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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战之血色战旗-第3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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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古是个烫手的土豆,斯考特恨不得马上把它塞给中国人。
他们带上各自的参谋人员,逐一交接防务。同古地形是不错的,仰瓦铁路穿城而过。
路西为1日城,路东是新城。1日城城墙高20米,厚13米,全是砖石砌筑,是很好的防御工事。新城建筑密集,街道纵横,利于巷战。
城东有锡唐河掩护,城北十佘里有克容冈机场。但是英军的工事构筑得浮皮潦草,十分简陋。这里堆几个沙袋,那里拉几道铁丝网,散兵壕挖得很浅,士兵蹲在里面,还有半个屁股蹶在外面。战斗指挥所的掩体覆盖层太薄,根本经不住炮火轰击。锡唐河大桥竟然没有永备性桥头堡,克容冈机场没有高炮,也没有地面工事,四处都敞开着。而城里的英军,早已收帐篷,卷铺盖,打点好背囊行李。火炮挂上了炮车,从掩体卸下的机枪已驮到骡马背上,只等中**队接防,他们拔腿就撤了。
英军里,那些包着缠头、蓄着胡子,懒懒散散的印度雇佣兵和缅甸雇佣兵,坐在工事外的沙袋上,枪支夹在膝盖中间,一边抽着纸烟,一边远远望着中国人,他们觉得很奇怪:
英国人都嫌跑得慢,中国人还来干什么?
当天中午,斯考特少将如释负重,说声“拜拜!”便带着部队向西撤走。
同吉城交到戴安澜手里,当务之急是赶修工事。官兵们争分夺秒,利用城墙构筑坚固的复廓阵地,在城内备交通要道加修堡垒群,锡唐河西岸也构筑纵深防御阵地,一些重要地段,已筑成全封闭坑道式堡垒。同古城在第200师官兵手里,转眼形成地上三层,地下三层的立体防御体系。
3月17日,杜聿明来到同古,与戴安澜共商作战部署。杜聿明指出:同吉位置突出,日军北犯,首当其冲。所以200师应做好在敌重兵包围下独立作战的准备,挡住敌人,掩护中**队主力集中。
此时的同吉就是力抵干钧的顶门杠。这里顶住了,中**队主力才能完成集结和展开,缅甸之战才能往下打。作为远征军副司令官兼第5军军长,杜聿明把最精锐的第200师放在同古,出手就打王牌,可见这一仗非同一般。
迎着杜聿明灼灼目光,戴安澜郑重表示:
“宁可玉碎,不可瓦全。请长官放心。“3月19日,日军第55师团112联队搜索队500余人,驾着摩托车由南而北,进犯同古前哨阵地皮尤河。日军骄横狂妄,目空一切。入侵缅甸后,日军先在毛淡棉一带俘虏7,000英军,后又兵不血刃轻取仰光。英军不堪阵战,望风而逃,更助长其嚣张气焰。摩托车上插着小太阳旗的这支小小搜索队,从仰光出发,北进100公里,没放一枪,如入无人之境。搜索队长矶部一郎以为,既然仰光可以不战而下,那么,以他的搜索队占领同吉也不足为奇。
可是,当日军洋洋得意,加大油门冲上皮尤河大桥时,“轰隆”一声巨响,走在前面的摩托车,连同桥身一起栽进皮尤河中。后续车辆拥塞在南岸公路上。
不容矶部一郎弄清怎么回事,霎时,枪声四起,副团长黄先宪指挥第200师警戒部队狂扫怒射,还出动了轻型战车。战斗结果,日军丢下300多具尸体,其余100多人从密林中逃遁。
皮尤河伏击战规模很小,但给日军震动很大。第55师团长竹内宽中将凭直觉知道,他面临的对手已经不是英军。
皮尤河战斗结束后,中**队主动后撤,兵力收缩至同吉南侧鄂克温。日军尾随而至,于20日,向中**队猛攻,并出动飞机轮番轰炸。中**队凭借坚固工事,顽强抵抗,岿然不动。
24日,日军在正面进攻鄂克温的同时,以143联队向北迂回,偷袭同古城北克容冈机场及附近的铁路。担任机场守备的工兵团,仓促应战,力不能支。当晚,机场陷落。
克容冈机场及铁路陷入敌手,切断了同古与后方的联系,第200师的处境立时严峻起来。战前,杜长官说过的“要准备独立作战”
的话应验了。
当夜9时,戴安澜召开各团长及直属营长会议。
同古保卫战,到今天打了整整五天。日军的步兵虽然被挡在外围,但敌人凭借炽盛的炮火和绝对制空权,已经将同吉城内炸得天翻地覆,瓦砾遍地。中**队第一次在国外作战,地形不熟,联络不畅,加上天气酷热,饮水缺乏,战斗颇为艰难,伤亡不小。作战进入白热化程度。
现在,坐在师指挥所闷热的掩体里,戴安澜光着头,圆圆的面孔满是灰土和汗渍。服装很不像话,上身的一件草黄色衬衣,钮扣掉了两三颗,下身只穿着短裤。但他精神振奋,仍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大丈夫气概。今天的会,没别的,就四个字:“准备死战”。给部属下达完战斗任务,戴安澜摁灭手中烟蒂,缓缓站了起来,他戴上军帽,紧一紧衣襟,目光灼灼,如火如电。在场军官知师长要宣布重要决定,纷纷垂手而立。戴安澜以沉重而沙哑的声音立下遗言:
“余奉命固守同古,誓与城共存亡。余战死,以副师长代理;副师长战死,参谋长代理。”言之铿锵,掷地有声。
师长表示了死战决心,备团长、营长们纷纷仿效,当众留言,指定自己的代理人。
掩蔽部里笼罩着庄严、肃穆的气氛。人人脸上是一副冷峻、诀别的神情。第200师各级指挥官们,像在这里预先为自己举行追悼会。
当夜,部队调整部署,主动放弃鄂克温、坦塔宾等前沿阵地,将主力集结到同古城内既设阵地。为了确保与军部联系,戴安澜率师指挥部迁往城外山地,由师步兵指挥官兼598团团长郑庭芨指挥城内3个步兵团。
日军55师团两万余众,加上飞机,从天上地下,四面八方围攻城内万余华军,竟苦攻不下,第15军军长饭田祥二郎中将,为此大光其火。他以为,此一仗开太平洋战争以来未有之例,皇军武威在同古城下受到极大挑战。
饭田军长将竹内师团长严加申斥之后,决定把从新加坡刚刚赶到的第56师团,调往同古,增强攻击力量。这样,同吉城外日军兵力,已四倍于守军。
25日拂晓,日军发现第200师收缩阵地,这才跨过鄂克温、坦塔宾这条曾使他们伤透脑筋的防线,逼近同古城。
第200师官兵依托坚固城防工事,与敌周旋。日军炮兵和飞机虽已将地面建筑物和工事夷为平地,但是,摧毁不了中**队埋入地下的坑道式掩蔽部。缅甸盛产的柚木,粗大结实,坚硬无比,不仅是造兵舰、建桥梁的好材料,中**队用它构筑工事,更是如钢板一样坚固。待日军炮火延伸步兵出动时,中**队从坑道里冲出,投入战斗,杀得日军人仰马翻。还有更省事的办法:当敌军步兵蚂蚁一样涌进城周丛林时,中**队发射燃烧弹,引燃树丛,连人带树烧个精光。
到了26日,日军改变战略,集中2个联队兵力,突击同古城西北角,并使用糜烂毒气弹。奋战竞日,终因城墙坍塌,守军第600团伤亡过大,黄昏时撤出阵地,退守铁路以东。自此,同吉城敌我各半,敌占铁路以西,我守路东。
经过多日血战,第200师在重围中左冲右突,前遮后挡,孤军奋战,援兵不至,已精疲力竭,只有招架之功,再无还手之力。
3月28日,日军将第56师团精锐的搜索联队投入作战。
这个时候,同吉城已陷一半,第200师与日军撕缠扭打在一起,再也抽不出手对付敌军这支新锐。
平井卯辅大佐是只狐狸,他率领的搜索联队,并没有加入正面进攻,而是寻裆钻隙,从第200师侧背下手。当日夜间,搜索联队派400人偷渡水深齐胸的锡唐河,直取位于东岸的第200师指挥部。
深夜11时,日军突然出现在戴安澜指挥部附近。情况万分紧急。担任警戒任务的599团第3营与敌拼死作战。步兵指挥官郑庭芨知道大事不妙,火速派遣598团两个连增援。激战至拂晓,虽将日军打退,保住9币指挥部。可是,敌人乘机占领了锡唐河大桥,切断了师指挥部与城内的联系。
此后,日军不断向城东及师指挥部猛攻,企图拿下城东阵地,瘫痪中**队指挥,将第200师一举全歼。此时,第5军后续的新22师,在同古以北50余公里的南阳车站,遭到日军顽强阻击,进展缓慢,鞭长莫及。
虽说戴安澜将军及全体官兵早已下定死战不退的决心,但是杜聿明不能眼看着他的王牌部队玉碎。蒋介石尽管心疼滇缅公路,可是更心疼手中这支精锐之师,在杜聿明的多次请求下,蒋总司令权衡再三,终于说了一句十分沮丧的话:”撤就撇吧。要是把军队丢光,要滇缅路何用?”
3月30日凌晨,戴安澜领着第200师数千名残兵,乘着漫天浓雾,悄悄撤离同古城。
天亮以后,日军第55、56师团集中全力,发起总攻。敌军集中炮火和飞机,实施饱和轰炸。之后,步兵发起冲击,这才发现同古已是一座空城。”呱呱呱….,林中的乌鸦仍在不停地呜叫,声声凄厉,令人胆寒。可就是在老鸹的鼓噪声中,第200师官兵于次日拂晓之前,安全渡过南渡河。
戴安澜想起,昨晚伏在山林,于心烦意乱之际,曾不断诅咒那些老鸹,便对身边的郑庭芨嘿嘿一笑:
“看来,是冤枉黑家伙了。
渡过南渡河后,部队进入缅北热带丛林。
官兵们在阴暗闷热的密林里,艰难奋进,没有给养,没有道路,也没有向导。有时在林中钻了一天,结果发现又回到原处。为了安全,戴安澜吩咐部队,每穿过一道河川和公路,白天先派侦察分队,化装威缅民,侦察敌情,占领有利地形,掩护部队夜间通过。每一路口,由备连互派联络员,传递信号,指导行动,防止迷路。
密林之中,全师官兵或者昼伏夜行,或者夜伏昼行,左右呼应,首尾衔接,跳跃前进。
不久得到消息,日军在攻占腊戍以后,18师团抢占八莫、密支那,56师团快速纵队,沿滇缅公路北进,突破中缅边境,连陷畹町、瑞丽、芒市,直逼怒江。滇西大片国土,已沦敌手。
日本人已经闯到前头。第200师与军部会合已不可能。
日军电台不断广播:“要奠定东亚和平,非消灭第5军,尤其是第200师不可。”
日本飞机往密林中散发传单,上面画着一只老虎,后头是拿枪的猎人,前头张开一面大网,旁边写着:“第200师跑不了。“日本人可不是拿空话吓唬人。
一个多月前,让第200师从铁壁合围的同古逃脱,渡边正夫中将认为,这是他的第56师团的耻辱,是缅甸作战的一个遗憾。他发誓要重新捕捉这支华军,彻底歼灭。渡边盘算,第200师是机械化部队,在平原地区固守或运动作战是他们的长处,一旦进入缅北丛林,就寸步难行。而他的第56师团,是丛林作战老手,曾在马来亚和新加坡打败过英军。
在林中捉迷藏,第200师决不是他的对手!
渡边在莽林中布下一道道封锁线,撒下一层层包围网,要把第200师拖垮,拽倒,吃掉。
5月18日黄昏,第200师官兵隐蔽运动至腊戍西南侧的郎科地区!
(未完待续)
第六百三十四章 戴安澜!
戴安澜坐在一片低矮的灌木丛中,借着西方一片霞光,掏出那张皱皱巴巴的地图,在膝盖上展开。wWw、郑庭芨也凑了过来。
从地图上看,郎科离国境线只有半截手指长,大约是七八十公里。回国的路程十分已经走完九分。郎科正对着中缅边境的南坎。国境线走到这,突然向缅甸方向突出,呈”U”字形,南坎便是“U”字的底部。这个“U”字,在戴安澜现在的眼里,如母亲向他伸出的手臂。只要再朝前迈一点,就可以牢牢抓住这只温暖的大手,重新投回祖国的怀抱!
“再有三五天,我们就到家了!”戴安澜无比兴奋,继而又深深地叹了一声,“唉…….一声叹息,个中几多酸甜苦辣。
想到出国远征,抛妻儿,别亲人,出国门,走异邦,征战沙场,刀光血影。而今,眼看踏进家门,谁能无动于衷?
再想到,缅甸败退后,入密林,走荒郊,衣不御寒,食不裹腹,行荆棘丛中,睡草莽之内,后有追兵,前有罗网,身临绝境,危在旦夕。现在,眼看脱离险境,扑进祖国怀抱,谁不大喜过望?
可是转念再想,我远征大军,旌旗蔽日,刀枪如林,抱必胜信心,立钢铁誓言,保卫滇缅路,弘扬中华魂,可结果,丢盔弃甲,大败而回,丧师辱国,丢尽中国人的脸。踏上国门之时,直觉得惭愧满面,无地自容。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我真该轰轰烈烈地战死在缅甸,不该这么窝窝囊囊败回来。戴安澜乍喜乍悲,百感交集。
师长神情忧郁,郑庭芨心里也不好受,本想劝慰几句,但搜肠刮肚找不到词儿,只重复了两句老话:“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戴安澜看看身前身后的数千残兵,立时感到责任巨大。当务之急是把官兵们带回国内,个人荣辱毁誉,不足为念!
继续前进!戴安澜挺起胸膛,甩开大步,走到队伍前头。
越是接近国境,越是不敢大意。官兵们又是兴奋,又是不安,高抬脚,轻落地,蔫不叽声朝前迈。林中有一条小路,那是往返于云南与缅甸之间的马帮踩出来的。马帮大多是走私贩毒,他们走的路都很隐蔽,连当地人也难于发现。路很难走,曲里拐弯,磕磕绊绊,不时能踩到一堆堆膻臭的马粪。这是惟一可靠的路标。每踩到一脚卟卟唧唧的马粪,给人的感觉是踏实,而不是落空:是希望,而不是懊丧。
队伍小心翼翼地在密林中前进。森林的夜色真美呀!
满弦的月亮挂在树梢,银光泻满大地。干枝万叶在明月照射下,映出点点幽光。森林好像披上一件镶满珍珠宝石的睡袍。来自印度洋的晚风轻轻吹拂,夜雾在林中缥缥缈缈,丝丝缕缕。那些不知名的野花在黑暗中散发出阵阵清香。叶瓣草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挂上露珠,碰在脸上,给你一丝清凉,一丝甜润。满山遍野,虫鸣鸟噪,还有那高亢的蛙声,抑扬顿挫,悦耳动听。
可是,不要被森林的夜色迷住了!
你知道,月光笼罩之下,这里是怎样的世界?森林之夜并不宁静,并不和谐。号称林中之王的老虎最喜欢夜间行动。大象、野猪也是走夜路的。黑狼、印度豹、马来熊,这些凶残的食肉类猛兽,很多部是白天养精蓄锐,夜间彼此争斗的。像猫头鹰、蝙蝠这类货色,白天睡大觉,专在夜间捕食。连那讨厌的蚊蚋也是夜间比白天更猖狂。
森林的夜间在那月色朦胧之下,在那万籁俱寂中,处处藏着杀机啊!这里通行的是优胜劣汰、弱肉强食的铁的法则。这种搏斗比白天更残酷、更无情。
山那边一群野狼发出为饥饿所折磨的阵阵嚎叫;山这边,立即回响起马来熊更加饥渴的呼啸。那阵阵悠远酣畅的松涛声中,谁敢肯定,其中没有掩藏着饿虎扑食的脚步声?身边,蚊蚋在不停地嗡嗡呜叫,你以为是美妙的音乐吗?不是,每一声呜叫都伴随着一次进攻!
森林的夜晚像一丛盛开的罂粟花,美得让人发怵:动物世界的大合唱像一支悦耳的夜曲,甜润得叫人胆寒。
第200师的官兵们提心吊胆,百倍警惕,衔杖疾进。因怕弄出响声,有经验的老兵给水壶和铁锹缝了布套;烟瘾大的士兵,只能把烟丝揉碎,放在嘴里嚼;为了防止掉队,有心计的连长,拉起一根长藤,全连官兵一个挨一个,牵着往前走。
夜里11时,部队隐蔽接近腊戍西侧细包至摩谷公路。这是归国途中要穿越的最后一条公路。只要今晚顺利通过细摩公路,明晚绕过包德温矿区,再有两三天路程,国境线就在脚下。
但决不能莽撞,此地离敌人占据的腊成不过几十公里。
细摩公路静静地横在眼前。沥青路面在月光照射下,油光闪闪,公路顺着山势向前延伸,直到消失在山背的暗处。
戴安澜这时潜伏在路南的高地,正瞪大眼睛,窥视着公路上的动静。
因为是机械化部队的主官,戴安澜对公路的感情,与对战车、火炮的感情一样深。特别是英国人修的这条细摩公路,路面又宽又平,全都铺上沥青,2月间出征的时候,第200师的庞大车队,就是从这条公路隆隆开过的。
那是多么威风啊!
现在不一样了,他的战车没有了,汽车也丢了,公路再不属于他。他和他的队伍,只能像兔子一样,躲在路边,在暗中窥测动静,伺机一跃而过。戴安澜再次尝到失败的痛楚。
公路上没有过往车辆,连个人影也没有,一切平静。然而,横卧在跟前的是一条沉睡中的蟒蛇,可别把它弄醒了。
“呱,呱………”前面传来几声青蛙的呜叫,这是尖兵发出的“可以通过”的暗号。
一群黑影随即跃上公路;刹那间,又窜进路北的丛林里。师前卫部队安全通过。
戴安澜随后续的主力部队也踏上公路。师长没有立刻离去的意思,他那犀利的目光在黑暗中搜索着,好像在寻找2个多月前战车从这里隆隆开过的痕迹。他发现路边立了一个里程碑,立刻奔了过去,借着月光,同时也靠着手的触觉,他读出了石碑上刻着的几排英文字母:
细包至摩谷20公里。
这么说,我们走的方向完全正确。根据这块里程碑,戴安澜已经可以确定部队现在所处的位置,并且精确计算出回国的路程。此地离国境线不超过60公里,正北就是南坎,就是祖国伸过来的大手。师长很兴奋,一抬头,望见北斗星在朝他眨眼,好像也在说:“是,没锗,大胆走吧!”
他转身跟上队伍,离开公路,“蹭蹭”几下,窜进丛林。
就在这一霎,黑暗的丛林绽开了朵朵火花。随着一阵猝然而起的爆响,戴安澜看见他的士兵在火光中疯狂地手舞足蹈,然后像被伐倒的大树,东歪西斜。
这一幕,像张曝了光的底片,永远留在他的脑海里。
遭伏击了。
一个最简单的念头闪电一样在戴安澜脑里闪过。他的第一个反应是原地卧倒,然后,伸手拔腰间的勃朗宁。
面临突然事变,作为一个指挥官,首先是判断,之后,才是行动。趴在草丛里,戴安澜支起耳朵。日军枪声来自东北高地的一片密林,从火力强度判断,敌人约有2~3个大队的兵力。看来,敌人没有足够的兵力,对我形成包围。我众敌寡,最不宜与其混战。必须把部队从敌人的射界内脱离出来,然后侧翼迂回,对敌人反包围。
师长叫来作战参谋,让他通知正在与敌混战的599团迅速向西侧的洼地撤退。可是,部队在行进间遇敌突袭,队伍散乱,指挥瘫痪,团长柳树人下落不明。而在慌乱中,中**队官兵四面开火,盲目射击,正好暴露自己,招来敌人更猛烈的火力。火光中,中**队官兵纷纷倒地,戴安澜再也按捺不住,腾地从草丛中跃起,举着勃朗宁,边跑边喊:
“弟兄们,往西撤退,快!”
混战中的官兵,听见师长那熟悉的安徽口音,顿时醒悟过来,调头向西撤退。
戴安澜领着官兵边打边转移,日军的子弹雨点一样追着打来,突然,他感到被什么东西从背后狠狠一击,眼前金花怒放,火蛇乱舞,双脚一软,身子向后仰去,刹那间,他望见头顶那颗北斗星突然暗淡下去。
天亮以后,枪声停止。
设伏的日军因寡不敌众,死的死,活着的借着密林逃之天天。日军是一条狡猾的狼,咬你一口,叼上块肉就跑。
第200师惨了。
夜间激战过的这片密林,像遭了台风和雷击。树身东倒西歪,伤痕累累;树冠枝残叶缺,稀稀拉拉。灌木和草莽中,横七竖八,躺着一具具尸体。偶尔,能看到树枝上挂着一截枪管,一顶破帽,或者一条炸飞了的大腿,殷红殷红的血水还在往下滴。599团、600团各自只剩下一个营。599团团长柳树人、副团长刘杰阵亡。
残存的队伍在山坡上自动集拢起来,可是不见师长。
师长哪里去了?队伍立即惊慌起来。副师长高吉人、参谋长周之再、步兵指挥官郑庭芨你看我,我看你,一阵恐惧袭上心头。
“找师长去!”高吉人喊了一声。官兵们慌忙钻进那片血淋淋的丛林,寻找自己的师长。
人们一边呼喊师长,一边在林子里翻腾,掀开炸倒的大树,扒开密密麻麻的灌木丛,还查验了一具具尸体。
是参谋长周之再在土坡下的草丛中找到了师长。师长蜷缩着身子,躺在厚厚的枯草上,四周一片鲜血。参谋长扑了上去,发现师长胸部、腹部备中一弹。他俯下头,把耳朵轻轻贴在师长胸脯上,听到游丝一样微弱的搏动。”师长在这!”
“师长还有救!”
周之再轻轻抱起师长,他仰着头,放开喉咙,对着大山,对着森林,对着全体官兵,大声吼道。
是的,师长应该有救。他有钢铁一样强健的躯体,他那颗心脏像战车上的发动机一样强劲有力。1939年,在昆仑关战役,他也曾身负重伤,不也挺过来了?况且,在目前危难之际,一支残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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