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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渊·生杀器 作者:三月初七-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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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方圆一百一十六里,低处高八丈,高处十一丈。城基阔一丈半,九座城门环绕,各有铁栅四层,城墙乃青砖灌糯米层层垒就,乃王朝第二大坚城。
  二十年前,当时只是五军大都督的东君率兵平东方五郡之乱,驻兵封州城,有感此地风云交汇,是兵家必争之地,遂上奏朝廷,发大力修整这座坚城,将各城门的瓮城迁移至城内,设藏兵洞,并建内城,兵械军需均予取予求,屯兵十万,并求得江湖豪门之力,为此坚城专门设计制造了利器天诛连弩。(看武侠小说,传奇故事,好故事,小小说,上乐乐文学网lelewa)
  据说此城彻底完工之日,东君站于城头,默然不语良久。从人问其何故,答日:“此城乃天下绝地,兵家必争。此城建完,即使落入庸才之手,也可保三年不落。但天下何其大也,气运流转,非人力所能预测。将来风流云转,战事一起,此城可能是避难之所,也可能是吞尸销骨之地。今日你我所做,不知是对是错?”从人皆叹息,默然不语。
  无论如何,这座孤城,此刻就横亘在这乱世之中,倔强地将那自称明王的反贼隔离在他触手可及的中原之外,也庇护着城内那正莫明其妙的陆拾。
  昨夜一场梦般的经历和那两个奇怪的人,陆拾没时间多想。因为昨夜他本就是偷偷出的军营,若误了早上点卯,只怕脑袋立刻就得挂到旗杆上去。
  陆拾今年只十五岁,当兵不过俩月。年前,他还在南城里流浪,靠着给人帮佣打零工过活,饥一顿饱一顿地过日子,闲时跑去偷听读书,找人练练武,虽然经常遭白眼,却也算是悠游。
  龙威武馆的彭震彭师父倒是很喜欢他,常跟他说他的什么反应力是一等一的好,只要跟自己好好练下去,前途不可限量,将来跟自己一样去哪个武馆当个教师或者去哪个镖局,没准还能混上个镖头当当。
  这样一天天地混下去,少年觉得其实一切挺好,而且在越变越好。虽然整个天下的形势其实并不太好。
  当天心宗的大军第一次攻打封州城的时候,贼兵未到,城内已乱成了一团,但凡有些家底或者能动的,都忙忙地收拾家当,挤在南城门哭喊着逃难,一时被踩踏而死的人不计其数。连驻守此地的陈王和扶危将军林威也连夜逃遁。
  当时留下来死守封州城的,便是当时的副将,现在的田大将军,田狩疆。
  大威德明王号称十万的大军在封州城外不分昼夜围攻三十七天,终于在这坚城面前退却了。
  一年后,已席卷整个西北的大威德明王再来,号称十五万的大军将封州城围得铁桶一般。这一次围城五十二天,因为一代名将叶渊停复起拜相,督师出京,威胁明王大本营青州,一代枭雄终又无奈退去。
  所以,当九个月前明王大军再来之际,封州城的百姓谁都没把他当作一回事。
  围什么围?我们又不是没有被围过。
  任你围任你攻,封州城是不会陷落的。
  谁也没想到,这一围,便是九个月。
  陆拾叹着气,拾阶而上。
  他是新兵。名义上说是新兵,其实做的就是劳工的活。
  被围九月,普通人家早已粮绝。城内虽说不上饿殍满地,但已有吃人肉的传说。
  虽然田大将军事先为军队准备了充足的粮食,没有去搜刮一粒百姓家里的食物,但与此同时,军队也决不肯将一粒粮食分给普通百姓。
  城内大户人家还好,靠着日前的积累还可以勉强度日,一般百姓已是卖儿卖女,甚至为了一口吃食杀人放火也屡见不鲜。
  事实上,城内饥民甚至发起过冲击军队粮仓的暴动,可惜面对百战铁甲“猎”字军,这种行为无异于自杀。
  于是,对一般人来说,能得到粮食,能保自己活命,甚至可能为一家挣来活命吃食的唯一途径,只有——
  加入军队。
  围城初期,天心宗大军如人命不要钱一般,几乎天天不惜代价地攻城,虽然城坚箭利,但军士死伤仍是在所难免。
  田大将军是个很奇怪的人,这种时候,人手不足,强行征召百姓壮丁参与城防几乎是必然的措施,但他却只征兵。参加军队,便有粮食可发,可以吃饱,甚至可以略有盈余。
  于是,走投无路的百姓,如陆拾一般,只能选择加入军营,用自己的性命填满那天心宗贼军冲击带来的缝隙。用生命赌博那活下去的机会。
  彭震是在围城第五个月,参军第十七天的时候死的。
  死在城外,死在乱军之中,连尸体都不知道便宜了哪些秃鹫和乌鸦。
  据说是因为运气太差,彭震出城对战的那天,正好赶上敌人的大将大威德明王巫天威亲自率军冲阵。彭震那引以为傲的神龙拳根本没来得及使出,本军便已溃败。乱军之中,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只知道,他没能回到城里。
  彭震已死,却留下一对孤儿寡母。彭师父的孩子去年出生,现在不过一岁多,嗷嗷待哺。
  其实彭震只不过曾经指点过陆拾的武功,平日略略周济过陆拾。二人并没有师徒名份,也不曾相互有过什么嘱托。
  事实上,彭震平日古道热肠,城南的流浪儿们多数受过他的周济,陆拾不过因为有心学武让他略微赏识而已。说起来,实在不能说彭震对他有多大恩情,更说不上陆拾对这个彭震有什么责任。
  但陆拾总觉得,自己有责任照拂那孤儿寡母,自己没法就这样说服自己,什么都不管。
  于是,陆拾别无选择,只好自己拿起刀,来到这军营,为的是那一天三餐,还有能省出的那一点点口粮。用命去赌的那一点点口粮,那足以让彭震留下的孤儿寡母活下去的口粮。
  踏上城墙,朝外看去,只见一片荒芜。
  城墙上的青砖被火炙烧得焦黑,这焦黑沿着城墙一路向下延伸,延伸到城下那片黑红色的土地。连大雪都无法掩盖的焦黑色,和土地上同样焦黑色嘶声啼叫的乌鸦,越过那条划分了深浅颜色的死亡之线,再一直朝前延伸。血和火混合而成的荒芜黑色,藤蔓般蔓延着,直到了远方才能勉强看到连绵的营盘。
  那是天心宗军,天心宗第一悍将大威德明王巫天威率领的大军。
  此次天心宗大军裹挟四周诸城镇无数百姓,号称三十万,虽然田大将军嗤之以鼻,斥为吹牛,但在城中居民看来,单单看那望不到尽头的营火,这个数字也差不到哪去。
  城上每隔三十步便摆着一门巨弩,弩箭足有儿臂粗细,每弩下有绞盘,下面有一头黄牛负责转动绞盘,将弩箭上弦。
  陆拾的工作便是逐一检查这一段城墙各弩和绞盘的状况,并伺候那些待命的黄牛。这个围城之内,牛可比人值钱多了。
  这工作虽然辛苦,但相对于修补城墙的辛苦或是城头守夜的心惊胆战来说,却是轻松得多了。
  围城之前,田将军大开方便之门,封州城一下子拥人各地十数万的难民,龙蛇混杂,谁也说不准里面有多少天心宗的探子。而这样虽然使得围城血战时不用愁兵源,但投军的人却是无法一一甄别。故这类涉及到天诛神弩等机密的工作,只有陆拾这样本是封州城居民并有人作保的人才能参加。
  今日的气氛却有些特别,陆拾一踏上城头,便被边上的队长拉着跪下。陆拾偷偷抬头看去,不远处,一副玄黑色铁甲昂立在城头,邪全城无人不识的臂甲上狰狞的狼头浮雕已彰显出这甲胄主人的身份——
  今上钦赐尚方宝剑,总领封州城军民事务,两次击退天心宗大军的无敌战神,封州城守护神,无敌大军“猎”字营的唯一统帅,抚远大将军田狩疆。
  陆拾只觉得心脏一阵阵狂跳不止。虽然已加入军队两月,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传说中的无敌战神,自己的统帅,抚远大将军田狩疆。
  田狩疆自然无心去考虑跪在身边的一名小兵在想什么。他的目光只落在眼前那黑红色焦土的战场上。
  田狩疆并不算高,身形粗壮,面色黝黑,棱角分明。他本出身绿林,后机缘巧合之下投军,十数年累积军功才升到副将之位。他今年已经四十五岁,这个年纪做到一方诸侯,自领数万大军,起居八座,虽然并不算是太早,但若非这苍茫乱世,恐怕他这个毫无背景的小将领是绝无此等机会。
  天心宗之乱给了他一展抱负的机会,但同时也时刻提醒着他灭亡的危机。
  大旗迎风飘扬,猎猎作响。
  良久,田狩疆轻叹了一口气:“烟尘已动。天心宗军将会有动作,准备让新兵营出城吧。”
  身后一名将官高声答“是”,转身去了。
  不一刻,陆拾和他的队长也被叫下,城头上顿时空旷了许多。
  田狩疆身后一名高瘦的男子,看起来四十来岁,面容清癯,身处这旷城前镇,却未着军甲,只一袭青色长衣,此刻缓缓开口问道:“大将军何故叹气?”
  田狩疆微微摇头:“引初,你一向是算无遗策,今日不妨猜一猜,我在想什么?”
  那高瘦男子便是这城中的副将,也是田狩疆的心腹肱股何引初。
  他闻听田狩疆反问,当即摇头道:“将军这是难为我了,我又不是城西何铁嘴,如何能揣摩到将军思虑。不过既然将军有令,末将不妨一猜。今日看天心宗营盘突有调整,大量流民营帐被推到前营,多半是为了让我们看不清后营行动。且从昨夜起,他们的包围突然严密许多,我们派出的斥候至今无一人回还,综合考虑,若非敌人故弄玄虚,便定然是要有大动作了。将军可是在忧虑此事么?”
  田狩疆呵呵一笑:“引初啊,你太聪明了,你当然知道我所叹息的不是这个。不错,巫天威不仅是天心宗尊下第一悍将,更兼狡诈如狐,的确是个劲敌。不过此番围城近一年,该使的招数也该用尽了,我和他都明白,在这耗来耗去,谁又能奈何得了谁?我叹息的是……这座城,是谁守下的呢?守下这座城,又有什么意义呢?”
  何引初面色不变,躬身一揖道:“这天下谁不知道,三次血战,守住封州城,让天心宗贼难越雷池一步染指中原的,是大将军您。若非将军您大智大勇,当今天下早已倾覆也说不定。”
  田狩疆嘴角沁出一丝冷笑,正要开口,突听战鼓声响,便转了话头,道:“你说得对,巫天威最近小动作不断,估计是忍不住要再来一次强攻了。既然他要耗,我们便陪他耗下去。引初,你猜今天新兵营会有几成能回来?”
  何引初转身朝城内正列队集合的新兵们看了一眼,摇摇头道:“大概三成。”
田狩疆摇头:“我跟你打个赌,估计未必有一成。更可能是……没有。”
  城下,一群半大孩子已经集合完毕。队长陈豪扫视着这一群都带着犹疑之色的手下,微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
  不过区区几个月时间,新兵的年纪已经越来越小了。
  城外的天心宗裹挟了所占地区的大部分居民,有着用不完的炮灰,城内的兵却是越打越少,田大将军精锐的心腹“猎”字营不到关键时刻是决不会动用的。如今日这般情形,就只能让这些便宜的新兵上战场了。
  自己也是这样一次次熬过来的。这一批人这次出城,能有多少人活着回来?三成?四成?只有天知道了。
  清了清嗓子,陈豪站上一块高大的石头,看向这群稚气的手下:“天心宗军的新一轮攻势就要开始了!”
  虽然气氛立时变得凝重,但没有人窃窃私语,条件反射一般,所有人仍直挺挺站着。陈豪点点头,对自己一手训练的这群士兵还比较满意。
  这样的服从度和纪律,一会能活着回来的人或许会多一些吧。
  “你们从没有上过战场,是的,你们是一群新兵,没人看得起的新兵。或者说你们现在还不配称作兵,你们只是一群苦力。谁是兵?看看你们头顶,看看那‘猎’字大旗,想想他们当年以干人铁骑冲破天心宗三万大军的威名。那才是兵,那才是军队,那才能让你的朋友你的亲人羡慕和骄傲!
  “你们平时也每日训练,你们知道,从新兵到猎字营要训练多久?一年?两年?告诉你们,不需要,只需要一天!就是今天,只要一天,你冲出去,杀了你的敌人,然后你便是一名真正的士兵!
  “城外是天心宗徒,三次围攻我封州城的天心宗徒。你们有些是封州城人,有些是逃来的难民。你们的故乡被他们摧毁、占领,你们的亲人朋友被他们屠杀。我相信,你们每个人,都和城外那些魔鬼有血海深仇!
  “为什么你们会流落逃难?为什么会来这里当兵?为什么你们吃不饱穿不暖?你们的敌人就在外面,他们要冲进来,然后会把封州城和别的那些城池一样毁灭,你们的父母会被他们杀害,你们的姐妹会被他们凌辱,你们的家会被他们焚毁!
  “挡住他们,杀死他们!记住,你们的任务就是冲出去,杀死他们!
  “你们在保护你们的亲人,你们的朋友,在保护整个封州城!”
  “你们每日训练,口令、纪律,不需再说,我只再提醒你们一条:抬头看看你们的大将军,他在看着你们。你们记住,田大将军也曾经是和你们一样,一样没有家世背景的新兵。他是如何成为大将军的?
  “记住:奋勇向前者,封侯拜将有期;退后一步者,死!
  “现在听令,进!”
  沉重的城门被慢慢拉开,七道铁栅发出令人齿酸的声音慢慢张开,如洪荒怪兽亮出了满口的獠牙,等着品尝那些年轻鲜活的生命。
  一万新兵营的半大孩子,颤抖着握紧手中杂七杂八的兵器,依靠着方才慷慨的训话所激起的一丝勇气挺直着身子,听着那渐渐密集的战鼓声。
  城头的战鼓声也越发聒噪密集起来,远远只听见敌人的脚步声,在整齐的脚步声中夹杂着隆隆的轰鸣声,大地似乎在颤抖。
  陆拾目瞪口呆地看着那拥来的天心宗军的大队,以及被众人簇拥的高可刺天的巨大木塔。
  围城一年,陆拾不是没见过井栏,但一般敌人所用的井栏不过高三四丈,即使站在它的顶端,面对高达八丈的封州城墙仍只能是望洋兴叹。
  但这次,天心宗大军中推出的井栏——不,那已经不能称之为井栏了,根本就是移动的巨塔,足有七丈高,比之高耸入天的封州城墙也矮不上太多,陆拾很难想象,那些天心宗徒究竟是用什么方法,才能将木头堆成如此高度而不倒。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陆拾不过稍一出神,耳边觉得一阵炽热,紧接着便听到轰然巨响和这震得他站不住的巨响都盖不住的惨号声。
  “冲!”这是队长声嘶力竭地大喊。
  陆拾只觉得身体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那突然从敌人塔顶飞掷而来的巨大火球瞬间吞噬了他身边两位同伴的生命,在队长的怒吼声中,他的身体先于他的意识,手紧握着锈迹斑斑的钢刀,猛冲了出去。
  风,火,雪,还有血。
  脚下已经迈过那条线。那条划分出沙场两边的颜色,同时也划分出生死的“死线”。
  不过一刻,混战已经开始。
  陆拾的身体被席卷着,被这血和火交锋的狂潮席卷着冲锋,或交手,似乎这身体不在他自己的控制下。他的意识只能局限在短短的一瞬间,和他面前那目光所及的一小块空间。
  向前冲,是那居高临下,倾泻着死亡火焰的巨塔,和塔下那些疯狂地呐喊着不顾一切挥舞着刀锋的敌人。
  但只能向前冲。
  列队,保持队形,刀锋向外,挥舞,挥舞,挥舞。
  不要怕敌人,只要你站住,保持住队形,你的战友会帮你挡住敌人,但当你溃退,你一定会死,要不被敌人砍死,要不被我们的执法队砍死。
  不要怕敌人。如果你怕死,就不要怕敌人……
  对面不是人,是魔鬼,是烧了你们的家,杀了你们亲人的魔鬼。
  还有什么来着?平日里队长声嘶力竭不断在自己耳边重复的那些教训,此刻都失去了意义。身体已经不由理智控制,仿佛一个突然冒出的精灵控制了自己的身体。而自己的灵魂,仿佛已游离了这个沙场,只默默在一边观看。
  刀光闪。
  在刀光闪烁的这一瞬间,越过那染血的刀锋,陆拾看到一张脸,一张木讷的、布满皱纹的、因恐惧而扭曲的脸。
  这样的脸他见过无数次。路边卖大包子的老李,北才杂货铺的赵朝奉,邻家的陈大哥,身边一起训练厮杀的李成,杂货铺的老板莫五爷……或者……自己……
  刀已然劈到眼前!
  脑子里仍是乱成一团,身子却仿佛有了自己的生命一般,手中锈迹斑斑的长刀直直迎上。
  虽起手慢了一瞬,陆拾的刀却后发先至,恰好准确迎上那砍来的一刀,一声脆响,两刀相交。虽然城内军需不缺,但给新兵营的这帮新兵发上好的武器显然没有必要,陆拾的刀上锈迹斑斑不说,更是满布缺口。两刀相交,只走过一回合,陆拾手上长刀已折断。
  虽然略微一阻,但那砍来的刀锋仍不受阻碍一般直直砍下。
  刀锋停在他的面前。
  鲜血顺着刀锋一滴滴流下,在他眼前滴落。
  那刀并没有砍中他,他身旁的大个刘被人一脚踢中,跌跌撞撞倒过来,恰好挡住了这一刀。
  鲜血。
  那不是自己的鲜血。
  我还活着!
  陆拾这时才觉得自己的手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然后,他看到一张绝望而痛苦的脸朝自己倒过来。
  他惊慌,踉跄后退。
  手中半把长刀发出一声奇怪的声响,从倒过来的天心宗徒身上拨出。
  方才那人的刀被挡住,他手中的刀却是毫无阻隔地欢入敌人的身体。
  鲜血,沿着刀锋倒流而下,虽然被刀锷略微阻隔,仍顽强地爬到了他的手上。
  那是一种黏稠而温热的液体。
  敌人的血。
  陆拾愕然看着手中的半柄刀,一时竟忘了身在何方。
  直到他被人从后面一把拉得踉跄后退,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喝骂:“找死啊?”
  那是队长的声音。
  陆拾方回过神来,眼一抬,便见一个身影在自己面前倒下去。
  那是本来站在自己左边的李成。他倒下,血如泉涌,人还在抽搐。
  城头上,田狩疆的目光紧紧盯住眼前的混战。那高大的攻城塔只要再前进一步,塔顶抛石器掷出的巨大火球便足以砸到这段城墙,但无论是大将军田狩疆还是他的副将,乃至周围笔直站立的侍卫士兵,没有一人有丝毫惊慌的神色,更毫无离去稍避的意思。
  何引初冷笑一声,面色却不动:“倒也真难为了天心宗这帮逆贼,竟造出了这样的怪物。可惜,虽然不知他们用了什么方法,但再挣扎,他们又怎么能比得上东君所留的天诛。他们终究还是不敢踏入天诛的射程一步。而我们的士兵,马上就要砍倒他们的破塔了。”
  田狩疆微微颔首不语,又过了片刻,才沉吟道:“撑到此时还能依稀保持阵形,这批新兵素质不错,看来这次打赌我要输了。”
  何引初面无表情道:“这次训练他们的陈豪是将军您亲自挑选的人才,自然是错不了的。看天心宗贼子乌合之众,早已乱成一团,看来不用一刻,我军就要大胜了。”
  田狩疆微微摇头:“不要太早下结论,这不过是他们的一次试探,就算我们胜了,也无关大局。”说着又点点头,“这个陈豪不错,回来后升为游击。这次的这批新兵能回来的,一并审查,都提入‘猎’字营。”
  何引初点头称是,突然声调一变:“不好,那疯子又亲来冲阵了!”
  陆拾的脸已被鲜血沾满,没有时间伸手去擦拭。
  他只是机械地挥舞着手中的断刀,不知道是否剌中了人,也不知道杀死了多少人。
  他没时间去想。
  只因为他那让人惊叹的天赋,在这样的刀林枪雨之中,才勉强躲开一次次致命的攻击,勉强保住性命。他只能依着本能,跟随着整个队伍,前进、挥刀、格击、砍、刺、挡、劈、再前进……
  他看到了无数的脸,恐惧的、苦闷的、惊慌的、麻木的、痛苦的、丑的、俊的、黝黑的、白皙的……
  有的从他身边掠过,有的挥刀朝他砍来,也有的,倒在他的刀下。
  他们是谁?哪里来的?自己又是谁?陆拾觉得已经忘了这一切。
  这里是沙场,没有这么多问题,只有前进,敌人倒下你才能活着。
  敌人死了多少,自己的同伴又死了多少?
  不知道,陆拾没有时间去看也没有时间去想。在这样的沙场上,虽然可能有数万的人在搏杀,在战斗,但对于每个人来讲,不过是他自己的求胜,或者说求生之战。
  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和手中这把断刀。
  陆拾忽然发现了在这混战之中自己手中断刀无以伦比的优势。它太短了,所以不会被敌人缠住,不会因为拥挤而挥舞不开,不会再被敌人打断,也不会被大力的敌人一刀.磕在刀尖上磕飞。
  人一批批倒下,如同狂风中的枯草。但他,还能站着,还能前进。
  陆拾已经看到木塔。
  那是此行的终点,也是他们胜利的旗帜。
  只要毁了它!只要毁了它,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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