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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夫人神算-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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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更半夜,孤男/寡女,而且他们两个的身份都有些忌讳,旁边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太监,连司马衷和贾皇后都没有走远。现在,实在不是一个适合解释的时机。
他将下颌搁在她的颈侧,沉沉地嗯了一声。
这个亲昵的举动吓住了她,也吓住了旁边那位太监。
那位太监捏着嗓子刚要尖叫,忽然颖川侯将怀里的姑娘放了下来,来到那位太监跟前,目光锋锐如刀,隐隐带着几分警告和威胁之意。太监即将叫出口的皇后二字,瞬间卡在了嗓子里。
“颖、颖川侯……”太监感到自己的腿肚子都在打哆嗦。
颖川侯的目光锋利如刀,如同一只亮出利爪的苍狼。太监感到自己不但腿肚子在抖,全身都在抖。这是在战场上淬过血,杀过人,才能淬出来的眼神,如刀锋一般锋利。皇后的目光再是凌厉,再是狠辣,与这位颖川侯比起来,也不过是软绵绵的绞索罢了。
“您、您您……”太监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你是要将我支开。”颖川侯目光一寸寸地掠过他,最终停留在了他手里的鞭子上,低沉的声音里仿佛带着一丝暗哑,“看样子,今夜我不该将你留在这里。”
他的语气稍稍变得缓和了些,低沉道:“恰好赵王让我寻一位宦官过去服侍,我也不用再多寻了,便是你罢。你随我到宴席上去,至于这里,会有人来接替你的。”
☆、46|46|
他将那位太监带到了宴席上。
宴席已经接近了尾声,朝臣与文武百官都已经醉得不成样子了。一位身穿王服的中年男子醉醺醺地走到他面前,端着酒樽,哈哈大笑道:“敬颖川侯。颖川侯一战闻名天下,现在连洛阳城里的稚龄小儿,都知道颖川侯你的威名了,哈哈……呃。”中年男子打了个酒嗝,再次大笑起来。
他执起酒杯,不咸不淡地道:“齐王谬赞。”便将那杯酒饮了一小半。
齐王哈哈笑了两声,醉眼望见他身后的太监,又打了个酒嗝问道:“呃,那是谁?”
他瞥了太监一眼,淡淡说道:“是赵王要见的人。”
齐王又打了个响亮的酒嗝,哈哈笑着离去了,身体在烛光里摇晃了几下。他等齐王走远之后,才侧过头望了那位太监一眼,眼里隐含着警告之意。太监哆嗦了一下,谄笑着唤了一声颖川侯。
他沉默了一下,又吩咐道:“随我过来。”而后便持着半空的酒杯,到赵王跟前去了。
太监应了一声,两股战战地跟着他,一面走,一面胡乱将鞭子往袖口里塞。
鞭梢上有一抹淡淡的血痕,在烛火光芒里显得触目惊心。
但他是背对着那位太监的,因此没有看到鞭梢上的血痕。
太监跟着颖川侯左拐右拐,终于来到了赵王跟前。
赵王也醉了,而且比齐王醉得更加厉害。他醉醺醺地敬了颖川侯一杯,笑道:“等你将匈奴人彻底逐出漠北之日,便是加封万户侯之期。等到那时,你我再大醉一场。”
颖川侯淡淡地应了声“赵王谬赞”,便又将那位太监引到赵王跟前,说是人已经带到了。
赵王眯眼看了太监片刻,又哈哈笑道:“对对,就留在这里给我斟酒。要是斟得好,明天早晨我便向陛下请旨,将你带回府里去继续斟酒。今日高兴,哈哈,高兴。”
太监又哆嗦了一下,下意识地朝上边望过去。他自从进宫以来,便一直都是跟着皇后的。要是当真被赵王带回府里去了,那先前他所做的一切努力,可就全都付诸东流水了。
但还没等他看到皇后,便又经受了颖川侯凌厉如刀锋的眼神。
太监又是一个哆嗦,继而便想起了这位颖川侯的传闻。
三年之前,匈奴人南下侵袭,整个西晋束手无策。但是颖川侯还是一个籍籍无名的郎将,闻言之后主动请缨,带着三千骁骑营北上,狠狠挫了匈奴人的锐气。再然后,颖川侯屡战屡捷,匈奴人在他的手底下完全逃不了好。他像是天生知晓匈奴之事一般,不管是匈奴人的脾气秉性、惯用战术、生活习惯甚至是艰涩的匈奴语,全部都了如指掌。尤其是两个月前的那一战,两万大军直捣匈奴腹地,令匈奴人元气大伤,起码五年缓不过劲来。
现在连洛阳里的黄口小儿都知道,颖川侯一出征,必定就是匈奴人的死期。
但颖川侯生性清淡,这么些年一直都洁身自好,在朝臣里也是数一数二的秉性高洁之人,除了与赵王、东海王、太尉等寥寥数人交好之外,便再没有什么传闻了。
但这样一位清清淡淡的颖川侯,怎么就无端端地盯上自己了呢?
莫非,当真是因为那位宫婢?
太监想到这里,又哆嗦了一下,赵王不耐烦地踹了他一脚:“好好斟酒。”
颖川侯回到自己的席间,也就是赵王下首的下首,正襟危坐,浅浅地抿了一口酒。
他的酒量不算太好,因此今天夜里,他一直都是浅抿浅斟,借此维持神智的清醒。他知道西晋的历史,也知道赵王司马纶、还有日后东海王司马越一党的司马睿,将是东西两晋最后的赢家,因此这些年来,他一直都小心翼翼地斡旋在那两人之间,维持着微妙的平衡。
但今天夜里,这种微妙的平衡,恐怕要稍稍倾斜了。
他以指腹摩挲着金樽,低低溢出两个字句来:
“阿瑶……”
——————————————
云瑶裹着那件过分宽大的外袍,哆哆嗦嗦地在草丛里拣了几根草茎。
草茎干干净净,整整齐齐,正适合用来卜卦。
她定了定神,用冻得僵硬的指尖捏着那三根草茎,默默地想着,假如她要到自己的寝屋里去,应该往哪个方向走?一面想着,一面反扣住那三根草茎,手掌在空气里翻飞出一个玄奥的轨迹。
草茎缓缓地落地了,三根草茎全都指向了东北。
云瑶拣起那三根草茎,哆哆嗦嗦地朝东北面走去。
这座宫室虽然不大,但现在已经是深夜了,而且天穹上挂着的还是一弯新月,将地面上照得一片朦胧。她没有带灯烛,因此便只能摸索着往前走。刚才高肃为了避嫌,走得很是匆忙,没有给她留下宫灯或是火折子。她理解高肃的举动,因为当时司马衷和贾皇后就在二十丈远的地方,要是动静太大,肯定会惊动那两人,那样她和高肃都讨不了好处。
她知道高肃仍旧是颖川侯,知道高肃就在自己身边,便已足够了。
至于将来的事情,她会一点点地整理清楚,然后再同高肃细说的。
她一面慢慢地往东北面走,一面裹紧了身上过于宽大的外袍,冻得有些直打哆嗦。
唔,看到了。
眼前就是一排宫女居住的屋子。
她捏着那三根草茎,口里念念有词,再一次卜算出了自己寝屋的所在,便径自推门进去。屋里黑漆漆的,摆着两张榻,其中一张是空着的,另一张榻上睡着一个姑娘。
几乎是下意识地,她将身上那件外袍脱下来卷了两卷,卷成一个包裹抱在怀里,然后小心翼翼地带上了屋门,摸索着朝那张空榻走去。
虽然她动静很轻,但依然惊醒了同屋的另一位姑娘。
那姑娘瞥了她一眼,又翻了个身,睡眼朦胧地说道:“既然回来了便早点儿歇着罢。明日还要早起服侍皇后呢。”
她轻轻嗳了一声,从那张空着的榻上,翻出了一条雪白的巾子,哆哆嗦嗦地擦着自己的身子和头发。她没有去问同屋的那位姑娘,到底应该去哪里打水、哪里烧热水。她用那三枚草茎连同屋外的一把野花瓣,占卜出“现在去沐浴”的卦象为上吉之后,便偷偷地溜出去了。
她找到了一间厨房,又顺利地找到了宫女们沐浴的地方,顺利地烧了些热水,将自己身上仔仔细细地清洗干净了。她身上仍旧带着淡淡的鞭痕,连胳膊上也有一些,但现在却没法儿上药。
随后她又将那些烧水沐浴的痕迹都清理干净了,才回到自己的寝屋里睡了一会儿。
但是她睡不着。
任谁刚刚被狠抽了一顿鞭子,又刚刚被皇后摁到湖水里差点儿淹死,都不会睡得安稳的。
她裹了裹棉被,闭上眼睛,紧接着便有一道淡淡的影子从身上飘出来,朝外面那间宫室飘去。
——————————
宫室里的灯烛影影绰绰,里面的宾客们大多已经醉倒了。
今晚这场宴席,是为了庆贺颖川侯上次的那场大捷而设,因此有了些狂欢之夜的意味。再加上明天是休沐日,不用上朝不用办公,因此皇后特地开了宵禁和宫禁(皇帝几乎没有任何话语权),留齐王楚王等人在宫里宿了一晚。至于其他的文武百官们,大多都被小厮们扶着回府里去了。
云瑶飘到那里时,恰好看见赵王被小厮扶着上马,接着又因为宿醉,在马上接连呕吐。旁边一位太监捏着鼻子,忍住自己被吐了一身的秽物,急急忙忙地拿着巾子给赵王净面。皇后原本想要上前,同那位太监说两句话的,此时也捏着鼻子远远地避开了。
颖川侯苦笑道,恐怕要向皇后借一借这位太监,让他送赵王回府,明日洗干净了再送回宫里来。
皇后捏着鼻子,嫌恶地皱皱眉,像打发苍蝇似的将那位太监打发走了。
因此那位太监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皇后越走越远,忍着自己的一身秽物,陪着赵王上了马,又哭丧着脸一路小跑,直往赵王府而去。
她看到这里,忽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随后又变成了一个小小软软的团子,飘到颖川侯的肩膀上,轻轻地唤了一声长恭。
颖川侯忽然僵住了。
他侧头望望自己的肩膀,眼里隐然带了一点笑意。
深夜里街道上清清冷冷的,没有什么人,唯有赵王还在时不时地呕吐,呕了那位太监满身满手的秽物。那位太监已经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盼望去赵王府的路更短一些。但颖川侯好心跟在他们身后,送了赵王回府,彻彻底底地断绝了那位太监想要半路回宫的念头。
她趴在他的肩膀上,好奇地看着这一切。
等到了赵王府,那位太监又累又困,还要捏着鼻子服侍赵王,简直是一副要哭不哭的表情。高肃站在赵王府里,望了那位太监片刻,才侧过头来,低声同她道:“刚才我从他口里问出来了,皇后为何要迁怒于你。”
她眨眨眼睛:“诶?”
“因为我同你说了一句话。”高肃的声音低低沉沉,隐然带了一丝怒意,“阿瑶,我……”
他说不下去了。
她轻轻嗳了一声,想起前世的前世的前世的那些宫斗剧里,皇后宫妃们的扭曲心态和狠辣手段,心里便释然了。她轻轻飘到高肃手心里,望着他,认认真真地说道:“我会设法出宫。那座宫室里,我是一日都不想呆下去了。长恭,你会帮我么?”
高肃微微颔首:“那是自然。”
她望着他笑了,笑容浅浅淡淡,仿佛带着一丝满足之意。
她又蹭了蹭他的食指,续道:“还有方才的那件事情,大约你已知道了。那位宫女掉到了水里,醒来之后,我便回来了。长恭,此事我不欲瞒你,也无从去瞒你。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是孤魂……”
“阿瑶。”他生生阻断了她的话,目光沉沉的,有些暗色。
她偏头望着高肃,有些不明所以。
高肃一动不动地站在夜色里,凝望着她,许久之后,才缓缓地摇了摇头。
“阿瑶,此事莫要再提了。”
☆、47|46|
他说,阿瑶,此事莫要再提了。
他还说,阿瑶,你早些出宫来罢。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我都会尽我所能帮助你。
高肃说这番话的时候,整个人站在夜色里一动不动,像一尊石砌的塑像。
她躺在他的手心里,刚刚准备将自己的来历、自己的前世的前世的前世、自己为何会忽然跑到这位宫女身上……一件件地跟他讲清楚。但高肃他缓缓地摇了摇头,低声道,那不重要。
他那双深邃且宽和的眼睛在夜色里注视着她,目光温和如昔。
她在他的手心里蜷缩成小小的一团,有些郁闷地想,她好不容易才决定跟他坦白的。
高肃侧过头,望了望屋子里大吐特吐的赵王,又望了望那位被吐了一身秽物的那位太监,温温润润地说道:“我会让这位宦官在王府里多住两日。但在宫里,我便无能为力了。阿瑶,你在宫里要小心一些,贾皇后能避则避罢。再过些日子,贾皇后便会和齐王、楚王一起,将皇帝囚/禁起来。等到那时,宫里一定会乱。你趁机寻个机会,出宫来罢。我在外面接你。”
他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身边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唯有偶尔吹拂过的夜风和婆娑树影。
她点点头,将高肃的话都记在了心里。她知道高肃是三百年之后的齐人,对于西晋的这段历史,肯定比自己要熟悉很多,因此听高肃的话,总比她像没头苍蝇似的乱撞要好。
高肃又叮嘱了她两句话,眼见东方的启明星已经升了起来,便让她先回宫去了。至于他自己,则留在赵王府里,预备从那位太监嘴里,再问出一些其他的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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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去的时候,脑子里还有些昏沉沉的。
高肃说西晋宗室即将内乱,她信;高肃说贾皇后很危险应该远远避开,她信;高肃说她应该早些离开皇宫,她深信不疑。但现在的问题是,她应该如何离开皇宫?
“白头宫女在,闲坐话玄宗”的例子,可是白纸黑字地写在了纸上。这里虽然不是唐朝,但其中意思却是一脉相承的。她一个籍籍无名的宫女,想要被放出宫去,何其艰难?
难道要走王昭君的老路,自荐到匈奴去和亲么?
高肃一定会怒极的。
她直到回宫,都没想出一个合适的办法。同屋的那位姑娘已经起身了,动作蹑手蹑脚的,像是怕吵醒了她。她小小地眯了一会儿,便也从温暖的被窝里起身,与同屋的姑娘一起打水盥洗。
旁敲侧击之下,云瑶打听清楚了,她们两个都是皇后跟前捶腿洒扫的二等宫女,不上不下、不尴不尬的那种。昨天夜里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吃坏了肚子告假,皇后才破例将“她”带到宴席上去服侍。在此之前,皇后从未留意过这位粗使宫女,甚至连她的名字都不记得。
“阿瑶。”同屋的姑娘叮嘱道,“虽然昨日皇后破例提拔了你,但你也不能恃宠而骄。一不留神,便是杖责、鞭笞、发落出宫的下场。因此今日在皇后面前,你还是要像往常一样,记住了么?”
云瑶闻言一喜。刚刚还在烦心如何出宫,没想到立刻就从同屋姑娘嘴里听到了。
她低着头,装作惴惴不安的样子问道:“会、会被发落出宫么?好姊姊,我昨日受了凉,直到现在脑子里还有些晕忽忽的,连规矩都忘得有些差不多了。姊姊你说,要是我在皇后跟前说错了话,真的会被发落出宫么?”
同屋的姑娘瞥她一眼,道:“杖责、鞭笞、逐出、处死、没入贱籍为婢,样样都是有可能的。要是碰上皇后心情好,自然是打两个耳光便算万事;要是恰好碰上皇后怒极,那即便是被杖责至死,也不会有人为你说半句好话。”
云瑶激灵灵地打了个冷战。
原来不是犯了错便会被驱逐出宫,而是一切都要照着皇后的心情来。
她定了定神,又收拾了片刻,便同那位姑娘一起到皇后宫里去了。皇后尚未起身,宫里袅袅地熏着檀香,不一会儿便让人感到昏昏欲睡。她抬眼望了望东面,看见天还没有亮,便到外间去摘了些花瓣来,替自己和高肃各自卜了两卦。
高肃的卦象自不消说,身为一朝王侯,又是炙手可热的重臣,自然是上吉。
而她自己的卦象,呈现出来的却是凶,小凶。
她趁着皇后没有醒来,又接连卜了好几卦。卦象上说,皇后会对她不利,但中途却有贵人相救,因此呈现小凶之象。她接连占卜了四五次,都是这个结果,便隐隐松了口气。
随后她便丢开花瓣,回到皇后宫里,与同屋的姑娘一起等皇后醒来。
等皇后醒过来之后,见到身边服侍的是她,一脚便踹了过来。
皇后是女子,即使一脚踹到了她的腰上,也仅仅是让她踉跄了两步,摔到了梳妆台上。她感到腰侧火辣辣地疼。但却不是因为被皇后踹了一脚,而是因为昨晚被狠狠地抽了一顿鞭子,腰上还残留着伤痕的缘故。
周围的宫女们都低下头去,连大气都不敢出。
她们是知道皇后的狠辣手段的,因此谁都没有替她出头。
皇后冷冷地笑了一声,盯着她,目光里隐有些鄙夷之色:“你倒是命大,折腾了一宿都没有死。阿瑶,你是遴选入宫的,父母兄长都不在洛阳,即便是死在了宫里,也顶多是草席一裹丢到城郊乱坟岗去。这些话,你都牢牢地记在心里。”
云瑶不敢与这位声名狠辣的皇后呛声,便垂眉敛目道:“阿瑶记住了。”
皇后盯了她片刻,凉凉地笑了。她说:“算你乖巧。”
紧接着皇后在在众多宫女的服侍下更衣盥洗,梳头上妆,时不时瞟过来一眼,目光凉凉的,如一条冰凉的蝮蛇。她知道皇后手段狠辣,也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自己扮成一副愚蠢木讷的样子,才是为最安全的。求饶、哭诉或是祈求,都会激起皇后心底的暴/虐情绪,到那时自己死得更惨。
她的表情更加愚蠢,更加木讷了。
这副表情取悦了皇后。皇后嗤笑一声,眼里的鄙夷之色更深了:“蠢货。”
云瑶依然维持着那副垂眉敛目、愚蠢木讷的表情,不为所动。
蠢就蠢吧,被皇后骂一声“蠢”,总比小命被她捏在手里的好。
她现在已经看清楚了,自己身后没有权势靠山,皇后想弄死自己,简直比弄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昨天夜里她不知触怒了皇后的那根弦,被皇后下令“摁死在湖里”。虽然没有死成,但现在只要皇后稍稍动一动心思,或是想起昨天夜里的事情,那她的小命,就真的休矣。
在顺利离开皇宫之前,还是先设法保住自己的性命要紧。
等皇后更了衣、梳了头、上了妆,又俯身捏起她的下巴,冰凉的目光在她的面上游弋,像是在思考该如何弄死她才妥当。云瑶狠狠地掐着自己的手心,暗示自己一定要冷静,脸上却一直维持着那副愚蠢且木讷的表情,没有反抗,也没有哭泣,尽可能地让皇后鄙夷自己,而不是施/暴。
果然皇后眼里的鄙夷之色更深了,尖尖的指甲划过她的面颊,刚想要开口说话,忽然外间传来了一个仓促的声音:“皇、皇后,陛下和齐王到这里来了。”
声音尖尖细细,像是个宦官。不单止皇后听见了,她们全都听见了。
皇后又轻轻地哼了一声,指着云瑶吩咐道:“将她送到马厩里去洒扫、刷马,不许遮阳,不到除夕不许回宫。我倒是想看看,等到那时,还有谁会看得上你。”
皇后言及于此,又凉凉地笑了片刻,吩咐道:“走。”
————————
云瑶很快便被带到了宫外的马厩里,手里被塞了一个刷子,粗/暴地让她刷马。
她一面耍马,一面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马粪,心里暗暗地琢磨着,这地方到底是宫里,还是宫外?刚刚走过来的时候,她记得自己转过了好几道门,其中还有一座高高的拱形门,门边站着的都是带刀束甲的侍卫。她猜测那一道便是宫门,但是却不敢断定。
在不远的地方,站着一个膀大腰圆的监工,手里持着鞭子,瞪着铜铃大的眼睛盯着她,仿佛她只要稍稍一松懈,那条带着倒刺的鞭子便会抽在自己身上,丝毫不留情面。
这里应该是宫外罢?宫外的一处马厩?
她一面琢磨着,一面慢慢地刷马。
啪!
监工的鞭子抽在了地上,瞪着一双铜铃大的眼睛说道:“快些干活!”
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她不敢触监工的霉头,便加快了一些速度。
监工瞪着铜铃大的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她,啧啧笑道:“看起来倒像是个细皮嫩肉的,哪里像是个做粗活的料?该不会是触怒了宫里的贵人,才被罚到这里来的罢?小姑娘,你说呢?”
他一面说,一面靠近了云瑶细看,口里发出啧啧的声音。
云瑶心里咯噔一声,不知不觉地停住了动作,紧紧地攥着袖子。
监工像是没看到,将她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很久,才又不屑道:“腰不够粗,屁/股也不够大,看起来就不是个好生养的。嗤,刷你的马罢,这副样儿莫说是贵人了,连老子都看不上。”
她隐隐地松了口气,手腕也稍稍松懈了两分。
真是,谢谢你看不上了啊。
监工用一种嫌弃且鄙夷的目光看了她很久,才又倒提着鞭子,慢悠悠地转回去歇息。但他刚一转身,便蓦然僵住了,连声音也变得结结巴巴起来:“太太太太太……太尉!颖颖颖……”
她抬头望去,不期然间,撞进了一双沉沉如墨的眼睛里。
☆、48|46|
那双眼睛里带着一丝怒意,还有些隐忍的情绪。
她弯弯眉眼,笑了笑,上前去行了个礼。西晋的礼仪,她还有些不大习惯。但早上看见同屋的姑娘用过两回,因此也不算太过生疏。
面前的监工已经迎上前去,点头哈腰地给颖川侯和太尉见礼。那位太尉咂摸了一下,问道:“今日怎么换了个人来刷马?是宫里新犯错的宫女么?这两匹可都是从西域弄过来的汗血马,要是她刷坏了该如何是好?赶紧将先前的马童叫过来。听见了么,还不快去?”
监工几乎要哭。这宫女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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