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蜘蛛与蜥蜴的搏斗-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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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嫌肉麻了。以前说这种话感觉总是怪怪的,有种嫌恶感。自己说的是假话,言不由衷,说出来总觉得就变味了。不是不爱,就是不想说——不,不,那是真的不爱,所以说不出口,逼自己说出来了,也觉得不是滋味,心里憋闷的。
“花膏,我爱你,爱你……”
冲动地想要把这句话说一百遍,一辈子。
“杨少不在酒店里吃299一位的自助早餐,跑来请我吃麻辣烫吗?”
“不是请你吃,而是我们各吃各的,AA制。”
“嗬啊!”
阳光冲淡了痛苦。这是清早殷沓沓坐在路边小店里与酒家老板千金少爷的对话。一切都是那么无法言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不过不对的感觉也稀薄起来了,最后消散在晨光里,变得很轻,很轻,轻到快没有重量。
每个月赚三万块,和每个月赚3000块,区别到底在哪里,生活在高尚社区,生活在贫民胡同,到底又有什么区别。钱总是让人产生遐想,和不恰当的自卑和自傲。身份所在,不能失格。
为什么呢?……
“你找我来做什么。”
“先吃着吧。”
杨兰低头喝着汤。殷沓沓也喝汤,说,难道你就是找我来吃麻辣烫的吗。
“人是不是只有失去了才会知道珍惜?”
杨兰问殷沓沓。殷沓沓说,“心灵鸡汤。”
“啊?”
“还是很老的那种心灵鸡汤,超老超老的。”
“放馊了都已经。”
杨兰自己补上一句。“但是失去了之后,你的心就空了一块。”
两人吃完了麻辣烫,杨兰先把自己的钱付了,真的没给殷沓沓付钱。殷沓沓觉得很不可思议,但是也把自己的那份给付了。对劲。空气里都是对劲。她跟着杨兰,走在去市中心的路上。
“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她又问了。杨兰没有回答。
“如果没有事的话我可要回去了。”
“等等。”
杨兰看着她不说话。
“怎么了。”
“这个世界很冷漠。”
杨兰半天说了这么一句。
“你不给我付钱你也很冷漠啊。”
殷沓沓说,“虽然我不是想计较这几块钱——就算去吃大餐我也不会让你付钱——但是你这样是不对的,非常反常,你说你那么有钱,出则豪车入则夜店的,为什么今天突然约我吃麻辣烫了呢?是奢侈的生活过惯了,突然想要返朴归真了?”
杨兰笑眯眯地听她说着。“你说吧,多说些,我喜欢听你说话。”
要想人前显贵,你必得人后受罪——这是殷沓沓在电视上看到过的一句话。是老北京的感觉。这份通透与无奈听起来感觉不算好,也不算坏。时光的沉淀,最后沉下来的,就是这种事情——虽然不算无情,但怎么都有一种理想破灭的感觉。臆想中的人世狂澜,风波云壮,全在这种半苦涩半调侃的“格言”里被分解成了散碎的心情。
感觉不好。
还不如当个疯子。
人间如果没有真实的逍遥与爱情,我想象中的天宽地广哪儿去了。
水晶笼子。
我们都是活在其中朝生暮死的小白鼠,即便是用玉做的又如何。好脆弱……
说不清,道不明的忧郁。无法可讲,无法可说。总觉得会有更真实的东西……
眼前的一切带着某种虚假。
虽然是毋庸置疑的真实。
这种牢牢将我捆住的感觉……
只有冲破。
然而却无法冲破。
殷沓沓在这种精致的破坏心情里买了很多东西,很贵很贵的东西。杨兰在后面给她付帐,不停地掏出卡来刷。这种花钱如流水的境界,令殷沓沓感到愉快。但是在愉快背后,是她想要哭出来的莫名其妙的心情。
“对不起,没钱了,不能再刷了。”
杨兰提醒她自己的卡全部刷爆了。殷沓沓将买来的东西,通通扔进河里,付之一炬。
水火同理。
“真是大方。”
殷沓沓拍拍手,“杨少不愧是杨少,真是精彩的一掷千金啊。”
“钱都是次要的。”
杨兰在湖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曾经我有过一个朋友。她没有钱,各方面也很贫乏,可以说是什么都没有。但是她很幸福。她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也觉得很幸福。”
“没有金钱的幸福?”
“是的,和金钱没有关系——倒也不能说毫无关系。不过那时我的心境确实是透明又清澈的。”
“那现在呢?”
“混浊而肮脏的感觉。”
杨兰沉默了一会儿。“死亡带走了她。”
“是吗,那真是可惜。”
作者有话要说:
☆、死鱼
“是吗,那真是可惜。”
“并不可惜——我那时很年少,以为有什么东西是永恒的,即使死亡也没有使我惧怕。我不可一世,生活在一种幻觉里。直到如今——我一个人,终于感觉到了生活的残酷。我怀念她,就像怀念我的过去一样。我明白了没有什么是永恒的,除了她——我现在拥有了一切,只是,失去了她。”
杨兰蹲在湖边,用手撩起湖中的水。“这一切都是幻觉吗?我问自己。我现在的生活才是真实,我对自己说。但是我无法骗自己。真实就是真实,虚幻就是虚幻。这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我愿意付出一切,只愿找回她。但她已经切切实实地,死在了那一天,那一年。真实的死亡。我感到很酸楚。只要我还记得她……我就能一直体会到那孤独。”
“现在的我可以买到很多东西,但是买不到信仰。你又要说我鸡汤了,但是这是真的。我无所谓嘲笑,只要让我找到她。我无数次地怀念她,想象她,在记忆里见到这位亲切的朋友。她生前的音容笑貌,在我的脑海里回响。寂寞,天地间只剩下我一人——我无比,无比地想她。这种孤独让我丧失了对生活的热情。你也看到了,我可以做一切——愚蠢的,无意义的事情。只因我眼下的生活便是无意义的,做什么都一样。就如同假货虽然各有不同,但假货就是假货,而真货只有一种——我丧失了真实感,全是因为丧失了她。她是我心灵的源泉,一切的起因。所以我……现在想要找回她。”
“死了?”
殷沓沓说,“请问你要怎么找回她。”
杨兰以温柔的眼神看了殷沓沓很久。“你,能帮我让她复活吗?”
殷沓沓倒退两步。
“你说什么。”
“我知道死去的东西就是死去的东西。但是,你能帮我让她复活吗——我真的,受不了这种寂寞了。”
“不能啊。”
殷沓沓站在随时会掉下去的位置,但是还是试图后退。因为她觉得这是一个很莫名的对话。什么叫死去的东西,死去就是死去,就是消亡。所谓复活根本就是一个假概念——如果真的死了,那就不可能有复活。
“今天杨少好奇怪。”
“殷小姐,我可以给你买一切,只要你高兴。我可以把我的身家全部都给你,只求你——帮我让她活过来。我的朋友,我最重要的朋友。”
“我认为世界上没有死了又活了这种事情。如果能活那说明不是真正地死了。”
“她是真的死了。”
“既然真的死了,那就绝不可能再活过来——”
“求求你,我不能忍受了。我是多么地孤寂,你知道吗。就算世界毁灭也不会引起我的痛苦,但是我的痛苦,却因为她而每日震颤——”
“不,死亡就是死亡,不可能活了。”
殷沓沓感到不可思议。这人的思维好奇怪。不过有哪里好像更奇怪的样子……
死亡,复活。听起来并不神圣,反而很恐怖。
“让死人复活。”
殷沓沓喃喃着,突然,她脑子里灵光一现。那奇怪的地方,终于显现出了真相。
“……问题不是怎么让死人复活,问题是,你为什么觉得我,可以做到这种事?”
杨兰露出古怪的笑容。
“因为我知道你是谁。”
我是谁?
殷沓沓有一瞬间的晕眩。“那么我是谁呢?”
“你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可以复活她……那就对了。”
“不可能的。”
殷沓沓下意识地重复。“死后再生是很可怕的。你看过一个小说吗?一个男人痛失爱子,寻求让儿子重生的方法,最后他儿子活了,但是活过来的再也不是他儿子,而是可怕的鬼魂。因为死亡就是死亡,用任何方法让死去的东西复活都是不可能的,如果硬要这样做——结果就是凄惨的下场。因为活过来的不是你想要的那个东西。”
殷沓沓一阵高兴,“对,那个小说叫宠物公墓,斯蒂芬金写的。”
“我看过。”
杨兰平静地说。“那就让我和复活的我朋友一起死去,那样也好。至少,我可以死在她身旁,而不是无止无境地这样活着——像是机器一样活着,不,比机器更痛苦百倍,机器没有感情,而我有。”
“你真的宁愿要一个假货也不要在回忆里完美地怀念她?”
“她真的是完美的。这世界上没有一个人像她一样。所有的人都是垃圾,我,也是。只有她……是我曾经所经历过的真实。我的好朋友具有人性,这世上活着的都只是野兽。不,或许,野兽只是我……只有正在活着的我,想念着她的我,没有陪她一起死去的我才是野兽。”
杨兰带着酸楚的笑。
“帮我复活她吧。她叫秋纭歧。”
莫名的晕眩增强,血液全部涌到了脑子里。那一块变得冰冷,突然像是想起来了。
“我不能帮你复活她。因为她真的是死了。——她不是你的朋友,她是你的爱人。你是……白轶。”
曾经的温柔全部化为冰冷。犹如复活,强行使之活过来的,不是当年甜蜜的活泼,而是青棕色的恐怖。像是烂掉的脸,在黑暗里,在一片纯白的虚伪背景里,静静地看着你。
第一次看着她的那种心情,是什么呢?我没有恋爱过,也不知道恋爱应该是怎么样的。但是那时我很幸福,看着她,看着她的照片,仅仅是看照片就觉得非常幸福了。那是昨天晚上,我们出去时照的。她说要吃饭,人类饿了都要吃饭的吧。不过她不是人类,怎么也吃饭呢。不管了。我坐在桌子后面,腿在下面摆得好好的,不过就是忍不住一抖一抖的。人家说抖腿是种很没礼貌的行为。她在柜台那边点菜,背对着我。我拿手机给她照了一张。她点完菜回来了,跟我说点了牛肉锅仔。我问她锅仔是什么,一定很好吃吧。她笑着说是很好吃。不是在嘲笑我,她是在跟我笑,就好像我是她的什么人一样……什么人呢,我也不知道。我很自卑,当别人的什么人,我觉得朋友啊,恋人啊,这些词都对我是没有意义的。我从来没有被这样当成一个人看待过。我问她我抖腿会不会很难看,她从桌子底下伸过手来摸了摸我的膝盖。好温暖。
恋爱的感觉。我憧憬的,晕眩的感觉。一点也不饿,不会想吃东西。虽然我平时也不吃东西,可是在以前,我能感到我的心好饿。在她对面对坐着的时候,会觉得有一种满足的感觉。她不会像其它人一样挖苦我,嘲笑我,她是喜欢我的,真好。
茫茫然,幸福着。但是又很确定。那份感觉到了今天,便觉得十分明晰。当是时只觉得糊涂,现在看来是无比的坚定,澄澈的心情。
那就是爱情吗?
从来没有被爱过的我,被爱了。
从来没有爱人的我,开始爱了。
不,不,以前也是爱过的。只是,我最终失落地离开了——别人不爱我,只是我自作多情而已。尽管不是爱情,也叫我心痛难耐。我付出了像是水晶一样的真心,然而我不被爱。
不,不,我并没有付出什么,我只是一味地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想,只是想,却也没什么行动,就把那当□□,现在想来,我真是个自以为是的人。我从来也不懂爱,只是以为是爱,所以委屈得不得了……
所以我从来就没有爱过,也真的是不会爱。但是她,很温柔地爱我。
想到她把我抱在怀里,在我耳边轻语的时候。手在我身上抚摸着,让我心魂荡漾的时候。那时候我是在幸福中沉醉着,不正常地高昂着,以稀里糊涂的激情迎接着那不清楚的被爱的感觉……
我对什么都不清楚。我,不会做什么。我连爱人都不会。、
但是她勇敢地镇定地爱着我。她知道我是这样愚蠢的,没有前途的人吗?我虽然可怜,但是也有着让人讨厌的脑子不清楚。
但是她非常清楚这一切。她一定是知道的。才会那样喜欢我。
啊,想到这里,便觉得心要穿了似的悲伤。
雨丝如网,空气里缠绕着潮湿的分子,粘稠的。淅淅沥沥,像是前世的记忆。
我们一起度过的时间,我忘了吗?
你对我的好,我忘了。
不好意思啊,全部都忘了。忘了那时你那么爱我,看我的眼神都像是在看小动物一样。我疑惑地看你,你却偏过了头。你害羞的心里,是在想些什么呢?爱我吗?真的好温柔。不可思议的温柔。时至今日那些无可无不可的温柔……都忘了。对于世界来说温柔的东西是易碎的,最后完全浸润在时间长河里无迹可寻。我真的忘了。那些事情……但是我还会悲伤。那是惭愧的反噬。
作者有话要说:
☆、无人相爱
有什么东西消失了。那是没有办法的。宏大的,悲壮的,史诗性的情感。像是鸟儿飞过晴天,碧空上的痕迹,鱼儿跃出水面,留下水花般的凄美的身影。我那曾经存在过的强烈的爱情,已经像是泥一样消失了。像是雨里的地面,泥融化在水里,看不见了。
“我做错了。”
李言拉住了花膏的手。不过她只是抬起手,然后作出抓住什么的动作,食指和拇指并拢,抓住了空气。花膏和她站得有点远,两人并不一条直线上——李言就是这样想的。不知为何,很怪,仔细一想,因为两个人,无论怎么站都是在一条直线上的。那或许不在一起的这种概念……是来自于猛烈的疏离这种感觉。
不去碰她,也不去靠近她。默默地在此处看着雨季外的她,这种自恃,又卑微的心情。
“花膏啊,我做错了。”
痛苦也已经消失,只剩下麻木。融化在雨水里的泥,像是消失的信仰——这种概念的意象是融化的泥塑菩萨。
“我们,真的不能回去了吗……?”
“你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啊。”
花膏摸了摸头,又看了她一眼,然后就很没指望地轻声说了句,算了。不知道这是在跟李言说还是在对自己说。李言哭了。
“你已经哭到我都不想安慰你了。”
花膏开玩笑似的说。
“那我们就……”
“等一下,我知道自己错在哪里的。”
李言看向她,把眼泪收了回去。
“我知道。我只是害怕,因为害怕所以才封存真相的……我,我一直知道。其实我……”
她眼皮跳动着,像是漠然一样把眉毛一挑。
“我其实很丑,对不对。曾经的我是个很丑的女人,对不对。我所有的自卑和不正常的情绪都是来自于那个曾经的我,或者说,曾经的我才是真实的我。要是能放下现在这个虚假的现实——我就能回去,回到和你在一起的日子。那让我欢乐的日子——我们在一起幸福的日子。”
“哈哈,其实过去也并不是那么幸福的。”
花膏又开玩笑似地仰起了头,调皮地看着天空。看着她的表情,李言想起了天台,以及无垠的天空,放学后,自由,之类的意象。
“那是我最欢乐的日子,和你在一起。如果我不是那么地,自我膨胀,如果我不是那么地不平衡,让我丑陋的妒忌和杀意显露出来,一点点毁掉了我们的幸福的话——我,还是幸福的。”
慢慢地,眼泪又夺眶而出。
“我知道一切错都在我。”
“不是,不是的。你不要这么想。”
“谢谢你的温柔。你真的很好,无论如何都不会指责我。这一点真的很好——可也就是这样让我看不清自己,以为得到了原谅,侥幸逃脱,以为自己的小计谋,小心思没被发现而庆幸,而产生卑鄙的满足感。说到底,问题还是在我身上吧——殷沓沓说的。她说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怎么就没有发觉呢,真的是这样……如果我能早一点明白,就好了。”
“事到如今就不要说什么早一点迟一点啦。”
花膏还是笑着,她像是看着空气里什么不存在的东西一样抬着头,仿佛,那儿会有一个燕巢,一个窝,那样——奇怪的意象。李言想着,几乎能看到那个画面。她在门槛里面站着,要走出来,带着微笑,看着家屋檐下用泥和草做成的燕子窝。那儿有幸福的燕子一家,还有叽叽喳喳的小鸟求食的声音,很热闹。
“不——即使是现在,我也会随时变回去。我又会变成那个自私,冷血,穷凶极恶,失去人性的怪物。把你抛在脑后,忘掉了一切,精心计算,诡谲狡诈的怪物——我还觉得别人是怪物,这不是本末倒置吗——因为自己是怪物,所以看一切都是怪物。真正的怪物,是我啊。”
“我不准你这么说自己。”
花膏像是调侃似的说出这句话。像是什么老旧的言情小说里男主安慰伤心女主的老套台词,老得不能再老的感觉——所以现今再说,就像是kuso,有意的戏仿了。
“为什么不能这么说。李哀蝉,你忘,忘了我了吗——我,是香字啊。那个把你推向绝境,神智不清,最后已经无法沟通,疯掉了一样的女人啊。”
台阶迈出一步,像是从房内走到房外,看到了燕子的新家,看到了外面的庭院,看到了那个在家里只能看到一角的蓝天,和房檐一个角——像是钟声嘀达,停住了,的感觉。天空,在流动,站在院子里,闭上眼睛,抬起头,面对着广大的蓝天——心里静静地,却充满了无声的梦魇——被困于这房子里,已经很久没有动弹的真相。久违了,我的爱人。那些幸福,我真的酸楚地都记得。可是我却是一点,一点都没有回想起来,也没有对你好——让人心痛的回忆,点点灌注到我的脑子里。
作者有话要说:
☆、愧疚感
“对不起。”
李言跪了下来。不管叫李言,还是叫殷色,还是殷星色,殷少爷——仿佛是毫无意义的名字。确实是毫,无,意,义。因为在这儿的只有一团灰色的雾似的轨迹,一个肉球,没有表情的肉丸子——好像哪咤生出来的那个小球一样。
她膝行走到了花膏面前,抬头看着她。
“您还是一样的漂亮呢,李哀蝉小姐。”
花膏看着她微笑。向下的微笑,将脸部笼罩在阴影里。有着很明显的丑,很阴沉的表情。李言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像是一团雾,一个没有形像的灰影子——而她,却很明显。是一团切实的肉,是一个大大的人,重达130斤,腿粗手粗,脸也大。这个意象让她想哭,是明显的丑陋。为什么漂亮的自己无足轻重,毫无存在感,就像假的一样,而她却这么真实呢——
是因为漂亮的东西都是假的,只有丑陋才是真实的吗。
她伤心地哭着,但是不敢大声。小心地将头靠在她的膝盖上,闭上眼睛。
“您又回来了。”
“都长成这样了,再说漂亮就不合适了吧。”
花膏笑着,拍拍她的肩膀,手停留在她的背上。
“不……在我心里,您永远是最漂亮的。”
眼泪缓缓地流下。
“我太愚蠢,才会以为我竟然可以变得像您一样——在我遇到您的时候,我以为您是神灵。高贵,不可亵渎的神灵。然而我又不敢相信,当我可以摸到您的手,您的膝盖的时候——我怎么可能靠高贵的东西那么近呢?怎么可能呢?所以被我碰到了的您,一定就不是神灵——我就是那样想的。但这真的很愚蠢,是我玷污了您的神性。是高贵的,永远是高贵的,却因为和我接触……”
而失去了神的地位。
神来到了人间,温柔地保护着我。而我却以为,那就不是神了。和我接触的没有干净的,全是污秽。所以你也是污秽……令我鄙弃。
我就是这样地丢掉了我唯一的神灵,我唯一的信仰。
“只要相信您就好了。我就是没有相信您,才会变得这么悲惨。我的一切都是咎由自取……我太蠢了。没想到我不仅丑,也非常蠢。以前我一直以为我只是丑,智商不输给她人,也有着清醒的意识……这样看来,简直是笑话。我,果真如我外貌一样,表里如一,是个垃圾一样的人。为什么不早一点意识到呢?那样我或许还会变得幸福。如果我不是那么地不甘心……以为自己可以变得更好……如果能够意识到我就是这样的人,我就不会不甘心了!……幸福……遇到的幸福……也不会离我远去了……”
“幸福这个词只是泊来语,概念很模糊的。你不要太过责怪自己了。”
花膏温柔地摸着她的头,因为如此,李言更加地伤心,明净的黑宝石一样的眼睛里,眼泪流泄而下。
如果能够不怀疑地相信,像那个夏天一样的幸福,一定会回来。蝉声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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