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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不语之雪藏花(子不语系列)-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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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循着嬷嬷手指着的方向,萨遥青看到了两只交迭的箱子,一大一小,一木制一皮革制。因为不晓得是哪个,所以他干脆将两只都拿了下来,并放在嬷嬷跟前。

    转过眼想拿箱子,却见床边有两只,她对住那只似是尘封已久、外表已斑驳褪色的皮箱怔愣了一会儿,而后才探手拿过小一点的木箱,并将之打开。

    箱子里摆满了像是药品的瓶瓶罐罐,她眯着老眼在里头翻找,最后挑出一罐石榴红的窄口罐,倒出两颗药丸塞入鄂多海嘴里。

    “还好我这儿还有尸僵草毒的解药。”

    这是很久很久以前某个人给她的;而箱子里的瓶罐,也都是那人平时的收藏,说留在她这里,可能有一天会需要。固然当时她开他玩笑,佯作潇洒地说,人命就一条,该走就走,何需用药强留。

    跟着,她开始处理多海手上的伤。

    “这样就好了吗?不用送她去看什么……大夫之类的?上次去村里有个卖药的,要不我抱她过去。”人一有恙就要送医,挺脆弱的,不像他们天生天养,强壮,从来不病。

    “不需要。多海她和一般人不一……呃,她身体好,不到病入膏肓,不需见医。”

    只是,若病已入了膏肓,又何须再见医?

    老人家话中有余意,但入到心思不杂的萨遥青耳里,却没有令他多想。

    当老人忙过一阵,转过头来时,萨遥青这才注意到她头上居然带伤,好大的一个口子,虽然止住血了,但爬在老人薄到见得着青筋的皮肤上,仍显突兀。

    回想起今早他出门前,见她还好好的,莫非又是她们口中住在附近的那家子干得荒唐事?

    “嬷嬷,您的头……”

    “老人家,胡涂,自个儿撞的。”摸摸还痛着的额,老人不以为意。

    “如果又是那家子做的,我帮您处理。”他冷声说。

    听着,她笑。“唉,你和多海一个样儿……唉啊!”

    说话的同时,她忙站起,而这一动作,却不小心撞到了另一只皮箱,皮箱顺势一倒,没拴紧的箱口就这么开了,从箱子里滑出好些杂物。

    几本写着汉字的书籍,一些汉人用的笔墨砚,还有一个做工精细的小锦盒。

    “嬷嬷,您习过汉字?”对着那将散落一地的物品一一拾整了的老人家,他讶问。

    他下山数月近年,好歹去过不少地方,虽然还未曾去过汉人的领地,却也见过一些上山来人汉字。

    只是,这荒郊野地高山上,村民常常都是在一个地方生老病死,有时候就连自己国家的文字都不识一个,而这住在山脚下的老嬷嬷却读起汉书了?

    稀奇!

    这萨遥青外表看来就像个大字不识一个的粗汉子,可却能一眼识出这汉字?鄂嬷嬷睨了他一眼,没对他何以知道汉字的事多作询问,只是接着说:“以前有个汉地来的夫子教了我一些,这些是他留给我的,封在箱子里好久都没碰过,现在大概连怎么正确拿笔都忘了。”

    回忆起那好久以前的事,鄂嬷嬷脸上飞闪过些许惆怅,她捡起那些物品,却不塞回箱子,只是又坐回床沿,将物品小心翼翼地搁上了自己的大腿,像宝物似地轻抚,再接着道:

    “人对未知的事物总是生惧,放大点,甚至排斥,进而想要将之赶出自己的势力范围;而知识,就是这么一样令人着迷却又令人畏惧的东西。如果你知道太多别人不知道的东西,别人就会说你生谣起乱子,妖言惑众,对于那些一辈子只想待在一个地方安稳度日不求改变的人,更是如此。”

    将书本和文书用品顺手搁上床,手上仅拿着那只小锦盒,她盯注锦盒片刻,打开看了一下里头的东西,确定它无恙,便阖上,视线缓缓从腿上的物品落在了萨遥青身上,随即,她开始对着他大略讲述自己的过往。

    聆听着老人娓娓道来,萨遥青这也才明了,原来鄂嬷嬷和多海会离群索居,且动不动就让村民当成异类排斥,就连那些不懂事的黄口小儿也在无知大人的渲染下,用凌辱欺侮的方式来对待她俩;这全都是因为她读了书,知道得太多。

    原来人不仅会欺负弱小,读书读得少的乡愿,还会欺负读书读得多、知道得太多的?

    全因为那是异己啊!人真的是复杂。

    “如果有机会,我会希望多海有一天可以离开这里,去见识那天地的广大。”她说。

    除了识字读过书,其实还有个更主要的原因,才导致她被村民排挤,但她此刻保留不说。

    “她长脚的,要走随时可走。”

    “她不走,是因为我。”她常说自己是多海的活包袱。

    “那您为何不走?”

    “我……”她年轻时可以走,却不走,为的是等候一个当初以为没有希望的希望;而现在老了不走,一方面是因为那希望已然成真,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她在等候另一个人,一个可能已早早死在山上的人。若死后能相逢,那么她应该有机会再见到他吧。“您信这世上有妖有鬼,有以幻化成人形的精怪吗?”

    没有说明为何不离开这村落的原因,鄂嬷嬷却将话题转了个向。

    听了,萨遥青猛然一顿,还以为身前的老人发现了什么,不过当她又继续接着说话的同时,他也稍稍松了一口气。

    她续道:“这世界何其大,什么都有可能,什么都会有。我幼时总以为这山圈起来的地方就是全世界了,可当这些书的主人走穿了鞋,从遥远的外地来到这里,告诉了我那些人穷其一生都不会相信的事物,还有五十多年前我亲眼所——”

    “呜嗯……小豹子……”

    鄂嬷嬷的话声被那原本昏睡着的鄂多海的一声梦呓给打断,她温柔地探手去摸摸她转回微暖的肌肤,并顺势抚了抚她始终蹙起的眉。

    “这孩子,想她的狗了。嘴上不说,但心里怕是始终扰着。”老人眼神和动作间满溢着对鄂多海的疼爱。

    “虽然有你,但没有爹娘在身边的娃儿,心里头难免失落。”这一点他深刻明白。

    萨遥青瞬也不瞬地盯着眼前这一幅他已好久好久未瞧见过的景象,心底不禁升起一股暖意,同时伴随着一丝酸楚。

    他没娘疼,从没有过;那时天生孱弱的他窝在山边像被丢弃的犬只嗷嗷叫着,可冷过了数个寒夜,却没有呼唤来那该专属娘亲呵护的温暖到来。

    冰冷的天没让他死绝,倒是让他锻炼成今日一身强健的体魄,甚且修练成现在的模样,可算是不幸中之幸。

    而那性子强如长了刺的鄂多海,原来和他一样啊。

    “其实多海她不是没爹娘的孩子,她一直都有……”听到他说的,鄂嬷嬷原似乎想反驳什么,但说了几字就又打住,末尾,只得唇角一抹无力的勾笑,为怕显得怪异,所以她回过神便又将话转了向。“喔,咱家的狗就在您初来的那一天,跑掉了。”

    “嬷嬷,那狗不是跑掉了,而是……”才要脱口说出,嘴巴立即自打了个结,因为他想起鄂多海对他的威胁,那对他而言像蝼蟮推石般的可笑威胁。

    明明心痛至极,又在乎得要命,嘴上和脸上偏偏装作一副不在乎、无感的模样,难道人都是这样的吗?表里不一。

    然而,真正的她,个性又是如何的呢?他看住床上那张眼儿紧闭、眉头紧皱的脸蛋。



第4章(1)
更新时间:2015…11…20 12:00:03  字数:2432

    隔天日头升上来不久,鄂多海就从睡梦中醒来。她从床上坐起,感觉到了身子比平常沉重些,手上包裹着一层伤布,因而无从知晓那被回旋刀划中的口子状况如何;她随意摆动了下,筋骨皮肉没甚么痛感,心想应是已无碍。

    “嬷嬷,我睡多久了?”正当她要下床,鄂嬷嬷刚好走了进来。她回想起的最后印象,是她浑身无力倒在上山的小径边。

    “没多久,就两天。”

    “两天?”这比她有一回跌入山沟,撑着一口气爬上来,头破血流,脚骨断,手筋裂,敷上伤药睡了整整五天才好全,要来得轻微多了。

    而她这受了伤的身体却能自愈的秘密,除了小时候还跟她玩在一块儿,眼下大概已忘得一干二净的村内小孩之外,便只有她和嬷嬷知道。

    那次,也就是第一回发现自己异于常人时,当时的她才四岁;那时她身上被锐石划破一道口子,却在半刻钟内收血合肉,半天不见痕,那些一起玩耍的孩儿自然都被吓跑了,只剩嬷嬷用一脸复杂的表情,心疼地摸着她的头,对她说了一些话。

    她说,那是老天爷想让她活久些、活得舒坦些,所以受了伤都会很快痊愈,且不见疤。

    当嬷嬷对年幼不懂事的她如此解释,她还当真以为自己是天赋异禀、得天独厚;不过待她逐渐成长,有机会和村人接触之后,也才慢慢了解,她那自愈的本事且比常人更慢显老的事实并非异禀,而是异类,是非常人才会有的。

    嬷嬷,我真的不是妖怪吗?

    你是人,货真价实的人,只是稍微有些不一样,这个嬷嬷拿命跟你保证。

    姑且不论嬷嬷的笃定从何而来,但这辈子疼她惜她的也唯有嬷嬷一个,所以她说她是什么,她就是什么了,其它人的看法压根不重要。

    “你是中了尸僵草的毒。听遥青说,是在树林里被猎网的绳子划伤的,还好我这里有药,要不然可怎办?”嬷嬷说。

    遥青?怎她才睡了两天,嬷嬷居然就和那男人关系“猛进”了?都直接喊起名儿来了。

    “他人呢?”鄂多海问话的同时,抑不住地探头就往外头瞧。

    她倒下之后,是萨遥青将她带回来的,她隐约记起他背着她,她的脸枕着他厚实温暖后背的感觉。

    他跑得飞快,就算是背负着她,脚步却似完全不受影响。

    在他背上的她,半昏半醒,只听到风声咻咻,还看到一棵棵树疾速朝后退去,就那一瞬间,她甚至有种像飞起来的感觉。

    简直健步如飞。背了个人走崎岖山路却似如履平地,要不是他武功高强,就是她毒发得严重了。

    “遥青在厅里用早膳,说等你起来要一起去……撒尿?”嬷嬷语带困惑,想来萨遥青并未跟她解释撒尿的原因。

    撒尿?所以他说他有尿还真的有。带着半好奇及半看好戏的心情,鄂多海急忙整整衣服穿上了靴,就着床边盆里嬷嬷倒来的水匆匆漱洗,便出房门,到了厅里。

    “尿哪来……”

    “喔,你真的醒了?嬷嬷说不出两天,果真就两天。”

    望住那正在桌边啃肉喝茶的萨遥青,鄂多海一时语塞。因为,他不但刮去了那爬满两腮的厚厚胡髭,还将一头张扬的乱发梳整在后脑勺上绾了发结。

    因为那原本占据他整张脸的“障碍”全部被清除了,所以眼前的他压根换了个人似,全然不同了。

    他那张轮廓极深的脸庞上有着高挺鼻梁,深邃细长的黑眸眼尾微微上扬,不笑时也像是在笑,加上颧骨高、唇瓣丰厚,与常年在高原上奔走,烈阳里来冷风里去的男儿素有的健康深色肌肤,还颇有一丝异族的贵气。

    没由来地,她一向沉缓的心跳居然像脱了拍似疾跳了数下而这对于她而言是很诡异的反应,是从未有过的。

    咽了下口水,她在他对头坐了下来,眼睛直盯桌面,开始吃着食物,“尿哪来的?该不会是你自己的吧?”

    “这……”是他的,他也不能说吧!“跟一头猛兽借的。”

    “什么猛兽?”

    “一头……”思索着该如何形容,才接话:“力大无比勇猛强悍长相俊秀风度翩翩的猛兽,哈哈。”

    “那是什么?”她停住进食的动作,很认真地看住他。

    回望住她,他愣了一下,最后才含糊地说:“唉,总之狼会怕就对了,是什么的尿就不重要了。你吃完没?”

    “才坐下。”

    伸手拿过两颗窝窝头塞进前襟,而后即站起来走向鄂多海,萨遥青跟着便拉起她。“走了。”

    “我才刚坐下。”

    “你不想看看我那方法有没有效?而且两头羊是不等人的。”

    羊?对,有赏金又有奖品,如此丰厚的悬赏怕是几个村的猎户都会趋之若鹜,慢一步可能就被抢走了。

    一思及若有了产乳羊,便可天天让嬷嬷有温热羊奶喝,鄂多海尽管感觉身子还未完全恢复,且才吃了几口东西,却还是被萨遥青拉着跑。

    “欸,你们两个……我这还做了些点心哪,怎么就走了?”等嬷嬷从厨房里出来,两人已经出了门,且已走了一段距离了。

    萨遥青出门时在门边顺手拎了那装着他所谓“猛兽尿液”的小陶瓶,就算已走了好长一段距离,他那拉着鄂多海的手仍是紧握着。

    “你可以放手了。”她说。

    “我脚程很快的,你跟得上?”事实上,从她走起路仍是不稳的吐息听来,那毒草还是避不了对她起了影响,纵使他现在是配合着她,将速度放慢至平常的一半以下。

    “跟得上,放吧。”这男人脚下如乘风,就算走得飞快,却仍面不改色,真的颇让她心服。

    闻言,萨遥青放了手,不过在走了约莫一里的山路之后,他还是回过头来去拉住那一直落后、且走得有些吃力的鄂多海。

    “还是拉着吧,要不然可能到太阳下山,咱们这尿都还没沿着村子洒一圈。”

    “欸,我说……”

    他一点都不犹豫地就牵住她的手,修长的指缠着她的,不管她有任何异议,就是坚持要牵着。



第4章(2)
更新时间:2015…11…20 12:00:03  字数:2979

    从来她都是一个人,孤单来去山林之中;两年前有了小豹子,那种孤独感稍稍减轻了一些,所以前些日子失去它,除了悲伤之外,更多的是一种已经习惯了有它陪伴、却忽然又落单的落寞。

    而这男人,虽然一开始因小豹子的死,让她对他有着极度反感,可这数日的相处,除了一开始的别扭,已然让她感觉他和自己之间似乎并没有太大的相悖感,肖似两人合该是同一种人般。

    也许是他身上那股在山林间穿梭、自然的璞真和野性吧,因而让习惯了在花草鸟兽围绕的环境中成长的她,在不知不觉中接受了他。

    只是接受?不不,说来他对她和嬷嬷而言,都还是个不知底细的陌生男人啊,怎么她就这么下意识地将他给熟络化了?

    心头蓦地一惊,她直觉反应地想抽回被他牵住的手,但抽了老半天仍是白搭。

    直到半晌后,两人沿着崁儿村外一里的地方,萨遥青开始拿着那瓶猛兽尿液对着石头和树干喷洒,她的手这才得回自由。

    “我想这样就差不多了,那些家伙应该不敢再造次,不用两三天就会将它一家大小带得远远的。”萨遥青口中的家伙指的自然是狼王。

    大概花了一个多时辰的时间,两人绕着村子外围完成用尿液划地盘的行动,而后来到一处小溪涧旁休息。

    萨遥青先是在一颗大石上落坐,而后伸手进前襟摸出两颗窝窝头递给鄂多海。“吃点。”

    “不吃了。”

    “吃不下还是得吃,一会儿要是又昏倒,我可不想再背你下山。”坚持将食物递给她。

    “刚刚要吃,是你不让我吃。而且我可没要你背我。还有,昏倒并不是我的习惯。”要不是因为中了毒,依她的身子,怎有昏厥的可能?

    不过说真的,她鄂多海这辈子还没跟男人这么密切接触过;才这么一阵子,这萨遥青就背过甚至抱过她,刚刚还硬牵着她的手不放,这……

    看住他拎着尿瓶没洗涤的手,她犹豫着要不要吃掉那两颗窝窝头。

    没去留意鄂多海的反应,萨遥青拿起装尿的瓶子晃呀晃,对着瓶内看了一下,又顺势倒了倒,“应该倒完了,这是可憋了我一夜才……啊!”

    “噗!”

    “可恶!我以为倒干净了,居然还有剩!”

    没想到那原本以为应该空了的瓶子,让萨遥青这么一倒,竟就这么倒出了一些残尿,并泼在自己的衣服上,那让他登时鬼叫跳脚。

    “哈哈!”原本只是瞪着眼噗哧一笑,但瞧见身材魁梧的萨遥青对着一只小瓶子发大气的傻劲,鄂多海再也忍俊不禁,不但笑出声,还一笑就止不住。

    “还笑?!还不是为了你那两头羊。”他瞪住她。

    “没人让你倒啊,用溪水洗一洗吧。”她的脸因为大笑而生着热。

    气得将瓶子往旁一扔,萨遥青二话不说将上衣脱了下来,拎着走至水边开始清洗。他一边洗,听到后头传来鄂多海的笑声,于是恶狠狠地转头瞪她。

    见他回头,鄂多海马上止住笑,并撇开脸,用吃窝窝头的动作佯装无事。

    萨遥青转回头继续洗衣服,喃道:“你可别说出去,这攸关一名俊美男子的声誉,没人会让自己的尿泼了一身的。”将大略洗净过的上衣搁置一旁,他干脆开始洗他那好久没碰水的身子。

    溪水虽然有些凉,但早晨阳光晒下,即便他泼了一身湿,倒也不觉得寒。

    后头,脸上仍憋着笑意的鄂多海,在瞧进萨遥青那在阳光照映下更显精壮的腰身,看着看着,竟不觉脸上生了热。

    这山里头的人,因为天儿经常都是凉的,所以常常都是包得不见肉,偶尔会看见干活儿中的男人裸着上身,但也没一个如他这样,有着无可挑剔的精实臂膀和胸坎,让人光瞧那身子的曲线,就能感觉得到他身子里肯定隐藏着不容小觑的力量,就像头完美的兽。

    多盯了两眼,鄂多海发觉自己喉间竟小小发着燥热,她咽了下口水,赶紧收回视线,也就在同时,一道冰凉朝她扑飞过来。

    那前一刻还在洗身的男人,竟将溪水朝她泼来,她以袖擦去脸上的湿意,嚷道:“别这样!”

    “别怎样?”一边说着,大掌又掬了满满的水,往她又是一泼。

    “你!”

    鄂多海来不及闪躲,才擦干的脸登时又湿了,她皱起眉头,站了起来,左右看不到可用来反击的物品,最后干脆将吃了一半的窝窝头朝萨遥青扔去!可他神准,手一张即稳稳接住那半只窝窝头,还朝自己正咧开笑着的嘴里塞去。

    他一边咬着窝窝头,两手仍是不停地朝她泼水,模样就像个爱玩的娃儿。

    “萨遥青!”

    见她胀红着一张怒脸不住狂吼,萨遥青仍是不打算停止,因为在她之前,从没人敢笑他的,这样泼她水也只是半玩半惩罚。他“惩罚”得好开心。

    挟着怒意,最后鄂多海忍不住朝水边走,待至临水处,她弯腰掏水朝他猛泼,见他被水溅得一身狼狈,前一刻被戏弄了的窘迫总算稍稍平抚,但接下来她的玩性就像燎了原的火一般。

    自小即未遇到过如此合拍玩伴的两人,霎时像发了疯似,朝对方怒泼着水,一边泼水一边笑,不一会儿笑声响亮回荡了整个溪畔。

    而因为玩心上了身,一反平常拘谨防备的鄂多海,脱了靴,撩起裤管便想朝水中走,可不晓得水下生了青苔的石面极滑,她踩滑了一脚,人跟着朝后坐去,若不是仅距几步的萨遥青动作快,往前拉住她,使劲将她一提,她可能整个人都泡进溪水里去了。

    “看来你还是适合林子,下了水就不俐索。”

    为了稳住她摇摆的身子,他将她揽向自己,两个湿答答的人因而就这么紧紧相贴,而个头儿只到萨遥青肩线的鄂多海,脸更是直接贴在他结实的胸膛上上。

    等发现两人的距离过近时,她竟是朝他胸前一推,不过她这举动让怕她再次滑倒的萨遥青给擒住了一条手臂,动作来回之间,那缠在她手上的伤布也因而掉落。

    “你的手几乎好全了。”

    他细眼看住她那只受了伤的手,可那合该爬着刀伤的手,如今却是连把都淡到难以察觉,若跟人家说她两天前才让刀划了道不小的口子,大概没人会信。

    不过对他而言这并没有太大的怪奇,反倒是耳畔犹存她前一刻银铃般悦耳的笑声,他盯住身前那张因生窘而绯红的脸蛋,敏锐的听觉更在聆进她较之平常轻且快的心跳时,他自己也不由得气息不稳了。

    这鄂多海和普通人确实有着不同之处,但一直吸引住他的,除了她那值得探究的异处,再就是她那掩在冷漠外表下的真性情,那好可爱。

    “嗯。”她含糊应了声,跟着微略偏开脸去避开他的视线,不过却因为他接着并未若一般人那样发出疑问,令她心头反生出好奇。“关于我的伤,你……不觉得奇怪?”

    也许是希冀着除了嬷嬷之外,能有个人可以在发现这事实之后,仍将她当个普通人看待,所以当下这一刻,她竟期待着他的回复反应了。

    “你是说,你身子好得快吗?”他眯眼瞧住她的眼,并在里头读到一丝期待又怕受伤的情绪。“这有什么好奇怪?就像嬷嬷说的,你不过就是比牛壮一些,所以有病有伤都好得比较快,要换是我,好得可比你还快。”他挥挥手,状作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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