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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夫人神算-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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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实不在当年的兰陵王之下。

但不管怎么说,听到狄青二字时,他心里总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仿佛是……仿佛是看到了一个同病相怜的后辈。

少年想到这里,忽然听见了一声轻轻的“嗳”,低头望时才发现,小娃娃正不高兴地戳着自己的胸膛,指尖上沾着晶莹的药膏,似乎是不满意他乱动。他低低地笑了片刻,向后靠好,任由她替自己重新束上棉布,又仔仔细细地穿好了中衣。

一切昨晚之后,少年将他的小娃娃抱在怀里,吹熄了烛火,沉沉地睡过去了。

小娃娃靠在他的怀里直叹气。长得小就是这个坏处,时不时便会被当成抱枕……

想着想着,她也慢慢地睡过去了。

又过了些时日,汴梁城里来了两个使者,据说是代替官家与西夏元昊议和。

和谈的时候,少年抱着他的小娃娃,坐在营帐里一动不动地,曲指轻轻叩着案面。和议甫一签订,便被送到了他的案头上。他略略扫了几眼,目光变得暗沉起来。

呵……

少年不动声色地推开了和议书,将案面上的地图慢慢卷起来,低头望着怀里的小娃娃,低声问道:“阿瑶随我一同去河西可好?”

河西便是当年北宋的失地,如今被西夏占据了一大半。

小娃娃眨眨眼,轻声问道:“你去那里做什么?”

少年沉沉地笑道:“自然是牧马。”

大宋兵力羸弱,西夏国主原为唐朝叛将,又牢牢地占据了一大片地方。假如要撕掉这份协议,将西夏人彻底地碾碎在这里,自然是到河西之地去,方才是上上之选。

她轻轻唔了一声,从怀里取出三枚铜钱,小心翼翼地卜了一卦。

卦象上呈现的是,上吉。

那片碧绿的龟甲依然被她贴身藏在胸口处,但现在她与高肃朝夕相处,不敢随意用龟甲来卜卦,便勉勉强强地用铜钱来替代了一回。少年听到铜钱落地的声音,只以为是她无意中掉落了钱币,并未在意。

便在此时,高肃接到了一封汴梁城里来的书函。

是韩琦的书函。他想将女儿托付给高肃。

接到那封信函的一刻,高肃愣住了,连云瑶自己也愣住了。

“……他、他将我托付给你?”云瑶轻轻地抚平了那封信函,来来去去地看了很多遍,上面的字迹清晰、意思明了,很显然是韩琦察觉到了什么,要将小女儿托付给一个信任之人。她想到那场注定失败的政变,心里如同被针尖刺了一下,有些微小的疼痛。

少年察觉到了她的异样,低头问道:“怎么了?”

她咬了咬唇,轻声道:“如果……如果父亲失败了呢?”

少年将她抱在怀里,双臂揽住她的小身子,叹道:“我会竭尽所能,帮助你父。阿瑶,我曾与韩郎秉烛夜谈过几回,他的一些举措,我是举双手赞成的。”

他低下头,望着他的娃娃,笑道:“而且我还给他提了些建议。”

他心里是如何想的,云瑶暂且猜不出来。但高肃的手一下一下地抚着她的头顶,手掌干燥且温暖,不多时便让她感到昏昏欲睡。她在高肃怀里寻了个位置,轻轻戳着父亲的来信,低声问道:“你已决定要帮助父亲了么?”

少年缓缓点头,沉沉地唔了一声。

“但你眼下不在汴梁。”

“阿瑶。”少年低低唤了她一声,笑了:“有些事情,不是非要在汴梁才可办的。我请旨前往河西,带着麾下将士悄无声息地来到这里,你猜猜,是为了什么?”

他朝她眨眨眼,笑道:“自然是为了与你父遥相呼应。”

遥相呼应什么的,云瑶暂且有些听不明白。

但铜钱卦象上显示的结果,却实实在在地都是吉。

云瑶有个好习惯,那便是当自己不明白的时候,不会去钻牛角尖。她乖乖地留在高肃身边,被他一点点地亲手养大,又看着他亲手斩断了西夏国的补给线,将西夏的两位大将军逼得走投无路,不得不请西夏国主出面,心中除了赞叹和感慨之外,便再无其他了。

高肃果然如他所言,将西夏国的军队,牢牢阻挡在了河西之地。

非但如此,他还如一头亮了雪白利爪的苍狼,将北宋与西夏的边境线,一点点地往西面推移。

照高肃的说法是,宋主承认了西夏立国又如何?但凡他在西北一天,西夏国主便休想讨得了好处。

不记得是谁说过,一头狮子带领的羊群,能打败一头绵羊带领的狮群。

西夏元昊自然不是绵羊,但西夏与宋的战火,就此胶着在了河西一带。

西夏国在反出数十年之后,终于踢到了一块真正的铁板。

此时距离韩琦回汴梁,已经过了整整七年。七年的时间足以让高肃长大成。人,也足以韩、范二人的新政为皇帝所接纳,也足以让朝中的文官抱团,反对他们的庆历新政。

但与历史上不同的是,这一回,他们多了一个极有力的强援。

西面两位将军联手,将西夏国最精锐的一支军队逼到了绝境,宋军长驱直入西夏都城,西夏元昊不得已,失手被擒,宋军接管西夏国故土,打通了前往西域的唯一一条道路。

河西走廊。

——————————————

“前面就是汴梁城。”

年轻的将军微微抬起马鞭,指着面前那座繁华的城池,侧头望着身旁的少年。

小小的少年垂着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努力掩饰自己没有喉结的事实,又偷偷往后边瞥了一眼。她是女扮男装,身后就是西夏国的国主与贵族,这回他们回汴梁,谁都没有惊动。

“你有把握么?”她轻声问道。

年轻的将军收回目光,嘴角弯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这是一件珍贵的礼物,他们会喜欢的。”

同时,也是一块珍贵的叩门砖,可以用来敲山震虎。

☆、78|77

年轻的将军带着他的手下,与少年人一同入城。

汴梁城依旧繁华,与七年前一般无二。来来往往的行人看见他们,都投来了讶异的目光。这一列军士大约有百来人,身后跟着十余辆隆隆的马车,看起来颇为壮观。马车被遮得严严实实的,没有人知道里面坐着的是什么人,即便是押送他们的军士,也大都一知半解。

假如他们要知道里面是谁,肯定会大吃一惊的。

曾经让官家头痛了很多年的西夏国主元昊,连同他的亲信们一起,被这位年轻的将军带到了汴梁城,不得不让人大感惊讶。

小小的少年缩着脖子,努力缩减自己的存在感。

她现在的面容已经长开,稍稍可以看出昔日韩夫人的模样。要是有熟识的人在这里,多半便会被人出来。但幸好韩夫人不经常出门闲逛,认识韩夫人的路人也不多,她有惊无险地走过了城门口的那一小段路,高肃含笑着放她离去了。

毕竟她不是真正的军士,高肃不好带着她去面见皇帝。

她缩缩脖子,从怀里取出三根草茎,卜算出了韩府所在的方向,毫不犹豫地朝那边去了。汴梁城的街道宽敞,因此也没有什么惊马的事件发生,她回头望了一眼,禁不住笑了。

依稀记得在西汉年间,高肃第一次回长安的时候,万人空巷,夹道相迎。

现在同样是在都城,同样是打了胜仗还朝,人们却像司空见惯一般,对归来的将军不理不睬。顶多只有将军车马路过的时候,稍稍望侧边避让一些,好让将军的车马过去。

真真是物是人非,人同景不同。

她捏着三根草茎,沿着已然陌生的方向,慢慢地走到了韩府前。整整七年未归,她不知道府中人已如何了。依稀记得自己离去之前,府里葱葱郁郁,时不时能听到清脆的笑声。但现在……整座府邸安安静静的,仿佛压抑得紧。

她小心翼翼地叩了叩门,门里探出个不耐烦的小厮。

“你是谁?”小厮一面打着哈欠,一面不耐烦地问道。

整整七年的时间未归,府里的仆役们早已经换了一拨——起码门房已经换了。她暗暗地计算片刻,从怀里取出一枚玉环来,递到小厮跟前,轻声道:“可认得这个么?”

小厮一个哈欠打到一半,睁圆了双眼。

他用力地揉揉眼睛,确认自己看到了什么,又瞪圆眼睛打量着眼前的少年。少年的面目比一般男子要柔美,一双眼睛温温润润,仿佛能看穿他的心思。他睁大了眼睛仔细看,怎么看那位少年,都感觉他与自己的主母极为相似。

少年留意到他的目光,笑了笑,稍稍松开了高高的衣领。

脖颈光滑洁白,在阳光下——没有喉结。

“啊啊啊夫夫夫夫夫人!”小厮激动地往回跑,一路跑一路叫唤道,“姑娘回来啦!”

她脚步一顿,摇头苦笑了片刻,缓缓地拾阶而上。坚硬的石阶反射着阳光,府里已不如昔日的人声鼎沸,显出一片空旷与静谧。她略微停顿了片刻,吱呀一声推开大门,缓缓地走了进去。

时隔七年,再一次回到了这里。

姑娘归来的消息霎时间传遍了整座府邸,丫鬟们都偷偷地丢下手头的活儿,一个个偷偷摸摸地盯着她瞧。宋朝不是唐朝,这里极少有女子会穿男装,更别说扮成一位男子归来了。她慢慢地走进府里,一个个地认人,这一世的母亲、兄长、祖母、姨母……

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这次回府,她总感到府里的人少了许多。

很快韩夫人便解开了她的疑问。府里的人确实是少了许多,因为前些年韩琦支持新政的缘故,朝中反对他的声音极大。他从一开始,便做好了被罢官的准备。

前些天官家那里甚至顶不住了,将要松口罢官,但被一场史无前例的胜仗打消了念头。

西夏国已经做了宋朝数十年的心腹大患,如今心腹大患已除,宋朝上上下下都松了一口气,原本压在皇帝身上的无形压力——西夏国主、河西走廊、军费,就此消解了一大半。反对的声音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里,松松软软的,不成气候。

本来已经被打压到极致的新政,因为西北的胜仗,又慢慢地恢复了生机。

这些都是韩夫人说给她听的。韩夫人身在汴梁,距离漩涡的中心最近,朝中有什么风吹草动,她作为韩府的主母,需得在第一时间知晓。

当天傍晚,韩夫人替女儿洗尘的时候,外间传来了消息,说是郎君今晚不回来了。

因为那位科举出身的将军,生生把西夏国一口吞并的将军,他在朝中明确地表了态,要支持这几年的新政。而且——他还与皇帝私下谈了整整两个时辰,皇帝出来时,整个人都是精神饱满的。

要知道,皇帝这几年忙得焦头烂额,精神早已经大不如从前。

韩琦没有离开,那位年轻的将军没有离开,甚至连几位被边缘化的朝臣,也被连夜召进了宫里。谁都不知道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唯有在韩府里,一片碧绿的龟甲被烈火炙烤,弥漫着袅袅烟雾。

————————————

云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但每回一做,都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她在龟甲升腾而起的袅袅烟雾里,看到了皇宫里的情形。皇帝和朝臣们围坐成一圈,正在低声交谈着些什么。传言中这位皇帝温和无害,从来不会在朝臣面前摆架子,如今看来,果真是温和得有些过分了,简直不像个皇帝。

在那些朝臣们中间,她看到了那位年轻的将军。

年轻的将军勾起一抹笑,眼神有点儿漫不经心。他的手里缓缓铺展开一幅泛黄的卷,那是一幅地图,用极细的笔画勾勒出了山川地貌。云瑶记得,那不是西面的地图。

她在西面住了整整七年,见到过的地图数不胜数,早已经在脑海里形成了清晰的轮廓。

那不是西面的地图,倒像是一片广袤无垠的平原,加上一条险峻的山脉。

“燕云十六州。”

年轻的将军轻轻点着那幅图,嘴角勾起淡淡的一抹笑。

他身旁的韩琦蓦然站起身,大口大口地喘气。

坐在最前方的皇帝皱了一下眉,喃喃道:“这太疯狂了。”

“但现在是最合适的时机。”年轻的将军将那副图慢慢地卷起来,双手递交给皇帝,一字一顿地,缓缓地说道,“吞并西夏国,他们的士气正盛。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说出口。

照宋朝这种绵软的文人之风,要是军士们懈怠下来,将来不知要到多少年之后,才能找到第二次收回燕云十六州的机会。

“以及。”他缓缓地说道,“还可以予他们一个奖赏:立军功者,可洗去脸上的刺青。”

韩琦愕然地看着他,呼吸声越来越大,瞳孔微微地缩了起来。

这太疯狂了。

即便是韩琦,即便是支持新政的官员,也从未考虑过这个疯狂的计划。

年轻的将军不急不缓地说道:“他们会拥护官家。”他略微停顿了片刻,才又续道,“官家想必也不愿看着他们做大,对么?”

他的声音沉稳且有力,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人心的力量。

皇帝微微动容。

从他年少登基起,就一直处在许多人的阴影下。他不得不承认,不管是刘太后,还是朝中的许多老臣,都比他强上许多。但这种感觉太憋闷了,他不能立自己喜爱的人为后,不能做很多事情,甚至是这一场新政……

年轻的将军维持着原先的姿势,将那卷地图持在手心里,双手递给了皇帝。

这是一个完整的计划,一个疯狂却又诱。人的计划。

皇帝如同被蛊。惑了一般,缓缓地伸出手,抓住了那卷地图。

——————————

结束了。

火盆里发出清脆的噼啪声响,冷而坚硬的龟甲在火焰里慢慢冷去。她慢慢地伸出手,将那片龟甲拾了起来,攥在手心里,心脏咚咚地跳动。

外面传来了脚步声,还有小厮们问好的声音。

韩琦回来了。

他今天的步子很是急促,一下下地踩在冰凉的泥土上,几步便回到了后院。她听到韩夫人同他说了两句什么,他便唤过小厮,让刚刚归来的女儿到跟前问话。

她定了定神,将龟甲揣在怀里,忐忑不安地来到了韩琦跟前。

韩琦眼里隐隐有些兴奋之色,还有些不知从何而来的明亮。“我知道他非同寻常。”韩琦道,“但我没有想到,他的胆子竟然会这样大。西夏、燕云……这两件事情一旦做到,官家便是名垂千古的君王。所幸的是,他站在我们这一边。”

云瑶直觉地认为,韩琦口中的“他”,便是高肃。

“不过……”韩琦转过头,看着自己的女儿,眼里有了一瞬的犹豫。但最终他还是将她召到跟前来,娓娓道来,“我们出宫的时候,他同我坦言了一件事情。”

“他说他心悦于你,阿瑶。”

·

气氛有了一霎间的凝滞。

韩琦望着她,一字一顿道:“他亲口坦言心悦于你。阿瑶,你在西北与他朝夕相处,你们……”

韩夫人紧紧地攥着帕子,转头望着她,目光里有着复杂的情绪。

云瑶仍旧处在刚刚的震惊里,没有回过神来。他说他心悦于她?在这种时候,同她这一世的父亲坦言,他心悦于她?他……他这是何意?

再联系到刚刚见到的情景,她忽然感到迷糊了。

“阿瑶,为父要你一句话。”韩琦注视着她,一字字地说道,“他刚刚带人吞并了西夏,紧接着又要取回燕云失地。此人今年不过十九岁,他的才干远在你父之上。二十年后,他要么是百年不世出的能臣良将,要么是百年不世出的奸佞。阿瑶,你要嫁与他么?”

她闻言,啼笑皆非。

要么是百年不世出的能臣良将,要么是百年不世出的奸佞?

高肃他当然是……前者啊。

她不知不觉地将这番辩解说出了口,忽然看到自己的父亲眼神变了。

“你这般信任他?”韩琦问。

“是啊。”她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79|77

云瑶被关在了家里。

虽然不知韩琦到底是何意,但很显然,他对自己很不满意。

昨天晚上,自己理所当然地说出“是啊”二字之后,韩琦眼里便迸发出了一种深深的恐惧之意。是的,恐惧,虽然她不知道为何父亲会恐惧,但她的父亲和她的母亲,确实表现出了十足的惊惧。

父亲很快便离开了,母亲的帕子掉在地面上,半晌都没有拾起来。

“阿瑶。”她听见母亲干巴巴地问道,“你同他相识了几年?”

几年?云瑶皱皱眉,总该有两百多年了罢。轮转了许多世之后,有些事情她已经记得不甚清晰。但高肃的样子,他对自己的情意,却一直都牢牢地记在脑海里,从来不曾忘却。

“阿瑶。”韩夫人叹道,“你还是太小了。”

她有些不解,继而又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她的脸黑了。

“我听闻再过两个月,那位将军便要加冠。”韩夫人娓娓道来,“这两日你还是留在府里,莫要出去的好。”言罢捡起自己的手帕,施施然地离去了。

云瑶的脸真的黑了。

她现在满打满算,总共也不过十三岁罢。

长恭他……他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云瑶被韩夫人关在房里生着闷气,忽然想找高肃问问清楚。她的魂体挣脱了本体,在屋子里飘了一会儿,又慢悠悠地飘到了本体里。

在询问高肃之前,她想先问问自己的龟甲。

她从怀里取出那片冰凉的龟甲,丢到火盆里,看着它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片刻之后,袅袅的烟雾在半空中升腾起来,渐渐弥漫了整个室内。

在那片烟雾里,高肃和韩琦一前一后地离开皇宫。韩琦无意中提起,女儿已到了十三岁,该让夫人筹备着寻亲了,下一瞬高肃便黑了脸色。

很显然,这是昨天夜里的场景。云瑶再次穿越之后,这片龟甲便表现出了回溯的能力。

随后,高肃便说出了那句要命的“吾心悦之”。

这回轮到韩琦的脸色变青了。

原因找到了,是因为韩琦偶然说了一句提亲,便引发了高肃的护食举动。

云瑶叹了口气,从火盆里拣出那片龟甲,仔细擦干净了上面的灰烬。这里的女子都是十三四岁便会找好亲家,等十五岁及笄礼后,便要出嫁了。也难怪高肃听完韩琦之言,会表现得那样焦躁。

那韩琦呢?他那日的皱眉举动,是因为她的年岁尚小,还是因为高肃的不可捉摸?

她想了片刻,想不出个所以然来,遂放弃了。眼看着外间天色渐暗,应该快到婆子送吃食的时辰了,她简单地收拾了一下,熄掉火盆,收好铜钱和龟甲,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等待晚膳的到来。

宋代的美食虽然不如后世那样繁多,但偶尔还是可以期待一下的。

约莫两刻钟过后,外面响起了笃笃的敲门声。她调整了一下语气,冷硬地说了一句“进来”,便不再发话了。外面传来了开锁的轻微卡嚓声,两个婆子带着食盒进到她的屋子里,放下,带着中午空掉的食盒,离开。

从头到尾,都没有同她说过一句话。

她扶了一下额,放弃了从婆子们口里打听消息的念头,魂体慢慢地脱离了本体,在空气中隐去形迹,慢悠悠地朝前堂飘去。

韩琦正在会客,韩夫人正在煮茶。

丫鬟们有些在洒扫,有些在做着针线活儿,大都摒着呼吸不敢言。

她侧耳细听了一会儿,从韩琦和客人们的谈话里,听到了两个消息:一个是高肃带回西夏国主的举动,极大地震慑了某一些人,也替高肃在朝中取得了极大的话语权。虽然高肃的品阶仍旧不高,但他胜在年轻,未来的前途不可限量,因此谁想要扳倒他,都要仔细地掂量掂量。

第二件事情是,高肃力挺新政的举动,让朝官们再次变得微妙起来。

原本的庆历新政,就是两拨人在掰手腕子。守旧的大臣们是一拨,革新的大臣们又是一拨。一开始革新派的大臣们占了优势,但三四年的时间过去,守旧派的大臣们拧成了一股绳,将优势慢慢地掰了回来,革新派的大臣们差一点儿要被贬官查办,范仲淹甚至已经收拾好包裹了。但偏偏这时高肃解决了北宋的心腹大患,又站在了革新派的那一边,又将优势重新掰了回来。

即便身在韩府,云瑶也知道,那些大臣们又开始僵持了。

不过,他的蝴蝶翅膀改变了原有的轨迹,那篇脍炙人口的《岳阳楼记》,大约也不会出现了罢?

她在府里住了数日,每日都老老实实地呆着,不过却会在夜间的时候,去看一看高肃。至于她的父亲……嗯,自从那日说了些奇怪的话之后,便再没有下文了。

仿佛忘却了当日的事情一般。

她在府里呆了两日,便听闻辽国来了使者,要谈谈他们的岁币和边市。但皇帝不想谈,便将高肃打发到燕云十六州去了。原本僵持的氛围再一次倾斜,韩琦回府的时间越来越晚了。

高肃离去的那一日,她偷偷溜出府去见他,裹着厚厚的斗篷,却被他轻轻点了点鼻尖,温然一笑。

他没有给她留下太多话,仅仅是轻轻拥抱了一下,留下一句含含糊糊的:“这回应当顺利。”

——理当是顺利的罢。

——她替他卜算出来的卦像里,就没有失败的。

她送走了高肃,又偷偷回到府里,继续她日复一日的禁足。韩夫人这两日的气色差了很多,大约是因为汴梁城里风雨欲来的缘故。更有甚者,府里服侍的丫鬟们,又削减了一小半。

这种僵持的气氛足足延续了小半个月,才在北面的新战报里慢慢软化了。高肃的这一步棋走得很是顺利,很快便将燕云之地的两个州,牢牢地控制在了手里。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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