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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夫人神算-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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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主动让自己陷入最凶险的境地,才能在全数的凶境里觅得一线生机。
所以她刚才作死了,故意的。
☆、84|77
云瑶很快便被卫兵带走了,一切都在她的意料范围之内。
不过令她意外的是,秦王没有将她下狱,反倒将她送回了萯阳宫,与赵姬住在一起。赵姬历经母子反目、情人被车裂、亲子被诛三重打击之后,精神已经相当萎靡,甚至有些崩溃了。但萯阳宫周围都是秦兵,每天除了送饭的婆子之外,谁都不会到这里来,赵姬便这样浑浑噩噩地熬着,也不知道熬到哪一天便故去了。
云瑶走到赵姬榻前,轻轻唤了一声太后。
赵姬蔫蔫地躺在榻上,鬓发散乱,目光呆滞,喃喃地唤着两个孩子的乳名。见到云瑶的一瞬间,她的眼神亮了一下,但很快便黯淡下去,扯出一个无比苍白且凄惨的笑来。
“楚瑶。”赵姬苍白的嘴唇上隐隐有了一丝血痕,“吕相如何了?”
云瑶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告诉赵姬实情:“他已不再是吕相了。日前已被大王流放。”
赵姬惨惨地笑了一下,闭上眼睛,声音几不可闻:“他已当你是死人了罢?”
云瑶一怔,不知赵姬这话从何说起。
赵姬喃喃道:“我已是半个死人。他将你送回这里,自然已当你是个死人了。”
赵姬话音未落,外间忽然响起了逶迤的脚步声。是先前那位给她们送饭的婆子。婆子板着脸,搁下两套粗陋的食具便退下了。
云瑶端起一碗粟米饭,轻声问道:“太后且用些罢?”
虽然不知道何谓“将你送回这里,自然已当你是个死人”,但听赵姬话里的意思,秦王似乎打算她们两个在这里老死,不打算再动她们的意思。
这一步棋,算不算她走对了?
赵姬闭着眼睛,摇头道:“我没有胃口。你自用便是。”
云瑶上前两步,劝道:“太后还是用些罢,总归不能折腾自己的身子骨儿。”这里只剩她们两个人,看来秦王也不打算再派第三个人过来了。要是赵姬有个好歹,她一个人住在空荡荡、惨兮兮、半荒废的萯阳宫里,还是蛮害怕的。
赵姬微微摇头,将那碗粟米饭推开了一些:“我没有胃口。”
云瑶低头打量了一下,这碗粟米果然有些粗糙,对病人来说确实难以下咽了。她跑到中庭里取了些井水,又生了一盆火,就着粗糙的食具熬了一碗粥。唔,那完全不能算是粥,只能说比先前软烂了一些,但卖相更加难看了。
她取了勺子,将熬好的粥送到赵姬口边:“太后还是用一些罢。”
许是热腾腾的雾气刺激了一些食欲,赵姬将那一勺粟米粥吞咽下去了。不过一口,她微拧的眉头便缓缓舒展开来,又就着云瑶的手饮了第二口。东西一下肚,赵姬便感觉身子暖洋洋的,先前那些惨兮兮的情绪也似乎淡褪了一些。用完粥后,赵姬又用了些别的小食,接着一个人靠在榻上直叹气。
云瑶三两下用完了另一半的饭食,将空掉的食盒推开,端端正正地坐跪在赵姬面前。
别误会,在唐宋以前,坐跪都是最平常的坐姿。
赵姬轻轻地吁了一口气,眼底尚存着些泪痕,微微哽咽道:“嫪毐去了,吕不韦也去了,我被拘在这萯阳宫里,哪里都不能去。政儿他到底还想做些什么?”
——他当然是想一统六国,然后当皇帝。
云瑶心里虽然明了,但这些话,却是不能说出口的。
“还有你。”赵姬凄凄地笑了一下,“你算是被我连累了罢。早先从楚国陪嫁到秦国,又跟了楚夫人一段时日,结果被我强行招揽到身边。现如今,却与我一道被拘在这里,哪里都不能去。唔,政儿他怎么忽然想起,要对你下手了?”
赵姬忽有此问,云瑶自也不隐瞒,将这些天来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赵姬。
包括秦王毫无征兆地让她卜算未来、包括她“卜算”出来的结果,还包括她日前对秦王说的话。
赵姬听完之后,轻轻地“唔”了一声,低声道:“原来如此。”
她没有去评价秦王的所作所为,甚至没有去置疑云瑶的所作所为到底是对是错。或许在赵姬眼里看来,云瑶不过是个巫女,而嬴政则是秦国的大王。秦王要让她卜卦,她自然是不能不占卜的。
至于占卜的结果到底是好是坏,自然也不由云瑶这个巫女来决定。
“楚瑶。”赵姬喃喃地唤了她一声,道,“我这辈子大约是毁了,从此被拘在萯阳宫里再不能出去。但你今年才十六岁,你想好将来要怎么做了么?”
云瑶怔了一下,低垂着头,轻声道:“不过是苟且偷生罢了。”
赵姬听到“苟且偷生”四字,忽然僵硬了一瞬,随后又自嘲地笑了一下。“你去罢。”她有气无力地说道,“不必住在后头了,挑一间离我近的屋子住着罢。从今往后,怕只有你我两个人了。”
云瑶垂首应了声诺,恭声褪了下去。
她在宫室里转了两圈,挑了赵姬隔壁的一间屋子住下了。
这间屋子看起来不大,显然是从前守夜宫女留宿的屋子,但现在却便宜了她。她枕着胳膊看着空荡荡的屋顶,不知不觉想起那片消失的龟甲,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一种奇妙的感觉从手背上蔓延开来,沿着身体里的脉络,渐渐地蔓延到了胸腔里。
她感到身子轻飘飘的,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周围一片暗沉沉的夜色,唯有星星点点的光芒在夜空中缓缓地移动。她身旁有一点微弱的小星光,那自然代表着赵姬;在她们周围,还包围着一圈浅浅的小星点,那自然就是萯阳宫周围的秦军了;更远一些地方,一大片密密麻麻的星点汇聚在一起,安静,柔和,显然已经沉入了梦乡。
在那些微芒里,她“看”到了一团温暖明亮的光芒。
一种微微战栗的喜悦在胸腔里升腾起来,她忍不住朝他靠得近些,再近些……在那一刹那,两团炽烈的光芒如同磁极的两端,以一种肉眼不可察的速度,将对方吸引到了自己跟前。
唔。
考虑到高肃是个普通的人,准确地说,是她被拖拽到了他的身边。
以一种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她的魂体被拖拽到了高肃身边。
云瑶睁开眼睛,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半透明的,飘飘悠悠;她再看看身前伏案疾书的男子,眉目英挺,侧面薄削,显然是消瘦了不少。但在她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男子忽然抬起头来,怔怔地望着她的方向。
她呆呆地举起手,朝他打了个招呼:“夫君。”
他立时便丢下笔,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她面前,一种巨大的喜悦充盈在他的胸腔里。他抬起手,想要碰碰她,但是又止住了。
“你怎么……”他想说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忽然又感到有些傻气。
她歪头看着他,像是要试探着什么,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戳了戳他的胸膛。
粗糙的质感,他身上穿着的,应该是粗麻。
他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愕然,紧接着巨大的喜悦和不可置信席卷了整个脑海,让他有些反应不过来。她轻轻地又戳了他一下,再戳了一下。
“阿瑶?”他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生怕认错了他的姑娘。
云瑶含含糊糊道:“唔。”
“你怎么……”他想问你什么忽然能碰到我了,又感觉这个问题甚是不该。他上前半步,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温暖干燥的掌心下,是一种极真实的温热触感,仿佛眼前的,是真人。
她一动不动地任由他抱着,盈盈笑道:“你没有想到罢?”
他紧紧地抱着她,沉闷地“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他确实没有想到,为何阿瑶忽然会找到他,为何阿瑶会跑到这里来,为何阿瑶的魂体——原先明明是一团轻盈的薄雾,为何现在却变得温热柔软——如同真实的身体一样,可以触碰了。
他心里的疑问一个接着一个,如同岩浆喷发一般,几乎要将他淹没了。
但现在显然不是一个置疑的好时候。他与阿瑶之间有莫名的联系,阿瑶一出现,他便能感觉到是她。这世上再没有第二个人,能予他这般奇妙的感受,仿佛与生俱来的半身。
“阿瑶。”他微微地叹息道,“你可知道我等了多少年。”
从他出生之日起便在等,直等到遇见她的那一天。
他相信他们终将会相遇,就像从前的许多年一样。
云瑶稍稍抬起头来,伸出手,指尖轻轻抚过他的眉宇。
依然如往昔一般浓黑的眉峰,却早就退去了昔年的颓然。她记得在早些年,他总是时不时地拧一拧眉,眉宇间仿佛带着淡淡的哀愁,又隐隐有些薄怒的模样。但现如今,他却变得肆意洒脱一些了。
如同街头巷尾最得意的少年,飞扬不羁,眉宇间含着淡淡的英气。
他忽然将她抱了起来,不顾她一声轻轻的惊呼,将她抱到自己的案前,双臂绕到她的身前,一手按着布帛,一手蘸墨,在上面书写。他似乎很喜欢这个姿势,尤其是在处理文书的时候。
这个习惯,大约已经维持了三到四辈子罢。
身后的男子发出沉闷的低笑,将下颌搁在她的肩膀上,在布帛上写完了最后几笔。
随后他意态闲适地将她抱在怀里,捏着她的发梢轻轻揉搓,低低笑道:“阿瑶的这一世,转生到了哪里?唔,我来猜一猜,该不会是在咸阳城罢?”
他侧头望着她,墨黑的瞳仁里隐然带着笑意。
☆、85|77
她的这一世,转生到了哪里?
云瑶苦笑着想,这一回即便不是地狱模式,也离地狱模式差不离了罢。
楚国陪嫁巫女出身、被赵姬带回去照顾孩子、赵姬事发之后被秦王盯上、秦王百般试探之后又把她丢到萯阳宫,让她和赵姬自生自灭……不管怎么看,都不像个寻常的样子。
更别提她在这里战战兢兢步履维艰,连个铜板儿都找不到,龟甲意外地变成一道纹路蔓延在手背上,唯一能用的蓍草唯有雍城王宫宫殿后面才长了一小片,比起从前来,真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但她不打算对他坦言。至少在自己离开雍城之前,不打算完全对他坦言。
云瑶侧过身,靠在他的怀里,将自己来到雍城前后的事情,拣些重要的与他说了,不过略去了自己刚来时的那一小部分。她又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处境,认定短时间内自己并无风险,便又略过了自己单独留在萯阳宫里陪伴赵姬的事情,反过来问高肃,他近来过得可好。
他置身的这间屋子,他身上的衣饰打扮,还有案几上摆着的笔墨和帛,都不像是寻常人能用得起的。她丝毫不怀疑,他这一世的身份,比他上一世还要好上许多。
身后的男子闷闷地笑了两声,有些亲昵地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低低喟叹道:“不论好是不好,你来这里寻我,便已知足了。”
他低头望着怀里的少女,习惯性地捏了一下她的鼻尖,又亲昵地笑道:“但你的本事,却愈发地大了。”依稀记得上回见到阿瑶时,她还是一个淡淡的影子,不可触碰,现如今她不但凝成了实体,而且还瞬间来到了自己身边,这其中意味着什么,他自然是知道的。
刚刚她的话里提到了两个字,雍城。
这里距离雍城,远不止三五百里。
她在他怀里直起身来,望着他,不说话。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隐隐泛着些水雾的光泽,朦胧的烛光里,柔软且不可思议。他俯身吻了吻她的眼睛,又低低地喟叹一声,才将自己这些年来的经历,拣些重要的同她说了。
不出云瑶意料,他果然是个身居高位的先秦贵族。
而且他的顶头上司,是王翦。
——王翦啊。
灭六国之二三,替秦始皇打下半壁江山的王翦将军。
云瑶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的胸膛:“秦国行军,可苦闷么?”她记得先秦苦徭役,且物资不如后世丰裕,在先秦时代行军打仗,大抵是极为凶险的。
他笑笑,亲昵地揉揉她的头顶:“但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唯一的办法?”她不解。
他含含糊糊地唔了一声,没有详细解释。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向她解释。难道要说秦国灭六国是大势所趋,这是他建功封侯的最快一条路,也是找到她的最快一条路么?
这一条路,在西汉,他已经走过两次了,熟练得很。
高肃模糊的态度并未让她感到异样,她重新又依偎在高肃怀里,享受片刻的安宁。一缕淡淡的白色光芒自她的魂体深处蔓延出来,轻盈,朦胧,一点儿都不明显,但却让人感到分外舒适。他显然察觉到了异样,低头望了她一眼,却看到了她手背上的淡淡纹路。
那是一道淡红色的纹路,有些像龟甲上皲裂的痕迹,在她的手背上浦沿开来,如刺青,又如同瑰丽的蝶翼。他摩梭着她的手背,低声问道:“这是什么?”
唔,这个啊。
她尚未想好该如何向他解释。大约是感觉太过匪夷所思的缘故罢,她能卜算出未来命运的事情,一直都没有同高肃言明。她隐隐感觉到还不是时候,但到底什么才是时候,具体又说不上来。
鬼使神差地,她将另一只手覆盖在他的手背上,低声道:“还记得你赠予我的那片龟甲么?”
“唔……”
高肃皱起了眉头。
他赠予她的东西很多,往往她又会珍而重之地收起来,辗转许多世之后,他也记不清自己到底送了她多少礼物,也记不清其中是否有一片龟甲。但阿瑶既然如是说,那多半便是有罢。
他摩挲着她的手背,试探着问道:“这是那片龟甲?”
云瑶轻轻地点了点头,道了声是。她不欲在此事上隐瞒高肃,但具体为何,她又说不上来,只能将一切归结于本能和直觉。要知道,身为卜算师,她的直觉一贯很敏锐。
他轻而易举地便接受了这个说法,甚至没有问她,那片龟甲为何变成了这道纹路。她窝在他的怀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同他谈着天。两个人许久没有见面了,自然有许多话想要同对方说。没过多久,他吹熄了案上的灯烛,将她抱到榻上,与她同榻而卧。
她极为自然地窝在他的怀里,阖上眼睛,慢慢地睡过去了。
次日一早醒来,天光正好。
高肃已离开了,案几上留着一片小小的竹简。
她读完竹简上的谆谆叮嘱,忍不住抿唇一笑,将竹简收在怀里,也依样画葫芦给他留了一片竹简,说自己要回雍城去了。要是别人发现自己长睡不醒,指不定就要露馅了。做完这一切之后,她才又阖上眼睛,在一片沉寂的黑暗和星星点点的粼光里穿梭,顷刻间便回到了本体里。
有了自己的本体和高肃的位置,她就像多了一项瞬移的能力,可以自由穿梭在两人之间。
当然,仅限于她的魂体。
云瑶再一次睁开了眼睛,慢腾腾地起身下榻。
外间的天光已经大亮了,隐隐传来秦军们的呼喝之声。赵姬还没有起身,那位送饭的婆子板着脸,提着食具站在宫室里,脸色怎么看怎么不对。她同样板起了一张脸,从婆子那里接过了食盒,婆子瞅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便离开了。
云瑶提着冷掉的早饭愣了半晌,才无奈地去后头生火,然后叫醒赵姬用饭。
经过一夜的沉睡之后,赵姬的脸色并没有显得比原先更好。她依然病恹恹地靠在榻上,等云瑶一勺勺地喂她喝粥。许是因为两个人相依为命的缘故,赵姬倒也未曾吩咐她服侍自己,只是靠在榻上看着她忙来忙去,然后幽幽地叹息一声。
想必赵姬这一生,都要在萯阳宫里度过了罢。
云瑶想到赵姬又想到自己,不觉微微摇头叹气。赵姬再是不堪,起码也占着一个秦王生母的名分,嬴政再是凶残,也不至于会对自己的母亲下手。她自己无亲无故,唯有靠着一点儿小小的未卜先知,才能勉强在这秦宫里活下去,实在算不上多好。
但不管如何,终究有了她的一个容身之地。
她不是没有想过离开,但自己一个十六岁的巫女,再看看外面素有虎狼之称的秦军,想要离开这个地方,怕是唯有死路一条。
再等等罢,等上三两年,等到秦王淡忘此事、再忘掉自己的时候,大约便能离开这里了。
云瑶想得很周全。最起码在她最新的卜辞里,没有任何关于自己即将陷入危机的征兆。
这便是最好的结果了。
可惜这世上总不会事事遂人愿,云瑶刚刚准备在这里过一段安静日子,就又被秦王带走了。
接替她照顾赵姬的,是两个天生聋哑的仆妇。大概秦王已不再信任赵姬了罢。
云瑶被秦王带到了先前那座王宫里,秦王脚边还占着一个两三岁大的小公子。
巧的是,云瑶先前见过这位小公子,这位小公子也见过她。
公子扶苏。
云瑶在心里默默地念出了那个名字,又垂首立在一旁,扮成一截不言不语的木桩。
“寡人记得,你曾占卜过寡人与扶苏的未来。”秦王开口道,“你是楚巫。”
楚巫,就是楚国的巫,无关于人名。
云瑶垂首道了声是,心里暗暗地揣测,这位秦王打得是什么主意。
“寡人姑且认为,你的卜辞属实。”秦王弯腰抚了抚扶苏的头顶,语气淡漠且平和,“但寡人听闻,楚国的巫者,有一种逆天改命的本领,不过——擅改天命者死。”
云瑶终于抬起头来,望着秦王,眼里有些诧异。
秦王见她无畏无惧,暗暗地多了几分赞赏之意,续道:“寡人要你留在此地,照顾扶苏。若将来寡人与扶苏反目,则——汝身首异处。”
云瑶微愣了片刻,花了一点儿时间,才将秦王的意思理解清楚。
巫者能改命,但擅改天命者死…>秦王与扶苏反目即是天命…>如果不改天命,秦王与扶苏反目,则她死…>如果更改天命,秦王与扶苏不反目,则她死。
= =
怎么从哪个方向推,要的都是她自己的命啊。
唯一能控制的是,到底是因为逆转天命而死,还是因为不逆转天命而死……而已。
这位秦王陛下,还真是擅长将人利用到极致,即便是一个注定将死之人。
云瑶弯了弯嘴角,行了一个完美的秦礼:“诺。”
虽然据说“违抗”天命的巫者会死,但她可不会死啊。
秦汉魏晋北宋北齐,她都更改过多少次历史轨迹了,要是当真会死,她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所以……秦王的这一道命令,对她来说,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86|77
从此云瑶便接管了照顾扶苏的活儿,不管她是否心甘情愿。
这活儿不难。扶苏公子年纪虽小,但却受过完整且严苛的宫廷教导,即便对父王的话感到不满,他也仅仅是皱了一下眉头,便同意了云瑶留在自己身边。即使再不乐意见到她,他也不过是在用饭的时候,小口小口地用罢碗里的粟米饭,便移开视线不去看她。
完美的贵族礼仪,冷漠且疏离,带着一点儿冰凉的厌恶。
毫无疑问,他是个聪明且剔透的孩子。
扶苏看她的眼神里,总带着一点儿淡淡的戒备,甚至带着些警惕的意味。被那种天然纯净且带着点儿悲悯的目光一扫,她总会有种不真实的触感。仿佛自己面对着的,不是一个孩子。
大约是因为那天在蕲年宫,她飘出来看了扶苏一眼,却在扶苏的目光里狼狈逃窜的缘故罢,扶苏对她并不信任,甚至偶尔有几回,还会皱着圆圆的包子脸,严肃地望着她,目光里隐隐有些抗拒。
他不信任她,一点儿也不。
每每在这时,云瑶唯一能做的,便是将另一位宫女换回来服侍小公子。
理由也是现成的:小公子不喜欢她,也不喜欢见到她。
扶苏的目光太过纯粹也太过干净,很难让人忽视他将来的悲剧。
她甚至想到了兰陵王的前世,偶尔还会想,假如当初她没有答应兰陵王,现在会是什么结果。
可现今没有如果了。她答应了兰陵王,他们生生世世都会羁绊在一起,不灭的羁绊,如永生的纠缠,带着一丝丝甘甜的滋味,晕开在灵魂深处,久久地挥之不去。
在夜里,她会去找高肃,陪他度过一整个漫漫长夜,白天再回雍城。
这些日子高肃跟随王翦用兵在外,她忙着应付秦王时不时的古怪要求,还要偶尔照顾扶苏的小心思,便无暇去顾及将来的日子。每夜相拥而眠,便已是十足的缠。绵滋味,淡淡地融进了每一日里,习惯成了自然。
有时候云瑶甚至在想,就这样过个十年八年的,也是无妨。
她略微跟高肃提了一下,换来的是高肃无奈的低笑,将她整个儿抱在怀里,如同安抚婴儿一般,一下一下地安抚着。他反反复复地低声说道:等我,再等我一些时日。
她不知道高肃话里的等待,到底所指为何,但这些年她早已经习惯了,不管是在西汉的苍茫大漠,还是在西晋的阴森宫闱,偶尔能听见他低低的一声“莫怕”,便能安下心来,依他所言,安然地等待下去。
但往往,高肃总能给她一个出其不意的惊喜。
她安心地留在秦王宫里,偶尔照顾一下扶苏,但更多的时候,则是在研究她手背上的那道淡淡的纹路。那一片龟甲形状的纹路已经出现许久了,但她却一直没有弄懂,这道纹路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既然龟甲已经被她养出了灵,那么没有理由,仅仅只是一道纹身而已。
云瑶研究了整整十二个月,也没研究出个所以然来。
但十二个月之后,她却多了一项额外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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