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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6冰柱之谜 作者:[美] 金·斯坦利·鲁宾逊-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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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火山口东墙的街道比沙堆顶端大约低9米,因此,我们是在自己挖出的小坑底干活。其他地方的小组也已挖出了另外一些洞坑。
到了晚上,我在沙地上到处查看,时不时地停下来,用脚蹭蹭露出来的太阳能板边缘,我是查看一块苔藓。那情形仿佛我是在巡视一处古战场,巡视一片荒无人烟、只有些弹坑和巨大的散兵坑的土地。往战壕里面看过去,我的感觉很奇特,似乎是望着一座坟墓……—考古学家正在向盗墓贼退化……兴许能看见死去的人正继续过着他们的日子。高大的挖土机像昆虫一样蹲踞在每一个小坑边,许多管子从它们那儿穿过坑底向上越过火山口边缘。这个地方多么阴森可怕,一座死亡之城。我的靴子踩在霜地上,嘎吱嘎吱作响,鼻子和肺都变得冰冷。
我走回我们自己那小小的地堑(坟墓),看着下面我们不久前挖出来的堆满沙子的公寓。他们在屋顶上建了屋檐,可这儿从来就不会下雨。我们到底身在何方?这是座什么样的梦幻之城呀?在下面昏暗的街道上,有几个人拖着挖土机上长长的真空管从一幢大楼里冲出来,活像消防队员的鬼魂。
比尔·斯特里克兰德抬头看见了我,喊了句什么,我听不见,他回头指着大楼,打手势示意我下来。我的心猛地一动,冲下了斜坡。
科萨是我这个工作班子的负责人,他也跑到我身边。“他们发现了什么?”我问。
“我不知道,他们只说赶快。”
“它又跑不了。”我说,可科萨已经跑下了街道。
我保持着沉稳的步履,让他们知道我可没那么容易激动。我绕过新堆起的斜坡,看见他们五六个人正站在新挖出来的大楼人口处。这幢楼看上去像一家旅馆,第一层是酒店。我从他们身边走过,进人大楼,一间间屋子像山洞一样张大嘴巴,里面没有沙子,屋子里有股泥土和颜料的味道。我听见里屋有人说话,就接着往里走。
“谁检查了这幢大楼的总体结构?”我大声问道。
斯特里克兰德和其他几个人正在一间宽敞的房间里。“检查过了。”他说。
斯特里克兰德靠边站着,好让我能从门外看到相邻的房间。
四具尸体躺在地板上,身穿旧式太空服。两个戴着手套的手里还拿着光枪。有一个人蜷缩在一张宽大的空桌子的桌脚边。这些尸体怎么还会在这里,“其他人”呢?
“这个地方如果要塌的话,就得出来。”我严厉地说,这情形令我极为震惊。
“科萨,检查一下这个地方的结构,让全息摄影人员到这儿来拍下每个房间的全息图像。看看你们留下的脚印。谁把这幢大楼的空气抽空的?”
斯特里克兰德和海蒂·穆勒走上前来,“你们是如何检查过滤器的?”
“每隔一间屋子检查一次。”海蒂说。比尔的样子有点1:司闷不乐。
“有什么发现?”
“过滤器都放在前屋的盒子里。”比尔说。
我做了个鬼脸。这个麦克尼尔动作慢得让人发疯,不过这样也许能慢工出细活。
汉娜·英格塔走进来,当她从门口看到尸体时,立时停住了脚步,鼻中呼出一缕缕雾气,飘散到地板上。
“汉娜,去找一下彼特林尼,把他带到这儿来,”我说,“告诉他我需要他帮忙。”
她看着我,那样子就好像我到底是发疯了。
“我想让他来看看。”我说。
她点点头走了。
“一切都保持原样。”我说,“等彼特林尼来了我们再开始工作。”
我把他们赶出大楼,我不想和那些尸体一起呆在里面;它们令我烦躁不安、晕头转向,还有一种无以名状的感觉。
来到外面的大街上,我的学生们走下挖开的沙谷,来到我们的小工作帐篷:灰蓝色和褐色的人影游荡在居民的街道上,两边是红色沙土砌成的高墙,我向阴影外望去,看着黑洞洞的火山口边缘和梅红色的天空。
没有星星,可一度这里的天空曾群星闪耀……潮湿的尘土和街道上定影剂刺鼻的味道混合在一块儿。
我父亲曾缝制过一面旗,上面有条纹和一颗星,独星州,他说,那颗红星让他忍俊不禁。
我在街上昏昏沉沉地走着,一边穿过街道一边抬头看着二楼公寓那个黑洞洞的窗户一一气喘吁吁……—父亲很晚才回家,发现我们这群小淘气围在漏塞窗户上的大地图前。
将军们!他欢呼道。他拉着我的胳膊把我领进屋子,然后……然后……当穹顶塌下来时,我正在工厂里领当天的定量水。
穹顶塌下来了。外面突然响起了巨大的爆裂声和气流的呼啸声。我跑过去费力地穿上一套太空服,戴好头盔,按教过的方法打开氧气开关。有机会参加战斗令我无比兴奋。我冲进街道,在烟雾弥漫之中,我什么也看不清。大地在震动。烟雾消散后,穹顶和横木板雨点般地落下,在一片混乱中塌了下来。我在火山口边缘上飞跑,视线随着喷射出的红色火焰移动,房子般大小的巨石冲出大火,从火山墙上向我们滚下来。我吓蒙了,好似当头挨了一棒,恐惧骤然把我带人一个不同的世界里。我往家里跑去,只想着躲起来,路上不断地被大块大块的横木板绊倒……一那是穹顶的碎片……我在烟雾中迷了路……—仰头,看见那些身穿红色衣服的人乘背负式火箭正从天而降。成百上千的人降落下来,仿佛是血滴、陨石,又像是获得了生命的穹顶碎片。一道道红色刺破了烟雾。我跌倒了,又爬起来拼命向家里跑去,一名妇女四仰八叉地躺在街上。我跑上台阶,很欣慰还能看到这些台阶,可当我推开房门时,却发现自己被愚弄了……房子的正面还完好地保留着,但现在它就像是舞台上的支柱一样,因为在门后面,一堵巨大的、棕黄色火山墙把屋子压倒了,压得像块一米厚的扁平塑料板。门把手还在我手里,我可以把房子的正面都一起推倒。
倏忽间我来到了一个没有时间的世界:我发觉自己正坐在大街上,浑身是汗,太空服的恒温器已经坏了。我警惕地站定,不再继续穿越马路,返身爬上前门的台阶,来到黑洞洞的二楼窗户下的房门口。我迟疑地推开门,只看见棕黄色的岩石。我关上门,一屁股坐在台阶上。
我记不清父母亲、姐妹们是什么样子。他们一定遇害了。也许不是在房子里,而是在其他什么地方。要不然的话,在安顿幸存者时,他们该和我见着面的。
我小心翼翼地搜寻记忆:我推开门后发生了什么事?可什么也想不起来。过去是一片空白,像往常一样空空如也。刚刚在我脑海里涌现的景象还存留着,但它们只是些片断,是无边黑暗中的一丝光亮,就像苍茫暮色里的镜式太阳……它们从过去走来,被街道上的气息、被门后那块巨石或门厅里的尸体召唤而至。
我不由自主地浑身颤抖,苦苦思索,期盼能想起更多的往事。我“感觉”着摧毁一座城市、屠杀里面的居民意味着什么,在这种“感觉”的驱使下,我在门廊上恍恍惚惚地走来走去……我的家人……
“尼德兰德教授?”
我抬起头来,是彼特林尼。在他身后还有萨塔乌尔和其他人。
“什么事?”
他有点莫名其妙:“得啦,是你让我们到这儿来的。”
“哦,是的。我们发现了一些东西,我需要你们的帮助,这大概是一处居民中心。”
他微笑着说:“你需要我的帮助吗?”
“我们需要一个独立的见证人证实我们所发现的东西。”
“哦!”他的笑容顿敛,“我明白了。好吧,让我们来看一看。”他伸出一只手:“要帮助吗?你有点发抖。”
我推开他的手,站稳了,指着他们身后的房子说:“我以前就住在这儿。”
“是吗?”他很惊奇。他身后的那些人也面面相觑,“你看清楚了吗?”
“我回想起来了。”我穿过人群走到漏塞前。
里面的全息图像已经拍好了,房子的牢固程度也已检查过了,然后我们才进去工作。
科萨和汉娜以及比尔指导其他的人,我则在一旁看着。他们抬了七具尸体出去,开车运到我们为越过火山口而搭的自动扶梯那儿。
研究工作一开始,我们就该在主帐篷后头开辟……块墓地。夜幕降临,电灯和暖气都打开了。
我站在门外看着尸体被推车推走,我的双手都无力攥紧。当最后一辆推车离开时,我心里说,一群盗墓贼。
后面房间里放着一张桌子,像给匆匆忙忙地抹了一下,所有的抽屉都是空的,可桌子底下有一张纸片,纸角粘在桌子上,上面潦草地写着:“汉娜…………黄昏时分开始挖掘……A。”
汉娜把这张纸片拿来给我看。我仔细看了一遍后就还给了她,转身走开了。
空荡荡的街道漆黑而又寒冷,后面传来的人声像是一家酒馆里的工人们发出的。我站在昔日家园的台阶上,打开太空服的暖气,顿时一股热烘烘的气流吹到脸上。我深深地吸了口寒夜的空气。他们就这样炸毁了新休斯敦的穹顶。还有多少城市遭此厄运呢?
其他人一起离开了酒馆,正围在一起争论着。
“很明显,曾经有过一次精心组织的抵抗,”汉娜激愤地说,“这就是他们的一个指挥所!我们无法发现更多的证据是因为他们是一个秘密组织,而警方又不想让人知道他们的存在……”
“我明白,”彼特林尼平心静气地说,“尼德兰德教授多少年来已经令人信服地论证了这个观点。”
他们走着,身后的灯光照彻长街,把街道切成了四条道儿。
“可是……雅尔玛,你必须承认,”他走到我站立的台阶上,“你在解释一个不存在的事实,根本就没发生过。而且你也不能依据你高度评价的那些非法出版物作出定论。毕竟,我们还有绿色火星土族的非法出版物对他们半道杀出来参加暴动的描述,”……这些话在他那伙人中博得了一两声笑声……“后来又带着战败的暴动者躲进了他们的帕吕斯戴兰避难所。但是我们还是不能相信他们,因为没有其他证据来证明他们的存在。不过现在我们可以了。”
我想,他是不是以为自己很风趣。“这就是你的证据?”我说。
萨塔乌尔开腔了:“这只是一些毁灭这座城的暴动者的巢穴,一所孤立的秘密杀手据点。”
“我觉得那些死者就是他们。”
萨塔乌尔扬起一根指头怒气冲冲地指着我:“不存在有组织的抵抗!华盛顿一列宁联盟……你和你的同伙就是这么叫它的—一也不存在。那不过是恶毒的无中生有,是那些妄图推翻政府的异端编造出来的。”
我不耐烦地向彼特林尼解释道:“暴动的规模本身就是它最大、最明显的证据。一场自发的暴动是根本不可能和警方相持达五个月之久的,况且还夺取了所有这些城市。”
“那是因为苏联舰队的叛变。”萨塔乌尔回答。
“那也是联盟的列宁分部。我们现在所在的这座得克萨斯城市一定是被摧毁的,它曾有过顽强的抵抗。这就是华盛顿分部。”
“暴动者自己摧毁了这座城市,”萨塔乌尔固执己见,“我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你是为委员会卖命的。”我说着站了起来,脑袋一阵眩晕,在幻觉中,灯光在缓缓移动。我大声说着话,好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得见:“起义军没有摧毁这座城市。”汉娜瞪着我,惊讶得脸都变了形,其余的人也差不多。“是警察部队干的。我知道,因为我当时就在那里,”我伸手往周围画了道弧线,“事情发生时我就在这儿。”
“也许你是呆在这座城里,”彼特林尼又恢复了信心,“可是你可能回忆不起这桩偶然事件……”
“那不是一次偶然事件,是战争……一场屠杀,你懂吗?他们炸毁了穹顶,乘背负式火箭降落,然后……然后‘杀死’所有的人!当我站在这条街上时,往事突然历历在目一一你们都经历过,也能回忆起来,知道那是怎么回事……我全记起来了。虽然那时我年纪还小,可我还记得。”
“荒唐!”萨塔乌尔怒喝道,“我们为什么要相信一个满脑子偏见的人 ……”
“因为我当时就在那儿!”
这时一个学生打开灯,灯光正落在我身上,在街对面一扇完好无损的窗户玻璃中,我看到了自己的影像:矮矮的,胖胖的,一颗大脑袋上几根稀疏的头发像充了电一样……一个为他所关注的事情在义愤填膺地呐喊的老人……在那儿,汉娜、比尔、科萨、海蒂还有所有其他的人在注视着我。我扮演的是一个多么荒唐可笑的角色,为自己的观点大声疾呼,好像大家都会相信似的!我厌恶地吼叫了几句,扭过脸去,好像我看不到自己的影像时,他们也不能看到我似的。
可是当时我就在那儿,我记起来了。
彼特林尼用他那种理所当然的腔调争辩道:“历时三百年的记忆,雅尔玛?你必须再次承认,那可算不上是强有力的证据。”
我耸耸肩,只希望逃开:“当人们的亲眼所见变成是微不足道的证据时,我们该是处于一个怎样的困境中啊。我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因为我在场,我目睹了一切。我们的历史也是这样写下来的,通过目击者的叙述。那些非法出版物就是这样的东西。”
“难道绿色火星人也是吗?”彼特林尼轻声地发问,“再说,我们是考古学家。”
我摇摇头,转身凝望着漆黑一片的房子,绝望充溢着我的胸膛,将我淹没。“我们都是遗忘症患者。”我叫道,无助之中,我又看到了门后边的那块岩石,穹顶正在坍塌。我的学生们不安地注视着我,准备一有机会就让我忘掉这些傻话;他们并不见得比彼特林尼更相信我。
{格雷本……一块凹陷的块状地壳,由长长的两侧的断裂而形成的。}
有一回我对肖莱克也说过差不多相同的话。我们那时是在伯纳德第八十层楼上他的卧室里。他调整好了一面玻璃,好让我们能看到外面。他站在玻璃前注视着一只硕大的北极鹰在凛冽的寒风中滑翔,正飞越亚历山大城。我躺在床上看着他柔和的背影,破碎的天空和镜式太阳最后一道光芒映衬着他臀部的曲线。下面是万家灯火在闪烁。
“我们都是遗忘症患者,肖莱克。”我对他说。
我称呼他为肖莱克(可他并不喜欢);他的真名叫亚历山大·格雷汉姆·塞尔科克(那是他父亲的恶作剧)。我就那么看着他站在那孤岛似的窗户边点燃了烟斗。
我说:“我们是遗忘症患者,我们做什么都无关紧要,你也是,肖莱克,一个世纪后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到了那时候我才不管呢。”他说着从烟斗里喷出一缕香醇的烟雾,“我为什么该管?再说,反正还有记忆药呢。”
“那玩意儿没什么用。”
他耸耸肩说:“说到有用,它取决于仍有多大的特殊性。再说,你又能怎么样?难道你宁愿去死吗?”他用力吸了口烟:“事情本来就是如此。”
“有时我和他们一样对一切都厌倦了,你低头看大街上的那些人,肖莱克。你能看见他们吗?”
“他们就像蚂蚁一样。”
“精辟。你也正是这样看待他们的。工人、贫民、矿工在火星上为地球上的主人创造了巨大的财富……你关心过他们什么呢?你住在这儿,高高在上,像流沙玻璃藏在它的冰箱里一样,远离下等火星人的世界和所有的蚂蚁。”
“你不也高高在上吗?”
“只要有可能的话谁不会这样呢?然而我们被固定在一成不变的圈子中,我们在自己的框框里奋斗,然后又把我们做出的每一份努力统统忘光。”
“你这样说,兴许实际情况要好一些。”
“呸,你尝过贫穷的滋味吗,我是指火星人的那种贫穷?”
“尝过,其实我出生在一个矿井里,是在采矿帐篷里长大的。”
“你还记得?”
“当然不记得了。我对这一点说不上很在意。”
“你情愿呆在特权的保护之下。”
他点点头:“你也一样。请……别发火。你怎么一开口就老是谈这些。生活过得舒坦些你倒有负罪感。难道那就是你一直喜欢跑到这么远的地方去干这些讨厌的挖掘工作的原因吗?你现在一直在逃避,是吗?别发火。你的挖掘会得到批准,我会看着它的。”
“你在委员会的时间还不长,有些事还不明白。”我说,“你首先得到了一份长达一百多年的跑腿差事。等到我一从系主任的位置上退下来,委员会就会让我去新休斯敦,很快很快的。”
他揶揄地笑笑:“他们会让你去的,你该知道,这得感谢谁。”
“哦,是的。”我说着又向后一仰,靠在大枕头上,“我知道。不过,我怎样谢你呢,肖莱克?我这么穷,一个大学里的低薪教授能给你什么呢?你却拥有……”我指着被灯光照亮的亚历山大城的宽幅地图。
他耸耸肩,做了个优美的动作凑过去看……这个动作我很想模仿:“你确实是个好人。我喜欢和你打交道。”
“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有时我也不明白!”他大笑,“你平常不是这么爱发火。”
“啊哈……”我把目光移开,“我是你宠幸的科学家,我们都明白这一点。你另外还有多少宠儿。”
我们都不说话了。肖莱克走到音响支架边,揿下按钮,响起了极为舒缓的旋律,当他看到我又在注视他的时候,他用烟斗指着我说:“你还投靠了多少政府官员呢?”
“一个也没有!”
他冲我哈哈大笑,走回到窗前:“也许忘却过去的事是最明智的,当我们沉湎于愚蠢的往事之时,我们还能背负多少东西呢?”
“也许。但是我对此表示怀疑。同时,我们没有选择。想想你的挖掘工作,雅尔玛。当你到达新休斯敦时,你会如鱼得水……—没有什么地方你不可以埋头于泥巴和垃圾……像拼凑谜语一样把古代历史拼凑起来。还有比这更美妙的事吗?”
他又笑了,又是冲着我笑,可是在他的笑声中有一种东西……那是对自己魅力的自我欣赏……看着他,俯瞰着这座城市和远处的诺克提斯·莱比林舍斯,还有这音乐,所有这一切涌到我心头,迫使我转变了情绪,或者说有所转变。我的情绪经常是说变就变,我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肖莱克常常能对我起点作用。
“过来睡觉吧。”
火山口密布地带……—中央和南部高地的火山口么量是北部平原火山口的一百倍,已经有39亿年的历史。
挖掘是一项细工慢活。每一次挖掘都使其自身成为一种小型文化,这一部分是由挖掘人的文化素质决定的,另一部分是由他们所发现的是什么而决定的。麦克尼尔估计在火山口下面有3500幢楼房,卡列宁则认为有2000幢房子没有倒塌,并且里面满是三百年前的器具……有时会是房子的主人。我们在外面那有火山喷出物覆盖的地方修建了好大一块墓地。卡列宁挖到一个大坟墓,里面有428具尸体,大部分是被枪杀或是被炸死或是因窒息而死的,尸体都冻结在一起就像堆起来的鱼。萨塔乌尔断定他们是暴动者的牺牲品。我只有调头离开以示自己的立场。甚至彼特林尼也露出将信将疑的神色,那是因为他知道萨塔乌尔没仔细看,而我却查看过了。
我像往常一样走上火山口边缘,以便能一个人呆会儿,眺望广袤的火星高原景色。那些尸体,当中会有我的父母、我的姐妹吗?—一当然,这么想有点愚蠢。关键的问题在于要证明是警方毁灭了这座城市,可是在新休斯敦会有什么东西能证明这一点呢?我绕着边缘走了半圈,发觉有人正想赶上我。这倒令人惊奇。
自从我在漏塞歇斯底里大发作之后,疯子的名声已经足以使大家都对我敬而远之。等我发现那是汉娜时,就放慢了脚步。“你想干吗?”我大声问道。
她一言不发地追上我,然后说:“我已经弄清了放在炸毁穹顶的炸药中标牌的情况。”她的脸庞在从头盔一侧送出的氧气流下流光溢彩,她很激动:“炸药是美国造的。”
“我一点也不感到奇怪。”
“但是……”她把嘴伸到侧面的管子里吸了一口氧气,她的眼神有点胆怯,她需要表扬还是得到肯定,我不太清楚。“美国造的?”
“当然。”我被她的天真激怒了,“你以为是谁在统治这个星球?”
“我知道。”她争辩道,“我的意思是,他们支持委员会,可是这……”
“这不是什么新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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