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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玉钗-第1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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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益轻叹了一声才道:“黄兄,我知道你是为了贾大姊的关系才如此地对我,你以为把我诋毁得不像个人,就会使贾大姊对你重新恢复好感,那可是大错特错了,我跟贾大姊是纯道义交的朋友,而你跟贾大姊却是夫妇。”
  黄衫客冷笑道:“夫妇?她整天都在为你这个朋友忙,早就把我这做丈夫的给忘了。”
  李益道:“黄兄,我们都见过你在家中的那位黄大嫂,我还问她,说黄兄经年在外行侠不回家,她心中是不是有怨恨之意,黄大嫂说你在外面做的济危助困的义举,她只感到光荣,看来黄兄的心胸远不如黄大嫂豁达,贾大姊不是为了我忙,而是为着天下众生在忙……”
  黄衫客刷一声,举剑削断了一边的窗棂,像逃避一样的由窗子里飞身而出;然后叫着道:“你们都去为众生忙吧,我是个大俗人,不敢高攀你们这些人,贾仙儿,你忙你的济世大业去吧。我立刻通知所有的江湖朋友,解除你我的婚约……”
  声除人杳,夜空中已经不见了他的影子。李益倒是一阵发怔道:“对不起贾大姊,我没想到会变成这个样子。”
  贾仙儿却很平淡地道:“没什么,这跟你无关,是我们早就貌合神离了。”
  李益道:“可是他居然会误解到大姊……”
  贾仙儿笑笑道:“这只是他一个安慰自己的借口与理由,实际上他是不满意我在江湖上的名声超过了他,剑技武功也凌驾过他……”
  李益道:“他跟你还分彼此吗?”
  贾仙儿轻叹道:“你以为结成夫妇就结成一体了,有些人反而会分得更清些,尤其是像他这种心高气傲的人,处处都叫一个女子比了下去,心中早就不是滋味了,再加上最近我做的事,经常出入禁宫,虽然身无官职,却能令长安的所有的达官显宦哈腰低头,他更加不舒服了。”
  李益道:“他不是薄富贫如浮云吗?”
  贾仙儿长叹一声道:“那只是口中说说而已,实际上有几个人能真正摆脱名缰利锁的羁绊,他是心高于天,命薄如纸,一腔狂傲,自以为了不起,但是他那种目空一切的态度,谁能看得起他,一肚子不合时宜的学问,谁能够重用他!根本上他是与富贵无缘了,才自标清高……”
  李益也忍不住一叹道:“斯人也,乃有斯疾也……”
  贾仙儿道:“不去谈他了,两年下来,我才真正看透了他,早就想离开他了!这个家伙不过是虚有侠名,其实器量狭窄,根本不像个男子汉,……他一向自尊自大,眼睛根本就容不下别人比他强,这一年来,我们就各行其是,仅维持个貌合神离而已,所以散了也好……”
  李益仍是充满歉意地道:“真想不到你们会闹成这个样子,看来是小弟当年的撮合错了。”
  贾仙儿有点伤感道:“其实也不能怪你,当年是我自己认人不清,一直把他当成个大英雄,大豪杰,一直到结婚后,才发现不是那回事,所以看一个人,从表面上去了解是不够的。”
  李益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一眼瞥见了郑净持,连忙上前见礼道:“娘!您下山来了!”
  郑琤持很平静地点点头,然后道:“我是下山来,了此一劫的,没想到还能见到你。”
  李益有点讪然地道:“娘!我很抱歉,没尽到责任。好好地照顾小玉,而且我也根本不知道她的病会转得如此厉害,最近我实在是太忙……”
  郑净持道:“我们都知道,可没有人怪你,你昨天才大婚,今天就把你找出来,的确是不太应该的……”
  李益苦笑道:“娘!别这么说,我这次迎娶半出于上谕,半出于堂上慈命,根本不由我自己作主的,我回到了长安不过才三四天,根本就没有一刻空闲过……”
  郑净持道:“我们都很谅解,所以黄大侠去找你,我们并不知道,否则我不会让他去的。”
  李益在郑净持平静的语调下感到很不自在,低下头道:“不!鹰该去通知我的,如果我知道,早就赶来了。”
  郑净持道:“你还在新婚中,理应忌讳一点……”
  李益又是一叹道:“娘!您这么一说就叫我无地自容了,我是个身不由己的人,而且也无所谓什么新婚不新婚,昨夜闹了一宵,我还没闭过眼,今天又被宫里召进去,不久之前刚出宫回家……”
  贾仙儿道:“皇帝老儿也太不体谅人了,这是什么时候,连各处的衙门都封印不理事了,居然连个婚假都不给,还巴巴的召你进官去。”
  李益苦笑道:“大姊!你是知道我管的那份差事那有什么假不假,虽然大家都忙着过年,但也尽有些人不过年的人。只要他们不过年,我也安闲不了。”
  “怎么?难道又有谁不安份了?”贾仙儿显得很紧张。
  李益道:“反正就是这么回事,做皇帝的人总得小心一点,不能等人家把不安份表明了再去处理的,一点蛛丝马迹都得注意留神,这些不去谈它了,好在目前没有什么大事,等开了年,恐怕还要麻烦大姊的,小玉怎么样了?听黄大哥说她很严重?”
  说着要移步向内间行走。
  郑净持道:“十郎,等一下,我必须先问你一句话,你来此之前,有没有跟你家的老夫人禀告过一声?”
  李益不禁一怔道:“这有什么关系呢?”
  郑净持道:“有,关系很大,所以我一定要问问清楚,究竟是你自己来的,还是你家老夫人要你来的?”
  李益道:“是我自己要来的。”
  “你家老夫人并没有同意你来?”
  “没有同意,也没有不同意,我们正在吃饭,黄大哥闯了进来,把我抓了出来,来到一边,匆匆地说了一番话,要我立刻跟他走,连怎么回事都没说明……”
  郑净持道:“你不是说要禀明令堂一声吗?”
  李益点头道:“是的,我说不管上那儿去,我总得跟家母说一声,他立刻摆下脸,狠狠地骂了我一顿就走了,我也没有再进屋子,着人去禀告了家母一声……”
  郑净持很仔细地道:“这么说来,你根本不知道小玉已经病得很重了?”
  李益道:“我本来是不知道,可是黄大哥骂我薄幸负情,喜新而弃旧,我也想得到,所以立刻就赶来了。”
  郑净持叹了一声道:“这么说来,黄侠士只是急性子一点,没有把话说得清楚一点,你不能太怪他。”
  李益庄容道:“不然!黄大哥到我那儿去的时候,并不是一到就现身,他先在屋上听了一听,那时家母正在告诉闰英立身处世之道,而那些道理并不是空谈,而是她自身的经历体会,都是在生活中经常要注意的小事,仁厚宽大,任何人都该肃然起敬才是。黄大哥明明听视了,却以那种不礼貌的方式闯进来不说,而且还语侵家母,凭这一点我就无法原谅他,如果他不知道家母是怎样的一个人,我还可以不去怪他,他在屋顶上听了那么久,对家母的为人,多少该有个了解,纵然是我这个做儿子的有什么对不起他的地方,也不该对家母作那种批评,因此我认定他是非观念都不清楚,这种人我就不必对他太客气了。”
  贾仙儿不禁黯然,片刻才道:“十郎,你以后要小心一点,他那个人心胸狭窄,以后可能会报复你的。”
  李益摇头道:“我相信他还不至于如此。只要他平心静气一想,就会自知理屈,而到我母亲那儿去道歉……”
  贾仙儿叹道:“他肯这样做就好了,他就是个自以为是,死不认错的人,算了,不去谈他了,你快去看看小玉吧。”
  郑净持忙道:“不可能,有一件事我想说清楚,令堂大人是不希望你去看小玉。”
  李益道:“不可能,他老人家自己都来过了,而且今天我们还谈到小玉,她对小玉极力夸奖,说是过了年,要把小玉接到身边去,好好照顾调养……”
  郑净持轻叹道:“令堂是位很慈和可敬的人,她对小玉很疼爱,不过不让你们见面也确是她的意思,但她的意思并不坏……”
  李益道:“我想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的地方,因为家母没有对我说这种话,而且她老人家行事一向极有分寸,假如把小玉接回家去了,她是个长辈,自然可以命令她做什么,在目前的情况下,家母绝不会对她提出什么要求的。”
  不过这时候,郑净持已经不必说什么了,她只是对李益道:“令堂老夫人对玉儿也的确是很关爱的,她不希望你们在目前见面,自然是有一个很正当的理由,而且她也没有命令,只是请求而已,但这请求出之于上人……”
  李益道:“娘!小玉的情形是不是很不好了?”
  郑净持点点头,轻叹一声道:“什么都不能怪,只怪这孩子命苦,福薄,好容易熬得你出了头,盼得你来到,她恐怕已无福消受了。”
  李益道:“那我就该快点去看看她。”
  郑净持还是站在门口道:“十郎,我再声明一句,我不想陷你于不孝之名,令堂……”
  李益道:“娘!不管家母对小玉说了什么,但是没对我说,那就不算违命,而且家母纵然对小玉有所请求,也是前一阵子的事,她不是个不近人情的人,假如小玉的病重到这个样子,她不但不会禁止我来,恐怕她自己也会赶来的……”
  浣纱从屋内探头道:“夫人,您请让爷进来吧。小姐就等着见此一面了。”
  郑净持叹了口气道:“十郎,现在是什么时刻了?”
  “不知道,约模是戌末亥初吧!”
  郑净持恻然道:“在数难逃,在数难逃,十郎,你不能晚两个时辰来吗?”
  李益没听懂她的话,因为她说得很模糊,见她侧开身子,就从旁边挤进屋子里去了。
  贾仙儿忍不住问郑净持道:“伯母,刚才您的意思,似乎也不愿意十郎进去似的。”
  郑净持念了两句佛号才叹道:“现在他已经进去了,还说什么呢,天心如此……”
  “哦!伯母,您真的不希望十郎跟玉妹见上最后一面?那是为什么呢?”
  郑净持顿了一顿道:“一饮一啄,聚散离合,俱是前生注定,不见这最后一面,还能留此最后一面,见了这最后一面,就不再有最后一面了!”
  “伯母,我实在不明白您的意思。”
  “譬如盘中食枣,当枣满之际,尽兴而啖,不知节以为长,及至枣日减,虽知应所节制。然犹对余枣时兴啖欲,终至忍无可忍,取而啖之,终至最后一枚时,始再三犹豫,尽此一枚,则盘空矣,留此一枚,则尚可观其形而知其色,觉其臭而忆其味,虽无而有,虽有而无……”
  郑净持这份神态,使得贾仙儿感到更为迷惑了,但是又不便动问,还是郑净持自己笑着道:“大姑,你恐怕不懂我疯婆子的疯言疯语吧?”
  贾仙儿道:“伯母,您说的好象是禅机,我太愚昧了,一时难解其秘。”
  郑净持苦笑道:“我那里懂什么禅机,这也不是禅机,而是静心师太向我透露的天机,她说人的生命中七情六欲,就像是盘中的干枣,一盘中虽然装得多寡不匀,视各人的福泽而定,可是盘子毕竟是有限的,多也有个限度,少也有个限度,至少不会少过一枚,否则就不成为一盘枣了。”
  贾仙儿只能半知半解地听着,郑净持继续道:“有人日食数枚,有人日食一枚,所以多的人未必就完得慢,少的人未必会吃得快,这是一个用度上的差别。”
  郑净持继续道:“但是到了最后一枚时,大家都是一样了,吃掉了这一枚就没有了,不吃掉这一枚,盘中还始终能有枣子,手扪而知枣之形,鼻触而知其臭,虽不能口尝,但是靠着回忆,毕竟还可以知道它的味道,有枣而不吃,是有而无,不啖而得其趣,是无而有。”
  “这……我懂了,可是这番话的真正意思是什么呢?”
  “这是一则寓言,枣子代表一个人在世上的欢乐思欲,欲海无浪,而实有定数,有生之年,能享受到的快乐也是有限的,玉儿虽是我生的,但是真正给她生命与乐趣的,还是十郎……”
  贾仙儿忽然道:“伯母,您是说十郎假如今天不来,那他们缘份未尽,玉妹还可以不死……”
  郑净持苦笑道:“静心师太在静中参悟,已有小成,虽不能知道众生大千的休咎,但是身边几个有关系的人,也是所谓有缘的人,她在冥冥中,多少能有点先知。她曾经透露过,玉儿的命中劫数太多,如果能逃过这一劫,至少还有一纪的寿延,但是这一关似乎难逃……”
  “您说的这一关是……”
  “今天子夜。”
  “那不是只差一个时辰吗?”
  郑净持叹道:“天命之所定,一点也不会差,我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仍是强不过天旨。”
  “这……似乎太玄了。”
  “不算玄,静心师太所参的是一乘道,没有高深的佛理,完全是个人的修持境界,到什么程度,有多少智能,而且都有根据的,人活着有生机所养,而生机之养,就是希望,只有一个热烈而急切的希望,才能使人的生意盎然,阻止百魔之侵。小玉的病体日深,也是有一个希望在撑着,不见十郎一面她的心不会死,心不死则……”
  “伯母,您为什么不早说呢?”
  “天机不可泄漏,人不可违抗天意,我已经尝试努力,但就是勉强不过天,黄大侠愤然而回时,我还在庆幸。可是十郎毕竟是来了……”
  贾仙儿从来也不信这一套,可是到了这个时候,她不能不信了。
  外面传来击柝之声,抬头一看水漏,积水的刻度已经满到午字上了,郑净持神色紧张地喃喃直念佛号,然后才道:“贾大姑,请你进去看一看玉儿。要是她还有气,就渡过这一劫了。”
  贾仙儿有点怀疑地道:“伯母,您真相信这个?”
  郑净持道:“静心师大于静中参悟的禅理不是一般的迷信,那是有道理的,她轻易不言休咎,言则必中,这次她不怕泄天机告诉我这件事,目的在坚我向道之心。”
  “伯母的道心还不够坚定吗?”
  郑净持道:“是的,我琐务太多,尘心未净,还有很多放不下的,经过两年的修持,总算还有点进境,只要了却这一次俗虑,我就可以全心向道了。”
  “那伯母为什么不自己去看一下呢?”
  郑净持轻叹一声道:“大姑,我等一下再向你解释,现在请你进去看一下……”
  贾仙儿掀开门帘,进入到里间,但见李益平跪在床前,握着小玉的一只手,木然如痴,浣纱直挺挺地跪在一边,而霍小玉却含着笑容,与李益默默相视。
  贾仙儿一阵高兴,忍不住道:“妹子,你还好好的,这一下子可以放心了……”
  这一叫才惊动了李益,他看了一下霍小玉,轻轻地把她的手放到胸前跟另一只手交叉相叠,又轻轻地为霍小玉抹上了眼皮,柔声道:“小玉,你放心的去吧,你交代的一切我都会记住的。”
  贾仙儿这才发现情况有异,连忙扑上去道:“小玉她……”
  李益点点头道:“她去了!”
  不过才三个字,使得贾仙儿如同一枝利箭射进了心房,扑到床上,痛哭失声。
  李益轻轻一叹道:“贾大姊,她带着欢笑和爱来到人间,又带着爱离去,这是最幸福的归宿,你也不必为她伤心了!”
  贾仙儿道:“十郎,你……一点都不难过?”
  李益苦笑道:“为她,我不难过,她比我们都幸福,因为她离去的时候,她所爱的和爱她的人,都在她的身边。倒是想想我们的将来才难过呢!她走的时候,这世上没有一个她恨的人,也没有一个恨她的人,你我能有她这么轻松,有她这么洒脱吗?”
  贾仙儿瞧着、听着、不禁呆了,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忙又冲到外面喊道:“伯母,小玉她……”
  她没有说下去,因为外屋里已经不见了郑净持,遥远传来幽邈的声音:“她走了,我也该走了,她由我来到尘世,我也因她下山再度返世,她去向她要去的地方,我也该去我的地方。阿弥陀佛……”
  那声音听来竟是十分的平静,到这时浣纱才哭喊出声叫道:“夫人!你怎么这样忍心,连最后一面也不来一见,夫人,小姐走了,您可不能走,您把我带了去吧!”
  她冲出门口要追上郑净持,贾仙儿把她拉住道:“傻丫头,夫人回山是修道去,你去干什么?”
  澣沙道:“我……我也跟着修行去。”
  贾仙儿轻轻一叹道:“你以为修行是很容易的事,人人都可以去得的?”
  澣沙道:“这还要什么大学问不成,我听人家说过,连不识字的老婆婆都可以到庙里修行去。”
  贾仙儿苦笑道:“那不是修行,是孤苦无依,到庙里去接受救济收容,真正修行是要悟澈一切,拋开世俗,斩断尘缘,像你家夫人一样……”
  “我……我也差不多了,小姐一去,我已经一无所有,再也没有什么可挂念的了。”
  贾仙儿道:“澣沙,不能胡说,像这话让十郎听见了,心中作何感想?”
  李益接口叹道:“我已经听见了,澣沙,我知道你跟小玉感情之深,你活到这世界上来,就像是专为她活着的,她这一死,你的确会感到傍徨无依,我也知道你我之间始终隔着些什么……”
  澣沙嗫嚅地道:“爷,您言重了,婢子一直知道自己是下人,不敢要求什么。”
  李益道:“我没有把你当成下人呢?”
  澣沙道:“那是承蒙爷的提拔,但是婢子应该知道自己的本份,连小姐在爷那儿都不能算是个主人,婢子自然更要低一层了。”
  李益叹了口气:“澣沙,老实说,我觉得由你自己去过日子,或许你还会自在一点。可是不行,你也听见了,小玉临去时,再三地要我照顾你,而且一定要我亲口答应,她还怕你会受委屈,无论如何要我答应好好地安顿你。”
  “这个爷倒可放心,婢子年纪还轻,吃得苦,耐得劳,怎么样都可以活下去的。”
  李益道:“你也别忘了,小玉要你好好地侍候我的,你自己也答应了。”
  澣沙道:“我……是想到了爷府中有的是侍候的人,婢子笨手笨脚的,未必能如爷的意。”
  李益道:“你的确常常惹我生气,可是看不见你的时候,我倒还很想念你的。”
  澣沙很少听过这种话,一时显得很惊诧,李益道:“我说的是实话,不是说来讨你欢喜的,我在外面一呼百诺,每个人都不敢违抗我,似乎很如意,但是日子一久,反而觉得很平淡,那时我就想到你,认为有人顶撞我两句,未尝不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贾仙儿笑道:“你听见没有,你们爷对你还很有情意呢,你丢得下吗?”
  澣沙低头不语,贾仙儿又长叹一声道:“十郎,你来过这一趟,赶上送小玉的终,也算是尽到了心了,你回去吧,这儿的事交给我跟澣沙来办好了。”
  李益摇摇头:“不!我要陪着小玉。”
  “十郎,一个男人,对生死的事别这么看不开,人都已经去了,你陪着她也不能把她再叫回来,而你自己还在新婚期中,彻夜不归……”
  李益道:“我知道,我会有分寸的,今天我不回去了,守着小玉到天亮,尽我一点心,到了天亮我就回去,恐得等开了年才能来了,关于含殓的善后……”
  贾仙儿道:“交给我好了,好在我的人手足。办事也容易,一切都由我来。”
  “大姊!你不回去了?”
  “回去?回到那儿去?我对黄衫客说的话你不是没听见,我们就这么散定了。”
  李益一怔道:“大姊!我以为你们只是口头上吵吵。”
  贾仙儿冷笑一声道:“十郎!你不是江湖人,无法了解到我们这些人的,江湖夫妻,不像你们,床下吵架,床头和好,我们是平时客气得很。不说一句重话,但一句话说出了口,就如同铜浇铁铸,再也无法挽回了。”
  “那大姊以后……”
  “以后怎么样?你还怕我活不下去?江湖女子很难作个贤妻良母,就是因为我们能够自立,不必靠男人过日子,所以受不得一点委屈……”
  “但大姊不是一般的江湖女子。”
  贾仙儿苦笑一声道:“没什么两样,最多我比别人能忍受一点,更要面子一点,也就因为如此,我才多受了一年的罪;早在一年前,我就发现跟他难以久处了,只是怕惹笑话,所以才忍着没发作,因为我跟他在江湖上都是知名的人物,而这个丈夫又是我倾心已久,自甘为妾下嫁的,闹开了怕人笑我反复无常。”
  李益充满了歉意地道:“大姊!你这么一说,叫小弟实在衷心难安了。”
  贾仙儿一笑道:“与你没关系,你别听了他那些话认为怎么样了……”
  李益听了不再说话,贾仙儿道:“你可以回去了,不声不响地出来,伯母大人一定会悬心的。”
  李益道:“好的,大姊,小玉的事一切都仰仗你了,我想出殡总要等开年了……”
  “知道,我会隆重地办,至于这名位……”
  李益道:“当然是我出面,以侧室的各份为她安葬。”
  贾仙儿道:“合适吗?你要不要回去问问?”
  李益道:“不必!没有人会反对这件事,论先后,小玉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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