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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鼎沉沙谷-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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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苦笑道:“就是为他功力全失,我才怕和他上手,胜之不武,败了,就懒得见人啦!你不怕丢人,我就去送这玩意儿。”
老二金银指丘正朗声道:“没人送,就照我的意见,这支千年参还是送给小妹妹,免得……”
老四“三杀神”查伯怪声喊道:“老二又想翻案,我们四对一,这支千年人参给青木可给定了,你别猫哭老鼠假惺惺。”
老五也反对道:“老二最不是东西,只有他得了宝,便要我们三个在小妹妹跟前丢人,其实你叫‘金银指’,还不是全靠在三只手的‘指上功夫’?”
他们越吵越响,幸好举目之中,大地上一个人影都没有,否则,人家不笑死也得吓死。
只听得石头背后,老大严肃的声音道:“这二十多年来,我们真是淡出鸟来,碰到的全不是对手,好不容易苦修三十年期满,找到个青木道士,不料性起一掌又给打废了。”
老四接口道:“就是这话,现在既可让他恢复功力,大家两便!”
老五尖笑道:“老二,你干耗着不急,我可真没劲。他那徒弟,我们活了这把年纪,好意思为难人家?”
老二怒声道:“拳脚没眼,还让什么客气?”
老大拍拍巴掌道:“老二你要有种,就在小妹妹面前再说一遍,我风伦负责把那小子一刀宰了,你去赔命如何?”
老二呐呐地道:“这个,这个……”
其他四个老家伙轰然大笑。
老二不悦似地站起身来,这时他那颗脑袋正好露出石头上面,只见他是一副啼笑不得的表情,忽然,他双目圆睁,迅速地往下一缩、又隐到了石头后面。
他不慌不忙地道:“青木道士和他那小子徒弟一起来咧!”
万忙之中,老三人屠任厉冷冷道:“人家可不是小子,是全真第三十三代首徒——陆介!”
老大拍拍脑袋道:“要我送去也可以,但那装人参的犀牛皮盒子可要归我!”
“你要了有什么用?”
老大得意地笑道:“你们猜不着吧,唏唏!我死后要清凉,把骨灰装在这儿能避水火的犀牛皮盒里,沉到大海之中,再妙不过。”
老四大摇其头道:“这怎么行?没了盒子,青木老道一眼就看穿,哪肯要这人参?”
原来他们不但难把人参送到青木手上,而且更难使青木答应吞服它,如果青木不服用,那么,今后他们五个老家伙还是有“技高敌寡”之痛。
但是他们又深知青木这等武林正门高手的脾气,事情一旦沾上了手,他便非有个交待不可。
因此,只要青木肯摸这人参一下,他就不能随便弃之于地,至少要暂时保管,等候失主的消息。
他们想:“等个三两年,没人来认领,青木总归会服用的吧?到底,这小道士还是人,而人情之常岂能免乎?”
老天一听有理,叹了一口气道:“不行,不行,还得再找个理由才行。”
“人屠”任厉推推他道:“限你数到三,要不然人家可要走过头了!”
说着,他严肃地数了声道:“一。”
老大摸出那犀牛皮盒子,黑亮而有着奇特的光彩,他有些爱不释手,但又无可奈何,信手把它翻来翻去。
任厉迅速地数了声“二”。
老大忽然高兴得跳起来道:“这盒底上刻了‘武当之宝’四个字,如何可以落到青木道人手中,他岂不会原物归还武当山?青木和武当山的老杂毛是‘毛毛相护’的!”
任厉劈手抢过来一看,果然上面端正地刻了四个小字“武当之宝”,他无可奈何地说:“风老头,盒子尽管拿去,你可得找个东西包起那人参来啊!”
风伦白眉乱舞,浑身摸索,想找出一片布帛之类的东西,但偏偏在这时候,老二金银指丘正往石头外面一看,连吐舌头道:“乖乖,这两个家伙走得那么急,没半里路啦,啦!老大,快点!”
风伦听得这么近了,再怕等会脱身不了,所以,也急急忙忙地道:“别急,别急……有啦!”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张发黄的羊皮,连忙包了人参,便踊身往山下一跳,他轻飘飘地落到地上,见这黄土的道路上,平平实实的,没有地方可摆这玩意儿,如果随手一丢,又怕青木老道连正眼也不瞧一眼,岂不是前功尽弃?
他情急智生,连忙布置,然后爬到山上,四个老家伙因为角度关系,看不清他在搞什么,老三人屠任厉最先忍不住道:“老大,你在底下乒乒乓乓,鬼哭神号地乱搞什么?人家师徒两个不给你吓跑才怪啦?”
风伦洋洋自得地道:“你真狗屁不通,像全真派这批杂毛,岂是吓得走的吗?你愈是声响大,他们愈要伸手管这码子闲事,这叫作抛砖引玉,看老夫手段如何?”
他们见青木和陆介己自施展轻功赶来,唯恐他们惊觉,哪还再顾得说话,便加大气都不敢粗喘。
青木和陆介匆匆赶来,遥听得那边轰然一声,仿佛有山石滚落和行人惨叫之声,便转过头来严肃地以目示陆介,陆介忙微笑道:“师父,我过去看看好吧?”
青木唔地应了一声。
陆介的功力日进,他有心让师父知道,自己在江湖中可真也没忘了练功夫,于是,他全心全力地施展了全真绝学。
但无论如何努力,他和青木道长之间仍差了一个肩头,陆介心中十分高兴,他激动地脱口道:“师父,您……”
青木别过头来,有些指责他不专心假装地看了他一眼。
陆介硬生生地将下面那半句“您恢复了许多”吞回肚中,他收起心神,又唯恐师父在疾奔之下,会伤了真气,因此,他放慢了脚步,宁可让师父指责自己偷懒。
三步之间,青木便迅速地领先了半步,他装得很严肃的面容,忽然浮起了一丝自得的笑容,他的内心是如此之激动,胜负之心,又在他胸中盘旋,他打破了十多年来苦苦压制的心头枷锁,“天下第一”这四个字一度是陌生的字,忽然又在他心中吼着!
忽然,陆介觉得师父的步伐有些轻浮,他猛地想起,师父尚有新伤,于是,他惊煌地喊道:“师父!”
青木傲然地笑了,这是英雄豪杰的得意之笑,他的脚步仍是如此轻松,虽然有些跄踉,但是,十多年的郁恨,在一刹那间,他自觉是不值得什么的,因为,又有何物能与他此刻的得意相比呢?
陆介迷惑了,因为他听得青木道长轻声吟道:“鹏飞九天!鹏飞九天……”
陆介听出师父的语音中,充满了激动的情绪,他惊讶,他当然不能意会到青木道长此刻的心情,因为他虽自认是受了人生感情上的挫折,而不能取决于查汝明及姚畹之间,但是事实上,这算什么呢?这不过是平湖中偶起的涟漪,而青木道长的遭遇,却是海洋中的滔天巨浪!
陆介有一个不祥的直觉,他知道青木道长已不能自我克制了,这对练武人,尤其是像青木这种高手,是一个极危险的预兆。
他猛地施展全力,想急切之间赶上师父,他想抱住青木,他想哀求师父不要心急地谋求恢复过往的功力,但是这时已太迟了。
青木道长的内心在飞扬,他像一匹临死的战马,盲目地,冲动地意图作致命的奔驰,他只想向他证明昔日的雄风,他不是不计利害,而是根本忘却了“利害”这两个字!
他急切地又跨了两步,每一步都有七八丈之遥,这几乎已到达人类学武功的极境,但他的身形仍是十分潇洒,他已将全身真力提集了。
陆介在他身后拼命地追着,他已施出了十成功力,每步竟不下于他师父,但这时他已施出了“先天气功”,只见他的发尖上都冒出丝丝白气。
可是他仍是半步之差,他忽然失声惊道:“师父!”
原来,此时青木道长的发尖上,也冒出了丝丝白气,而且瞬刻之间,愈来愈浓,陆介惊恐了,因为青木竟恢复了先天气功!
青木道长只觉得通体舒泰,本已通了其二,但在这一瞬间,他竟强运真气,硬生生地贯通了剩下了六脉!
他口中发出一声震撼天地的长啸,接着陆介听到了他沙嘎的嗓子,半哭半笑的喊道:“从今而后唯我独尊!”
他的步子竟不可思议地又加大了,每步十二丈。
他身形过处,空气为之激荡,疾风四起。
那青色的道袍受不住这奇异的劲风,竟丝丝作响地裂成百十条,他的道冠散落了,发譬也被吹散了,但那灰白的发尖上,蒸气愈来愈浓,终于成了一团烟雾!
这时,他距五雄藏身处不过十二丈远。而陆介已被他抛下了十丈之远,陆介在他背后涕泪交加地哭喊道:“师父!师父!”
石头背后,忽然伸出了五个头,然后又极迅速地缩了回去,原来是五雄听得叫声,实在是憋不住好奇心,所以大胆一窥。
风伦吐吐舌,用手指在黄土上划道:“走火入魔?”
五老相互苦笑,一筹莫展。
忽然他们听到一声异然的长叹,这是青木心中的悲声,接着是跟跄而短碎的脚步声,然后,有人摔倒在地的声音,最后是陆介的狂叫声。
五雄不消看便明白是青木用力过度,成了虚脱之势,老三人屠任厉平素最钦重青木,而且也极喜欢陆介,他第一个按捺不住,便要出去救援,老大白龙手风伦忙一把拉住他的袖子,以目示意。
五老本是意会神通,任厉岂不明白风伦也是帮青木的,老二老四老五大家肚中更是雪亮。
忽然,传来陆介进出的声音道:“师父,我不该提到徐老前辈……”
下面的话被一阵风吹去,但五老惊异地相互看了一眼,老五最先想通,他迅速在上上书道:“破竹老鬼!”
老四一提到“破竹剑客”徐熙彭就没好气,自己本要去北海,结果被人家迫到了祈连山才歇脚,怎会有好气?
而老大和老三最得意,因为,当年两个家伙一吹一搭,把徐熙彭耍了个够,结果“破竹剑客”变成了“破裤剑客”。因此,老四恨恨地瞪瞪眼,老大和老三可乐得笑眯眯,老二“金银指”丘正人最朴实,忙一摆手,又指指山下的青木和陆介,三人忙再聚精会神地注意陆介的行动。
他们躲在石后,听到陆介痛苦的叫唤青木之声,他们听到陆介抱起青木走进峡谷,那脚步是何等的沉重!
他们知道青木是运功过度脱了劳,他们非常同情青木,因为他们曾领略过幽居的滋味,要知道,困居笼中的大鹏,是无时无刻不在渴望着高飞九天的啊!
忽然,陆介的声息静止了,清晨的北国,此时反而显出令人生躁的平静,太阳兀自懒洋洋地俯视着黄色的大地,仿佛并没有见到方才青木师徒那手惊天动地的武功似的。
人屠任厉等不及了,他的内心中有一股热流在旋转,那股热流时时要破体而出!他心中更有几分紧张,这是他十多年来的首次,上次在他们以五攻一大战青木道长的时候。
于是,他不顾及惊动陆介的可能,他迅速地伸长颈子,他那光芒毕露的眸子,正好露出石头之上,他见到对面山脚下,一片荫凉之处,有一个虎背熊腰的汉子,正半跪在地上,从那汉子宽厚的肩膀上看过去,他见到了一张惨白色的脸,披着散乱的头发,额上密布着一粒粒豆大的汗珠,不错,那正是昔日风姿潇逸的青木道长——一个曾是天下第一的武者。
于是,任厉的心中激动了,那一度是死寂的火山般的感情,忽然崩发起来,历历往事,如在目前。
青木道长那失神的双眼,在他脑海之中,忽然改变了,仍是回复了他和青木初见对的傲然神色,当时他是一个中年道士,青木虽然号称天下第一,但是“天下第一”四个字哪在五雄的眼中,根本就没有“天下”这两个字,更逞论第一与否了。
而这个后起之秀的青木道长,竟敢以一敌五,独斗“魔教五行万罗阵”,这阵法是五雄平生武学的最高结晶,百年来,只用过两次,而很巧合,第一次的对手是鸠夷子和破竹剑客,第二次是青木道长——鸠夷子的爱徒。
而陆介正是眼前半跪着的汉子,他的师父却虚脱地躺在地上。
任厉的内心绞痛了,当年只为出口气,老五“云幻魔”欧阳宗在明知为第八十二招的状况下,一掌震断了青木道长的八大主脉,虽然,限于赌斗八十一招的约定,青木是胜了,但眼前的景象却讽刺地显示出,大家都没有胜,唯一胜得的是上帝赋给每一个练武者的争胜之心!
于是任厉的目光又注视在陆介的身上,他为陆介感叹,在“枉死城”中的交往,使他深深喜爱着陆介和何摩,但是,他的痛苦更因此而倍增,因为这两个青年人天生注定将不会是他的朋友。
从陆介,他又不可避免地牵涉到青木,他对全真派有些嫉妒,这倒不是为了他们号称天下第一正派,而是为了全真门下,代出高人!譬如说他所交往过的三代,便有鸠夷子、青木青筝兄弟,还有第三代的陆介。这种嫉妒的出发点是善意的,而且是英豪之间必有的现象。
但是,这个曾令他嫉妒的武林英才——青木,现在却面临了散功的边缘,任厉的双目冒出火花,他不忍目睹一个武林高手有如此之下场,他不能袖手旁观,他想踊身而出!
于是,他闭起双眼,但在这一瞬间,青木惨白的脸容在他脑海中不停地旋转着,于是,他尽力地按捺自己,但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另一张惨白的脸容,一张他永世不忘的脸容。
他的心头在呼号着:“小眉,小眉。”
在他心目中,青木那清瘦脸儿忽然变了,变作一个惟悻的佳人,青木那迷散的目光,变成她那惨然的眼波,鸠夷子、青木和陆介,又忽然变作了小眉的丈夫、儿子,和孙子——何摩。
从山下传上来的陆介的呼唤声:“师父!师父!”
在他的耳中变了,变作他自己的呼声:“小眉!小眉!”
在“枉死城”中他朝夕相对的石壁上,小眉的孙子——何摩曾刻了十二幅书。他在情绪激动之中,曾为之解说了一遍,虽然如此,但却深深地刻划在他心中。
此时,幻景中的小眉忽然一变,竟变作了青木,但又变回了小眉,他迷惑了,他已不能分出小眉与青木,在他的知觉中,他只知道二者所共有的惨然的目光!
他右手茫然地搭上了石头,接着,左手也放在石上,他身边的“屠龙手”风伦瞄了他一眼,在这片刻之间,相交近百年的老友,也不能看出他心中的变化,可怜的人屠任厉,那神智丧失的疯狂病又开始复发了。
山下的陆介放置好了师父,只见他盘腿而坐,仍背着五雄,正自运功,只见他的发尖上冒出了丝丝白烟!
这是“先天气功”!
显然陆介想拼了全身功力,来解救师父。
青木旧伤未愈,又强通八大要脉,除非陆介自废功力,运气疗伤,否则安有活命之理?
风伦暗暗着急,忽然,他听到身边的人屠任厉柔声说道:“小眉不要怕,我来救你了。”
风伦闻言一惊,他何等机灵,立时惊悟,但此时任厉双手一撑,已自上了石顶,在这紧急之一瞬间,他迫得随机应变,改变原来的计划道:“老三,人参在路旁的巨石上。”
任厉此时已跳下去,上半身尚在石头之上,也不知他听得没有,他只是喃喃地念道:“小眉别怕,我来了。”
陆介冒了天下最大的危险,以援救青木的散功,因为在运功之际,最忌有他人在旁偷袭,而他竟在大路旁为师父运功疗伤!虽然,清晨的原野是寂静的,但是,谁又能逆料到天意呢?
风伦知道任厉是善意的,而且一时也不会受到陆介的攻击,因为此时的陆介连自卫的能力也没有。
他们四个仍坐在石头后,却不约而同地四周眺望,以免任厉和陆介受到袭击。
他们不想,也不能够阻止任厉,因为此时的任厉显然已神志不清了,他是把青木当小眉来医的!
山下传来任厉温柔的声音道:“小眉这是千年人参,谁把你打伤的,告诉我,我替你复仇!”
他的声音愈说愈沙哑,动人心腑,四老愕然了,他们相互看看,他们的内心都有着同一个问题:“那是老三的声音吗?”
他们几乎是极为一致地伸出头去,只见陆介正在运功到最紧张的地步,头上的蒸气愈集愈浓,像了初出蒸笼的包子似的。而任厉左手放在青木的小腹上,右手捏住那支通灵宝参,只见那千年参上却冒出烟来,原来任厉竟用内力来熬这通灵宝参。
任厉用两指扳开青木的牙关,那通灵宝参尖端滴出一滴滴的灵液,都滴入青木的口中。
任厉紧闭着双眼,头仰起,朝着天空,每运功一周,掌缘向上一挑,扬起一片白雾般的蒸气。
风伦迷惆了,他不知是同情任厉好,还是嘲笑他才好?但他两者都不敢,他看看四周除自己四个人外,实无他人,便向老二老四老五三个打了个眼色,四人早就联了心,便往山下跳去。
假如有任何路人走过,一定会奇怪地张大了眼睛,舌头吐得缩不回来,因为他将见到四个老者联成一串,互相把手贴在前面那人的背心上,而旁边盘腿坐着一个年轻人,他的背心上贴着一个玉面老人的双手。
这是老五“云幻魔”欧阳宗,当年他打了青木一掌,现在以“两掌”来赎回,他正在帮助青木的徒弟陆介运功!
这时有一只早起的乌鸦,大约是好奇,在这峡谷上盘旋着,飞了一匝又一匝,终于,愈飞愈低,嘴中咕喀咕喀地乱啼着,忽然,它受惊似地往上直飞。
于是,自那山角下的阴暗处,走出了一个老人,他那布满了皱纹的老脸上,流露出一丝茫然的喜悦,地瞪着天空中那点黑鸦,喃喃地道:“小眉,你在那里?我刚才还看见你的,一点也不错,你躺在地上……”
接着走出了四个老头——四个心情沉重,身体疲乏的老人,这是百年来第一次,玩世不恭的他们,感觉到了情感二字的真义。
他们的脸部表情是奇特的,他们静静地跟着前面那老人,其中方脸的那个老者忽然轻声骂道:“都是那破竹老鬼!”
四人中领头的那个仿佛是自言自语地接口道:“我姓风的也要想个诡计耗耗他功力。”
他们渐渐地走远了。
良久,一个青年汉子抱着一个披着破道袍的老道士,慢慢地从那暗处走出来,他的手指间挟着一张发黄的老羊皮,他望着前面五个老人模糊的背景,轻声对着怀抱中的老道士唤道:“师父!师父!那是千年人参……”
语气中带着多少分的迷惘与激动!
那道士仿佛是大梦初醒,又仿佛是沉睡已久,慢慢地张开了双眼,那肤色红红的脸容上,挂起了一副慈祥而令人亲近的笑容。
他们师徒俩,无言地对看着,这并不是为了激动,而是言语对于两颗已经融合着的心。已成了多余的点缀。
金黄色的太阳更灼人了,北国的原野仍是一片黄沉沉的,单调得很。
那年轻人抱着他的师父,转过身去,缓缓地回到阴暗之处,他并未施出先天气功,但是,他轻轻地跨出了一步,已回到了八丈远处的山脚下。
这是武功的极致!
是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
在河南的洛阳附近的一个竹林里,正有五个老人静坐在黑暗之中,他们仿佛是若有所待,但也更像是在入定中的僧人,心无旁念。
这五个老人都有着白花花的胡子,奇特的脸部表情,和高大的身躯,但他们还有着一个共同的特点,虽然,那从外形上看不出一丝一毫来,那便是五颗玩世不恭的童心。
他们是谁?这不必说便是魔教五雄这五个老家伙。
他们在做什么?是不是在回味着三十年幽居中的僧侣生活?要不然老打坐干啥?不过,甚至在这五个老家伙心里,也不能逆料到自己下一步的行动。
黑夜就像深无边际的汪洋大海,而夜风吹在竹叶上,发出了阵阵尖锐而刺耳的声音,就好像是海洋中的风暴。离竹林不远之处,是一个乱葬场,虽没有鬼声啾啾,但点点鬼火却像遇难海船求救的灯号,兀自在这黑夜中闪耀着。
老大风伦打坐的姿势最难看,就好像支撑不住似地,上半身往前塌了一半,又好像临溺的童子似的,把头往上猛伸,颈子拉得长长的。
老五身体姿势最正确,但脸上还挂着一丝微笑,此老显然四大不空,俗念末除,否则何来喜怒之念?
老二一脸痛苦相,就如罚站壁角的童子,想偷溜又不敢,只得硬着头皮苦撑下去。但不知他的痛苦,为的是那明明到手而被抢悼的老大宝座?还是为了那支本可向畹妹妹献宝的人参?
老四嘴里念念有词,但声音又小的紧,恐怕他自己也听不清笔,活像一个平素惯偷野食的酒肉和尚,在做佛事的时候,又怕声音太大,引起天上神仙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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