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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鼎沉沙谷-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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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牙齿轻咬下唇,略略思索了一会儿道:“不大像是我。”

  沈妙玄又想了一会儿,兴奋地道:“你可是陆介!”

  敢情沈老道在武当山上闭关静修,还不知道陆介坠入沉沙谷之事,也未见过陆介,那人听了这话,陡然一震,但又迅速大摇其头道:“这名字虽然熟,却不是我。”

  姚畹本来正在注意陆小真的异常的行动,听得沈妙玄大喊一声陆介,心中吓了一跳,忙把眼光凑向那边,但她虽然只能借着不太明亮的月光,也一眼瞧出了那人不是陆大哥,因为那人的肩膀远不如陆大哥来得宽健。

  姚畹第一次认得陆介,是在陆介赶马车助她的时候,当时,在马车里,畹儿只能看到陆介的背部,所以陆介异常结实的肩膀,在畹儿的心目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同样的,在陆小真而言,何摩那摄人的光辉也至为深刻地嵌在那颗少女的心中。

  一见钟情虽未必是常事,但钟情以后,人们对第一见总是不易忘怀的。

  沈妙玄用宽大的手掌拖住了自己的下颚,他心中迅速出现了一连串的名字,都是近年来崛起的少年英豪,老实说,他对他们的近况都不大了解,他只是一个苦修的道士,武当山上的气候远比天下武林大事对他还重要的多。

  畹儿听到他报了一大串的名字,有时隔了半晌才提出一个,有时接着说出五六个,但那疯汉顶多是偏过头来略微地想了一下,便又否定了。

  沈妙玄越想越气,越气就越要猜,老道有时急得直搔头,直咧嘴,把道冠也抓落了,发髻也抓散了,额上挂着汗珠,而那人脸上的汗痕也斑斑可见。

  那疯汉每想一遍,便要用力咬下唇一下,此时下唇已被咬破了,鲜血缓缓地往下滴着。

  畹儿愈看愈有意思,愈听愈来劲,完全忘记了周遭的环境。

  忽然,老道爬起身来,背着双手,在石板桥上踱起方步来了,他猛地一止身,指着疯汉的鼻子道:“你是韩若谷!”

  疯汉闻言忽然双目赤红,两手直拉自己的头发狂叫道:“我不是韩若谷,我是另外一个人!”

  畹儿震惊了,她不知道人间竟有如此的惨事,一个失去了自己名字的人。

  忽然,她听到了两个人的声音,却代表了同样的一个名字:“何摩!”

  一个是沈妙玄声嘶力竭的声音,只见他双目圆瞪,双手戟指如剑,直指着疯汉,活像一个正在捉妖的老道。

  另一个,使畹儿极端震惊的,竟是出自身边的陆小真之口,其声调是多么的令人心伤!

  那疯汉闻言一怔,缓缓地抬起头来,双目圆瞪住沈妙玄,嘴中反复不已地念道:“何摩?何摩?何摩?……”

  忽然,他喉咙中暴出了一种近异于人类的声音,他歇斯底里地嘶喊道:“我是何摩!我是何摩!哈哈哈!我是何摩!”

  忽然,他又静了下来,却迅速地站起身来,反身往河那岸奔去。沈妙玄迷偶地注视着发疯了的何摩的背影,如惊鸿一瞥地消失于黑暗之中。

  方才何摩坐着的那块石板上,却静静地躺着一块闪闪发光的金牌。

  树林中,畹儿抱起了已然昏迷的陆小真,她的口中仍然间歇地发出呓语道:“他不认识我了,他不认识我了……”

  沈妙玄被散着头发,静静地站在石板桥上,他心中不知是清爽,还是增加了几分烦恼——失踪的师妹和发疯的何摩。片刻之间,他心中涌起了无数的问号。

  忽然,一片乌云遮住了明月,大地沦于黑暗之中。

  在半里多的地方,传来了一声尖锐的嘶叹之声,依稀可辨出是:“我是何摩!”

  天空中应之而起的是一幅灿烂的电花,大雨沛然而降,这是杨柳乍绿,发山洪的季节呀!

  难道是天上的神龙在庆贺着人间的“神龙剑客”再现了吗?





沉沙谷第十八章 天纵奇才



第十八章 天纵奇才

  六盘山英家峰上,白云悠悠地挤在山峰边,衬得那天色比海水还要蓝。

  黄土山峦上全是耸天的古树,山风过处,树枝簌簌而摇,送来了北国的春意。

  一片如茵草坪边上,全是这样一排高树,树下坐着五个胡子雪白的老头儿。

  他们静静地坐着,面上都显出一种不寻常的严肃,似乎在思索着一个难题,也似在等候一个人。

  过了一会儿,居中的那个开口道:“唉,咱们五人分头找遍塞北,就没有一点线索,看来——陆介是难于幸免了。”

  他左右的四人都没有说话,大家的脸上都有着一种难言的沉重。

  最左边的一个开口道:“反正我任厉主意已经打定了,要是陆介完了,哼,魔教五雄立时恢复昔日面目!”

  他身边的一人道:“这是最后的机会,如果陆介仍在人间,他今天必会到此的,如果他没有来,那就是……”

  他们又恢复了沉默。

  太阳渐渐地上升,朝来的露气逐渐散去,他们五人像是入定一般闭上了眼睛;山上只有树林被风的声音,连鸟鸣都是稀稀落落,许久也不听见一声。

  忽然,他们像是有心电感应一般,竟然同时睁开了眼,只见十步之外,一个白衫的少年静悄悄地站着,那不是陆介是谁?

  他们五人同时一跃而起!

  十只眼睛牢牢盯着少年人,少年的脸上流露出异样的感情……

  “陆介!”

  “陆介!”

  “哈!陆介,好小子,真有你的!”

  “他妈的,小子你躲到哪里去了?”

  “哼!像你这种人,便是死了,俺们老人家们也毫不关心!”

  一连五句话,开始时,表现出这五个老儿乍见陆介仍在人间时的狂喜,后面的几句却越来越显示出五个老儿的本性,表示这五人已经渐渐恢复了镇静,他们又装着若无其事地坐了下来。

  陆介从那一刹那间而流露出来的真情中深深地感动了,大劫余生后的他,感情变得异常地脆弱,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压抑住胸中汹涌着的情怀,朗声叫道:“全真教门下第三十三代弟子陆介,应约一了三十年来之旧债!”

  五个人的脸上流露过一阵肃然之色,他们一齐站了起来,风伦跨前一步,大声道:“不错,陆兄,俺们一直在此恭候大驾!”

  陆介全身精神一凛,他紧张得微微有些口吃,但他的身形稳重得有如一座泰山。

  他把胸中准备好的讲辞复习了一逸,然后冷静地道:“当年在竹枝峰上,家师青木道长预言今日必有全真弟子能破五位前辈的‘魔教五行万罗阵’,弟子陆介今日便是……”

  他说到这里,停了一下,然后接着道:“弟子今日便想以身一试‘魔教五行万罗阵’!”

  风伦和其他四人都暗暗吃了一惊,以他们的看法,陆介虽是武林中数一仁的大奇才,但是在功力上较之当年的神州第一高手青木道长仍有距离,他们想不到陆介会如此回答,以陆介的为人,他说出这生句话必然有他相当的理由,这就使他们五人大大惊疑了。

  陆介的心中正在盘算着:“本来我的功力虽然屡有进展,但是较之恩师自是万万难及,但是,我的杀手锏是‘飞龙十式’啊!恩师当年就是因为没有练这十式才落得如此下场的……还有,这连我自己也弄不清楚,究竟是少林天一大师的秘笈还是那奇异的龙涎香气,使我的功力一日千里?”

  风伦只微微愣了一愣,立刻又口如悬河地说下去,他自从百花生日那一日在黄鹤楼上唇舌上大大占了便宜,出足了风头,自觉风大爷的口才委实是苏秦复生,张仪再世,只听他娓娓道来:“嗨,陆小哥,还有一层道理,我可得先给你说明,打个比方说,十年前你和俺们五人功力是辎珠并称,不分高下,十年来,你的功力进了一分,俺们的功力也进步了一分,所以俺们这边就等于进了五分,你便算进了四分也还差那么一成呀,你说对不对?”

  陆介仍摸不清楚他究竟是什么意思,他道:“纵使晚辈明知不能在五位前辈手下接过十招,晚辈今日也得勉力一试!”

  风伦笑道:“好说,俺们要说的话都说了,陆兄动手吧!”

  人屠任厉道:“这样罢,当年咱们赌的是八十一招,今天还是八十一招罢!”

  风伦道:“陆小哥,你说怎样?”

  陆介想到:“我持以破阵的,乃是‘飞龙十式’,打的时间一长,与我只有害没有利……”

  于是他答道:“好,就这么说!”

  他说完,吸了一口气,两股天下第一的内功在这少年的百穴之中运行起来,他退了五步……

  风伦的脸上也收敛了那说不尽的欢乐表情,他郑重地向前微微一耸,他的身体仍然保持着盘坐的姿势,却已腾空前移了三尺!

  同时间里,金银指丘正和三杀神查伯一左一右地飘出,端坐在陆介左右五尺之处。

  五雄之末的云幻魔欧阳宗双掌在地上一按,从陆介的头顶上飞过去,这个五雄之中轻功第一的云幻魔身姿依然保持坐姿,乍看之下,真如莲台观音飞掠而过……

  欧阳宗落在陆介的左后方,是的,就是这阵式,陆介熟悉得宛如当年曾经目击,就只差右后方的人屠任厉了。

  任厉仍然没有动,他微微噙着微笑,注视着日光沐浴下的少年,愈升愈高的旭日在陆介的身躯四周镶着一圈可爱的金黄,在这一霎时间,任厉的心中感到一丝飘渺的满足,能看到陆介仍活在世上,其他的一切都显得次要了,甚至胜负之心都淡褪了一些!

  终于,人屠微一晃身,飞落到陆介右后方的空位上,他们五人随意地一落,可真是一分一毫也不会差,陆介的内家真气堪堪运满一周天。

  四周静极了,只有稀稀落落的几声鸟啼……

  虽然五人坐着一动都没有动,甚至五人都是阅着眼皮,但是在院介这等高手的心中却能感到一种无形的压迫,就如陡然之间陷身在千百层的密网之中。

  陆介双足牢牢钉立,他忽然向右一转身,双掌一前一后作势欲拍,抬眼一瞥,只见三杀神查伯双目低垂,但却一掌齐眉,掌心红如朱砂!

  他双足不动,猛然疾逾旋风地反转向左,五指探掌如爪,但是立刻他停止住了,因为他看见丘正的右手食指翘立如戟,一缕白烟正从指尖突突而出。

  陆介前后左右试了十个架式,无一不是妙绝人寰的奇招异式,但是他发觉竟然无懈可击!

  他在考虑如何发这第一招,像他们这种高手,第一招的些微得失足以影响第八十一招!

  就在这时候……

  有一个潇洒的身影飘了上来,那人是个老道士,他又轻又快,就像是往云雾中飘浮而致,他一飘上这块草坪的第一刹那,他便呆呆地立住了,然后,他伸出双手拼命地揉眼睛,睁大了眼再看,伸出手指在嘴中咬了一下,这一切动作证实了那阳光下的英俊少年不是幻景,于是他如同全身瘫痪了一般紧抱住了身边的一棵大树。

  他在心底里嘶哑地狂呼着:“介儿,介儿,原来你还在人间……师父想得好惨啊!”

  “介儿,你没有死,那真……真好……”

  他再揉了揉眼,然后他似乎恢复了镇静,喃喃地对自己暗道:“青木,好了,有了介儿,你老道今日不必自己出手啦!”

  他向前走了一些,已经十分靠近五雄和陆介了,但是仍然没有人发现他的到临。

  五雄虽然阖着眼,但已各自都把功力提到顶峰,此时周遭五丈之内,松针落地之声也逃不过他们之耳,但是这个老道走到如此之近,竟没有一人察觉。

  他像是微微有一些不耐烦,用脚在地上顿了三下,到了第三下,五雄和陆介才同时向这边看来。

  “师父——是你!”

  “青木小道——是你!”

  陆介呼地一声跃出了阵圈,他一把抱住了青木道长,激动地叫道:“师父,师父……”

  青木道长也紧抓住陆介,他说不出话,只听得低声地道:“介儿,你可是被天全教的那家伙推入了沉沙谷?”

  陆介强压抑住激动适:“师父,我……我两世为人……”

  他们之间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儿,青木抬起头来对五雄道:“五位可容贫道耽搁小徒一刻?”

  风伦虽然玩世一生,但这时乍然碰着了神功恢复,一生恩恩怨怨的青木道长,也不禁哑然无言,他只点了点头。

  青木抓着陆介的手,跃过一排矮树,他一落地,就蹲下身来,伸手抓起五个石子,他随手一放,五颗石子散在地上成了一朵工整无比的梅花,他指着左侧的一颗道:“这是金银指……”

  接着,又指着左后方的一粒石子道:“这是云幻魔……”

  他紧抓着陆介的手腕道:“第八十二招——当年的第八十二招,你可记得?”

  陆介对答如流地道:“记得——金银指发出指上神功,其他三人背侧一卷,使受掌者不得不退入云幻魔的掌力之中。”

  青木道:“不错,你只要硬接下那一卷之力,记着——立刻‘飞龙在天’!”

  陆介聪敏无比,他略一闭目思索,已经全然了解,他想到飞龙十式的最后一式“飞龙在天”,他不禁奋然喃喃地道,“是的,是的!‘飞龙在天’!”

  呼的一声,陆介回到了魔教万罗五行阵中,他对于发动的第一招已有了决策,他方才一落地,已经猛一伸手,发掌攻向“三杀神”查伯!

  “三杀神”查伯双目一开,抱拳迎空一挡,轰然一声,陆介昂然不动,查伯感到手上猛然一震,他心中霍然大惊,他虽然知道陆介这少年具有一身不可思议的神功,但是他绝没有料到陆介会有这么雄厚的掌力,这种掌力要出自青木道长、天一大师、破竹剑客之流方始不奇,他忍不住大喝一声:“好掌力!”

  陆介掌势方出,立刻万罗五行阵发动,紧配合着三杀神查伯的劈空掌,云幻魔和任厉拍出一掌。

  陆介把全真教独步武林的“玉玄归真”功力提到十成,双手一刚一韧,还了一掌。

  青木道长伸脚一拨,一粒石子滚向右边!

  陆介立在原地,身形转了三圈,双掌攻守之间渡过了第一阵九招!

  青木紧张地拨过了九粒石子,他对这魔教五行阵是身历其境地体味过,他望着那严谨无懈可击的阵式,陆介生龙活虎般的身手,昔年竹枝山上的往事一幕幕又印入他的脑海。

  十五招一过,陆介初出手时的一点生涩之感完全消除,只见他大喝一声,猛可从丘、风两人之间递出一招,这正是“飞龙十式”的第一式“雷惊蛰龙”!

  五招一过,身居阵首的白龙手风伦首先发觉到不对,本来这魔教万罗五行阵一经发动,便是神仙也难逆其势而抢攻,但是这时他忽然发现,陆介一连对逆阵式攻了五招,居然丝毫无恙!

  他轻喝了一声:“老三!注意了!”

  人屠任厉居于右后方的生门,他虎目暴睁,立刻看出了蹊跷,他沉哼了声,一口气拍了三掌,第三掌方发,丘正的一指破空而到,陆介被迫得放弃了飞龙十式中的第七招,他用大北斗七式中的坚固守式挡了一招!

  但是陆介心中已放下了一块大石头,他已经试出这飞龙十式对于“魔教万罗五行阵”确有奇异的克制之力,他想到第八十一招时的“飞龙在天”,他不禁心中充满了把握,他暗道:“师祖的看法真了不起啊!这飞龙十式只怕是天下唯一能破此阵的了!”

  青木拨出了四十颗石子,他看见陆介愈打愈快,五雄的阵式也愈转愈快,五个人虽然坐在地上未动分毫,但是他们的招式就如一百个高手在轮番出击。

  蓦然——声尖锐的啸声划破这宁静的山峰,陆介掌重如山,他的掌上已发出了傲视天下武林的先天气功!

  但是青木道长马上发现陆介的先天气功有一种大出他意料的现象,以陆介的功力来说,他发出先天气功时应该是毛发直竖,形貌极为霸道,但是此时陆介竟然举重若轻,好一派潇洒之态!

  在表面看来,似乎陆介所发的威力减低了许多,但是在青木这位世上把全真先天气功练得最纯的高手眼中看来,可就大大不同……

  他发觉这分明是功力已臻炉火纯青之境,难道介儿功力已精进如斯?

  他又怎能料到防介在生死悬于一线的沉沙谷中得到了武林人士梦寐以求的龙诞香,又得到了濒于绝传的少林心法,如今,少林和全真佛道两门至高武学已在这少年的身上水乳交融了!

  “砰”!一声暴震……

  陆介和欧阳宗硬碰了一掌,陆介居然不动,欧阳宗心中有数,他知道陆介的掌力竟然已不在当年的青木之下了!

  青木的脚下已拨过了五十粒石子!

  太阳渐渐高移,四处林木被震得簌簌然如被大风吹刮,天空一朵白云停在他们的头顶上,似乎也对这百年难得一见的高手拼斗留恋注视。

  这一场大战已进入了决胜的阶段。

  日正当中。春日的太阳并不十分炎热,温暖地抚揉着大地,使得一切生物,有一种淡黄的彩色,柔和中欣欣向荣。

  六盘山上,已是一片青翠。山顶端还有一片积雪未曾溶化,但那满山遍野的嫩草绿色,已一反岁暮穷冬的枯寂凄凉,令人的视界为之一新。

  微风不断地送拂着,野花的清香在空气中飘扬着,一切都洋溢着生气。这时候,山端上,全真教和魔教五雄正在作殊死拼斗。

  这时候——

  山腰的羊肠道上,出现了一个疾奔的人影,这个人的身形也不见得有多快,只是疾奔的时候,身形平稳已极。

  六盘山这等奇险奇绝的山道,他视如无睹,身形掠过那嵯峨乱石,有若足履平地。

  那人一身白色的布衫,阳光照在白布上,反映一种柔和的光彩。

  逐渐的,那人已来近了,再翻过几个陡坡,快到达山巅,那人突然一收足步,停了下来。

  回过头来,看清那人约模是一个中年,但那面容上的光彩,令无法猜出他的年龄。

  他停下足步,皱了皱眉头,微风送过,一阵人声隐隐传来,那声音这样微弱,以至他非得运足耳力,才勉强能够分辨出来。

  他聆听了一会儿,思索忖道:“天下这等广大,畹儿到什么地方,要找她可真如大海捞针。”

  那边的人声稍微增大一分,但立刻又为一种沉闷的声音所遮。

  他放弃思潮,又仔细听了一下,仍然分辨不出,于是他的思路又继续下去:“……唉,这些日子来,我踏遍名山大川,茫目乱碰,到追我碰到不少奇事,只是我无心出手,像上次在三峡边那个什么……鹰……爪王以一敌十的惨烈拼杀……唉,这儿绝峰上,竟又发现人声……嗯,准是又有人在上面拼斗,我的运气倒不错……”

  才想到这里,上面人声又隐隐传来,他稍一踌躇,终于一顿足,掠上一个斜坡,继续向上翻去。

  连翻过两座陡坡,人声陡然清晰,他这时已可清楚地辨出是有人在拼斗。他知道自己再一走近,立刻要为对方发觉,心中不由一紧,伏身在一个土坡下。

  微风掠过,忽然一个清楚的声音传来!

  “……好一式‘玉虚传针’……我老风儿乎着了道儿!”

  他陡然有若雷击,这个声音是何等熟悉,这些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在回忆着,他喃喃忖道:“……是他……又是风伦那老头……”

  忽然一个念头闪过脑际:“对,准又是那五个老头一起来这儿邀拼斗啦——但,天下有谁是他们五个人的对手……”

  灵光一闪,他心中狂呼:“天一,天一,难道又是天一?大师仍在世上?”

  陡然间,他几乎狂呼出声,努力吸了一口气,压抑着心中的激动,再也顾不了太多,一跃翻上土坡,又近了一些。

  现在,他已可以清楚地瞧见场内的事了,一点也不错,魔教五雄各踞一方,盘膝而坐。

  他的目光一掠,只见和五雄对敌的,竟是一个白衫少年!

  那个少年的背对他,他看不见面孔,但他可真大大吃惊,怎么名盖天下的五雄,竟会联手一起,对付一个少年?

  他一点也不明白,不过他直觉感到有无限的失望,因为,那个少年并不是当年箫声斗五雄的天一大师。

  他把目光掠到旁边,只见数丈外一个青衫的道人静静地站着,也是背向着他,他从那道人的背部,竟隐隐瞧出一丝威严的气魄。

  现在,那个少年长身直立,在五雄所围的圈中,来回走动。

  他可是武学的大行家,一瞧便知,敢情那少年竟以上乘的内力,和五雄拼斗。

  那个少年向右走了两步,身形陡然一挫,双掌一场,左边的金银指丘正身形一仰,闪电般点出他那名震天下的金银指。

  一朵白烟轻轻冒出,少年一击而下,猛然张口一吹,那朵白烟微微散去。

  隐伏在暗处的他不由大吃一惊,几乎脱口呼妙,这种“龙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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