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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6冰柱之谜 作者:[美] 金·斯坦利·鲁宾逊-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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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是否知道他原先根本不是犹太人?”乔治问道,“他名叫卡托菲那斯,原是庞修斯·皮勒忒的看门人。”   
  “等一等,”我说,“让我们回到正题。布思是根据他的牙齿档案被验明身份的,因此他们在谷仓里找到的尸体肯定是他的。牙齿档案基本上不会失误。你整个论点从一开始就站不住脚,安琪拉。”   
  她每次都要争辩,然后我们会转而讨论证据的本质,现实的本质,同时一壶接一壶的茶沏好了又被喝光了。   
  我常以亚里土多德来反对柏拉图,以休谟来反对柏克莱,以皮尔斯来反对玄学派,以阿伦顿来反对多尔巴。   
  温暖的厨房里充满了我们激烈的争辩;大多数时候,我用经验主义、实用主义、逻辑实证主义和人文本质论等融成的大杂烩把其余的人一个个击败……或者说我自认为击败了他们。   
  这样直到深夜,我爬上四楼,回到自己的斗室,躺在床上,看着那些排满墙壁的书,便不禁怀疑起来: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呢?难道我们所有知识真的都来源于我们的感官的感知吗?   
  有一次,约翰·阿斯理为我们厨房这一伙人带来了一本书,名叫《第九颗行星上的六十六根晶体》,作者名叫西奥费罗斯·琼斯。   
  听完了约翰对这本书的介绍,我的话异常尖刻。我对琼斯的早期著作十分熟悉,而这本书的新提法对于巩固他的论点丝毫无补。   
  “难道你们看不出他在这一点上毫无逻辑可言吗?他必须反驳成百上千个科学家用成千上万条证据所描绘出的整个人类历史图卷,仅仅是为了确立一种可能性,即史前高度发达的人类文化的存在。即使这一点得到确立,也无法说明为什么他们这么多地方不去,偏偏去冥王星建一座神庙?我是说,他们为什么会这样做呢?”   
  “对,但你得看看,他用了很多篇幅来证明冰柱非常古老。”   
  “不不不,那些都不是真正严格的日期确定法。计算一块碑石被流星撞击的几率?可不管几率如何都没有关系。事实是,在碑石建成的第二天它就可能被流星撞击,让概率见鬼去吧。它什么也不能证明。那些巨碑是大约三百年前火星人建起来的,是戴维达夫探险队所为。那时候只有他们才拥有去冥王星的手段。读一读尼德兰德吧。他把整个问题解决得非常漂亮。他甚至在韦尔日志里找到了建立这样一种东西的计划。有了这样的证据,你就不需要这些牵强附会的玩艺了。那纯粹是胡扯,约翰。”   
  于是约翰就会立刻反驳说那不是胡扯,而安琪拉和乔治还有其他人通常都会支持他。“你怎么能说得如此肯定,埃德蒙?你怎么能如此肯定?”   
  “通过分析我们掌握的证据,它合情合理。”   
  也不是说我对我外曾祖父的感觉总是那么好。   
  有一次,干了一天涵管装车的重活后,我步行回家。干完活后我和其他装卸工一起喝了几杯啤酒,情绪很低沉。   
  经过一家全息商店时我注意到一个全息陈列橱窗正放映着一个公开讨论会,便停下了脚步。   
  全息中的人看起来像洋娃娃,我认出其中一个便是尼德兰德。我好奇地审视着他。他正在和一群衣着光鲜的教授之流讨论一件什么事—一—在大街上很难听清商店的喇叭……那些人个个看起来都和他差不多。   
  他显得威严,通身收拾得完美无瑕,小小的脸上专家式地皱着眉……他正准备纠正发言者的错误。   
  记得有一次我曾撩逗父亲:“为什么你好像并不喜欢外曾祖父,爸爸?为什么?他很有名气啊!”   
  但即使要让他承认不喜欢尼德兰德也得左说右说,更别提要让他解释了。   
  最后他说:“得啦,我只见过他一次,但他对你妈妈很无礼。她说那是因为我们打扰了他,可我仍然认为他本可以更礼貌些。她是他的亲外孙女儿,可他那种做法就好像她是缠着要几个零钱的叫化子。我讨厌这一点。”   
  我离开了全息商店橱窗继续往回走,一路上想着这件事。   
  当我回到自己破败陈旧的寄宿房间,看到那些肮脏的墙壁和锈蚀的窗户时,又记起尼德兰德穿着漂亮的衣服站在昂贵的火星讲台上的样子,心中有点不是滋味。   
  但是大部分时间我还是为有这样一位历史学家作为先祖感到高兴。我对他的书着迷,并作了深入研究。   
  在我布满书的房间里,有一堵墙的书架上全是尼德兰德写的书,或是关于尼德兰德的书,或是关于奥勒格·戴维达夫和埃玛·韦尔,关于火星星际飞船协会,关于火星内战以及其他关于火星早期历史的书。   
  我成了整个这一时期的专门学者,我最新发表的文章就是一些评论信,纠正讨论这一时期的文章中出现的错误,登在《火星历史年鉴》和《集锦》上。   
  这些信得以在如此权威的杂志上发表,使我深信自己是个江湖学者,是个短工知识分子,足以和任何大学里的专业人员分庭抗礼。   
  我踌躇满志,比以前更加努力钻研……涉足于一个我以前从未有过任何接触的领域,连最基本的资料也一无所知。尼德兰德对火星历史的改写影响甚大,而我则是他的追随者之一。   
  就这样许多年过去了,而冰柱,尼德兰德作出的解释,还有戴维达夫叛乱的惊人故事,一直都是我生活的中心。   
  我生命历程的一个转折点……可以说是我的天真幼稚的终结……发生在2589年与2590年之交的元旦前夕。   
  那时我已在泰坦气象公司工作了。黄昏时分我仍在上班,和其他人一起制造一场暴风雨。在喧闹的新城西蒙奈底斯的上空,电闪裂空,雷声隆隆。半夜时,两团巨大的火球就在圆形穹顶上空相撞,发出最后一声巨响,然后我们就下班了。   
  大伙赶到城里,准备玩个痛快。全班人马,一共有16人,先去了我们常去的雅克酒吧。   
  雅克把自己打扮成“旧岁”,而他的宠物猩猩则披红戴绿,挂着彩带,代表“新年”。   
  我喝了几杯啤酒,让人在鼻子底下捏爆各种不同药球,不多久就和酒吧里大多数人一样醉得昏昏然。   
  我的老板名叫马克·斯达,正在地板上翻滚着跟那只猩猩厮打。看情形他很少胜算。   
  一个临时凑成的合唱队正在吼着一首老歌:《我和她在火卫Ⅱ一家餐馆相遇》。   
  听到自己故乡卫星的名字,我情绪激动起来,开始唱起了一个复杂的和声部。   
  显然只有我一个人能够领略到这种和声的美妙之处,所以引起了人们大声抗议,坐在我身边的一个女人则把我推下了长凳以表示反对。   
  当我爬起身时她也站了起来,我就一把把她推到了我们身后的桌子上。那张桌子上的人对这位不速之客感到恼火,立即饱之以老拳。   
  我宽宏大量地抓住她的手臂把她拖了出来。   
  一脱离攻击她的人群,她便在我肩膀上狠狠来了一拳,还再次愤怒地扬起手臂。   
  我用小臂挡过这一击,一拳捅在她的前胸。但她手臂更长,也更加拼命。   
  我不得不一边抵挡她的攻击,一边迅速退却。虽说有两三次我出手打个正着,我还是看出自己不是对手。于是我一下溜进酒吧中的人群,转身从后门逃出去,来到大街上。   
  我在路边石沿上坐下,松了一口气,觉得舒服些。   
  街上有很多人,大部分都是醉醺醺的。其中一人没注意到我,被我的腿绊了一跤。“嘿!”他叫起来,屈腿俯身,一把揪住我的衣领,“你好端端绊我一跤,搞的什么名堂?”   
  他是个大个子,胸部圆得像只桶,手臂很细,却十分强壮,他抓住我晃了几晃,于是我看到他皮下的二头肌像石头般地突起来。他长长的头发乱成一团,脑袋很小,身上一股熏人的威士忌酒味。   
  “对不起,”我说,试图把他的手从我衣领上掰开,但他揪得很紧,“我坐在这里没动,是你自己跑过来绊倒了。” 。   
  “是吗!”他喊道,又晃了我一下。然后他松开我,眼珠转了几转,一屁股坐了下来,迷迷糊糊地估量着眼前情势,随之往后挪了一点点,坐在水沟里的垃圾上,这样便不会再挡过往行人的道了。   
  我挪开一两尺离他远一点.可他摆手让我别动。他从衬衫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子,笨拙地然而小心翼翼地打开它,放在鼻子底下晃来晃去。   
  “你不应该用那玩艺儿。”我劝他。   
  “为什么不?”   
  “它会让你患高血压。”   
  他眯缝着充血的眼睛看着我。“高血压比一点血压没有总好些。”   
  “那倒也是。”   
  “所以你最好也试试这个,怎么样?”   
  我不知道他说的话是不是当真,但决定还是不问清为妙。“我恐怕是应该试试。”   
  他慢慢地挨上我身边的一块街沿石。他坐着的样子像只蜘蛛。   
  “人必须要有血压,那就是我的信条。”   
  “原来如此。”   
  他在我鼻子底下晃悠那个瓶子,我立刻感到那刺鼻的味儿。他一直熏着我,直熏得我因为欣快异常加之缺氧差点昏倒。“老兄,”他说,“在除夕之夜大家都尽情疯狂。”   
  “老天,我弄、弄不明白。”我好不容易才说出一句话。   
  这时马克、伊汶尼和另外几个气象公司的工人从雅克酒吧飞跑出来。“快,埃德蒙,那只猩猩抓住了一个灭火器,说不定哪一下就会砸到我们头上来。”   
  我一下站起来时太急了,两眼冒金星,定了定神后才向我的新朋友打了个手势。他试图要站起来,但靠我们帮了一把才得起身。   
  他站着时比我们大家都要高上20厘米。我俩跟在我那群朋友后面跑,嘴里不停地说着话,可谁也没听对方在说些什么:酒精使我们过于兴奋。   
  这时有40来人,乱哄哄地一大群,从一个小街上跑了出来,一下把我们也卷了进去。   
  西蒙奈底斯到处都是来自加罗林·荷马斯的船员,快天亮了,而从穹顶反弹下来的喧嚣声看来,整个城市到处都在狂欢作乐。我这位新朋友的手臂只是因为和他巨大的身躯相比才显得有点细,事实上它们又长又有力,因此他总可以在身边保持一片空地。   
  我紧跟在他的脚跟后面,却被他的手肘在脑袋侧边撞了一下。几秒钟后我才醒过来,发现自己被他抓住脚后跟拖着,跟在马克和其他人后面跑。   
  “你从后面攻击我是什么意思,嗯?” 他吼道,“你不知道这样做很危险吗?”   
  “呃。”一个小瓶凑到了我鼻孔上。我头脑清醒过来,挣脱他的手,摇摇晃晃站起来,跟着他和那些气象人员挤出了一条条几乎水泄不通的街道。   
  黎明时我们来到了城的最东侧,在靠近圆穹边缘的一条宽宽的水泥台面上坐下。剩下来的气象人员还有七八个,仍旧笑着,对着一个长长的白瓶子喝着。   
  我的新朋友正在水泥路面上把一些小石子排成一个图案。   
  地平线上出现了一个白点,慢慢地拉长变成像刀锋似的一条线,切开黑夜:这是光环,土星马上就要升起了。   
  我的朋友变得有点忧郁。我对于晚上的闹饮说了一句什么话。   
  “运动。”他嘲弄地回答说,“运动,总是旧戏重演。经验丰富的老人和年轻的机灵鬼对阵。而年轻的机灵鬼,如果他真的机灵,当然我们既然称他为机灵鬼,他肯定机灵,好像总是赢家,每次都是,即使是下棋。你听到过一个叫做古德曼的家伙吗?这家伙潜心学棋只学了仅仅25年,35岁出道,连续赢了360轮比赛,轻易击败了515岁的岗纳·挪逊,而挪逊保持了一百六十几年的太阳系冠军!实在叫人泄气!”   
  “你会下棋?”   
  “是的。而且我已经515岁了。”   
  “呀,年纪真够大的。你是否就是挪逊呢?”   
  “不是,只是年纪大。”   
  “确确实实。”   
  “是的,我经历了许许多多这样的除夕。可是能记起的已经不多了……”   
  “时间太长了。”   
  “对。而且我恐怕到了明天就会忘记今天这一切。所以,你看看,事情就是这样从记忆中溜走的。”   
  “你一定经历了许多变化。”   
  “啊,那是。不过,最近这两个世纪变化不多。事情好像不如以前变化那么快了。不像20世纪、21世纪和22世纪那么快,你知道。我猜想,这就是惰性。”   
  “你是说人口流动更慢了。”   
  “对,就这个意思。每个人都慢条斯理。我看大家都注意到了这一点。”   
  “是吗?”   
  “我也说不准。但是真见鬼,为什么有经验的老人斗不赢年轻的机灵鬼?为什么你不能不断提高?你的创造力到哪里去了?”   
  “和记忆力一样溜走了。”   
  “我猜是的。唉,真他妈的,也不是非赢不可,没有它我照样过得很好。我不会一定要见个高下的。”他摇了摇头,“不会像那些不死鸟的人一样的。你听说过他们吗?很久以前一些人抱成一团,组成了一个秘密社团。而现在呢,他们就在500岁生日的时候自杀。”   
  我点点头。“不死鸟俱乐部。”   
  “对,不死鸟一伙。你相信这种愚蠢行为吗?我是无论如何也理解不了这帮家伙。还有一些不要命的人我也弄不懂。似乎生命价值越高,无缘无故拿生命去冒险就越是刺激。那些完完全全的笨蛋,用锋利的刀剑决斗,试验在木星上站立,在光环上的冰山上野餐……结果送了自己的小命。”   
  “难道你真的认为现在的生命比以前人们只活70岁时更有价值吗?”   
  “当然。”   
  “可我不。”   
  他粗暴地一把将我从旁边推倒。“你只不过是个孩子,你什么也不懂。你不知道事情会变得多么奇怪。”   
  他生气了,把用小石摆好的图案也推在了一边,“在整个太阳系也只有两百来人比我年纪大,而且在很快地一个一个地死去。说不定哪天我也会去的。我的身体将不再理会医药的控制,一下子停住,”……他打了一下响指……“就像这样。他们还没有弄清原因。见鬼,我可接受不了这一点。你知道活这么长是什么感觉吗?不,你不知道。你不可能知道。告诉你吧,我还想再活600岁。我一直让自己的身体觉得能活那么长。我十分高兴我不是在70岁或100岁时死去。那种生活多没意思?老弟,我做过各种各样的事情……”   
  他的眼睛对着我们坐着的水泥台,却像是望着无限遥远的地方。   
  “你做了你想做的每件事吗?”   
  他摇摇头,有点恼火。   
  “我也没有。”   
  他轻蔑地笑了。“我也但愿你没有。”   
  我的醉意仍然未去,脑袋里一突一突地跳着,我以前所有的生活都好像在我面前,在圆穹外面的水泥台上旋转。“我想见识一下冰柱。”   
  他猛地转过身,死盯着我看,眼睛里的神色很怪。他把乱成一团的头发往后抹抹,好把我看得清楚一点。   
  “你想见识什么?”   
  “我想站在那些冰柱的中央,然后环绕着它们好好地看看。冰柱,你知道吗,戴维达夫巨碑,在那遥远的冥王星上。”   
  “哈!”他叫起来,爆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哈!哈!哈!”他先转为跪,然后站起身来。“你是说戴维达夫!”   
  “是他领着探险队在那儿建碑纪念的。”   
  他激动得绕着我转圈,又爆发出刺耳的笑声。然后他停在我面前,捏紧的拳头直伸到我脸上。“他……没……有。”   
  他的愤怒终于驱散了醉酒给我带来的迷糊。“什么?”我一下子清醒过来,“你说什么?”   
  “你凭什么把这个叫戴维达夫的和冰柱联系在一起?”   
  “嗯,”我努力集中思绪,“一个叫尼德兰德的历史学家搜寻了火星的故事,他找到了一本日志……”   
  “可他错了!”   
  我吃了一惊。“我不这样认为,我的意思是,他所说的一切都有确切的证据—一”   
  “笨蛋!他没有。他说什么来着……一些小行星采矿员拼凑了一艘不中用的星际飞船,然后出发了,这和冥王星有什么关系?好好想想吧。”他大步走到圆穹边,张开巴掌狠命地拍它。   
  我站起来跟在他身后,心中一片混乱却本能地感到好奇。“但他们是惟一到过那里的人,你看……根据排除法……”   
  “不!”他几乎要说了……又迟疑起来……脚跟一转,又从我身边走开。我跟随着他,他停下时我便绕着他转。他双手攥紧拳头放在胸前。   
  “怎么啦?”我说,“你为什么这么肯定戴维达夫探险队没有一……”   
  他猛地转过身子,抓住我的胳臂把我拽到面前。“因为我知道,”他嗓音沙哑地说,“我知道是谁建的。”   
  他放开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正在这时土星冲出了地平线,每个坐在圆穹水泥条上的人都欢呼起来。整个西蒙奈底斯城都充满了喊叫声、汽笛声、口哨声、喇叭声和铃声,用这种刺耳的合唱来迎接新年的第一个黎明。   
  我的同伴仰头嘶哑地呼啸,然后离开我往人群中走去。   
  “等等!”我喊道,奋力跟上去,“等等!嘿!”   
  我赶上他,抓住他的袖子把他拉转身。“你什么意思?是谁建的?你怎么知道?”   
  “我知道,”他恶狠狠地说。他死盯着我。   
  在那一片乱糟糟声中,只有我们两个一动不动,面对面,互相瞪视着。   
  他的表情中有一种东西告诉我他确实知道。他说的是真话。   
  就是这一刻决定命运,就是这一刻成了我的转折点。于是我知道在某些时候,某些地方,人们可以以一种特殊方式沟通,使欺诈成为不可能。肉体的绷紧可以跨越心灵之间的隔阂。这个人充血的眼珠子似乎能致人死命的瞪视使我呆住了,于是我明白他真知道。   
  但我并不因此而满足。“你怎么知道?”我问。   
  他肯定是从我的嘴形知道我说了什么。他用一根粗糙变形的食指指着自己的面孔说:“我参与了它的建设!哈!”   
  在一片吵嚷声中很难听清他的话,加上他有点像是自言自语,这就使他的话更难听清了。但他好像是说:“我参与了它的建设,而现在只剩下我了。 她只是”……一声刺耳的喇叭……“去那里的都是老头子和老太婆,现在呢,除了我他们都死了!”   
  他还说了些什么,但人群的喧嚷把他的话淹没了。   
  “但是谁呢,为什么?”我喊着问,“什么……”   
  他在我胸前推了一把,打断了我的话。“你去找答案。我给了你这么多。”   
  他转过身,又推开人群向街上走去。他身后留下的是愤怒的人群,使我无法跟上。不过我仍然不顾一切地追赶他,有时从人群旁边绕过去,不得己时就硬挤。   
  我看见在一堆人那边他那蓬乱成一团的头发,便奋力挤了过去……“等一等!”我叫道,“等一等!”   
  他听到了我的叫声,转过身向我冲过来,猛一下把我推倒在地。   
  我急忙爬起来,只看见人群中他高出的一头。   
  我赶紧追了几步,却又放慢了脚步:有什么用呢?如果他不想说,那我就没法逼他说出来。   
  于是我不再追了,站在那里,周围是清晨迷蒙的阳光,而我心中一片茫然,就好像新年带来了一个新的世界。   
  周围一些陌生人盯着我看,还向别人指点着我。我意识到自己脏得要命,又衣冠不整……不过这倒不是我显得特别与众不同的地方,而是我失神地至少站了几分钟,这当儿才清醒过来。   
  “大家新年好!”我向四周看着我的人喊道……也向那个带给我奇怪消息的陌生人喊道……然后寻路往回走,去找那些仍然呆在那里的气象工人。   
  那个人了解一些关于冰柱的内情,这一点我可以肯定。正是这种深信不疑改变了我的一生。   
  我的食物吃光了,记忆力也耗竭了,于是我决定把回忆录放一放,暂时离开键盘一两天,在公共餐厅附近溜达溜达。或许我能碰上琼斯,要不我也可以去找他。   
  我听说飞船上有些人认为琼斯也受到了邀请(我做的主)是对他们的一种侮辱。   
  西奥费罗斯·琼斯因受排斥而孤立。他属于那种奇怪的科学家,对本学科、对同行的基本信条也嗤之以鼻。但是我觉得这位红头发的大个子是“雪花”号上最聪明的人物之一,也比其他人远为有趣,而且他不像其他人那样除了冰柱什么也不谈。   
  去公共餐厅前我走近图书馆操纵板,准备打印琼斯写的一本书。我是否该读一下《史学科技辨(第5卷)》呢?当然。我输入了代码。   
  我到厨房要了一大碗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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