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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夫人神算-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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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颗微烫的汗珠啪嗒一声,落在了她的手背上。
她眨眨眼睛,调整了一下声线,用一种娇软且带着几分崇拜的声音,怯生生道:“婢、婢子唤作阿瑶。”说出口的时候,她明显看到他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
他粗粗地喘着气,在她的手心里一笔一划地写道:很好,继续。
随后高肃伏在她的耳旁,沉沉地笑了一声。这种笑声全然不同于往日,反倒显得有些陌生和……暗沉。他一面沉沉地笑了片刻,一面哑着声音问道:“阿瑶?哼,阿瑶。”
声音里仿佛带着几分积郁已久的暗色。
与此同时,他又在她的手心里,一笔一划地写道:她们能从门缝里看见里面的情形。闭上眼睛,放松,待会儿,要假扮成被我亲手了结的模样,明白么?我需得瞒过赵王的眼睛。
写到亲手了结四字时,高肃微微停顿了一下,在她耳旁低声道:“这是唯一的法子。”
那七个字他说得很轻很轻,隐然带着一丝颤栗。
云瑶微微怔了片刻,随即便了悟了。
他要造成一种自己死在他手里的假象,然后顺理成章地,将自己带出去。
因为作为一件礼物,作为贾皇后送给颖川侯的礼物,不管最后的赢家到底是赵王还是东海王,自己都注定免不了一死。因为赵王很久以前就提到过,要高肃不要动宫里的人。
一个手握重兵的颖川侯,一个不知名姓的宫女,(在诸王眼里)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如果高肃非要带她走,那么这便是唯一的法子。
她闭上眼睛,用先前那种娇嫩且柔软的声音道:“是……是,还望颖川侯怜惜。”
外面已经传来了甲胄摩擦的声音,还有整齐的奔跑声。
显然是一场政/变已经接近了高/潮,正在逐步过渡到尾声。
高肃微烫的手指移到了她的颈侧,声音却仍旧是先前的慵懒和暗哑:“怜、惜?……”
一字一字地,暗沉且阴郁,和他从前温和沉稳的声音完全不一样。
唯有声线里微微泄露出来的一丝颤抖,才能证明他此时心里并不平静。
整齐的脚步声越来越接近了,拍门的声音也越来越急促的惶急。
紧接着便是一声沉重的“啪”,似乎是外面的嬷嬷被人一脚踹开了;随后又有人一脚踹断了门闩,粗着嗓子唤了一声颖川侯,三两步走进了屋子里。
他的长指已经按在了她的咽喉上,轻轻一捏。
不痛,但暗示性的意味却极为明显。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离开了自己的本体,慢悠悠地飘荡在半空中。
沉沉的黑暗里,两排身穿甲胄的军士整齐地罗列在外,手里的长刀反射着刺眼的寒芒;一位不知是校尉还是郎将的男子走进屋里,抱拳唤了一声颖川侯,神情肃穆;颖川候慢慢地从榻上起身,宽大的暗色袖摆遮住了她的大半身体,声音沉沉的有些暗哑。
“我知道了。”
☆、53|49
那位不知是校尉还是郎将的男子上前两步,低声道:“赵王他……”
高肃抬手,阻止了那人接下来的话。
那人略一抱拳,又退开两步,站在屋门外等候着。周围那些卫兵们同样目不斜视地站在门外,一个个铠甲整齐,刀锋逞亮,丝毫看不出刚刚经历过一场政/变。又或者,刚刚的那场政/变,压根儿就不曾见过血。
云瑶飘在半空中,歪着头,静静地看着那些军士们。
那些军士们察觉不到她的所在,但高肃却能隐约感觉到,暗沉的屋里有个淡淡的影子,正飘在他们旁边好奇地打量着。他尽量告诫自己不要多看,随即抱起榻上的那位女子,朝屋外走去。
在离去之前,他用刚刚的那件大氅,将她从头到脚都包了起来。
在外面的那些军士们眼里,便是颖川侯抱着一个陌生女子,从屋里走出来了。之所以说是女子,是因为大氅虽然遮住了她大半的头脸,但露出来的凌乱发丝和耳珰,却明显是女子才有的。而且这位女子看起来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又像是……死了。
军士们不约而同地保持了沉默,整整齐齐地站在屋外,不作声。
宫室外的喧嚣声和尖叫声越发地尖锐了起来,还有男子沉重的脚步声在向这里靠近。不多时,忽然有一位身穿王服、手里持着长剑的中年男子大步走来,面色有些不愉:“怎么拖了那样久?还不快些。”
像是带了很大的怨气。
高肃稳了稳心神,神情坦然自若:“刚刚在屋里处置了些事情。”
言罢,高肃又稍稍欠身道:“参见赵王。”
周围的军士们亦整整齐齐地亦军礼下拜,齐声道:“参见赵王!”
直到此时,赵王才看见了高肃怀里的那个人。
“贾后的‘礼物’?”赵王问。
“正是。”高肃神情坦然。
“死了?”
“……死了。”
两个人的一问一答,简短且自如,丝毫波澜不惊。
但就在这简短的一问一答间,赵王的脸色变了好几回,从难看到惊讶,最后在听说那件“礼物”已经死去之后,又挑了挑眉,颔首道:“如此,我便不干涉你了。”神情很是松快。
高肃见此情形,便知道赵王那一关已经过了。他朝赵王欠了欠身,续道:“我需得将此人处理妥帖。其后的事情……”
“哈哈哈。”赵王忽然大笑起来,目光也不知不觉地热络了几分,“其后的事情,便由颖川侯自主罢。今夜这屋里发生的事情,朕一概不知。你怀里的那位,朕亦不认识。朕从未在宫里见过那人,亦从见过有人将任何‘礼物’赠予颖川侯。”一字一句,颇为郑重。
末了,赵王还补充了一句:“至于原先的名册——皇后会抹去的。”
他口里的皇后,自然就是眼下的赵王妃、未来的皇后了。
眼下赵王驾轻就熟地说了一个“朕”,但身边人却没有任何一个感到意外,包括那两列倏然冒出来的军士,似乎大家都已经见怪不怪了。唯有那位被踹到墙角里的嬷嬷,脸上出现了震惊的表情。
——这是要篡位啊!
虽然赵王欲夺皇位的心思已经昭然若揭,但今天夜里,却是他第一次明着跟皇帝翻脸,带人进宫篡夺皇位,还自称为朕,而且面上毫无愧色。
高肃仿佛已经习惯了一般,又朝赵王微微稽首,随即抱着怀里的女子离去了。
他怀里的那个人,一动不动,面色微白,大氅遮住了大半的面容,剩下小半也被凌乱的发丝给覆盖住了。别说是颖川侯亲口承认过此人已死,即便是他什么都没说,旁人也会认为,她已经死去了。
不但周围的那些军士们这样想,赵王这样想,连那位老嬷嬷也禁不住这样想。
高肃抱着她,神情淡漠地越过赵王,沿着昏暗的偏殿,朝外面走去。
一场突如其来的政变已经接近尾声,外面已经是一片杯盘狼藉。宦官和宫女们被押到了一处看管,司马衷和贾皇后也已经不知去向。那位刚刚过来传话的老嬷嬷同样蜷缩在墙角里,神情恐惧地望着高肃,目光畏畏葸葸。
高肃越过那些宫女和宦官,从层层叠叠的军士们中间离去了。
一道淡淡的影子跟在他的身后,也一同飘走了。
外面的月色很好,朦朦胧胧的月光照在宫廷里,如一件轻。薄的纱。在宫墙的阴影里,停着一辆暗色且狭窄的牛车。高肃很快便上了牛车,叮嘱前边那人仔细些,随后抚了抚怀里女子的面颊。
怀里的女子一点点地睁开眼睛,望着他,目光稍带点儿迷蒙。
他俯身吻了吻她的眼睛,低沉道:“我先将你送到一处僻静的地方安置。”随后吩咐赶牛车的车夫再快一些。他为了掩人耳目,故意用了牛车而非是马车,而且还故意拣了偏僻无人的小路走,不多时便从一道角门出了洛阳城,直往城郊的乡村驶去。
她乖乖窝在他的怀里,玩着他的手指头。
淡淡的月光从天空中直照下来,又慢慢地,被一片乌云遮挡住了。
周围的路有些昏暗,连车夫都有些看不清路。
行进的速度放缓了下来。
她倚靠在高肃怀里,轻声问道:“今天夜里,你忽然带着我出来,不要紧么?”
高肃缓缓摇头,道了声无妨,又附在她的耳旁,将自己的打算告诉给她听。从她假死的那一刻起,宫女阿瑶的户籍、身份、包括她存在于世间的一切痕迹,都将被抹除;高肃已经给她挑好了一处庄子,让她先在庄子里避避风头。等风头过后,他便会设法给她安排一个全新的身份。
一桩桩一件件,全都安置地妥妥当当。
赶车的车夫似乎是个哑巴,从头到尾,都没有听见他说过一句话。
高肃细细地说完之后,又叹息一声道:“但事情却筹备得有些仓促。这些日子,恐怕你要留在庄子里不能出门,甚至连屋门也不要出。阿瑶,你记住了么?”
她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高肃以长指抚过她的发,随后又俯下/身,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她在高肃怀里静卧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了一桩事情,便抿唇笑道:“上回忘了告诉你,你于我的那件外袍,已经被我塞进炉灶里烧干净了。”
随后又眨眨眼睛,笑道:“这件事情,总该要教你知道。”
高肃沉沉地嗯了一声,眼里隐隐有些赞许之意。阿瑶留在宫里,那件外袍就是个祸害,她要是不烧掉,日后少不得被人翻出来,惹出一身的麻烦。
两人又依偎着说了些话,便很快来到了一间庄子里。
这是一间很小也很僻静的庄子,里头除了三两位老仆之外,竟然没有旁人。
高肃朝那位车夫点点头,示意他在门口候着,随后将云瑶抱了进去。四周围都是宁谧寂静的草木,偶尔有些虫豸的鸣叫声,却显得格外的安宁。
他抱着她来到主屋,叮嘱她在这里留一段时日,便匆忙地离去了。
那些留在庄子里的、赶车带他走的老仆们什么话都没有说,仿佛是个哑巴一般,整夜都在有条不紊地做着自己的事情。她尝试着唤一位过来,询问他的名字,但得到的仅仅是一个摇头。再追问急了,才有一位老仆嘶哑着声音说道:“侯爷不容许我等与旁人交谈,即便是夫人也不能。”
话已说到这般地步,她再是糊涂,也该明白了。
于是云瑶便假装什么都不知情,在屋里安安稳稳的睡了一宿。
次日一早醒来,用膳,更衣,歇息。再次日一早醒来,更衣,用膳,歇息;再次日一早醒来……
如此日复一日地,在这间偏僻且又宁静的庄子里,等候高肃的消息。
这一等,就是整整两个月的时间。
两个月之后高肃终于回来了,不过是带着许多人一起来的。那些人里有仆从、有管家、有丫鬟婢女、甚至还有一位自称是太尉的孙女。那位自称太尉孙女的少女拉着云瑶的手,上上下下地一瞧,便抿嘴笑了:“果然是个漂亮的姑娘,难怪侯爷一直都念念不忘呢。”
云瑶轻轻嘶了一声,朝高肃那边望了一眼。
高肃正在叮嘱那位管家,这里应当添置些什么、那里不能摆放些什么……暂且无暇顾及到她。反倒是那位自称是太尉孙女的少女又扑哧一声笑了,大大方方地拉着她的手,笑道:“从今往后,你便是我的表姊了,也是我姨母的干女儿。咦,你大约还不知道我姨母是谁罢?我与你说……”
太尉孙女也不顾她是否能听懂,将自己姨母的那一支亲属,仔仔细细地揉碎了告诉给她听。
听着听着,云瑶便有些悟了。
高肃这是要给她安排一个“太尉的外孙女、本朝某个外放官员的嫡亲女儿”的新身份,好让她重新回到洛阳城里去。至于高肃为何要兜这样一个大圈子……
他要娶她。明媒正娶。
☆、54|54
那位少女还在絮絮叨叨地,跟云瑶说一些自己姨父家里的事儿。她的姨父同样是一位王侯,其位不在高肃之下;颖川侯与他两家联姻,自是一件两全其美的事情。至于她的姑母,也即是云瑶“将来的母亲”,一直跟着她的姑父留在外地,大约有二十年不曾回过洛阳了。
因此云瑶的新身份,七拐八折的,既让旁人看得眼花缭乱,又让人隐隐地感到畏惧。
而且即便是少女本人,也不晓得颖川侯的这一步棋,到底是针对她的祖父,还是针对她的姨父,又或是与她的姑父一同下的。总之这些天府里闹得沸沸扬扬,都知道府里多了一位表姑娘,而且很快就要与颖川侯完婚了。
连宫里的陛下都按捺不住,亲自下了赐婚的旨意。
云瑶从高肃身上收回目光,朝那位少女微微一笑。
从那位少女繁复且芜杂的话语里,她听出少女身边并无同族姊妹,亦无要好的手帕交(因为太尉位高权重,同辈的姑娘不是巴结,就是避之唯恐不及),此时多了一个表姊妹,便欢喜得不知如何是好,索性亲自到这里来接她回府了。
那位少女不过十三四岁年纪,正是一派的天真无邪。
她不知不觉便想起了昔年的自己,禁不住哑然失笑出声来。
“姊姊不妨今日便回府,与我一同吃住罢。”少女喜孜孜道,表情全无防备。
云瑶笑着说了声好,忍不住又微微侧过头望着高肃。恰好高肃与那位管家说完了话,亦转过头来望了她一眼。两个人目光相撞,忽然又是一愣,眼里俱多了些了然的神情。
他们相处的时间太过长久,与旁人之间,难免会多了一些默契。
高肃又吩咐了那位管家一些话,便看到管家躬身退开,带着两位老仆、还有两架富丽堂皇的马车,一齐到庄子的后边去了。高肃犹豫片刻,终于还是走到云瑶跟前,唤道:“阿瑶。”
那位少女的声音戛然而止,转头望见高肃,又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松开云瑶的手,溜了。
高肃等她走远之后,才无端端地解释了一句:“她是早已经许了人家的,过两日便会完婚。”
云瑶闻言一怔,随即笑了:“你……”
高肃正色道:“因此,我同她没有任何干系。”
云瑶按捺不住,朝他身前走了两步,靠在他的肩膀上,闷闷地笑出声来。
高肃顺势将她揽在怀里,下颌抵在她的额角,有些郁闷地说道:“只可惜我筹备得仓促了一些,等六礼走完,只怕三两个月都要过去了。阿瑶,”他低下头凝望着她,温和地说道,“这三两个月里,你便要一直住在太尉府里,直到我迎亲为止。忍一忍罢,嗯?”
云瑶乖巧地点点头,说了声好,忽然又问道:“为何不是住在我的‘生父’或是‘养父’的府里?”她记得刚刚那位少女说过,自己名义上的生父是她的姑父,养父是她的姨父。
高肃靠近她的耳旁,语气有些无奈:“此事是我同太尉私下议定的。”
所以不管是她的新“生父”还是“养父”,可操作的余地其实都很小。此事是他与太尉议定的,阿瑶留在太尉府里,才是上上之策。最最重要的是,在成婚之前,他还要设法和阿瑶真正的生父,也就是那位已经过世的侍御史的家里人,将事情一件件地清楚,宫里也要善后。这些琐事所要耗费的精力,实在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
因此这段时日,阿瑶留在太尉府里,也能稍稍省却他一些心力。
云瑶虽然不明白那些事情,但隐隐也能猜测到一些。
她这两个月在庄子里过得越是平静,便意味着高肃承受的压力越大,所耗费的精力也越大。
这两个月以来,西晋政权颠覆,贾后与诸王联手上位后最后被扳下台,赵王取代司马衷成为新晋的皇帝,而且身边还有一个东海王虎视眈眈,压力实在是不容小觑。
但她在庄子里,却从未受到过任何骚/扰。
这仅仅只有一种可能性:所有一切的伤害,都被高肃压了下来。
他在洛阳城里承受了最大的压力,让她在庄子里安安静静地度过了两个月。
念及于此,云瑶忽然又有些担忧,他此时跟着赵王走,日后东晋皇帝登基之后,高肃又该如何自处?一个手握重兵的颖川侯,想必东晋皇帝司马睿不会那样大肚能容的。
不知不觉间,她竟将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高肃有些无奈地看着她,苦笑道:“阿瑶,你整日里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她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问了什么话。
她看看四周无人,忽然踮起脚尖,附在高肃耳旁,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实在是有些担心。晋朝的八王之乱,最终卷进去了许多人。你当真,不要紧么?”
高肃轻抚着她的长发,良久地沉默不语,忽然他问道:“阿瑶,你愿意与我一同去北面么?”
“北面?”她有些惊讶。高肃的话题跳跃有些太快了。
高肃低沉地嗯了一声,声音有些不可闻:“我与东海王亦不曾交恶。因此将来不管是谁登基,都动不到我的头上。从一开始,我便对他们说过,除匈奴之外,再不动干戈。”
他是晋朝最为锋利的一把刀,但这把刀的刀锋,永远对着匈奴人。
因此不管是赵王上位还是东海王上位,又或是任何一位郡王上位都好,高肃都能安安稳稳地做他的颖川侯。晋朝的皇帝只能罚俸、削爵、削封邑,但却不能像对付前朝重臣一样,对高肃下手。
因为高肃不但是对付匈奴的一把刀,而且还是唯一的一把刀。
要是将这把钢刀折断了,北疆便再也无人镇守,匈奴人南下如入无人之境,大半个北疆都要陷入连绵的战火里,而且匈奴人还有可能会威胁到都城。
即便是当年的司马衷和贾皇后,也只能设法拉拢他,而非亲手折断这把钢刀。
高肃抚着她的长发,俯身在她的耳旁,将事情细细地揉碎了说与她听。
听着听着,她隐隐地松了一口气:“……原来如此。”
高肃低头望着她,笑问道:“现如今你总该能安心待嫁了罢?”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
很快那位管家便带着仆人回来了,刚刚那位少女也回来了。
云瑶稍稍退后半步,与高肃拉开了一些距离,又朝那位少女笑了笑。少女眼睛一亮,咯咯笑着扑过来牵住她的手,亲亲热热地喊她姊姊。高肃未曾阻拦,因此她便默认下来了。
管家带着庄子里的仆人和丫鬟,还有一些收拾好的细软,加上云瑶和那位少女,一同塞到那两辆,不,总共是五辆马车上,浩浩荡荡地朝洛阳城驶去。对外,他们仅仅声称是表姑娘回洛阳城了。至于是哪一家的表姑娘,有人说是这家的女儿,亦有人说是那一家的养女,不管哪一个身份拿出来,都是神秘且令人畏惧的,让人不敢也不愿意深究。
至于与颖川侯完婚的事情,那自然是顺理成章的了。
从回洛阳城,到回府,到拜见太尉和太尉府里的人,仅仅花了两个时辰。
但她在府里待嫁,却整整待了三个月。
三个月的时间里,那位热络且天真的少女已然出嫁,府里的丫鬟侍女们也都换了一大半,宫里的宫娥们放出的放出、嫁人的嫁人,多半都已经销声匿迹了。原先记载宫女名录的好些本册子,也都在一场大火里被烧得残缺不全,自然而然地便将许多名字抹除。
亦是在这一段时间里,颖川侯加封千户,在洛阳城里变得炙手可热起来。
但不知为何,颖川侯依然同先前一般,喜欢独来独往,对谁都是淡淡的不大热络,平素除了筹备婚礼和前往营地里操/练兵士之外,便再没有其他的活动了。
一切的暗流汹涌,终归于表面的风平浪静。
三个月的待嫁生涯之后,便迎来了两个人的婚期。
那时正是冬末春初的时候,冰雪消融,春风拂面,颖川侯带着二十骑校尉和郎将前往迎亲,太尉府里抬出的一百零八抬嫁妆如同流水一般,赫赫扬扬,羡煞了半个洛阳城。
但唯有寥寥几个人知道,那一百零八抬嫁妆里,太尉府仅仅是象征性地添了点儿妆,其余的都是颖川侯府的产业。将这些产业折算成嫁妆嫁进侯府,即便是新娘子自己,也有些哭笑不得。
合卺礼过后她问高肃,为何要这样麻烦。
高肃正色道,既然是他替她伪造的身份,那自然是要将一切都置办得妥妥当当。不管是压箱底的田产地契还是添妆的头面钗环,一概不能少了侯夫人的,否则如何能将一切做得这般真?
云瑶闻言失笑。
他轻柔地将她拥在怀里,亦笑道:“既然将从前的一切都断得干干净净,那自然是衣帽钗环首饰田契外带铺子,一概都要由为夫置办妥当,才是正理。”
这番话说得很是理直气壮。
她瞪他,又轻轻戳戳他的胸口:“你总是有你的道理。”
高肃闷笑出声:“……自是理当如此。夫人今夜要试试么?”
☆、55|54
云瑶别过头去,盯着案桌的一角,没有说话。
高肃笑笑,又牵着她的手来到榻边坐下。两人并非第一次大婚,因此也不甚拘谨。相比起前两次的大婚,今天晚上可以称得上是平淡。他们如前两次一般全足了礼又回了屋,其间除了宾客有些喧嚣之外,便再没有其他的动静了。
高肃按住她的肩膀,一根根地拆去她发间的钗环,忽然沉沉地笑了一声。
他说:“阿瑶,你曾告诉过我,不管转世多少次,你我都会永远保留前世的记忆。”
云瑶轻轻嗯了一声,低头拨弄着自己的手指头,轻声道:“确是如此。”
在她前世的前世的前世,师父将这个法子告诉她的时候,便已经阐明,此法生生世世长久不息。当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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