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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们自己-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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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甚至可以独自体会交媾的乐趣,不像他俩,只能以她为媒介。 (这么说好像她才应该是家长。)当然,在那种三者参与的交媾中,她也感到欢娱,傻瓜才会无动于衷呢。不过,她自己身体的边缘渗入一堵石墙时也能有类似的快感。有时候,看到四下无人,她也会悄悄尝试。而对于奥登和崔特来说,三者交媾的快感则是无与伦比的,无可替代的。 
    
    不,等等。奥登还能从学习中得到快乐,他把那叫做智力开发。杜阿有时候也感到,知道一件事情的原委也能带来满足感;尽管这跟交媾有很大不同,但是可以从某种程度上代替交媾。这样一来就可以明白奥登在不进行性活动的时间里都在做什么了。 
    不过崔特不像这样。他只知道交合,以及孩子。别无其他。要是他那智力缺乏的小脑瓜哪天完全被这件事塞满了,奥登便不得不屈服,杜阿也是。 
    她也曾提出异议:“我们交合的时候,身上都发生了什么?我们一做就是几个小时,有时候是几天。在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崔特听了很恼怒:“事情从来都是这样,就应该这样。” 
    “我可不喜欢什么事情都‘应该这样’。我想知道为什么。” 
    奥登看上去也很困惑。他这半辈子一直都在困惑。 
    他说:“就这事而言,杜阿,的确只能如此。这关系到……孩子。”他顿了一下,这才说出最后那个词。 
    “你顿一下干什么。”杜阿毫不妥协,“我们已经长大了,已经交合过不知道多少次了,我们都知道这样才能有孩子。谁都会这么说。可为什么每次都要花这么长时间呢?” 
    “因为这是个非常复杂的过程,”奥登还是一顿一顿地说,“因为这要耗费能量。杜阿,你要知道,开始孕育一个孩子要花很长很长时间;而即使花了这么长的时间,也不见得就一定能得到孩子。现在,事情又更糟了……也不只是我们。”他最后还草草地加了这么一句。 
    “更糟?”崔特不安地问道,可是奥登不想多说了。 
    最终他们还是要到了一个孩子,一个小理者,他游来游去,飘忽不定。三个父母都欣喜若狂,奥登一直把他抱在怀里,看着他不停变幻身姿,直到崔特把他夺走为止。是崔特在漫长的孕育期内日夜守候,在孩子成型以后又将其分离出来,一直到今天。也是崔特一手抚养着这个孩子。 
    自那以后,崔特的时间多半花在孩子身上,杜阿对此窃喜不已。崔特的执著一直让她厌烦,可是奥登的执著——不知道为什么——却让她很着迷。她越来越感到他的重要。身为理者的特质使他能解答各种各样的问题,而杜阿也总有数不清的问题去问他。只要崔特不在身边,他总是乐于回答。 
    “为什么交媾一次要那么久?奥登,我不喜欢一搞就是好几天,发生什么都不知道。” 
    “别担心,杜阿,我们非常安全。”奥登诚恳地说,“你看,不是什么事也没发生吗?再看看别人家,不是一样没事吗?再说,你也不应该什么都问,什么都想知道。” 
    “不应该?难道就因为我是个情者?因为别的情者都不问?——那些人,我简直受不了她们。我就是想问,就是想弄明白,就是想知道。” 
    她完全感受到了奥登炙热的目光,似乎在他眼中,自己是这世上最迷人的尤物。如果这时候崔特也在,免不了马上又是一场交合。此时的她甚至让自己身体渐渐淡化,并未彻底消散,但做得恰到好处,刚好显出成熟迷人的风韵。 
    奥登开口道:“杜阿,你不会了解其中奥秘的。要知道,孕育一个新的生命会耗费相当多的能量。” 
    “你总是提到能量。到底什么是‘能量’?” 
    “就是我们日常摄入的东西。” 
    “好吧,如果是这样,那你为什么不说是‘食物’?” 
    “食物和能量并不完全是一回事。我们的食物来自太阳,这也是能量的一种,但是还有些其他种类的能量,它们并不是食物。我们吃饭的时候要伸展身体,吸收光线。情者的身体相对更透明一些,所以光线很容易穿过身体,吸收起来也就比较困难……” 
    杜阿心想,能听到恰当的解释简直太棒了。其实奥登告诉她的这些东西,她心里也差不多知道,可就是无法准确地表述出来,她不懂那些词儿,那些奥登口中的科学术语。用了那些词汇,一切就可以说得清晰无误。 
    长大以后的这些年里,她已经不再害怕儿时所遭受的那种嘲弄,已经作为奥登的伴侣受到应有的尊重。有时候,她还会在白天到地面上去,凑在情者们中间,努力忍受人群的嘈杂和拥挤。不管怎么说,她还是很喜欢饱餐一顿的感觉,这样的话交媾起来也更痛快。这个过程也有其乐趣。有时候她觉得自己更能体会到别人已经熟视无睹的那些乐趣:在阳光下四处游动,惬意地收起身体,使其更紧凑、更厚重,从而更有效地吸收光和热,享受美味。 
    
    这样做的话,杜阿能轻易得到所需的能量,其他人好像永远吃不饱似的。她们那种与生俱来的暴食癖,杜阿永远不会效仿,永远不能忍受。 
    这就是为什么理者和抚育者很少上到地表去。因为他们身体足够厚重,可以高效吸收光线,然后很快离开。而情者却不得不在日光下翻腾终日,她们吃得要慢很多。而且,仅仅为了交媾这一件事,她们就要摄入比他人更多的能量。 
    繁殖过程中,情者提供的是能量,奥登这么解释,而理者提供的是种子,抚育者负责的当然就是抚育了。 
    自从杜阿明白了这个道理以后,再看到那些情者们整日贪婪地吞食着阳光,反感中便又混杂了一些好笑。 
    她们从来不会提出问题,她们永远不会知道自己行为的意义,从来不曾体味到自己这种行为的“性意义”。她们只会盲目地在阳光中进食,一路傻笑着游到地底,带着一肚子能量,好好地做一次爱。 
    现在,当她又带着半饥半饱的肚子回到家中时,她甚至可以忍受崔特的恼怒了。他们有什么可抱怨的?她确实比别的情者更淡薄缥缈,这意味着更轻灵的交合。 
    这种交合或许不像其他家庭那样温润黏稠,可是更加轻灵曼妙,这一点她敢肯定。而且,他们不是一样有两个孩子了吗?当然,还缺一个,一个小情者,这也正是症结所在。生这样一个孩子,需要的能量更多,而杜阿却从来不肯吃饱。 
    现在,即使是奥登也会提到这件事。“杜阿,你摄入的阳光不够。” 
    “是,我知道。”杜阿草草回答。 
    “詹尼亚家,”奥登说,“刚生下了一个小情者。” 
    杜阿不喜欢詹尼亚,从来都不。即使以一个情者的标准来看,那女人都太蠢了。杜阿倨傲地说:“她又在四处宣扬了吧。她总是缺心眼。我想她肯定会说,‘跟你们说说,亲爱的,你们不知道我家左伴和右伴做起那事儿来……’”她惟妙惟肖地模仿着詹尼亚颤抖的语气和手势。奥登被逗乐了。 
    不过他还是说:“詹尼亚或许的确是个笨蛋,不过她也确实带来了一个小情者。崔特知道了又会心烦。我们花的时间可比他们长多了……” 
    杜阿转过身去,“我已经吃够了,再多了就受不了。我一直吃到游不动为止。我不知道你还想要我做什么。” 
    奥登说:“别生气。我跟崔特保证过,说一定会跟你谈谈的。他觉得,我的话你还听得进去……” 
    “算了吧,崔特只知道你总给我讲些科学知识,他根本不理解——你该不会也希望我像其他情者一样吧?” 
    “不,”奥登严肃地回答,“你与众不同,我非常欣赏。如果你喜欢像理者一样交谈,我会尽可能给你多解释些东西。现在的太阳已经不像从前那样炽热,提供不了以前那么多的热量。光能在减少,我们进食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人口的出生率也在逐代降低,现在我们的总人口数已经不足以前的零头。” 
    “这我有什么办法?”杜阿不服气地说。 
    “长老们或许会有些办法。他们的人数也在减少……” 
    “他们会逝去吗?”杜阿突然颇有兴趣地插话。她以前一直觉得长老们似乎都是永生的,既不会出生,也不会死去。比如,有人见过一个小长老吗?他们没有孩子,从不交媾,也从来不吃东西。 
    奥登沉吟着说:“我猜想他们也会逝去。他们从来不对我谈他们自己。我甚至不确定他们会不会吃东西,不过从情理上讲,他们一定会吃。也一定有出生——不过这不重要。关键是他们正在开发一种人造食物……” 
    “我知道,”杜阿回答,“我吃过。” 
    “你吃过?你没告诉过我!” 
    “有一帮情者谈到了这个东西。她们说有个长老想找个志愿者尝尝人造食物,那帮蠢货谁都不敢去。她们说那东西说不定会把她们的身体永远变硬,以后再也不能交合了。” 
    “太蠢了。”奥登气愤地说。 
    “我明白。所以我去了,这下子让她们都闭嘴了。 
    奥登,我真受不了她们。” 
    “那东西什么味道?” 
    “难吃死了。”杜阿好像心有余悸,“又苦又涩。 
    不过我当然没告诉别的情者。” 
    奥登说:“我自己也尝过,不至于那么难吃吧。” 
    “理者和抚育者从来不在乎口味。” 
    不过奥登说:“那东西还在试验阶段。他们还在努力改进,那些长老们。特别是伊斯特伍德——我跟你说过他,就是我从来没见过那位新长老——他负责这件事。罗斯腾总是提起他,听起来他好像的确与众不同。 
    他是个伟大的科学家。” 
    “为什么你从来没见过他?” 
    “我只是个凡人。你不能指望他们什么都告诉我,什么都让我看到。我相信以后一定能见到他。他正在开发一种新能源,这将拯救所有人……” 
    “我不喜欢合成食物。”杜阿说,很突兀地转身离去。 
    那是不久前的事,自那以后奥登再也没提过那个伊斯特伍德。不过她知道他一定会再提起的,她在落日的余晖中沉思着。 
    她那次见过的那种合成食物是一个发光的球体,像一个微型太阳,放在一个长老建造的特殊洞穴里。她至今还能感觉到它的苦涩。 
    他们会改进它么?他们会不会让这东西的味道更好一点呢?甚至做得美味无比?以后她会不会只能吃它,一直吃到自己撑不下去、感到不可抑制的交媾渴望为止?她害怕这种繁殖式的欲望。这跟那种来自左伴右伴的欲望刺激不同。这种欲望意味着,她会强烈地渴望着生下一个小情者——而她心里根本不想! 
    她也曾花了很久的时间,尝试说服自己接受这个事实。但她根本不想要个小情者!等到三个孩子都降生以后,那个逝去的时刻就会不可避免地来临,而她,不想那样。她还记得那一天,她的父亲永远离开了她。她自己永远都不想那样。她对这个信念坚信不疑。 
    其他情者都没有这个担忧,因为她们太蠢,根本想不到这个问题。她则不同。她是怪异的杜阿,“左情者”,她们就是这么叫她的。她本来就与众不同。只要不生下第三个孩子,她就永远不会逝去,她将永生。 
    所以她永远不会有那个孩子。永远。永远! 
    但她如何避免那个孩子呢?如何对奥登隐瞒这件事呢?要是奥登发现了呢?
 
奥登(2)  
     
    奥登看着崔特,看他想做什么。不过他满有把握,崔特不会真的到地面上去寻找杜阿。那样做意味着扔下孩子不管,这种事崔特无论如何也不会干。崔特默默地等在一旁,过了半晌,起身离去,往孩子们那边去了。 
    崔特离去之时,奥登心中甚至暗自窃喜。当然也并不是真的有多高兴,毕竟崔特生气地离去,他们之间的关系或多或少会受到些影响,多了些隔膜。奥登对此无能为力,还有些难过。这种滋味就像面对正在逝去的年华。 
     
有时候他会想,不知道崔特是不是也有这种感触……不,应该不会。崔特心中只有他自己的责任,他要照看孩子们。 
    杜阿呢?谁知道杜阿心中怎么想呢?谁又能知道任何一个情者的想法?她们太独特了,与她们相比,理者和抚育者几乎毫无差别——除了头脑以外。就算有朝一日,情者的思维方式可以解读了,谁又能看透杜阿呢?那个在情者中也是独一无二的杜阿,天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这就是为什么崔特离开之时,奥登会感到高兴。杜阿才是真正的问题所在。第三个孩子迟迟不能降生,杜阿却变得越来越不听话,完全无视她的责任。这些日子里,连奥登自己的心情都日渐烦躁,有点把握不住自己了。这不是他一个人能解决的,他觉得自己应该去找罗斯腾谈谈了。 
    他向长老洞穴游去。一路上他有意加快速度,动作看上去十分优雅,完全没有情者悠悠晃晃的轻浮,或者抚育者笨手笨脚的可笑——(他可以清晰地想像出这样的场景:崔特拖着笨重的身躯四处追逐淘气的小理者。那孩子还小,身体还像情者一样柔软滑溜。最后还得杜阿想办法把他逮住,送回家里。而崔特又要唠唠叨叨,不知道是该把这小东西修理一顿,还是用自己的身体把他裹起来,看严实了。 
    
    不过,只要是为了这孩子,崔特的身体消散淡化起来更容易,比跟奥登在一起时强多了。要是奥登提起这个,他便会正经八百地回答,“孩子们更需要我。”在这种事上,他没有一点幽默感。)对他自己的游动方式,奥登有一种从没告诉外人的自得,觉得自己姿势优美,引人注目。以前他跟罗斯腾提过这个想法。(在导师面前,他无话不谈。)可是罗斯腾却说:“你有没有想过,情者或者抚育者都会觉得自己的游动方式才最优美?既然你们生来思维不同,行为不同,有必要仅仅因为这个不同而骄傲吗?你知道,即使是同一个家庭之中,也不能排除各自的个性。” 
    
    奥登心里不敢确定自己是否真正明白个性的含义。 
    是不是指个人独处?当然,长老总是独来独往。他们中不存在家庭问题。那么,他们对家庭这个概念又理解多少呢?开始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奥登还非常年轻,刚刚建立起与长老之间的关系。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并不清楚长老们中间是不是真的没有家庭。在凡人中间,一般都传说没有,可是这传说到底有几分可信呢?奥登琢磨了一阵,决定不应该接受想当然的东西,而应该自己去问清楚。 
    
    奥登当时这么问:“先生,你是一个左伴或者右伴吗?”(后来每次想到当时提问的情形,奥登都不免暗暗脸红。自己当年竟然如此天真。不过其实所有理者都会提出这个问题,以各种方式对不同的长老,或早或晚而已——一般都比较早。这个念头使他稍微宽慰了一些。)罗斯腾当时非常平和地回答:“不是,哪个都不是。在长老们中间,没有左伴右伴之类的划分。” 
    
    “要不就是中——情者?” 
    “中伴?”听到这话,长老那几乎永久不变的感情器官也改变了模样。奥登最终明白了,那是被逗乐的表情,“不,也不是中伴。长老只有一种性别。” 
    奥登还是不明白。无心之下,他脱口而出:“那怎么受得了?” 
    “我们是不同的,小理者。我们已经适应了。” 
    奥登他自己能适应吗?他在自己抚育者父亲的家庭中长大,确信自己也会在不久的将来组织自己的家庭。 
    如果没有家庭,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子?他努力思索这个问题,反反复复。有时候脑海中会有灵光一闪。长老们只是他们自己,没有兄弟姐妹,没有交媾,没有孩子,没有父亲。他们只有思想,只有对宇宙奥秘的追求。 
    或许对他们而言,这就足够了。当奥登更大一些以后,他自己也开始体会到了思辨的乐趣。这些乐趣几乎足够了——几乎。每到这时,他便会想到崔特和杜阿,想到三人相处的激情时刻,随即认定即使整个宇宙的奥秘也还是不够的。 
    除非——很奇怪,不过有的时候,他的确有一种下意识的念头,觉得到了某个时刻、在某种情况下,他就会——但紧接着,这个念头、这个闪念便消失了,再也无从捉摸。过了一段时间,它又会回来。近来他发现,那个捉摸不定的闪念更清晰了,几乎明白无误,触手可及。 
    不过他现在不会考虑那些事情。当前的任务是解决杜阿的问题。他沿着那条人人皆知的路线前行,他小时候第一次出门上学走的就是这条路,在父亲的带领下。 
    (不久以后,崔特就要带着他们自己的小理者走上这条路。)他又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 
    那时候好像挺可怕的。路上还有其他小理者们,一个个脉动明显,明暗闪烁,身体变幻不定,不管身边的抚育者父亲们怎么呵斥,叫他们保持形状,别给家里丢脸。一个小理者,奥登的一个小伙伴,居然淘气地淡化了,消散了不少,可是却无论如何都凝聚不起来了,旁边的父亲手忙脚乱却毫无办法。 (那孩子后来成了一个完全正常的学生……但他不是奥登。奥登自己有时也忍不住这么想,心里颇为得意。)第一天开学,他们见到了许多长老。他们在每一位长老面前驻足停留,让长老以一些特定的方式记录下孩子的固有特征,从而决定是否让这孩子立即入学,或者等下一次机会。如果决定接收了,还要写出对每个人的推介。 
    
    奥登站在一位长老面前,拼命地约束身体,让全身显得曲线光滑,努力抑制自己不要震颤。 
    长老开口了(奥登第一次听到这种怪异的嗓音,使他极度失望),“这是个挺坚定的小左伴啊。自我介绍一下吧。” 
    这是奥登第一次被称呼为“左”而不是什么孩子之类,他感到心中前所未有的坚定,“奥登,尊敬的长老。”他记得使用父亲反复叮嘱的尊称。 
    奥登模糊地记得自己被带着穿过长老们的洞穴,他看到他们的各式器具,种种机械,图书馆,以及各种各样不明所以的景象和声音。 
    他父亲曾经告诉他,他将要在这里学习,但他其实不懂什么叫做“学习”。他问父亲,可父亲好像也不甚明了。 
    为了找到答案,他花费了不少时间和精力。这个寻找的过程乐趣非凡。或许,没有过程的辛苦,也不会有找到答案的快乐吧。 
    那个第一次称他为“左”的长老是他的第一个老师。这个老师教他如何翻译波形记录,没用多久,那些天书一般的符号便如语言一样简单了,他可以通过自己的震颤轻易表达出来。 
    不过在这以后,第一个老师就不再出现了,另外的长老取而代之。奥登过了好久才发现老师的变动。早先的时候,单凭嗓音,他根本辨别不出长老之间的差异。 
    不过后来他发觉了一些苗头。再往后,他心里渐渐认定此事,感到有些惶恐。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他最后鼓足勇气,去问他的老师:“尊敬的长老,我的老师呢?” 
    “加马丹?……他不能跟你在一起了。” 
    奥登一时语塞。过了半晌,他诺诺开口:“但是,长老不是不会逝去吗……”后半截话堵在喉头,说不出来。 
    替换的长老沉默着,什么都没说,什么表示都没有。 
    总是这样,奥登后来才发现。他们从不谈及自身。 
    除此以外的所有话题,所有领域,他们都畅所欲言。只有他们自身除外。 
    从种种迹象来判断,奥登觉得长老们也会逝去——只是觉得,还是没有确凿的证据。他们并非永生不死(很多凡人想当然的以为如此)。不过长老们自己从来不说。奥登和其他学生有时也讨论这个问题,大家都犹豫不决,戚戚不安。大家都可以找到一些琐事,可以无情地证明长老们的确会死亡,可是大家都犹犹豫豫,不愿意得出那个明白无误的结论。所以他们一般都说说而已,然后便不再提及。 
    
    长老们似乎并不在乎这些琐事,不在乎他们死亡的秘密被泄露出去。他们毫不遮掩,但自己又绝不提及。 
    如果有人直接问到此事(不管怎样,总会有人问),他们便沉默不答,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如果他们会逝去,那么就一定会有出生。不过关于这个,长老们还是只字不提,奥登也从来没见过一个幼年长老。 
    奥登相信,长老们并不依靠阳光获得能量,他们的食物来源于岩石——至少他们会把一种黑色的能量石块摄入体内。还有一些学生也持同样看法。另外一些学生却强烈反对,拒不接受。最后他们也得不出个确切的结论,因为说到底,从没有人见过一个长老吃任何东西,而长老们自己又绝对不会透露一个字。 
    最后,奥登对他们的沉默已经习以为常——那已经是他们秉性的一部分。他想,或许这是因为他们向来彼此独立,从来不组建家庭。这样便使他们每人的面前都立着一堵看不见的墙。 
    当时,奥登已经渐渐学到了许多更有价值的知识。 
    跟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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