过,刷刷刷三叉,尽往敌人要害刺去。那人剑法精奇,但料不到顾金标钢叉招术如此迅捷,拆了数招,虚晃一剑,回身就走。顾金标持叉赶去,见那人回手一扬,一阵嗤嗤破空之声,他吓了一跳,一个筋斗翻下屋顶,这才躲开了李沅芷的芙蓉金针。下面众人齐声呐喊,顾金标钢叉一挥,众人刀棍纷纷脱手。他再上屋追寻时,那里还有敌人的影子。
顾金标回到客店,腾哈二人见他面色有异,空手而归,忙问原委,顾金标把与敌人交手的事说了,哈合台连连叹气:“早知道我就和你同去,两个人总截得住他。”滕一雷道:“还说甚么,咱们快走吧,别等天明不好看。”三人刚结束定当,忽然有人拍门,三人相望了一眼,哈合台去开门,进来的原来是店中掌柜,他手中拿了烛台,说道:“小店本钱微薄,请客们结了房饭钱再走。”原来他在梦中给人推醒,告诉他这三人没钱付账,要溜之大吉。他披衣坐起,推醒他的人已不知去向,忙来拍门,果见滕一雷等要走。顾金标发了横,说道:“老子没钱使啦。柜上先借一百两银子再说!”钢叉当啷啷一抖,迫着掌柜的去拿银子。掌柜苦着脸转身出去,忽然外面喊声大作,一群人大叫:“别让飞贼跑了!”
从大门中望出去,只见外面灯笼火把齐明,人声 哗,总有百十来人,一叠声的大叫:“捉飞贼啊!”滕一雷铜人一摆,叫道:“上屋!”顾金标扭断了柜台上的锁,抓了一把碎银子放在袋里,三人上屋而去,那些公差乡丁那敢来追,而且也没上屋的本事。关东三魔跑了七八里路,这才放下脚步,心想掌柜半夜里来要账,这许多人来捕拿,一定也是对头捣的鬼。顾金标和李沅芷当面交过手,见他是一个汉人少年,并不是维族女子,以为敌人另有帮手,更加不敢托大,三人每晚真的轮流守夜。
这天快到嘉峪关,滕一雷道:“此去是敌人的地界,咱们可要特别小心。”后半夜是哈合台轮值,他正感到有点迷迷糊糊,忽听屋子后面有两块小石子投在地上,他知道夜行人“投石问路”探听动静,忙悄悄推开窗子,掩到后面去想生擒敌人。那知等了好一阵,始终不见有人跳下房来,前面顾金标却大叫起来。哈合台一惊:“糟啦,又中了敌人调虎离山之计。”忙奔回去,只见滕顾两人手中拿了烛台,逃出房外,情形十分狼狈。哈合台拿烛台往窗口一照,吃了一惊,屋里地上、炕上、桌上都是青蛇与癞虾蟆,到处乱蹦乱跳,窗口有两个竹篓,显然是敌人用竹篓盛了来开玩笑的。滕一雷骂道:“也真难为这臭丫头,捉了这许多丑家伙来。”原来李沅芷因余鱼同对她无情,心中万分气苦,这种事用强不行,软求也不行,满腔怨怒,无处出气,都发泄在关东三魔身上,所以一路上想出各种刁钻古怪的门道来和他们为难。这些青蛇与虾蟆是她花钱叫顽童们捉的。关东三魔那里知道,他们受到这种种麻烦,原来都是为了那个丑脸秀才不肯爱这位将军小姐。几次三番的一闹,关东三魔晚上不敢再住客店,尽往古庙农家借宿。李沅芷和顾金标交了手,知道自己武功与他们差得太远,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招惹。就这样,四人前前后后的一起来到回部。
众人听李沅芷简略的一说,又是好笑又是吃惊,都为霍青桐担心。陈家洛道:“事不宜迟,我马上寻她去。”徐天宏道:“关东三魔不可轻敌,咱们得多去几个人。总舵主先去,李姑娘和他们最熟,第二拨接应,唔,你一个人去不大好,请十四弟同去,我们夫妻第三拨接应。四哥四嫂和其馀各位在这里守着张召重。”陈家洛道:“好!”上马欲行,骆冰把白马牵了过来,香香公主骑了红马奔来,笑道:“走吧!”两人并辔而去。不久余鱼同与李沅芷、徐天宏和周绮先后都离开大营向东北方追去。
文泰来正要回营,忽见帐篷角上人影一闪,喝问:“是谁?”那人早已去远,文泰来见这人身手异常矫健,不像普通维人战士,拔步追去,那人在人堆中一钻就不见了。他追赶不上,退回来时,已有两名维人战士向木卓伦禀报,说和尔大被人救去,看守他的四名战士都被人杀死在地。木卓伦吃了一惊,和文泰来同去看视,见四名维人都被人用剑当胸穿过。骆冰眼尖,从帐篷角拔出一柄匕首,匕首上缚着一张红纸,上写写? G“御林军统带张召重拜上红花会陈总航主和奔雷手文四爷。”文泰来一股怒气从心中直冒上来,把字条团成一团,力透掌心。卫春华要讨来看,文泰来摊开手掌,那字条已成为片片碎纸,随风如蝴蝶般飞出帐外。木卓伦又是惊奇又是佩服,心想:“上次与他们无尘道长交了手,只道天下英雄尽於此矣,哪知这位文四爷却也如此了得。”
文泰来对木卓伦道:“木老英雄,围困兆惠清兵的事偏劳你了,我们去追张召重那奸贼。”木卓伦点头称是。文泰来率领卫春华、章进、骆冰、心砚,五人上马,在大漠中辨认马蹄足迹,连夜追索。
且说霍青桐大胜之后,心中反而感到说不出的寂寞凄凉。那天晚上在帐中思潮起伏,听帐外维人弹起东不拉,不断唱着情致缠绵的情歌,更增惆怅,想起父亲对自己怀疑,意中人又爱上自己妹子,在这里留恋,还有什么滋味?於是悄悄起来,留了一封信给木卓伦,带了长剑暗器,以及师父所赐的两头巨鹰,上马向东北而行,她想:“不如去跟着师父,随他们二老在大漠中四处飘泊,这个身体,就在茫茫黄沙中埋葬了吧。”
她这时病已沉重,仗着从小练武,根基坚实,终放强支撑,她纵马往东,在大漠中行了十多日,这天离天山双鹰所居的玉旺昆还有四五日路程,身体已是衰弱不堪,当晚在一个沙丘旁张开了小帐篷休息。睡到半夜,忽听远处有缓缓的马蹄声,三人骑马从东面过来,走到沙 的侧旁,三人下马休息。他们在黑暗之中一时没瞧见霍青桐的帐篷,见沙 旁有些青草,就纵马咬嚼,三人谈起话来。霍青桐听他们谈的是汉语,当时迷迷糊糊的也不在意,朦胧中忽听一人说道:“这翠羽黄衫害得咱们好苦!”霍青桐心中一震,忙用心倾听,只听另一人怒骂:“这贼婆娘,老子抓到她不抽她的筋、剥她的皮,老子十八代祖宗都不姓顾。”原来这三人就是关东三魔,他们追到大漠之中,只道霍青桐带领维人在西面与清军交兵,所以一路赶来,不意这时和她只隔一个小小沙 。
当日陈家洛赶来回部报信,连日军务恍惚,霍青桐又故意避开不和他谈话,所以关东三魔寻仇之事竟没机会提及。霍青桐听见这三人竟是冲着自己而来,很是奇怪,还以为是兆惠手下的残兵败将,再听下去,却又不对。只听见一个人道:“阎六弟这样好的功夫,我就不信一个娘们能害死他,这婆娘一定是用诡计。”另一人道:“那当当啦?所以我说老二老四,咱们这次可千万别莽撞。”霍青桐恍然大悟,原来是关东六魔一派的人到了。
她仔细寻思,在这大漠上,一望数十里,自己又在病中,无论如何躲不开只好,见机行事,用计脱身。又听一人说道:“咱们带的水越来越少啦,最多只能支持五六日,此去只怕七八日行程中都找不到水,打明儿起大家再要少喝。”霍青桐心想:“我不如自己迎上去,想法儿领他们去见师父。”
第二日清晨,关东三魔睁开眼,见了霍青桐的帐篷,很有点讶异。霍青桐这时已把黄衫脱去,换了一件红白相间的花衫,头上的翠羽也拔了下来,她把宝剑衣服等一股脑儿包在包裹中,空手走出帐来。滕一雷见她一个单身女子,孤身在这大大漠中行走,很是怀疑,说道:“姑娘,你有水吗?分一点给我们。”说着拿出一锭银子来。霍青桐摇摇头,表示不懂他的汉语,哈合台用维语照样说了一遍,霍青桐用维语道:“我的水不能分,翠羽黄衫派我送一封紧要的信,现在赶去回报,坐骑喝少了水跑不快。”她一面说一面上马。哈合台抢上去拉住马的辔头道:“翠羽黄衫在哪里?”霍青桐道:“你们问她干么?”哈合台道:“我们是她朋友,有要紧事找她。”霍青桐嘴一扁道:“当面扯谎!翠羽黄衫在玉旺昆,你们却向西南去,别骗人啦!”一抖缰绳要走。哈合台拉住辔头不放,说道:“我们不认识路,你带我们走吧!”他翻身上马,对滕顾二人道:“她是到那贼婆娘那里去的。”
关东三魔见霍青桐一脸病容,憔悴不堪,那像是身有武功之人,所以毫不怀疑,三人欺她不懂汉语,跟在她身后叽叽咕咕的商量,决定将到玉旺昆时先把她杀了,然后去找翠羽黄衫。顾金标见她虽然面色憔悴,但风致楚楚,秀丽无伦,不觉起了色心。霍青桐见他不住用眼瞟来,色迷迷的不怀好意,心想他们虽然不认得自己,但形势也极为危险,把他们引到师父那里的计策是行不通了,於是撕下身上一块红布,缚在一头巨鹰脚上,拿出一块羊肉来给鹰吃了,把鹰往空中一丢,那鹰振翼飞入空际。滕一雷起了疑心,问道:“你干甚么?”霍青桐摇摇头。
腾一雷道:“老四,你问她。”哈合台用维话询问。霍青桐道:“这里过去七八天的路程中都没水泉子,你们水带得这么少,怎么够喝?把鹰放了,让它们自己去找水喝吧。”说着又把另一头鹰放了。哈合台道:“两头鹰喝得了多少水?”霍青桐道:“渴起上来时,一滴水也能救命,再过几天你们便知道啦。”到玉旺昆这时其实只有四天的路程,霍青桐怕他们伤了自己,所以故意把道路说得长些。哈合台喃喃咒骂:“在我们蒙古,就算有沙漠,那里有七八天的路程上找不到水的。真是鬼地方!”
这天晚上在沙漠上过宿,霍青桐在篝火旁见顾金标不住眼溜她,心里暗暗吃惊,走进自己的单人篷帐后,拔出剑来,靠在帐门口,不敢就睡,等到二更时分,果然听到有轻轻的脚步声慢慢走近。她心中剧跳,冷汗直冒出来,心想:“数万清兵都灭了,可别在这三人手中遭到报应。”只忽身上一寒,一阵冷风从帐外吹进,原来帐门的布带已被顾金标扭断,走进帐来。他向前一按,心想这样一个病得半死的女子,还有什么抵抗的力气,只怕她叫喊起来被老大老四听见了不雅,所以一上来就想按霍青桐的嘴,哪知毯子中空空的竟没有人,正想伸手到边上去摸,脖子上一凉,一件锋利的兵刃抵住了项颈。霍青桐用汉语喝道:“你动一动,我就刺!”顾金标空有一身武艺,要害被人制住,哪敢动弹?霍青桐道:“伏在地下!”顾金标依言伏下。霍青桐把剑尖抵住他的背心,坐在地上,两人僵在那里,谁也不敢动弹。霍青桐心想:如杀了这坏蛋,那两人一定不肯甘休,只好挨到师父来救再说。
等了一个更次,滕一雷半夜醒来,发觉顾金标不见了,跳了起来,叫道:“老二,老二!”霍青桐低喝:“快答应,你说在这里。”顾金标依言,叫道:“老大,我在这里啊!”滕一雷笑骂:“这风流的贼脾气总是不改,你倒会享福。”
第二天清晨,霍青桐挨到滕一雷和哈合台在帐外不住催促,才放顾金标出去。哈合台怨道:“老二,咱们是来报仇,可不是来胡闹。”顾金标恨得牙痒痒地有苦无处说,如把这件倒霉事说出来,那可是终身之羞,他打定了主意,今晚一定要遂了自己心愿,再把这贼婆一叉戳死。
到得晚上,顾金标暗暗咬牙,这次有了准备,拔出猎虎叉拿在右手,左手拿了火折,闯进帐篷,心想就算这女子会武艺,三招两式,还不手到擒来,虎叉不晃动,护住门面,火光下见霍青桐缩在帐篷角里,心中大喜,扑了上去,突觉脚上一紧,暗叫不好,待要反跃出帐,双脚已被霍青桐布置在地下绳圈套住。他弯腰想去夺绳,被霍青桐用力一拉,站立不稳,仰天跌倒,只听见霍青桐喝道:“别动!”长剑剑尖已点在小腹之上。
霍青桐心想:“如果像昨晚那样僵持一夜,我身子支持不住了,但又不能只毙他一人,必须三贼一齐废了!”低声道:“叫你那老大进来!”顾金标惯走江湖,已知她的用意,不上她的当,沉默不语。霍青桐手上一用劲,剑尖透进衣里,划破了一层皮。顾金标知道小腹中剑最为受罪,好是好不了,可是一时又不得死,总要挨上三四天才能毙命,不敢再强,低声道:“他不肯来的。”霍青桐低喝:“只要你漏一点风声,马上叫你见阎世章去!”顾金标一呆,大吃一惊:“难道你这贼婆娘就是翠羽黄衫”只得叫道:“老大,你来,快来啊!”霍青桐道:“你笑!”顾金标皱着眉头,哈哈的干笑几声。霍青桐道:“笑得快活些!”顾金标肚里暗暗咒骂:“你奶奶雄,还快活得出?”可是剑尖已经嵌在肉里,只得放大声音勉强一阵傻笑,中夜听来,直如枭鸣。
滕一雷和哈合台早已被吵醒。滕一雷骂道:“老二别快活啦,养点气力吧。”他是关东六魔之长,最工心计,平素俨然是君子模样,所以五个盟弟都肯服他,霍青桐见他不来,低声道:“叫你老四来!”顾金标又叫了几声,哈合台比较正派,对顾金标这种行径本已不满,因为他是盟兄,不好怎么说他,这时只装没听见。霍青桐暗暗切齿:“我如脱此难,不把这三个奸贼杀了,难解今日之羞。”她右手持剑,左手把绳子在顾金标身上绕来绕去,缚了个结结实实,这才放心,但倚在帐边,不敢睡着。
挨到天明,顾金标居然横了心呼呼大睡,霍青桐举起马鞭,对他没头没脑的抽了一顿,剑尖对准他心口,喝道:“哼一声就宰了你!”顾金标满脸是血,只得苦捱。霍青桐心想:“这事虽已闹穿,但杀了他大祸马上临头,不如让他多活一时,预计师父今日下午就可来迎。”於是取出手帕,轻轻替顾金标把脸上血迹擦去,笑道:“这才知道你是真心。”顾金标愕然不解,不知她又使什么花样。霍青桐道:“咱们维人有这规矩,前头两晚一定不能让野男子近身,而且要使野男子身上见血。现在好啦,今晚你来吧。”嫣然一笑,说道:“可别让他们知道。”顾金标将信将疑,霍青桐解去了他身上绳索,把他推出帐去。
滕一雷见他一脸血斑,大起疑心,说道:“老二,这婆娘是甚么路数?可别着了人家道儿。”顾金标心想,霍青桐虽在病中,仍有劲力将他拉倒,她身上带剑,不但会说汉语,并且知道阎世章的事,决非普通维人姑娘,对滕一雷一霎眼睛,道:“咱们擒住她。”两人慢慢走向她身边。
霍青桐放走顾金标后,目不转瞬的注意着他,见他与腾一雷行动有异,突然奔向马旁,长剑一晃,已把顾金标与哈合台马背上盛水的革囊剌破,接着一剑把滕一雷马背上最大的水囊割了下来,抢在手中,一跃上马。滕一雷等三人呆了一呆,只见两皮袋水流了一地,登时被黄沙吸干,在大漠之中,这两袋水比两袋珠宝更加珍贵,三人又气又急,各挺兵刃上来厮拚。
霍青桐伏在马背上不住喘气咳嗽,叫道:“你们过来我又是一剑!”她把剑尖指住最后一只水囊,关东三魔果然停步不动。霍青桐咳了一阵,说道:“我好意领你们到翠羽黄衫那里,你们却来欺侮我。这里到有水的地方还有六天路程,你们不放过我,我就刺破这水囊,大家在沙漠中干死。”关东三魔面面相觑,做声不得,暗骂她这一招果然毒辣,滕一雷心想:“暂且答应,等挨过了大沙漠再摆布她。”於是说道:“咱们不难为你,大家走吧。”霍青桐道:“你们在前面走!”於是三个男人在前,一个女人在后,在大漠上前进。
走到中午,烈日当空,四个人都唇焦舌干,霍青桐只觉眼前金星直冒,神智馍糊,心想:“难道今日我毕命於此?”只听见哈合台道:“喂,给点水喝!”霍青桐打起精神,说道:“把碗放在地下。”哈合台依言把碗放在沙上。霍青桐又道:“你们三人退开一百步。”顾金标有些迟疑。霍青桐道:“不退开我就不给水。”顾金标喃喃咒骂,三人终於退开,霍青桐跃马上前,拔去囊上塞子,注了大半碗水在碗里,说:“喝吧!”自己催马走开,三人奔上来,你一口我一口,把水喝得点滴不剩。
四个人上马又行,过了两个多时辰,道旁忽然出现一丛青草,滕一雷眼睛一亮。说道:“前面必定有水!”霍青桐暗暗心惊,苦思下一步方緼但头痛欲裂,用不来心思,突然长空一声鹰唳,黑影一闪动,一只巨鹰直扑下来。霍青桐大喜,伸出左臂,那鹰敛翼停在她肩头,只见鹰腿上缚了一块黑布,知道师父马上就到。滕一雷甚是机灵,心知其中必有古怪,手一扬,一枝袖箭向她右腕打来,满拟打落她手中长剑,再来抢夺水囊。霍青桐挥剑击去袖箭,一提马缰,向前飞驰。关东三魔大声吆喝,随后追来。驰出十馀里,霍青桐手脚酸软,再也支持不住,被马一颠,跌了下来。
第三十一回 剑底戏沙怜寂寞
顾金标等见霍青桐跌倒,心中大喜,催马过来。霍青桐挣扎着想爬起上马,只觉手足酸软,用力不出,人急智生,把水囊带子往巨鹰头颈中一缠,将鹰向上一丢,口中一声忽哨。天山双鹰最喜养鹰,把大漠中的巨鹰从小捉来训练,以为行猎传讯之用,他们夫妇所以得了这个名号,也舆他们爱鹰有关。霍青桐这头鹰是她师父训练好了的,一听忽啃,就带着水囊,振翅向天山双鹰飞去。
滕一雷见他们倚为性命的水囊被鹰带起,一急非同小可,兜转马头,向鹰疾追。顾金标和哈合台想:“这丫头反正逃不了,追回水囊要紧!”两人也纵马狂奔。顾金标手一翻拿了一柄小叉要向巨鹰射去,只听见皮鞭噼啪一声,自己手腕上一疼,准头一偏,小叉打向旁边,原来是哈合台用马鞭打了他一下。顾金标怒道:“老四你干么?”哈合台道:“你这一叉要是打中了水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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