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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法崩了对谁都没好处-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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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也有人放下心来,廖菡枝既为万极宫主,武林公审如此大事,却为何不见她的万极坛众?如今马含光不远万里匆匆赶至,可见正道并未认错本尊,也不必被魔宫中人笑他们李代桃僵。
    便只见太极道场一道黑衣幻影,疾电流光般横跃而过,再一眼,缚龙柱上已见马含光脚踩柱首,睥睨众派,衣发张扬,飘然而立。
    “我万极宫主微服游历,好端端却被你等捉来太极门受审,颇好。”马含光笑望脚下一众门派尊者,“既欺负我万极无人,那便莫怪我今日大开杀戒,将这玄冥山夷为平地!”
    马含光面上笑意,瞬化冰封阴厉,忽而飞身跃下,袖刃所过,血溅五步。他这一露手,登叫人大惊失色。
    这绝非摄元功高阶,而是摄元功巅峰!
    “马含光你——!”
    一名天山剑客险被吸去内力,幸得少林高僧相救,那少林高僧口宣佛号,面对马含光招招必杀,面无惧色劝他:“马施主少年坎途,终致一步错踏,如今放下屠刀为时不晚,还望收拾心魔,早日回头是岸!”
    “回头是岸”四字,狮吼功开,被他念得声洪如钟,击人耳膜,整座太极道场无不人心激荡。
    马含光微愣,手上攻势却不变。“我道是谁,原来是少林如音大师,别来无恙。”
    那如音大师正是昔日九华山上见他入师的长者之一,故人见面,自是感叹非常。
    “马施主,一念成魔,你心志坚忍,更该坚持,不该如此。”
    “何谓该与不该,我命如此,不由我选。”
    “执妄是魔,你满心执念,尽早放下,尽早自在!”
    马含光出招夺命:“又是自在?我若自在,谁报这人世业果?”
    太极无涯真人闪身加入战阵:“天地自有公道,你本性不差,为爱生欲,因欲成魔,收手罢,尚有余地!”
    “收手?!”马含光重伤对方,仰天大笑,“要我收手可以,你们所有人以死谢罪,我执念既消,便可回头是岸。”
    “马含光,你猖狂!”
    “何来猖狂,既然这世道无法亡我,那尔等便要由我主宰,任我鱼肉!”
    眼看众派高手皆是不敌,戚长老提纵到了缚龙柱旁,大叫:“马含光你住手,否则廖菡枝性命不保!”
    马含光蓦地回身,发结散落,衣衫鼓胀,双手血水滴落几无一处洁净。“廖菡枝?”他冷道,“我万极宫主名讳岂是你可直呼?!”
    一跃而出,本欲置戚长老于死地,哪知缚龙柱上伍雀磬大喊:“马叔叔,先救我!”
    马含光身形咻顿,却极快转身过来:“知道唤我马叔叔了?”口气仍冷,细辨下却能听出其中容忍。
    伍雀磬正是能听出这其间细微之人,马含光一记寒刃划出替她松绑。伍雀磬方活动了手脚,马含光便将她被收缴的流萤递上,伍雀磬接鞭到手想也不想,一鞭便抽去对方肩头。
    内力几近于无,伍雀磬怎么也未料到这一鞭下去,马含光眉间猛蹙,脸色顿变,哇地一声吐出一大滩血来。
    “师弟!”伍雀磬奔前,马含光抬眸望了她眼,伍雀磬也道不清那一眼中是既知如此,还是心中早已失望。
    马含光出手飞快,伍雀磬靠近之际便点她睡穴,伸手令人软倒于自身怀中。
    正道各派此刻围上:“束手就擒吧马含光,你练功入魔,再反抗只怕会自暴而亡。”
    那面目惨淡、唇角含血的魔宫护法幽森一笑,蓦地伸手发功,离他最近的戚长老顿觉一道吸力加诸己身,不由自主便被他擒来手上。
    五指紧扣戚长老咽喉,马含光笑道:“若要他死,大可一拥而上。”
    戚长老地位虽非最高,于对抗万极中的作用却非同小可,一时众人忌惮,竟为那万极一主一仆打开道路。
    眼睁睁看其捉走戚长老、救人而去,正派中人个个不忿,却也只得加派人手追缴。
    ……
    马含光身负伍雀磬,还要谨防戚长老逃脱,一路狂奔千里,某处荒山之下终不支停歇。
    他选了处隐蔽的山崖下,将戚长老点住哑穴捆绑,又检视了眼昏睡的伍雀磬,确定无碍,才至一旁盘腿打坐,准备运功疗伤。
    万极宫不传的武林绝学摄元功法,马含光至今也未找到第十重的修炼法门,强行冲关,次次铩羽而归不说,且受了不轻的内伤。
    云滇那时,伍雀磬只管同他闹,根本就未察他受伤。他也的确是高估了自己,才敢只身前来救人,因牵动内息,叫伍雀磬抽他的那一下,又激了心气,也就激发了内伤。
    马含光闭目陷入冥想,自多年前破除心魔,他的内功修炼不说一帆风顺,却也再非寸步难行。可第十重怎能与当年的区区五重同日而语?他闭目之时其实已满心烦乱,伍雀磬怪他心狠,她自己倒是可以以身殉道。
    戚长老邀她赴约,显然就是诱她入瓮,她不怪对方抹杀了她潜伏万极充当内应的身份,也不怪那些同道中人对她喊打喊杀,不怪他们对她误会重重,大度如此,却偏偏来怪他马含光杀人如麻。
    团团迷雾之后,马含光问那满面正义的廖菡枝:“后悔了么,你当那些人是同道,他们又是如何对你?”
    廖菡枝不为所动,坦荡笑道:“我如何对人,与人如何对我毫无关系,我但求问心无愧。”
    “你非要如此执拗?!”马含光话间扬手,却终究下不去手。那廖菡枝见他如此,呵呵笑道:“马叔叔不舍么?”忽而又一变脸色,唤他:“师弟,你这模样,可真是令人失望……”
    马含光后退,侧目不敢直视其目光。
    然而只是旦夕,那人却已到身前环住他腰际:“师弟,为何避我?难道你不想我转世重生?”
    “住口……”马含光否认,却脱口不过蚊呐,“你不是她,你根本也非是她……”
    怀中的佳人闻言抬眸,笑靥盛放如同夏日菡萏:“那就把我推开啊,师弟舍不得,还是马叔叔舍不得?你瞧你,已经彻底将她忘了,此刻占据你心的人是我……”
    马含光试图反驳,身后同时传来一声:“师弟。”
    蓦地便僵下所有举动,全身剧颤。怀中的廖菡枝不依不饶道:“马叔叔,与你一起的是我,别回头,那里什么都没有……你记住,能替你拭汗,陪着你笑、陪着你痛的人,永只有我。”
    身后伍雀磬以他至死也不愿忘却的声线问他:“师弟,所以我该走了是么?”
    马含光忽而重重推开身前的廖菡枝,回头大叫:“师姐,不要——!”
    梦境虚无,放眼空旷,马含光怔怔迈步出去,却一无所获。
    他执意于一片黑暗中前寻,口中唤道:“师姐……”
    遍寻不见,终至蓦然回首——“为何你还在身后?”他讷讷问廖菡枝,“不该是渐行渐远么?”
    那人却答:“若你行远一步,我便跟上一步,那你我之间,永远便只是一步之隔。”
    马含光笑道:“可你若如此,我与她之间,永就无相见之期。”
    他话毕手中袖刃出鞘,利刃于颤抖间割裂廖菡枝身躯的一刻,马含光听见自己发笑,不可抑止地嘶哑低笑,他试图压制,却至黑眸猛张,一口污血呛出,梦境远去,支离破碎。
    马含光行功一场,未曾疗伤,却反倒令自己气喘吁吁,人如重病,脊背弯颓,再无力直坐。
    面前被他所绑的戚长老以一种颇为探寻的目光凝视他,于马含光而言,那幻境漫长,不知时日。可在戚长老看来,却是短短弹指一瞬,一瞬间而已,这杀人如麻的魔宫护法便已泪流满面,可见练功入魔的说法并无不当。
    马含光遽然起身,几步过去一把掐住戚长老颈项:“都是你,你教她去做伍雀磬——如非是你,她还好好做她的廖菡枝,怎会是伍雀磬,怎会是她?!”
    戚长老见对方目露癫狂,恐其一个失控真将自己掐毙,便奋力扭动,马含光并指解他哑穴,戚长老当即大叫发问:“谁是伍雀磬?!”
    马含光手下一顿,登时再又发力,手劲更甚。“想骗我?”这人眸中光晕时聚时散,幽幽望住戚长老道,“你不想说实话也无妨,万极宫有种催魂散,最适合你这种嘴硬之人。”
    说话间已拿出药散,泥封开启,整整一瓶灌入戚长老口中,也不管这药物珍贵,也不似他寻常做法,全数灌下而后一把捂人口鼻,令其不能将药物呕出。
    ……
    半刻钟后,马含光心绪平复,望着脚边翻倒空瓶,与神智已陷混沌的戚长老,他笑自己多此一举。
    本不想问,抬眼望见不远处安睡的廖菡枝,马含光鬼使神差,低声问了一句:“她从一开始,就如此似伍雀磬么?”
    那戚长老迷迷糊糊,好一会儿后才道:“老夫……从未听闻过伍雀磬此名……”
    马含光举步要靠近廖宫主的步子,滞在了当空。

  ☆、第83章 相见

承影携襄州分坛弟子赶赴约定地接应马含光,那时戚长老已半死不活,毕生功力为马含光所得,碾了经脉,却被特地留了性命。众人见惯马护法残暴,对所见并不觉奇怪。
    伍雀磬之前被正道以锁穴手法封住内力,时间过久便于身体有碍,马含光以缓和手段解她禁制,却因而令人陷入稍长的昏睡。
    承影自马护法手中接过宫主,听那人吩咐:“带宫主回云滇,途中若有闪失,统统陪葬。”
    言下之意便是他不会同归,承影不敢多问,临分别前马护法还令他顺手处置了戚长老。至于处活还是处死,承影可自作主张。
    不久后伍雀磬于颠簸的马车中醒来,环视一周未曾找见马含光,承影还当宫主会追问护法下落,谁知还是猜错。
    承影身为男子,并无女子那般得敏感,但即便迟钝也已发觉,廖宫主与马护法之间关系不复以往的同时,似乎也并不简单。
    承影原先是有些不待见马含光的,一人之下,却偏偏功高盖主,他甚至有几次想于背后劝说一番伍雀磬。但只这一回,宫主有难,马护法挺身而出,没有半分推搪,纵然孤身赴敌营的行为颇不可取,但伍雀磬又的确是从头到尾连根头发丝都未伤到。承影看得出,有人嘴上狠戾,所作所为却口不对心。
    至于马护法,那人走时形容并不好看,虽也称不上狼狈,承影猜他不愿同归的理由,或者就是不愿透露其本身的伤况。哪怕这个猜测并无依据,承影仍旧觉得,马护法是不想被宫主瞧见他的弱势,否则怎会人离了他的手,瞬间便清醒了?
    ……
    数日后,襄州千里外荆湖。
    洞庭山隔水相望,一处密林,林深处某间入口极为隐秘的洞穴。
    一人扫开植株,手执火把步入其中。
    火光温吞,照亮四周视野。洞中空间不大,别无他物,唯角落处的几团干草,年代久远,积着尘埃。
    光亮凑近,草堆掀开,那人低下身去,手指探出,静静拂过地面上几笔同样久远的石刻,那手的主人便是马含光。
    记忆如刃,终令人无言沉寂,指尖下是枝头孤雀,一旁并刻四字:寒枝雀静。
    七年前,那人曾于此处问她:猜,我唤何名?
    马含光那时瞟了眼她所作石刻,心生厌恶。他若能再多看一眼,或许便能发现这一排小字。
    上辈子中途失明的伍雀磬,字体不能成形,是马含光端着她的手,一笔一划练就的手书。他该认得她的字,怎会不识呢?手指一遍遍由那四字间抚过——不是错过,是只怕见到他也不信,是他不配得知这真相。
    图画一旁盘膝而坐,马含光体内真气如江海翻涛,摄元功凶悍,不得门径便会反伤,而他触了修炼内功的大忌:过喜过悲,心绪大起大落。
    在于戚长老身上验证真相之前,他便已有伤在身,险险一线,他便要步上走火入魔。
    将伍雀磬送走,是因于其身侧,根本无法有一刻平静。他要护她,不能认输,然而心却不静。
    专程前来此地,也非是确认什么。曾经亲密无间,其实他该认出来,早该认出来,是什么令他迟疑不决,又是何让他画地为牢,甚至连一句轻唤都不愿去听?
    伍雀磬是如何待他,这几年的廖菡枝又是如何待他?山谷一夜,她于其后费尽唇舌地详述来龙去脉,自己听了么,唯感到厌烦而已。他生怕任何人去玷污心中的伍雀磬,可伤她最深之人,其实便是这愚蠢到有眼无珠的马含光!
    游走于经脉的真气因杂念纷起而一瞬倒流,喉中猛窜上一股腥甜,顷刻便喷出大口鲜血。
    马含光坐姿已颓,单手撑地,睁眼时见到一人影飞奔而至。“慢点,宫主。”他嘱道。
    那是廖菡枝,与伍雀磬不同,因为她要迎合他,否则这些年便会遭他鞭笞、责打。可她仍旧是笑对他,不知他心下的盘算,无人之时温声唤他“师弟”。
    他向她伸出手去,面上气色已尤为灰败,却笑得难得愉悦。“师姐,我好想你……”马含光开口呼道。
    她来他身旁,陪他和衣而卧,他知与其咫尺,便连闭目时都满面笑意。隔日醒来,此狭小山洞,始终空无一人,冰冷晦暗。
    马含光伸手拭过颊边微潮,猝然冷笑:心魔既成,看来这第十重摄元功法,他此生是再也无缘。
    ……
    且说伍雀磬回归云滇总坛,一番折腾多少有些心灰意冷,她对正道谈不上鞠躬尽瘁,大半都在追赶马含光是以忘记正事。可戚长老指派的任务她从无懈怠,她也无比认真,试图负担起这内应之职,到头来换得个普天骂名、人人问责。
    马含光于关键时现身,伍雀磬虽意外,却也不感激。如非是他,她落不到今日。
    回云滇的第一件事,众人便是三催四请将她软禁嶙峭殿。马护法人不在,声威犹在,她这个宫主当得也是窝囊,想想还真纵坏了那位首座护法。
    承影随她身旁欲言又止,伍雀磬道:“你想替他说情便说吧,舍命相救这恩情我是欠下了,眼看分坛总坛都该传了个遍,马护法护主首功,你当他自己没有好处么?看这趟襄州之行,他连你的心都收买了,便知此番救人利大于弊。”
    承影却蓦地跪地,嶙峭殿的墨金砖坚硬如铁,承影膝头重重一磕,连伍雀磬都听得头皮微跳。
    “属下不该擅作主张,助宫主脱出嶙峭殿。此番才知,马护法虽专横猖獗,却到底于尽忠宫主一事上恪尽职守,是属下鲁莽,百死莫辞,请宫主赐罪!”
    伍雀磬撩袖扶人:“他救我是份属应当,说什么尽忠,论尽忠他真不如你。”
    此后一连几日,伍雀磬老实于嶙峭殿待着,想来马含光迟迟不归,该是趁各大派齐集襄州好来个一网成擒。可她也吩咐人监听住外界消息,并无任何动静,马护法屡屡现身中原武林,如此风平浪静却还实属首次。
    那夜出云岫大雨,天晓不觉,伍雀磬度日荒唐,午后起身,便见了侍卫来报:“马护法殿外求见。”
    “回来了?”伍雀磬软绵绵应话,“求见?这罗藏山八峰,他马护法哪一峰不是自出自入?”隐了后话,意味再明显不过,马含光真欲进殿谁敢拦他,后头伍雀磬也未见他人,想来就是做番样子,先来拜见宫主,让人看看他多知礼节。
    当日晚膳,殿外雨声淅淅沥沥,本已渐觉不闻,忽而又起了阵风,大雨哗哗地急坠而至,这才有人上前,怯声禀告:“马护法求见,已于殿外候了一日。”
    “什么?”伍雀磬微愣,便也就搁下杯箸。
    大殿外雨水成帘,马护法垂首立于殿檐之外,这整整一日,苦的绝非他老人家一人,还有殿前负责守卫的诸多弟子。
    平生都未曾被护法大人如此近距离又长久地监督过工作,这班侍卫脚踝由晌午软到如今,原求对方早些入殿,后又求其不得召见自行退走,现今,他们终于能奢望一回下个时辰的换岗。
    终于,殿内传出——“宫主慢行,小心湿滑。”
    马护法低垂了整日的眼眸,蓦地便迎雨抬高。
    并非人人能见,但那最前的侍卫却是瞧得清清楚楚,便只一霎,马护法向来幽如冷夜的眸中生出了斑斓光彩,那便是喜上眉梢,根本非是他们猜测被宫主冷待后的勃然大怒。
    伍雀磬披衣而至,身后有侍者忙着为其举伞,嶙峭殿门高悬一排灯笼,火光煌煌,能照得出她散髻清颜,天生丽质,便是慵衣缓带也觉浑然天成。
    长裙拖地而过,伍雀磬步入雨幕的一瞬便有马含光扬袖为其遮雨,那人雨里站了一日,气息冰冷,伍雀磬微一抬眼,只觉那清冷面目也已是惨白失色。
    她一把握住对方手臂:“马护法几时来的,怎不命人通禀,本座好速来相迎?”
    这话说得虚伪,马含光沉了眉眼,略微一笑。
    她后又拉人入殿,一路都热情洋溢,亲热仿若曾经。
    马含光叫她拖着前行,衣衫湿透,且是出外的行装,连替换都不曾。脚下一步一道水印,伍雀磬回眸,见这人湿发贴面,却还微有僵硬地冲她显露一笑,她心生古怪,只觉这笑意透着几百年不曾见过的三分腼腆。
    侍者反应迅捷,来替马护法更衣。伍雀磬接过最外一件,屏退众人,对那低头穿起中衣的高大身姿笑道:“含光首座一路辛劳,本座这便替你更衣。”
    马含光系带的手微微一滞,殿内灯火恍惚,他待她走近,却始终也未曾抬眸。伍雀磬着他伸手,他便伸手穿衣;命他放下,他也听话垂臂。
    一番打扮,那一只小巧素手抚平他肩边褶皱,笑道:“怎办,发还湿着,马护法来这里,我替你擦干。”
    伍雀磬偌大的床榻,马含光安静坐于边沿,伍雀磬上榻绕至其身后,锦帕慢慢拢去其发上水渍。
    马含光全身紧绷,双手搁置榻侧,俱都握得紧迫。伍雀磬垂眸瞥了眼,慢条斯理问:“手中有什么?”
    那人才缓缓展开掌心,是枚玉雕,光泽不盛,暗藏温润。
    “返程时雕的,”马护法首次开声,微有滞涩,逐字逐句说得缓慢,“时间仓促,还颇多粗糙,不知是否该送。”
    “给我的?”伍雀磬伸手去要,“是只雀儿?倒是有劳马护法费心了,不过怎会特意送我这个?”
    马含光默了须臾,答:“半路经过家玉铺,见这玉胚甚好,顺手买的。”
    伍雀磬也就顺手扔到了一旁,马含光侧目望了眼,眸色深幽,未曾多言。
    伍雀磬探头望他:“怎的皱眉了?头痛?”
    这人明知故问,马含光凝眸与其直视,唤道:“师姐……”
    本该还有下文,伍雀磬却又突然退回他身后,自言自语先行开口:“头痛管治,我给你按按,药到病除。”
    她手指旋即触上他额心,微微按压,又道:“可还记得那年东越海岸,马护法杀人害命,也是头痛,我亦是如此,一按便好。”
    “……”
    “后来复发几回,怪你不听我话,太过操劳,损了肩颈,日后若不愿头痛,还需乖乖听话。”
    那身前之人无声无息多时,许久之后,才见他默默颔首。
    伍雀磬双手滑至其肩侧,略吁了气,终环颈抱住他肩头,将脸贴近其腮边,胡茬微刺,面庞冰冷,犹胜以往。伍雀磬略蹭了蹭,说道:“此前是我无知,马护法纵横黑白两道多年,最知这世道艰险,我不听你话,险些枉送性命。太极门中你莫怪我,是我鬼迷心窍一时糊涂,往后本座保证,决不会再令首座失望,含光首座……小女子人微命薄,全倚仗您,日后才能有条活路。”
    那被他所揽之人始终正襟危坐,周身僵硬,久久都未曾反应。双拳仍旧紧握,伍雀磬探手覆住其一手手背,才闻那人涩声开口,哑得难听:“属下岂敢?”
    “我以为马护法生我气了。”
    马含光将面庞偏去一侧,有泪盈目,他需用尽全力,才不致令颤栗加身,不致令呜咽脱口。

  ☆、第84章 分庭

伍雀磬并非懵懂年少,马含光的一举一动,便是一颦一笑,她或比本人还要看得真。
    唯独看不明罢了。
    正因如此,她才打定主意虚以委蛇。
    马含光只敢软禁她,却不会伤她。再多立场的对撞,到底却有前世今生那么些个纠葛,马含光不仅不会害她,还会护她,否则襄州的太极门他也不会现身,更不会不顾性命救她。
    眼下与正道有所了断,伍雀磬终难容忍的却是这人利欲熏心,以及当日的九华被灭。所以她哪怕虚以委蛇时也要故意夹枪带棍,她知对方听得明,且还会难受。难受最好,伍雀磬想看看这人还有几多良心。
    对方似是逃避地别开面容,伍雀磬绕至面前,端正他的脸,问:“马护法怎么了?”
    马含光自殿外求见开始就行止古怪,伍雀磬哪知他打什么算盘,那口宣爱慕、追悔痴狂的模样她也见过不少,所以也无震撼。
    是本以为无。
    今夜的马护法太好掌控,微微拈其下颔,便能令其面容转正。那面上并无太多神情,百般克制,灯影沉沉,倒是显出那一双眼,种种压抑之下情绪交错,幽暗之外却是狂热。
    “我以为你死了……”这人沙哑开口,目光于伍雀磬面上逡巡,像要刻画她的脸,更似要灼穿她的眼,“原来真的是你……原来你还一直都在……”
    伍雀磬略有诧异,只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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