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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澹澹兮生烟-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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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明的液体自玉沉烟的指缝间流泻而出,一滴一滴,打在碧忽的土地上。
玖洛远远的看着这一幕,眼中闪过同情。
可他没有做出任何变更判决的表示,因为他很清楚,宣言已经发出,碧忽三千弟子和天庭一众神仙都在看着,事情到了这步,已没有任何后退的余地。
所以他只是心中默默对萧子逸说了一声“抱歉”,而后面容庄严的沉声道:“惩戒院左右二护法,将罪徒玉沉烟带到空云塔绝仙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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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仙坛,这座位于空云塔塔顶的祭坛,玉沉烟先后造访过它三次,但唯独这一次,是在一群人的注视中上来的。
站在八卦形的祭坛上,玉沉烟心里想的是,她总算知道了这座奇怪的祭坛的名字,虽然晚了些……在她即将被处以酷刑的前一刻才从玖洛的口中知道。
有人要给她缚上绳子,她拒绝了。
“我不会逃走的。”她扯了扯嘴角,目光掠过塔边众人,“何况这里这么多人,你觉得我跑得了么?”
那个弟子愣了愣,扭头去看玖洛,玖洛一扬手:“依她。”
弟子拿着绳子退下。
玖洛望了面沉如水的玉沉烟一眼,心中轻叹。
他其实并不讨厌她,而且,撇去他个人情感不提,就算是为了萧子逸,他也希望能够让她过得好一些——至少不必白白受罪。
然而,他既身为碧忽掌门,就须凡事为碧忽着想,做一个掌门该做的事。在其位谋其职,他不能因为个人原因徇私枉法。劝郁舒寒不要对玉沉烟用殒祀之刑,已经是他分内所能做到的极限,可是郁舒寒不听。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郁舒寒态度如此强硬地拒绝了自己的建议,但事实就是,因为郁舒寒的坚决,玉沉烟遭受了原本可以不用受的罪。
玖洛默默一叹,有时候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这个师弟心中想的是什么,仙界能够裂魂的刑罚不下十种,可他却偏偏选择了持续时间最长,过程最痛苦的殒祀之刑。
三方灵石已经摆好,午时将至,殒祀之刑即将开始。
阵中的紫衣少女鼻翼犹自发红,泪痕新干的面容却格外沉静。
她的双瞳似一潭幽深的死水,目光空茫的落在远方。
玖洛只望了一会儿,就被这沉寂得接近绝望的眼神弄得一阵心悸。
他这一分心,再回神时,照在日晷上的光痕已经移到了“午”字上。
午时已至!
阵外的三方灵石猛地爆发出刺目的光芒!
三块半人高的石头,分别发出红、蓝、绿三种强光,光芒斜着冲向天空,在位于阵中的玉沉烟头顶汇聚成一个点。石头源源不断地发出光芒,这个光点也随之不断膨大。
阵中的玉沉烟握着拳,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阵外那个白色的身影。
她知道他也在看着她。她想知道,此时此刻,他心里可有一点点的后悔。这愿望如此强烈,甚至盖过了她对即将施在自己身上的酷刑的恐惧。
然而她失望了。郁舒寒的神情看不出任何懊悔的痕迹。他始终那样淡漠的站着,双手拢在袖中,眼神沉静,完美无缺,仿佛一座永无表情的菩萨像。
玉沉烟觉得她心底那道伤口又开始疼了。
就在此刻,她头上的光团如烟花般爆裂开来,白色光幕如瀑布般瞬间将正下方的玉沉烟完全裹住!
灼目的光幕一下子隔开了阵里阵外的人。
几乎就在同时,玖洛等耳力敏锐者听到阵内传来一声闷哼。
殒祀之阵内只有一个人,那么这痛哼是谁发出的,不言而喻。
所有人都知道,殒祀之刑,开始了!
光幕依旧耀眼,透过光幕,众人只能隐约看到里面的情形。
六条火龙在阵中翻腾盘旋,它们身上散出熊熊的烈焰,口中吐的是令人闻之色变的六道业火。
这是殒祀之刑的第一刑,那六只火龙是令修道之人畏惧的六道业火化成。它们的职责,便是打散阵中之人的全部修为,让原本跳出生死之外的仙人变回孱弱的凡人,甚至连凡人都不如。
玉沉烟委顿在地,死咬着下唇,她被火光映红的面庞上布满了汗水,身子轻微颤抖着。
那些火光包围着她,贴着她的皮肤,从她全身三万六千个毛孔涌进她的身体里,每一丝业火都像一条细细的毒蛇,啃噬着她原本就稀薄的修为。
当她再没有真气可供这群贪婪的饕餮享用时,它们便开始朝她的身体发动进攻。它们游走于她的奇经八脉,流窜进她的每一寸血肉里,吞掉她的精力,吸吮她恢复得越来越慢的灵力。
玉沉烟的身体开始痉挛,她的衣裙已经完全被汗浸湿。
疼!疼!疼!
这样的疼,她两辈子加起来也没有遭受过!
那些伤春感月的忧愁算什么?那些痛彻心扉的感情算什么?一切跟她眼下遭受的比起来,全都不值一提!
除了疼痛,她再感觉不到任何东西的存在。灼烧的痛苦如此剧烈而漫长,每当她以为自己会疼昏过去,那疼痛便略微减轻一些,可是她还没来得及舒一口气,更加难捱的痛楚又接踵而来!
疼啊!为什么她不死掉!死了就不会感觉到痛了!
“师父……”她勉力撑起头望向阵外那道白影,嘶哑出声,“看在师徒一场的份上,求你……杀了我!”
郁舒寒掩在袖中捏成法决的手微微一抖。
“杀了我……立刻杀了我!啊——”玉沉烟疼得整个身子都蜷缩在一起,像一只受伤的幼兽那样发出痛苦的哀鸣。
玖洛望了望脸色发白的郁舒寒,心下一哂。
当初就叫你不要用这个刑,现在可好,自食其果了吧。他挺不厚道的想着。
其实玖洛自己也憋得难受,毕竟看人受刑不是什么乐事,尤其这个受刑者还和他没什么过节。
可他也无法可想。殒祀之刑这个刑罚的变态之处,就在于从头到尾它都不破坏罪人的肉身,而是用三种刑罚慢慢地折磨罪人的灵魂。
六道业火,冥水冰针,无相罡风,三种六界中最强大的自然之力,一道比一道更加凶恶。
肉体不灭,但体内的灵魂却在三刑之下不断破裂,直到最后一刻,三魂七魄全然支离,罪人的生命才会走到尽头。失去魂魄的躯壳,比纸糊的风筝更加脆弱,只要殒祀之阵一撤去,就会在风中化成离离光末。
这就是殒祀之刑最可怕的地方——除非受完三个时辰的痛楚,否则即使是死亡,也无法使你解脱。
而正在受刑的玉沉烟,显然并不知道这一点。
她疼得满地打滚,不断哀求郁舒寒给她个痛快。
玖洛觉得自己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他望向郁舒寒,却惊讶地发现他居然还若无其事站在那里,除了脸色更加苍白,甚至连拢着袖子的姿势都和刚上塔顶时一样。
“有没有搞错……”玖洛感到很不可思议。
这时,一个弟子跑过来,小声对玖洛汇报了些什么。
“什么?!”玖洛大呼,旋即发现自己的声音太大了。压低嗓门,他咬牙低声道:“他不是今天一早就去了苍旻?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也不知道。”那人哭丧着脸道,“弟子看着他离开碧忽的。”
“这下糟了,约莫是他不知从哪得到了玉沉烟将被行刑的消息,才急着赶回来。”玖洛皱着眉,想了想道:“你去拦着他,就说是我有事找他,让他立刻去耿介殿……算了,还是我去吧。”
若是让萧子逸见到玉沉烟眼下这副情景,他绝对不会袖手旁观,到时候事情就更难收拾了。
玖洛头痛地想着,说不得,他这个掌门得亲自出马,将人阻在空云塔外。
他一念方转,塔上情况陡变!
一道红光霍然出现在石塔上空,在众人讶然的目光中,那红光迎风一晃,显出一个红色的身影来!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中秋快乐~~O(∩_∩)O~~月饼吃多会上火的,记得要多喝茶哦~
笨蛋
“是你!”玖洛脱口而出。
眼前的人,玖洛自忖就算烧成灰他都认得出来——正是那个上次将他打得差点要去阎罗殿喝茶的烈姬。
烈姬瞥了他一眼:“你竟然还活着。”
“托你的福,我活得还挺好的。”玖洛凉凉道。
“那么,这次就珍惜你的小命,躲远点罢。”她冷冷说完,便再不瞧他,眼睛转向郁舒寒。
郁舒寒对她的寒针般的目光视若无睹,他全神贯注地望着殒祀之阵中玉沉烟,白色的袖子无风自动,合在袖中的双手结成法印。
烈姬冷冷一笑,也不再理会他,转而冲殒祀之阵一扬手——一道绯芒自她手中激射而出!
看出这道光刃的厉害,郁舒寒脸色一变,不得不出手荡开那道直冲阵而去的光刃。玖洛及边上几个修为较高的人顿时感到空气中的灵气剧烈变动了一下——似乎是瞬间消失了一些。
然而,郁舒寒出手毕竟慢了几分,紧随着那道光刃,占尽先机的烈姬朝殒祀之阵发动了必杀一击!
三方灵石轰然而裂!殒祀之阵宣告破解。
郁舒寒脸色微白,他望向烈姬,眼中怒火隐隐。
烈姬无视碧忽一众杀人般的目光,施施然进入阵中,将气息微弱的少女扶起,而后冷冷地瞧着郁舒寒:“一百年了,你还是一点都没变。”
郁舒寒一怔,旋即脸色剧变,目光凝滞在她怀中的玉沉烟身上。
少女头顶上隐隐逸出一个灰色的影子,飘飘荡荡,犹如一个人形剪影。
烈姬伸手在玉沉烟额头处一摩,将那丝灰影压回她体内,然后望向郁舒寒:“我原以为她是不同的,毕竟她是你唯一的徒儿。没想到,原来还是和她前世一个下场……哈。”
她嘲讽一笑,携了玉沉烟,右手中指碧光一闪,两人便蓦地消失在众人面前。
郁舒寒自始至终都没有出手阻拦。他望着两人消失的地方,面色苍白如雪。
他看到了。
玉沉烟被烈姬抱在怀中时,她的一魂一魄已经被六道业火炼了出来,飘浮在她的头顶,而那魂魄的颜色,是如此的黯淡——那绝不是一个正常魂魄该有的色泽!
那样灰暗的颜色,只说明了一个可能,那就是玉沉烟的三魂七魄,根本不是完整的……不,或许她亦有三魂七魄,只不过其中几个是虚影罢了。
没有完整的魂魄,却像一个正常人那样生活着……
这样的事情,郁舒寒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
但是,如果是聚灵,那么一切皆有可能。
而他所知道的聚灵,除了玉沉烟外,只有一个人……
那就是一百年前,同是受了裂魂之刑的清明蝶沁。
再想想刚刚烈姬说的话……
郁舒寒嘴角浮现一丝苦笑。
竟然是这样子么?
玉沉烟的前世,竟然是本该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的清明蝶沁么?
怪不得有时候,他会在看着她的时候,想起那个一百年前的少女。
怎么能不像呢?本来就是一个人啊……
郁舒寒抬手拭去嘴角溢出的血丝,无奈地笑了笑。
这大概是报应罢。一百年前,他和另外三人联手打散了聚灵清明蝶沁的三魂七魄,并将其中的一魄封在紫水晶雕成的心脏中,然后将紫晶心脏作为镇压混元魔瘴的圣物,锁进了空云塔,。一百年后,他最在意的人,同样在空云塔上,遭受裂魂之刑。
虽然他的本意是希望玉沉烟能通过洗魂化解劫难,可是裂魂过程的痛苦,并不会因为他的心意而减少分毫。
而且……
郁舒寒苦笑。
现在想要洗魂,也是不可能的事了。
没有完整的魂魄,仅仅由不知是蝶沁的几魂几魄组成的灵魂,是绝对不可能洗魂成功的。
方才玉沉烟裂魂时,他持续地提供灵气,这已经耗去了他相当一部分的精力。他此刻的状态,大概连刚达到“还虚之境”的玖洛都能轻易打败他。
也许不久之后,他便再无力维持蔽日之术,而后天庭那位司序师便可以算出他一直在寻找的灭世之劫,原来应在玉沉烟身上。
再然后呢?一百年的事,将会重演罢?
郁舒寒轻轻一笑。
呵,他苦心经营了这么久,最后竟然却是这样的结局么?
脚下微微一跄,颠得他胸中那股甜腥之气猛地涌上来。
郁舒寒迅速抬手,掩住淡白的唇。
一旁的玖洛正看到这一幕。
“你……”他有些疑惑。
郁舒寒摆摆手,转身走了。
玖洛站在原地,眉心渐渐皱起。
―――――――――――――――――――――――――
鬼界。
“她怎么样?”九婴担忧地望着不省人事的少女。
烈姬将右手那枚因为超负荷瞬移而失去法力的戒指除下,然后淡淡道:“死不了。”
九婴探了探玉沉烟的灵台,眉头不由得紧皱:“魂魄受损这么严重……”
烈姬执起玉沉烟的手,一股红光从她指尖徐徐传入玉沉烟的体内。片刻,她放下那只已经恢复血色的手,道:“这样也好,短时间内她会失去聚灵的能力。鬼界本来灵气就少,经不起一个濒死聚灵的折腾。”
九婴默然。
烈姬注视着沉睡中的少女,眼色复杂。
她第一次见到玉沉烟,就知道她即是自己一直在寻找的那个人。
一百年前,空云塔上,清明蝶沁被施以裂魂之刑,三魂七魄皆被打碎,散入六合,无迹可寻。
如果是一般人,这就是生命的彻底终结了——连魂魄都不复存在,自然不可能有转生的机会。
就连清明蝶沁自己,也是抱着必死的心,踏上绝仙台的。
谁都不知道,那四散的魂魄竟然有自我复生的能力。
像被肢解的海星再度长出触角一样,聚灵破碎的魂魄不断的积蓄能量,直至生出能够代替魂魄的虚影——虽然不比真正的魂魄,但至少能够再入轮回了。
当年清明蝶沁的三魂七魄,一魄被封进紫晶心脏,一魂一魄变做青溪的玉沉烟,一魂一魄飘到异界,成为人间的苏小意。
至于其余一魂四魄呢?
烈姬眯着眼睛,勾了勾唇角。
她站起来,吩咐道:“一个时辰后,把那颗定魂珠拿来给她含着。”
九婴点头。
烈姬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两个人。
女郎坐到玉沉烟身侧,轻轻揉开她紧皱的眉心。
望着她,九婴的眼神满是疼惜。
即使是在睡梦中,都在忍受疼痛么?
――――――――――――――――――――――――――
耿介殿里,洛掌门正经历着一场前所未有的考验。
一贯温和的少年定定地望着他,眼中蕴着怒火。
“所以你昨天叫我过来,让我一早动身去苍旻取碧青石,其实就是为了支开我?”萧子逸冷笑道。
玖洛缩了缩头,目光飘移:“咳,话说,苍旻的确是有一块碧青石的……啊!”他猛地一抚掌,仿佛突然想起来的样子,“不过前日小路已经将它搬回来了!哎你瞧我这记性,真是人越老越不中用了啊,哈哈哈……”
萧子逸冷冷地瞧着他。
玖洛的笑声越来越小,最后讪讪地收声。
无言半响,玖洛重重一叹:“唉——我这还不是为你好?你说你便是留在碧忽又能如何呢?除了看着她受刑,你还能怎样?难道你还要劫法场不成?”
萧子逸抿着嘴,眼色变化不定。
玖洛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喂!我只是说说而已啊,你别跟我说你真打算这么干,碧忽可没剩几个好苗子了。”
萧子逸没出声。
玖洛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语重心长:“玉沉烟不是能够留在碧忽的人,迟早都是要离开的,早些走,倒还少些波折。”他伸手取过案桌上一个折子,递给沉默的少年,“你看看。”
少年修长的手将那道折子缓缓展开。
须臾,那双拿着折子的手微微一抖。
萧子逸的视线从折子移到玖洛脸上,他的眼中充满愤怒:“你下的命令?”
玖洛摇摇头:“是三大长老的意思。”
握着折子的手骤然一紧,萧子逸笑得讽刺:“三大长老?如果你不同意,他们能成什么事?”
“萧子逸!”玖洛沉声道,“注意你的说话。”
少年别开脸去。
玖洛轻轻一叹,拿过少年手中的折子:“将玉沉烟逐出师门,不止是三大长老的意思。”他顿了顿,似乎有些迟疑,然而最终还是说下去,“郁舒寒也同意了。”
萧子逸震惊地看着他。
玖洛道:“事情就是这样。明天我就会在耿介殿上,召集所有门人,宣布这桩决议。”
萧子逸沉默,良久,他轻轻出声:“沉烟会很难过的。”
玖洛将折子丢回案桌上。
“难过的人,不止她一个。”他懒懒道。
――――――――――――――――――――――
玉沉烟苏醒时,见着了一个久违的人。
一身红衣的少年。
他就站在她床边,见她终于醒来,他悄悄的舒了口气。
玉沉烟只瞧了他一下,就又闭上了眼,将脸埋入枕头。
葛怀琚怒了。
“喂!”他推了推她的肩膀。
“别闹。”闷闷的声音从枕中传出,“难受着呢。”
“哪儿难受?身上难受,还是心里难受?”
“都难受……”
那头半天没声响,玉沉烟自己先耐不住了,将脸偏了偏,往外瞧去,却见葛怀琚正鄙视的望着她。
“难受不会想法子让自己快活一些?”他一脸恨铁不成钢,“你平时的古灵精怪都到哪去了?”
“我可以认为你是在夸我吗?”玉沉烟回应得有气没力,“古灵精怪么……就算我智赛诸葛,貌比天仙,现在也只是一个心灵严重受伤,急需修养调整的女人。麻烦你出门往右拐,短时间不要回来烦我,我将感激不尽——还有,记得随手关门,谢谢合作。”
葛怀琚无言,半晌方恨恨道:“我真是脑子坏了,才巴巴的跑到鬼界来看你这个死丫头!”
已经缩回被里的玉沉烟闻言一怔。
鬼界?
她一把将被子掀开,瞪大眼睛一瞧四周环境,顿时呆了。
这不是上次她在鬼界住的那间房子么?!
“怎么搞的,又到这鬼地方来了……”玉沉烟无力地扶额,眯着眼想了半天,终于想起自己昏迷前的最后一幕景象。
红光……红衣女郎——对了!是烈姬!
玉沉烟咬了咬唇。
难道说,是烈姬救了她?
可是,非亲非故的,她为什么救她?为什么冒这么大的风险到碧忽救她?
只想了一小会儿,玉沉烟就觉得头开始剧烈疼痛,她皱着脸捂住脑袋:“啊——我头好疼!”
“你现在不要使劲想事情。”葛怀琚一皱眉,“魂魄都差点给人炼出来了,还不消停,再不老实休养,以后一辈子有你受的。”
玉沉烟咬着唇。
怎么可能不想呢?
就算放下烈姬的事情不管,还有另一块大石堵在她心口上,她哪里舒坦得起来呢?
望向少年,玉沉烟表情严肃:“葛怀琚,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老实回答我。”
“你说。”
“你……会不会喜欢一个一无是处的女子?”
葛怀琚挑了挑眉:“‘一无是处’?”
玉沉烟郁闷的揪着头发:“也不是一无是处啦……怎么说呢,唉,就是达不到你理想妻子的要求啊……你会不会喜欢她?”
“唔……不会。”
玉沉烟的肩膀一下子塌下去。
她怨念的望着他:“为什么?”
“你都说了,那个女的达不到我的要求啊。”
“……可是,可是那个女的很好哦!”玉沉烟急急道。
“很好?”
玉沉烟大力点头。
“怎么个好法?”
“嗯……这个……比如……嗯……”
可怜的玉沉烟陷入了沉思……
葛怀琚瞧着她搜肠刮肚绞尽脑汁的样子,无言望天。
终于,玉沉烟放弃了。
“反正我就是个不成器的……”她低声嘟哝,将被子拉过头顶。
瞅着那个裹成一团的人形棉被,葛怀琚叹了口气:“笨蛋。”
棉被一动不动,似乎铁了心要跟外界划清界限了。
“想知道是不是喜欢,不会自己去问?”他继续说。
棉被微微一动。
“笨死了。”他站起来,转身朝外走去。
走到房外的转角处,他停了下来,然后看到一道紫影飞奔出房门。
看着那道身影消失在远处,葛怀琚脸上依旧挂着满不在乎的笑,眼神却微微黯然。
笨蛋沉烟,我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要是再哭丧着脸回来……
我就不会像这次这么烂好人了。
少年收了脸上的笑,大步离开。
忆惘然
碧忽。
还没到悬圃,玉沉烟就开始萌生退意了。
刚开始的那股血气之勇,在鬼界到碧忽的路上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现在她觉得心里只剩下忐忑不安。
真的要问吗?那句话……
玉沉烟停下步子,淡色的唇微微抿起。
草木的芳香飘荡在空气里,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落在她的身上。
暖洋洋的。
玉沉烟轻轻的吁了口气。
她决定了。
反正,情况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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