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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玉钗-第1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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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自己才来行刺的。
  别人都可以认为马尚志罪该万死,但小红却不能这么想,一个人爱上另外一个人不是罪。
  为了得到爱,不惜犯罪杀人,这种手段与动机都是错的,但是那份痴情却是可以感动的。
  小红就是为了这个原因,才想开脱马尚志,李益也是为了这个原因,才不能原谅小红。
  望望手中的那杯酒,小红叹了口气:“爷,我承认今天的作为容或有不当之处,但是我的心中却毫无愧疚。”
  李益道:“是的,我也很抱歉,如果我是个平民,对这种事我不会在意的,但今天我身在官中,而且事情侵涉到官方,就不能容许有私情掺杂在内。”
  听他说得如此峻烈,小红忍不住愤然地道:“爷!你明明知道马尚志是出于妒念而来行刺的。你也明知道我和马尚志过去没什么,不错──他向我表示过感情,但我没有接受,那时我心切亲仇,志坚如铁,根本无意涉及儿女之私。”
  李益道:“我当然明白,马尚志如果是为了自己的事来行刺,我可以原谅于他,更会赞同你的行为,善言开导他一番后放他走,在感情的争夺中,我是个胜利者,那又何必要对一个失败者赶尽杀绝呢?可是他不该投身为我敌者的门客后受了对方的主使再来行刺的,那使得事情复杂了。”
  “马尚志是个没有头脑的混帐,他只是受人利用而已。”
  “那不足以构成使他脱罪的理由,我知道刘学镛的用意,他想利用马尚志来行刺,成固然可喜,不成也没多大关系,他只要把这件事渲染开来,使你无法再在我身边……”
  “爷!你既然知道这是刘学镛的阴谋,为什接还要上他的当呢?”
  “不是我上他的当,是你上了他的当,只要你对我忠心耿耿,一剑杀了马尚志,刘学镛任何言语都伤不到你,可是你今天的表现太差了,他不必再加渲染,别人又将用什么眼光来看你呢?”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尽其在我,何患乎人!”
  李益沉声道:“小红,这是你的说法,我却不能抱这种看法,我不愿成为长安市上的笑话,说我的身边人当着我的面,放走了前来幽会的老情人……”
  “爷!这是什么话?”
  “这是将来刘学镛准备放到长安市上的笑话,他总不会承认马尚志是他派来的刺客,就必须从另一个方向来张扬这件事,那一定就是这些话。”
  小红一呆道:“看来是我做错了。”
  “不错!只是刘学镛用错了人,估错了你,他以为你在我身边保护着,才无法杀死我,现在我就让他看看,没有了你,我是否会怕了他!”
  “这才是爷正要对我的理由。”
  “也可以这么说,不过我对你很失望也是一个理由,当初你要跟着我,是出于的自愿,我没有强迫你,我也曾经为了你,不惜开罪当朝的显要,不惜冒着失去一个妻子的险,我那位姨丈很可能在一气之下,取消掉我跟闰英的婚事的,我对你器重如此,你却辜负了我。”
  小红有点惭愧地道:“爷!我绝没有那个意思。”
  李益厉声道:“你是什么意思我不知道,可是我受伤是事实,那个人要杀我也是事实,你却为了一点故旧之情,一点师门之谊,要放走凶手,在你心目中,置我于什么地位?你也许自认心中无他,但是我李益一向有个原则,我绝不作第二人,你无法把我当作最重要的人,不能把我当作你全部的一切,我们就没有在一起的必要。”
  小红怔住了。呆了半天,才跪下一拜道:“爷!我总算明白了,爷这儿的确已经不需要我了,我不惜一死,但是却不甘心为这个原因,胡里胡涂地死了,这杯酒我不想喝,我走了,以后绝对不会再来为爷添麻烦就是了。”
  她把手中的酒向地上一放,起身径向外行,李益沉声道:“小红站住!把话说清楚……”
  小红站住了道:“爷,没什么好说的了,我自认没有亏欠过爷什么,缘至而聚,缘尽则散,一拍两分,干净俐落,爷莫非一定要我这条命不成?”
  李益叹了口气:“小红,相处年余,我以为你已经认识我了,想不到你竟如此看我,缘尽而散我知道,那是无法挽回的了,只是我希望好离好散,所以才用一杯酒来送行,作为我们相处一年多的情份的告终。”
  小红也冷冷地道:“爷的才华,我是非常钦佩的,但是这一年多来,我对爷的处事对人作风,也看得很多,我虽不是江湖人,多少总有点江湖渊源,实在无法适应……”
  李益道:“这一点我也明白,你是学剑的,讲的是快意恩仇,一切都是明来明往。不像我们宦海中暗斗,双方各逞机心,你早就看不惯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今日分手之意,不单是为了马尚志这件事,只是这件事使我早点下决心而已,可是这杯酒……”
  小红道:“今日一别,永无重见之日,我会远走高飞,深隐于高山白云之乡,跟喝下这杯酒没有多大差别,爷何必一定不肯放过我呢?”
  李益目光炯炯地盯着她看了半天,才叹口气道:“原来你以为这是一杯毒酒,原来你以为我要你死,小红!小红,我在你心中难道竟是这样一个冷酷无情的人,难怪你不肯为我放弃一切了……”
  他弯腰从地上拿起那一爵酒,哀伤地道:“小红!如果你把我看成那样的人,那是我们的缘份早尽了,我该早点叫你离开的,也免得今天这个节骨眼儿上,破坏了我们过去的一段美好的记忆。”
  他仰头引爵向口,把酒一饮而尽,拋去手中的铜爵,沉痛地道:“小红,现在你可以放心走了,我李益虽然打击敌人时毫不容情,但是对自己人,却是很重感情的。”
  怫然地背过身去,似乎不想看见小红的离去,但是他的心中却在等待着,等待着,终于,他听见了他所希冀的声音,当的一声轻响,那是金铁之器堕地之声。
  他才吁了口气,满意地回过身来,果然看见了他所预料的情景,小红跪在地上,胸前血水如泉,她的手中执着那柄短剑,却已无力地垂落在地面!
  一剑洞胸,已经难以活命,更何况短剑是淬过见血封喉的剧毒,小红的人虽跪着,却己断了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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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兵部侍郎刘学镛在九天后,向朝廷上了乞休的奏章,他才六十多岁,应该还可以干几年的,可是他一连告了三天的病假后,终于以体弱多病为由,上了那道奏章,而朝廷也很快的批准了。
  据说原因是他在几天前一个晚上,听见外面有声响,派人出去一看,才见他的贴身卫士何茂雄,被人倒剪双手,吊搏在一棵大树桠上,树下放着一个银贡盒。
  打开盒盖,里面是两颗首级,一颗是他遣去行刺的马尚志,另一颗则是李益身边的妾侍小红的。
  盒中另外还有一张字条,写着两句很耐人寻味的话:“投我以李桃,报之以琼瑶,三日后,当再来访。”
  就是那句话,吓破了刘学镛的胆,杀死一个马尚志,他根本不在乎,因为他还有的是死士,但是把小红的首级也送了来,就使得刘学镛心惊胆战了,那表示了李益另有更强的防护力量,根本不寄望于小红的保护。
  接着而来的消息则是由郑州传来那天晚上的情形,马尚志是被李益自己用箭射死的,而小红则是李益以通敌之嫌处死的,送回人头,表示了李益即将采取反击。
  刘学镛战战兢兢地怀着那一纸警告函入宫,面叩皇帝求援,而且还准备告李益一状。
  皇帝看了反问他:“这上面两句话是什么意思?”
  刘学镛不敢隐瞒,只好把内情说了,皇帝冷笑道:“原来是你先派人去行刺他的,那么他反击回敬也很公平了。”
  刘学镛连连叩首道:“启奏圣上,臣不敢如此狂妄,臣不是为私怨而杀他,而是为了国事。”
  “李十郎犯了什么欺君祸国,必死之罪呢?”
  “有人认为他在凉州擅杀节使,心中不平,誓必欲除之而后快,臣如不照做,恐将边境不靖!”
  “朕若是下旨杀了李十郎,你能保证边境能稳了吗?”
  “圣上如是圣明,边庭谅必仰沐圣德,效忠不二。”
  皇帝一声冷笑:“朕要的一声确实的保证,不是这种空洞的甘言蜜语,你说的边廷不靖,不过是指四五个节度使而言,李十郎未出任前,他们也没有什么太忠心的表现呀,自请留后,私相授受,视国家爵位为私产,为朝廷军马为私人,所谓效忠,不过是没造反而已!”
  “臣无能,不过此事责不全在臣,鱼朝恩掌握禁卫神策军,内垄朝政,外图文权边镇,故意放纵他们如此,积习已深,非臣所能改变者……”
  “可是李十郎却把凉州河西四郡,治得乖乖的。朕如有所命,一纸旨下,无不遵行,他以一介书生,未用朝廷一卒一兵,能外制强兵,内慑悍将,你手中把握了那么一大批密探,却又做到了些什么呢?”
  刘学镛一听皇帝的口气不对,只得来硬的了,再度叩首道:“臣无能,但臣以私交至少能维持那几处边镇安份,臣若死,那几个人一定立有不稳之象;而李益若不死,那几处兵马,迟早也会有不稳之象。”
  “哦!你跟他们的交情呢?”
  “圣上明鉴,臣与外藩不敢有私交,这完全是因公的利害交情而已!”
  皇帝道:“李十郎现在手中掌握着河西四镇与东西突厥两部,如果朕杀了李益,那地方恐有不稳之象,一旦事变,你能镇得了吗?那些要杀李益的,你的好朋友,能把他们的兵马移到河西去为朕退敌吗?”
  刘学镛一听,脸都吓白了,这个要求是绝无可能的,他只有道:“圣上明鉴,节镇节略重兵屯于边境,原为镇夷之用,如若轻易开拔调动,则边防空虚,东敌未除,而西变又生,想圣上亦必早有明裁。”
  “朕不知道,不过太子昨天进官也谈到这件事,他的说法比你可靠得多,他说你如果不行,就放手让别人来做,自然会有人比你做得好。而且,你那些有力的朋友如果真够交情为你撑腰的话,河西四郡及东西突厥两部,另加吐蕃的数十万劲旅都可以为用,你看看太子这话是不是说得太过份了一点呢?”
  刘学镛的汗水都流了下来,他知道这是可能的,因为李益对那三处外夷恩威并施,利害制衡,确能使他们乖乖地听命,在私心之中,他不得不承认李益是个天才,因为李益所做的一切,都是常人所做不到的。
  到这个时候,他心中开始后悔了,自己把持住密探调度之权,只不过稍稍的一点制裁力量,实在微薄得可怜,如果早就跟李益输诚合作,说不定还可以使自己的权限更大一点,都只为了几个人的私下怂恿,说李益的权限已经侵犯到自己,迟早会被他挤掉的,耳根子一软,才惹下这个漏子,结果变成自己一个人坐监。
  皇帝搁下的另一番话,却把他的胆子都吓破了:“学镛,你也算是为朕尽了多年的心了,朕不愿太吓你,这次是你自己太欠考虑,闯下这个祸,朕要维护你也没办法,第一是你惹人在先,第二是李十郎那张字条上既非他的亲笔,也没有什么可挑剔的实据,那只是一句普通的应酬话,除了你当事人心中明白,谁也无法从上面看出什么来,那怕你真掉了首级,把那张字条拿到大理寺去,也不能责成在李十朗身上。还有一件事,朕不能不替你担心,你说东西是晚上送到你的卧房外面的?”
  “是的,臣的卫士何茂雄被人倒吊在院中的树上,留下了这个盒子,居然毫无声息。”
  “这何茂雄的身手如何?”
  “身手不凡,是臣所聘的卫士中技能最好的一个!”
  “是了,你最好的衙士被人家无声无息地制住了,倒吊了起来,连对方是什么人都没看见;你的人太差了。”
  “来人蒙着面,身手不弱,好象是个女人。”
  “那就更糟,李十郎身边只有一个小红能技击,但小红已经被锢首盒中,不可能再来找你麻烦,此外朕知道他那儿没有女剑士了,来人身手如此之高,只有一个人具此可能,那个人行事连朕都管不了,朕视之如畏友,她向朕要你的头,朕也只有照给,你知道谁了吧?”
  刘学镛只有点头,皇帝没说出名字来,但是已明显地指出是贾仙儿,这位姑奶奶是谁都惹不起,别说是要他刘学镛的头,就是她要皇帝的头,皇帝也躲不掉。
  因此刘学镛只有连连在地下叩头,道:“圣上念臣多年忠心,虽无功可言,但有劳堪怜,恕臣一死……”
  他把头都崩出血来了,皇帝一叹道:“学镛,你要明白,不是朕要杀你,那个人高来高去,只有她高兴跑来看朕,朕想找她却千难万难,所以朕要为你说情地无从说起,何况这件事是你办得太莽撞了,李十郎并没有害你的意思,你为什么要去惹他呢!”
  刘学镛一听皇帝的口气也不对劲,似乎偏向李益那边,就知道大势已去,皇帝在培植李益来取代他们这一批人了,再想想握住这点势力对自己并没有多大好处,官止于侍郎,兵部尚书是绝对轮不到他头上的,倒是自己的族兄刘学锴稳居礼部尚书,卢方更爬到中书令的高位,替他们维持地位,舍了自己这条老命,实在太不合算。
  因此他继续叩首道:“臣年老昏慵,不辨利害,听人怂恿,才得罪了李君虞,伏望圣上……”
  皇帝不等他说完就怫然地道:“学镛,这是什么话,你负的责任何其重大,凡事应该自己有主见才是,怎么可以受人摆布呢,你太辜负朕的寄重了。”
  “是!是!臣无能,有负圣望,唯恳圣上念及臣多年效忠,尚无大错,准臣告致,归隐田园,闭门思过。”
  皇帝沉吟了片刻才通:“好吧,一两天内你赶紧把奏本呈上来,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朕想你不担这份职劳了,李十郎也就没有再找你麻烦的道理,贾仙儿也不至于对你如何了,他们都是有分寸的人。”
  刘学镛怔然道:“一两天内实在太急促了,臣总得把手头的工作作一番整理,以便移交……”
  皇帝的脸沉了下来:“学镛,你挂名不过兵部侍郎而已。上有尚书,下有左右郎中,你的职务不过是承上启下,居间连系而已,没什么可以整理移交的。”
  “臣是指那些未经公开的琐务。”
  “未经公开的琐务,根本不必移交,那只要等你的休致邸抄行文到达各处后,各人自然知道,不会再跟你去连系了,这种工作是各管各的,你所用的人,后任未必会用,你所相信的人,后任未必相信,交不交都是一样。”
  刘学镛整个地凉了,皇帝的意思很明白,自己休致后,就跟那些连系完全地切断了。也就是说,他所拥有的一切都将就此中辍了,朝廷不再重视这些力量了。
  所谓移交,当然不可交给一个完全不熟悉的人,继任者也未必定是自己推荐的私人,那么自己还能左右着一部分势力,现在听皇帝的口气,是根本就不让自己再掌权,也不再需要自己这方面的效力了。
  初时一剎那间,他还很愤慨,但是看见皇帝若无其事的神态,他忽然一惊,全都明白了。
  像这种密探事务,如若遽尔易长,很可能会激起大变的,但朝廷表示得如此轻率与淡漠,那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朝廷早已在暗中安排好了接替的人手,或是另外有了一个更为精密的体制,对原来的那批人,不是有了新的任用,就是认为无关重要,予以淘汰了。
  刘学镛再冷静地思索了一阵,简直是不寒而栗了,他才发现自己虽然在这个工作岗位上多年,却并没有建立起真正的权威,对于手下的人,并没有太多的约束力量,所以他在凉州,只有眼看着李益独断独行,一点办法都没有。
  虽然经管着全国的密探,但是他清楚得很,那些人只是为了替朝廷而尽力,不会为了他刘学镛卖命的,即使他家中的那些侍卫人员,也都是冲着他的职权而听从他的指挥,对他这个人并没有太多的好感。
  这不能怪人,怪只怪自己对人刻薄寡恩,而且私心太重,把一些较为重要有好处的差事,全都派了自己的私人,阻遏了别人的上升机会,当时以为内外一把抓,可以使得权势永固,谁也撤换不了自己。
  现在看看皇帝的态度,恐怕自己的手下人早有朝廷另遣的人员在内,自己的一切行为,也没有能瞒过朝廷,现在有了李益,就决心撤换他了。
  皇帝的意思很明显,趁早乖乖地交出一切,还可以保得头颅而终,如果再恋栈不去,很可能连脑袋都呆不住了。自己密遣杀手的事,这都是很秘密的事,看来皇帝都已经知道了。
  一半是害怕,一半是灰心与内疚,刘学镛的脸色苍白,满头冷汗,连连地叩头道:“愚臣昏庸,有负天恩,蒙圣上不弃,赐准告致,得保首级以归,臣不胜感激……。”
  皇帝已经不耐烦了,挥挥手道:“好了!好了!回去写奏章吧,可别像诸葛孔明的出师表,来个临表涕泣,不知所云,在朝房中傅成笑话。”
  刘学镛惶恐地叩头谢恩退出,皇帝最后的那句话,不仅使他心惊胆怕,也更见到朝廷的厉害,皇帝的话语虽然像是在开玩笑,但实际上却是提出了严重的警告,叫他今后要特别小心,少乱说话,真正的重点就是在那不知所云四个字上。
  出了朝门之后,他心中又气又苦,自己是完了,但是有两个人也不能让他们痛快,本来自己老老实实,干着这份差,只要不出漏子,不玩花样,李益再得上宠,也动不了自己的地位的。一个密探的体系的建立,不知要费多少的心血,人力财力,绝不会轻易的易长的。
  都是族兄刘学锴跟卢方两个人,整天在自己耳边说李益那个人心雄万丈,狡狯多智,在凉洲已经看穿了自己是个只老虎,以后更将变本加厉,定会硬生生把自己挤开去,欲保青云衣冠,只有先下手为强。
  在凉卅是受了一肚子气,经他们两个人一激一逼,才胡里胡涂,跟李益作起对来,却招来了这个后果。
  他们两人是郎舅之亲,而卢方又是李益的岳父,多少都沾点亲,李益不便明白地对付他们的,却轮到自己在作腊,越想越不甘心,一脚来到卢家。
  进门刚好看见一乘轿子抬进去,随轿的是李益的老家人李升,而且卢方夫妇两人都出门来把轿中的那个中年妇人接了进去。
  刘学镛由于是已将卸职,那一身侍郎的冠带穿著都刺心,出宫第一件就是换了常衣,轻车简从而出门的。
  到了卢府也没惊动人,卢方似乎没看见他。夫妇两人把那个客人接进了中门,刘学镛下了车子,门上见到他的脸后才认了出来,连忙行礼请安了道:“刘大人,你今儿个怎么换了常服来了呢?”
  刘学镛淡淡地一笑道:“自家亲戚,冠袍履带地来摆给谁看,还是常服方便些,刚才是那家的客人。居然惊动了你家大人地出来迎迓了?”
  “啊!你问的刚才呀,那是夫人的堂姐老夫人,也是我家小姐未来的婆母,是夫人派人去把她从姑臧给接了来,大概是商量着要迎娶的事。”
  刘学镛哦了一声道:“原来是李十郎的老娘。”
  “可不是吗?刘大人,人若是生个争气的儿子,比什么都好,上次小的随家大人晋京时,途过姑臧,也去绕道探过她,可只有夫人一个人上他家去,家大人则到附近李故相国大人的府上去拜会了,是那位老夫人到相府来见家大人的。这一次可大大的不同了,家大人不但吩咐开中门亲迎,而且还把您府上的大老爷及夫人也邀来作陪。”
  刘学镛先是一怔,没听懂门上的话,因为自己并无手足兄长,那儿来的大老爷。
  继而一想,才明白是指现任礼部尚书的刘学锴,是自己的族兄,他们是郎舅之亲,难怪邀来陪亲家了。
  这一剎那间,刘学镛的火更大了,他们鼓着自己出头去对付李益,然后他们两个人却在私底下把李益的寡母接了来,商谈嫁女之事,让自己一个人作恶人了。
  一火之下,回身就走,却被另一个人叫住,那正是自己的族侄,在这儿被称为表少爷的刘平。
  一面招呼着,一面追了上来道:“叔叔,你来得正好,我父亲来了,舅父命侄儿去接叔叔的。”
  刘学镛冷笑道:“你母亲跟李十郎的老娘,就着卢家关系还可以沾上一个亲字,我又算什么呢?我犯不上巴结李十郎,跑来拜见他的老娘吧。”
  刘平忙又追了几步:“叔叔,你弄错了,陪客的有舅母跟我母亲,父亲在舅舅的书房里根本就没出来,要侄儿把叔叔接了来,有要事相商。”
  刘学镛这才哦了一声:“有什么事,巴巴地找我来商量?”他的脚步已然停止了。
  “这个侄儿可不知,侄儿本来是在书房里侍奉父亲的,舅舅一进来就打发侄儿赶紧去接叔叔了,叔叔恰好来了,侄儿就可以偷个懒了,叔叔您请吧,咱们绕过一边。上书房去。”
  刘学镛的火还没有消除,这会儿又添了一层:“李益的老娘来了,卢家开中门迎接,我这堂堂的兵部侍郎却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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