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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是无晴 作者:李亮(今古传奇2012022期)-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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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枚明珠,正是重华最为喜爱的兵刃之一。
清清楚楚地听到,前院有人在喊:“李重华出来受死!”
重华立时飞身出房,而身旁黑影闪动,他一回头,却看那天竺头陀也已大步跟来。
——这人竟准备不离他左右片刻!
重华白衣如鹤,从书房掠至前院,蜿蜒七里的距离,他不过瞬息工夫便已通过。
锦绣山庄的第一重院落,乃是一大片广场,从大门到正对大门的迎宾厅,进深足有百丈。
重华自迎宾厅后门而入,来到正门前的石台上,向下一望,登时便已看见来敌。
来敌共有三十六人:最外围的三十人,各个打扮得狰狞古怪,嗷嗷叫喊声中,与锦绣山庄重金礼聘的护院杀在一起,原本只略占上风。
可是那些护院,却完全抵挡不住他们。
因为在那三十个怪人后,又有更加奇怪的四个人!
第一个是一个浑身黑毛,拳、肘上配有赤铜钉箍的矮子,桀桀怪叫。
第二个是白面细目,手使一条人臂三节棍的瘦子,模样可憎。
第三个是一个四肢纤细,而肚子硕大的怪物,手使一柄血淋淋的巨剪。
第四人则面目难辨,手提一杆九尺镰刀,一探一勾,便有一颗锦绣山庄的人头落地。
这四人分列四方,隐隐结成一个阵势。躲在那三十人后,偶一出手,必有所中。
锦绣山庄的二十名护院,及二十来个青壮壮丁,被他们杀得节节败退,只留下一地残肢尸体。
而在那四人中间又有两人,虽然一直没有不动手,但却明显才是主脑,其一为五色斑斓的长袖仕女,另一个则是青袍微髯的儒雅男子。
仔细看时,二人之中又以男为主,女为辅。那男子竟然是半脸毁容,狰狞可怖。
重华心下一沉,已猜知来人身份。
——那自然正是来自鬼王岛的鬼王韩夺天,并他手下的五员鬼将:厉鬼、小气鬼、饿死鬼、讨债鬼、女鬼。
锦绣山庄与鬼王岛相距不过百里,一向被武林人当成所谓的“正邪圣地”。只是重华本身与世无争,自身的武艺、手下又足以震慑四方,因此才能与鬼王岛未起冲突。
如今泼风刀、流云刀、洗眉刀连生变故,鬼王岛便大举攻来。重华想到他们一直苦等良机的心情,不由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眼见那三十鬼兵信信吠叫,四鬼将面目狰狞,锦绣山庄的护院们没了薛傲的领导,一者惊惧,二者本就技不如人,一时间竟只剩了任凭宰割的份儿。
重华观望之际,便又有五六人死伤倒地。
他再也不能耽搁,“唰”的一声,拔剑出鞘,扬声清啸,已是人剑合一,蜻蜒点水一般直剌入鬼兵鬼将的战圈。
他的剑术已入“应剑”境界,每一剑刺出,身心都与长剑、天地生出感应。
风从何处流动而来,光又如何经空掠过,剑手自己的体能怎样,对方应变的反应又如何……临敌对阵时,这些因素全都可能影响一剑刺出的效果。
因此两人之间相隔的距离虽然不过数步,但可以刺出的剑势,其实足有成千上万。而在这成千上万招里,每一瞬间,又都只有绝对的一招是最理想、最完美的!
那一招顺合天意,不仅威力巨大,更足以令使出它的剑手身心舒畅、快慰平生。
那一招奥妙无方。普通人打架,拳脚互殴上千回合,也难以蒙对一下;习武之人通过学习,可能在上百招中,方能使出那样的一招,扬名立万;而真正的高手,却因天赋异禀,往往可以在十几招中,便灵光一现,使出那神来之笔。
但重华的“应剑之悟”,却可以保证他现在的每一剑都是“最完美”!
白光闪动,这一剑如白云出岫,空灵绝美。长生剑法,正就是这般出尘不俗。
一瞬间,那杀气腾腾的群鬼的心中忽然都涌起一阵哀伤。
只因那纯白的剑光,虽然潇洒,但却萧索;虽然玄妙,但却疲惫;虽然出尘,但却空洞:虽然绝美……但却已没有了生气。
——竟像是那长生的仙人,眼睁睁地看着红尘里的悲欢离合,而自己却无从介入。
正当他那一剑之威的小气鬼,两股打战,心丧欲死,“啪嗒”一声,他那连臂而成的三节棍也掉落地上了。
忽然间白光一道,如奔雷而至。其来势诡谲,境界非凡,直令重华也不由小心应付。
他提剑一格,“叮当”一声,已格开那白光,可是人却也为那一击阻碍,落下地来。
鬼兵左右分开,小气鬼被厉鬼往旁边一拖,正露出了韩夺天与重华,遥遥相对。
“咔”的一声,那白光落在两人中间,直插入地,还原成一把崩刃的长刀。
刀长四尺三寸,阔二寸七分,直刃长柄,品相非凡。
“这是……”重华皱眉,“薛傲的刀?”
韩夺天大笑道:“不错!”
薛傲为人刻板,一向标榜人在刀在。这时竟然失落了泼风刀,便是重华也不由心一沉,道:“他人呢?”
“他擅闯鬼王岛,偷盗财物,落在我的手里。”韩夺天微笑道,“你说呢?”
薛傲派回来求救的车夫被摩柯巴半路摄魂,弄得神志不清,重华因此并不知道他的去向。这时听说惹上了鬼王岛,不由难以置信,说道:“偷盗财物?薛傲不是那样的人。”
“锦绣山庄又有什么好人么?薛傲偷盗,丁绡淫奔!”韩夺天大笑道,“锦绣山庄男盗女娼的帽子,我看是摘不了了。”
他提到丁绡,重华不由脸色一变,看了看这双面鬼王,终于森然道:“这么说,你就是韩夺天?”
鬼王大笑道:“不错!”
“口舌便宜,乃是妇人行径。你打上庄来,不过是为了杀我,何不即刻动手?”
说话间,锦绣山庄又新赶来十余名护院、三十来名庄丁,因了庄主的撑腰,到底是将鬼王岛的人全都包围起来了。
韩夺天手一沉,冷冰冰的夺天尺已落入他的手中。
短尺沉沉,竟是他从未感受过的分量。
一寸短一寸险,他以这奇形兵刃名动江湖,就是因为他拥有找出天下间兵器“空门”的能力,因此兵刃越短,就越能如臂使指,精准无误。
——可是他能对付得了李重华的长生剑法么?
——刚才李重华那一剑之威,实在已超乎他的想象!
“李重华,你真的还想和我动手?”他大笑道,“三把刀都不在,你今天已经输定了!”
重华面沉似水,右臂伸直,慢慢将星垂剑带起,剑尖慢慢指过韩夺天的膝、腰、胸、肩……剑意所向,竟令韩夺天的身上有了一条又凉又痛的冰线,直似已有利刃划过一般。
韩夺天眼角抽搐,忽道:“昨日我与薛傲决战,单手破他的‘泼风刀’。以徒见师,倒是已对重华公子的本领略知一二。”
重华不动声色,道:“薛傲的本事,总有我的六七成了。”
韩夺天放声大笑,短尺在握,一瞬间扭曲颤动,跃跃欲试,道:“那么,只怕重华公子今日要输。”
重华双目凝视剑尖,忽然笑了一笑,道:“我以前虽然没有和鬼王交过手,但冥冥感应,却觉得你我的胜负当在四、六之间。”
他们这样的高手,一言一行都出境界。两人虽未谋面,但听说彼此的事迹,其实也就能推测对方的强弱。
韩夺天笑道:“想来应当是重华公子,略占上风的。”
“但是现在,听你不住地用薛傲吓我。”重华的声音,丝毫不见波澜,直似在宣布一个毫无意义的结果,“我却已经知道,我所占的胜机恐怕足以超出七成。”
韩夺天不由脸色一变。
重华微笑道:“你若再不动手,只怕连那仅剩的三成胜算,也保不住了。”
“叮当”一声轻响,那一直缓缓扬起的星垂剑微微一顿,剑尖端凝,斜挑韩夺天的眉角。
虽然凝而未发,但那一抹银华却剔透天然、鬼斧神工,在一瞬间又成为天地间“唯一”的一剑,直令韩夺天一眼望见,已有冰针贯脑之感。
就在这时,韩夺天身边那花花绿绿的女鬼忽然出手!
她一直在韩夺天身旁撑伞侍立,可是在这双雄对峙的微妙关头,也不见鬼王给她暗号,她便已挥手攻向重华公子。
乌光闪处,三枚长七寸、粗五分的浑铁骷髅钉,以倒“品”形,飞向重华。
星垂剑剑尖一颤,便将三钉弹开。
——可是只是这么一动,重华公子那原本完美无缺的“唯一”一剑,便已经有了破绽。
“呜”的一声,鬼王扬手出击,整个人自女鬼的青伞下冲出,短尺化作一道黑光,径取重华公子手中的长剑。
夺天尺的功夫本就强在“破招”,而不在于“抢攻”。方才星垂剑分神他顾之际,露出的一点破绽已经被它死死地咬住了!
重华足下微动,星垂剑如银龙出海,光华暴涨。
.他的长生剑剑法却一向是蹈然凌虚,视天下如无物的,这时迎着那短尺的攻势,剑尖不闪不避,已经反点鬼王手腕。
星垂剑剑招一变,夺天尺便随之也变。尺半短尺,已化为七道黑光,如七只鬣狗死死咬着星垂剑正在消失的破绽和刚刚形成的破绽。
星垂剑去势加急,白光湛然,长生剑剑法生出九般变化,如九头怪龙,七个变化引开七道黑光,两个变化分袭韩夺天的胸膛。
韩夺天抵挡不住,前进之势猛地一挫,重华公子却已向前迈进一步。
然后韩夺天向后再退一步,重华便又向前一进步。
他们的每一步都很慢,可是每一步都很险,剑尖与短尺颤动扭曲,每一个变化都已是他们毕生武学智慧的结晶!
忽然之间,他们各自的剑与尺,竟然都再也不能抽离分毫。
——重华公子本身的攻击优势被韩夺天步步后退的守势所抵消,而一剑一尺殚精竭虑的攻守交锋,却已经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变化,令两人都必须倾力以赴,稍有分神,便满盘皆输。
当今的两大高手,竟就这么一边飞快地动作着,一边被定住了。
鬼兵鬼将与庄丁护院一时间全都看得目瞪口呆。
交锋中,韩夺天忽而笑了。
“我虽不能胜你,但却已经赢了。”鬼王桀桀笑道,“我困住了你,锦绣山庄里还有谁能挡得住我的五大鬼将么?薛傲已死,丁绡出走,沈纱不在,锦绣山庄中再无可战之人,今日覆亡之势已在所难免。”
他说第一句话时,因为分心他用,直被重华公子多攻人三尺,剑锋几乎触及他的咽喉。
可是等他最后一句话说完,重华公子的剑却又被他远远逼退,直如初始之时。
重华的剑招不经意间已有了几次疏漏。
“锦绣山庄有你这样的绝世高手在,若加上个左长苗,或者刁毒,甚至白马寺的老天石,我都断然不敢打上门来的。”韩夺天笑道,“可是,我知道,你这里没有。除了你养大的那三把刀以外,你这里根本不会有别的高手。”
重华的额角已然见汗。
“因为你根本就不会相信任何人,你在江湖上根本就没有朋友。”韩夺天趁热打铁,怪笑道,“你现在孤立无援,锦绣山庄今日必败!”
重华眼中厉色一闪!
“不,也不能说你完全孤立无援!”韩夺天哈哈大笑,道,“毕竟沈纱还是有可能赶回来的。你猜沈纱现在能不能及时赶回来。你猜她若是等你输了才赶回来,我会怎么替你管教她?”
重华咬紧牙关,猛攻数招。
“又或者,你也可以期待左长苗和丁绡良心发现,刚好这时回来救你。”韩夺天怪笑道,“只是那样的话,我可不知道,你还有什么脸继续活下去。”
重华“哼”了一声道:“我不用他们回来。”
“你若有帮手的话,今天就是我韩夺天上门送死。可惜,重华公子,你自始至终,都只是一个人而已。”
韩夺天的一字一句全都刺痛重华的心。
——没错,自始至终,他都只是一个人而已。
——他在这世上没有朋友……也没有亲人。
——他在这世上,从来都只是一再地被别人“放弃”的。
重华瞪视着韩夺天,心里忽而又升起那熟悉的疲倦感。
——反正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真的死了,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何况还是死在韩夺天这样的高手算计之下。
他忽然有一种冲动,想要放下星垂剑了。
但是长久以来的习惯和身为庄主的责任却推动着他,继续源源不绝地使出长生剑法,直到真正被鬼王打倒那一瞬间。
韩夺天叫道:“鬼兵鬼将,把锦绣山庄的人全都杀了!”
于是之前一直被他们的决斗震撼而愣在旁边的双方人马,这才又杀在一处。
锦绣山庄的人发出一声连一声的惨叫,重华的剑招逐渐凌乱,一向抢攻的势头不再,反而给夺天尺的黑光笼罩往回退去。
可是忽然之间,在这修罗场一般的院落中却出现了一个“黑洞”。
——一个像是要把所有鬼兵、鬼将,都吸进去的“黑洞”!
首先遇上摩柯巴的,正是鬼王岛的第一猛将厉鬼。
他接到韩夺天的命令后,立刻猛冲向锦绣山庄的护院,眨眼间双拳糊满鲜血,已不知活生生打死了多少锦绣山庄的人。
又一个护院在他跟前倒下之后,他的面前便露出了那奇怪的头陀。
——黑衣,白目,落魄,痴呆。
厉鬼虽然稍觉奇怪,但杀得兴起根本无暇多想,起手一拳便往摩柯巴的脸上打去。
他的拳上带着三寸长的拳钉,真要打中,自然便是开颅之祸。
“啪”的一声,那一拳却为摩柯巴单手接住。头陀的手轻轻一握,拳钉倒刺,厉鬼的拳头已然碎裂,指骨刺出皮肉,一瞬间已烂成一团肉酱。
厉鬼一愣,几乎是不敢相信地盯着自己那杀人无数的右拳,几经确认之后,才长声惨叫。
他那一声惨叫,一半是疼痛,一半是震骇,脱口而出,端的是凄厉异常。其余鬼兵、鬼将大吃一惊,登时全都止住了脚步,向这边望来。
“唰”的一声,与厉鬼关系一向最好的饿死鬼已持巨剪飞扑而来。
铁剪铰合,“喳喳”怪叫,瞬间已到摩柯巴的颈上。
摩柯巴抬臂一挡,“噔”的一声,铁剪正剪在他的腕上。饿死鬼双手握住巨剪双尾,用力一合,“嘶嘶”声响,剪口切开摩柯巴的一截袖子,却全然无法剪破皮肉。反而在饿死鬼的不断铰合之下,那枯木一般的手腕还慢慢滑脱出来。
就在这时,小气鬼、催命鬼也从左右两侧,一起扑来。
甚至连旁边的几个鬼兵,也纷纷调转刀锋枪尖,不顾一切地向他夹击。
——这时候看来,那奇怪的头陀直如雨中的一团黑火,吸引群鬼如同飞蛾争先恐后地向他投来。
——飞蛾扑火,那会怎样?
头陀茫然站在众人的夹击之中,仿佛会像先前一样硬挨每只鬼的每一招。
可是突然间,就在鬼将们的攻势几乎沾上他的衣襟,已经再也无法变招的时候,他却蓦然扭曲起来:一手抓着厉鬼,一手架着饿死鬼的铁剪,他整个人忽而莫名一蜷、一展——蜷的时候,他显得不正常的小;而当他展开的时候,却又仿佛“展开”得太大,以至于已经“碎裂”了——于是手、脚、胸、腹之间,就都多出来许多过于空旷的缝隙。
那些“缝隙”大得足够催命鬼的长镰顺利穿过,好一镰钩下饿死鬼的头颅;也足够小气鬼的人臂三节棍刚好穿过,好用毒掌刺入催命鬼的眼窝;更足够厉鬼拼命踢出的一腿,足尖斜斜穿过,整个楔进小气鬼的心口;还足够剩下的饿死鬼的铁剪,脱力之下滑出,“噗”的一声扎穿了厉鬼的太阳穴。
其余鬼兵,惨叫声中也都被头陀震开,倒地不起。
——锦绣山庄之中,竟然还藏有这样的高手?
韩夺天用眼角余光看到,已是瞠目结舌,肝胆俱裂。震骇之下,手上稍稍一慢,已被重华一剑格飞夺天尺,星垂剑穿心而过。
——和重华那样的高手对决,岂容他分心!
瞬息间,场中局势,已然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韩夺天大叫一声,往后退去。女鬼一直在旁掠阵,连忙将他扶着。“咯咚”一声,夺天尺落在地上,韩夺天一手掩着心口剑伤,一手死死抓着女鬼的长袖。一张阴阳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良久,他才终于喷出一口血,委顿在女鬼怀中不甘而死。
重华喘了口气,回头道:“多谢大师。”
他的目中满是欢喜,明明抱定必死之心却居然还能离奇获胜,便是他这冷漠之人也不由得心潮起伏。
可是才一回头,便已觉眼前神光一闪,摩柯巴一双灰白的怪眼宛如两口深井,与他视线一对,已在一瞬间将他的心神全部吸走。
“来吧,重华公子。摸摸这颖六识舍利,带我走进地狱。”
传
桫椤树下,河流如金。
一左一右两座花台,两个青年俊秀的僧人正在为婆罗门讲解佛法。
他们并非凡俗,而是天龙寺丘利梨花大师的得意弟子。梨花大师已经老去,正准备退隐,这一场讲法也正是他选拔继承其衣钵者的最后考验。
河水汤汤,宝树如盖,祥云舒卷,天花乱坠。
这一场讲法,自早晨开始,不知不觉已分别吸引了上百人,围绕着两个青年僧人,或跪或坐,听得如痴如醉。
高一点的僧人名叫摩柯巴,在给人们讲地狱;低一点的僧人名叫昆奴,在给人们讲转生。
在距离他们花台不远的地方,留着长长胡须的丘利梨花大师正把双脚浸入河中,一边有一耳朵没一耳朵地听着弟子讲法,一边心满意足地让河水冲刷着自己衰老疼痛的双脚。
两个弟子都聪慧非常,精通佛理,这固然是他这做老师的福气,可是眼看着两个人多番比试却仍然难分胜负,不由也让人有点烦恼。
就在这时,从河的上游上忽而漂下来了两具浮尸。
丘利梨花大感悲痛,连忙招呼旁边的弟子将浮尸捞起,又打断摩柯巴和昆奴讲法,说道:“佛法讲解仍难区分上下,不如你们二人分别为这两个逝者做场超度法事,谁做得更好,谁就是我最好的弟子。”
摩柯巴和昆奴恭谨领命,带人将两具尸体分别领走。
摩柯巴回到自己的居所,净面之后坐下来稍稍休息。
他无疑是一个俊美的青年,当他穿着雪白的僧袍走在路上的时候,常有许多年轻的姑娘向他投巾送水,布施示好。
但他自然不会为那些俗世的感情所拖累,他的生命和智慧注定是要献给佛祖的。
他喝了一点水,又吃了一点水果,静坐片刻,这才走出房去。门外的棕树下,那浮尸用几片芭蕉叶盖着,只露出两只赤脚。
摩柯巴轻轻地吁了口气。
事实上,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和昆奴的比较会纠缠这么久。
他从六岁开始跟随梨花大师学佛,一向被称作梨花门下的“小佛陀”,原本是众望所归的梨花衣钵继承者。
岂料五年前,梨花又收了时年已经十八岁的昆奴为弟子。
昆奴后学后进,可是学佛这种事却是要讲悟性的。他跟梨花学习不过三年,境界之高,便已将除摩柯巴之外的所有师兄弟都远远抛在后面。
更因为他会逢迎,而深得梨花大师及其他修行前辈的欢心,以致许多人都说,昆奴才是佛陀赐给丘利梨花的真正的弟子。
许多师兄弟都看不过眼,暗地里跟摩柯巴说,昆奴刻意讨好老师,是个无耻小人。梨花大师一直被他蒙在鼓里,若再将衣钵尽付,只怕梨花的成果就要失传了。
摩柯巴每次都安慰他们,老师洞察一切,为弟子的大可不必多虑。但实则,在所有弟子当中,最看昆奴不顺眼的,当然就是他自己。
他原本是众望所归的梨花大师第一传人,可是现在,却莫名成了“梨花双秀”之一。昆奴的迅速崛起,不仅令他失去了众人的瞩目,甚至就连原本已有的“小佛陀”的称号也很少再有人提起。
所以对摩柯巴而言,这一场“衣钵之争”的比试是决不能输的。输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什么“梨花双秀”、什么“小佛陀”再被人提起,就都只成笑话而已。
反过来,如果他能赢,他就能继承梨花大师的称号,不仅一劳永逸地战胜昆奴,更能在以后永远受人爱戴,让“小佛陀”成长为真正的“佛陀”。
摩柯巴打来一盆清水,准备为那浮尸擦洗、妆饰。
黄昏时分,他和昆奴再回到河边,丘利梨花率领僧侣信众都穿好白衣,手持鲜花、水瓶在桫椤树下等待。
金色夕阳里,大家目送着双方的随从,用撒满鲜花的竹筏抬来了两具浮尸。
“开始吧。”丘利梨花宣布。
两具竹筏被放在浅水里,花瓣落入水中顺流而下。
摩柯巴站在水中手持花枝,沾了沾清水,一边在自己面前这具浮尸上点撒,一边诵起《六道往生咒》,他的声音平静,宝相庄严,一举一动都有大家风范。
可是昆奴却站在一旁,只是看着他忙碌。
他这胜券在握的样子,忽然令摩柯巴有点紧张,一边诵经,一边不由偷眼去望。
昆奴忽然道:“老师,我没办法为他超度。”
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
丘利梨花笑道:“为什么?”
“因为这个人并没有死。”昆奴用手一招,他竹筏上的那具浮尸竟然便笔直地坐了起来。
“我把他带回去洁身时,发现他还有微弱心跳,于是就救活了他。”
那竹筏上的男子已自鲜花中站起身来,向昆奴合十致意。周围的观众,见到这样的情形,简直像目睹了起死回生的奇迹一般膜拜欢呼。
摩柯巴在一旁看着,惊得连诵经都忘了。
丘利梨花微笑道:“恭喜你,昆奴。你通过了我对你俩进行的而最后一道考验。这两个人其实都是我暗中请来的龟息高手,假死着从上游漂来,好让你们筹备他们的超度法事。为的就是要考察看看,你们两个谁能够率先发现他们并没有死亡。”
围观的信徒一片哗然,摩柯巴失魂落魄,连手里的花枝都掉入了水中。
丘利梨花已转过头来,微笑道:“摩柯巴,你的法事虽然做得漂亮,可是却连一个人是死是活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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