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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逆风去-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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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落地玻璃窗前喝酒,冷眼旁观。
这场婚礼很简单,主婚人致辞,新人致辞,一切匆匆,然后新人就退场了。他们俩都没有什么亲人到场,热闹之余,愈发凄凉。
齐思甜也来参加了婚礼,同旧同学聊得很热络,又同新娘的同乡讲了好几句。她好像最后才看到了他,对他轻巧地笑了笑,拿着杯子过来同他干杯。她说:“高屹能给他新娘子的也许只有这场婚礼了,仪式是一种尊重。”
徐斯对别人的故事没有多少兴趣,百无聊赖地挑一下眉,齐思甜就知道了他的意思。这个女子永远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该退下。
徐斯再回头的时候,就远远看到江湖站在对面的展览馆门口。
江湖有一种看不破红尘的执拗,总会驱使她做一些傻事。
徐斯把酒杯放下,就下了楼。
现在,他还是在想,江湖总是用这种执拗和自己过不去。那也无非是因为得不到的东西总是最好的。任性的孩子都有这毛病。
徐斯撇唇自嘲地笑了笑。
他跟着她很有默契地一起在浦东滨江大道的停车场找了车位停下来。这里有辽阔的绿地,清新的空气,是欣赏两岸的霓虹夜景的最佳观景点。
他们都很会选地方。
徐斯下车关门时江湖也在锁车,她对他吆喝,“买几罐啤酒?”
江风徐徐,很是凉爽。徐斯略一眺望,两岸新旧建筑巍峨参差,江面有船舶缓缓驶过,发出悠长的鸣笛。三五行人嬉笑走过,前头还跑了一条哈士奇,人同狗都是悠闲的。
徐斯认为江湖出了一个好主意,问她:“要几罐?”
江湖耸肩,“越多越好。”
徐斯说:“你等等。”他指了指不远处面对江面的人形条椅,“你坐那儿。”
这话根本就是命令,江湖瞪了他一眼。
她是半点的喝令都懒得受,但好在并不坚持任性,最后还是慢吞吞走过去寻好条椅坐了下来。
徐斯在滨江大道附近没找到便利店,于是就近找了间临江的会所酒店买了四罐啤酒,看到酒店内供应港式小食,便又捎带了份鸭下巴。
回到江湖身边时,她正用手逗着陌生人牵的哈士奇。哈士奇跟着她摇摆的手左右跳腾,江湖不由咯咯笑得正欢。
一人一狗,就像两个孩子在嬉闹。
徐斯远远站了一会儿,等江湖同哈士奇闹够了,狗主人牵走了哈士奇,他才走回她的身旁,把啤酒丢给她。
江湖剥开啤酒拉环,猛喝了两口。
徐斯递上鸭下巴,江湖笑纳,“正是我所爱也。”
两人相对坐下,也不避忌,各自赤手拿了鸭下巴大快朵颐。
徐斯觉着好笑,好好地同她跑到这处吹江风喝啤酒吃鸭下巴。江湖两手并用,口齿用在吃食上明显也是伶俐而敏捷的,能把骨头啃得干干净净。
她也不怕脏不怕邋遢。他想。但她吃得他很是生起一种食欲,也脱下西服放在一边,卷起了衬衫袖子,同她一块儿把鸭下巴风卷残云。
等徐斯想起来拿啤酒时,发现江湖已经喝掉了三罐。
她拿起第四罐啤酒,正要剥开啤酒拉环,他用手搭在她的手上,阻止了她的这个动作。他说:“别再喝了,你一喝多,就会做傻事。”
这里虽然有辽阔的绿地,但是路灯疏落,不能照到所有角落。
他们坐在一处暗处,虽然看得见两岸璀璨霓虹,却望不清对方眉眼。江湖不知道徐斯是什么表情,但他搭在她手上的手指,很热。
江湖没有抽开手,“你放心,我不会再吐你一身。”
她有微微挑衅的意味,也有微微挑逗的意思。
徐斯笑,“不错,工夫到家了,真让人不能小觑。”
江湖答:“那是。”她终于把拉环拔开,啤酒的泡沫溅到他的手背上,还有她的手背上。他们都毫不在意。江湖仰头灌了一口。
她双手捧住啤酒罐,对着夜空说话,“徐斯,你相信吗?要是我想谈恋爱,全上海的男人可以从浦西排到浦东。”
徐斯在周围摸了一圈,无奈地发现一罐啤酒都不剩了,他摊手,“我相信,我哪能不相信?”
江湖又猛喝好几口,再把脸贴在啤酒罐上。脸颊有点发烫,她感觉到了。她的酒量并不是很好,她自己是清楚的,可是喝一点,似乎是微微醉了,但又最清醒不过。
她对着夜空怔怔的,“徐斯,怎么你总是会在这种时候出现?”
徐斯说:“是我不合时宜了。”
“也得谢谢你。”江湖忽而笑了笑,颇自嘲地,“还陪我睡过一夜。”
徐斯先一怔,冷冷地悄无声息地“哼”了一声,继而,又没来由地不好意思起来了。
江湖并没有注意他的态度,只兀自摇摇头,“但那不怪你,是我自己不好。我是个很不好的人。”
终于,他忍不住还是腾出手来,抱了抱她的肩膀。
他问她:“你是不是想说什么?”
江湖转头认真地问他:“你知道我为什么总是要去看高屹吗?明着看,暗着看。”
徐斯静默地看着她。
江湖说:“那是因为我对不起他,人这辈子不能对不起别人,对不起别人你就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这并不是一个好的话头,徐斯想要阻止,“江湖。”
江湖将易拉罐内的啤酒全部喝完,她把易拉罐捏紧,仿佛下了什么决心。在这撩人夜色里,她心内的梦魇被唤醒,那遥远记忆中锁住的疑点,像蛇一样蜿蜒地爬到心头,开始啃噬她的良知。
她又问一遍:“你知道为什么吗?”
徐斯掐了一掐江湖的肩,说:“并不是很想知道。”
江湖摇头,接着拼命摇头。
什么都阻止不了她了,她的急于倾诉,为那些陈年的负担找一个可吐露的方向。
“我爸爸有一辆和你现在开的车很像的别克,有一天晚上发生了一起很严重的车祸,我爸爸第二天就换了车。”
短短一句话,江湖的口气跌跌撞撞,仿佛讲了几个世纪。而徐斯心内一触,他不愿意再听下去,及时打断她,“行了,江湖,你没喝几口就醉了。”
江湖甩开徐斯的手,往事历历,战栗更大。
在她记忆深处被埋葬的影像,时隐时现,向她的良知挑战。
她以为自己会忘记,然而不能。
她继续往下说:“其实,是我,是我看到高妈妈给爸爸整理文件,所有的文件都要拿到路边的小店去复印。但我知道那些是没用的,没用的。爸爸怎么会把重要的东西放在家里?可是——可是——”她狠狠地捏紧啤酒罐,“有一天放学,我看到她从我家鬼鬼祟祟走出来,走过了好几条马路,在路边公用电话亭打电话,她很低声地说话,但是我听到了,她说她要举报江旗胜。我很害怕,我叫了出租汽车,跑到爸爸的工厂里。”
江湖举手,把易拉罐远远地扔进黄浦江里。她扭头望住徐斯,眼睛亮得可怕,“你这么聪明,你猜得到这两件事情的关系吗?”
徐斯伸出手来,摊平,遮住了江湖的眼睛,他说:“你醉了,还把罐子丢到黄浦江里,这比吐在我身上还要糟糕。我不该让你喝酒的,吃一顿鸭下巴就结了。”
江湖伸手握住他的指尖,并没有推开他的手。她喃喃,“我醉了吗?”
“是的,你醉了。小醉鬼才老干傻事说醉话。”
江湖握住徐斯的手,握着,轻轻把他的手移下来,她跟着倒伏下来,卧在他的膝头。她说:“是的,我大约是真的醉了。”
徐斯调整了一下坐姿,让江湖枕在自己的膝头,伸手捞起西服盖在她的身上。他说:“你眯一会儿,醒醒酒,我送你回去。”
江湖翻个身,徐斯的呼吸就像黄浦江的微浪,总不会起太大的风浪,而时有宁静的起伏能让她的心情渐渐平静。船舶的鸣笛渐渐地远了,四周忽然平静,她闹不清身在何处了。她嘟囔了一句,“徐斯,你真是好精。”
徐斯摩挲着她的发,她的发留长了,披散在他的腿上,温顺有如黑缎。他想起了当年的那位娇憨洋娃娃。
他情不自禁低声笑了一笑,“真不知道是我在泡你,还是你在泡我。”
那一夜江湖只睡了半个钟头,就清醒过来,徐斯开了她的车送她回了家。她迷迷糊糊进的家门,都忘记同他道谢,就关上了门。
徐斯还以为会有晚安吻,可见是自作多情了。
他无聊地叫出租车回了浦东的小别墅,清晨起个大早,发现外头下起了暴雨,只好又叫了出租车去滨江大道那头拿了车。来回折腾,竟也不嫌烦琐。
把车开到腾跃工厂门口时,恰好眼尖看到莫北的车停在腾跃门口。
他摁两声喇叭,打一个手势,示意莫北开车跟着他去了附近的会所喝早茶。
两人在会所坐下后,徐斯抢先揶揄几句,“雨天管接管送,二十四孝老公。”
莫北笑着抱怨,“你介绍的好工作,让我每天回家都得做家务。”
徐斯抱歉,“最近她们是很忙,新产品要上市吧。”
莫北瞅着他还是笑,徐斯耸肩。
莫北说:“我明白的。”
徐斯问:“明白什么?”
莫北说:“这种问题你自己去考虑。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情,你自己身体的荷尔蒙会告诉你。”
徐斯嗤笑,“行了行了,大律师整天故弄玄虚地做分析。”
徐斯态度一贯闲散,莫北已经习惯,但徐斯不是个习惯回避的人,刚才明确是在回避。莫北微笑,“我已经结婚了,有些道理比你懂得多一些。而且我也一向比你想得少一些,想得少一些未必不好。”
徐斯只喝茶,不讲话。
莫北夫妻感情如胶似漆,过着简单快乐的家庭生活。他以前觉着这实在是芸芸众生中男女最普通至极的生活,现下却微觉妒忌。
他想,被江湖这小孤女搅和得自己也寂寥凄清,情绪极重。同莫北的这顿早餐,让自己的情绪很坏。
江湖这一天都没有给他电话。
昨晚她还睡在他的膝头,睡熟的时候,一手环住他的腰。她馨甜的气息让他在那半个小时如坐针毡,却又不得不做足正人君子。
江湖在情感的收放之间,分寸可以把握得极妙。
然而,她还是放纵了,讲了那样的秘密。她清醒以后,一定会后悔一时口快发泄情绪。
徐斯冷笑,心内跟着蹿起凉意。
江旗胜的黑白曲直就好像无底深渊,底下阴风阵阵,不知深有几许。有些问题,他越想越胆战。
江旗胜会是怎样的一个心狠手辣的对手?不过他毕竟已经故去了,自己是想得太多了。在江湖,江旗胜已成心底的一道伤口,一重怀念。
徐斯回集团总部开了几个会,随后召来任冰询问小红马项目的进展。任冰把一切安排得很好,只是营销方案还需要再商榷。
徐斯还没有着手同海外投资公司具体联系这个项目,他想待有了万全的把握后再行动。
任冰表示赞同,这位上司不是个会妄自尊大、冲动行事的人。他说:“我研究了江湖的方案,她做得很全面。媒体预热周期很长,每个周期都有主题,配合推出来的新产品。同时在经销商那头下了工夫,等鞋博会回来,问他们拿货的就要似云来了。”
徐斯说:“她慢慢了解市场,也慢慢让市场接受,有这个耐心,很不错。”
一开始慢一点,但是慢慢知道彼此需求,也未必不好。
等任冰退出后,徐斯吩咐Jane推了晚上和同业联络感情的饭局,提前一个小时下了班。
他又去了腾跃。
江湖正在厂房内看手绘展的展板设计样稿,展会公司的工作人员恭恭敬敬站在她的面前听训。
她说:“我的主题要中国红,要鲜艳,要闪亮,要商场内所有的人一望即知。不要这么雅致和矜持。老牌子一次爆发,需要有激烈的情怀。这一次手绘的第一名也是用红色做主色。”
她又对莫向晚讲:“我同意用‘快闪’方式开场,足够吸引商场内看客,人山人海那是最好不过,一定要有电视台拍摄,申报、晨报、晚报的记者务必全部确保到场。还要有年轻人自己拍摄,然后放到开心网、人人网、宽带山传播。”
徐斯在她身后开口,“如果江总还有预算,还可以现场资助贫困大学生,学校领导就会捧场,以后团购少不了。”
江湖说:“已经安排了。”
她早已将徐斯的有效建议付诸行动。
莫向晚拍拍手,让大家各就各位。
徐斯伸手指示,“去你办公室谈。”
江湖跟在他后头进的办公室。
他随意地坐到她的办公桌上,看着她面色镇定地走进来,还微微颔首,说:“老板,有什么指示?”
真是好定力,果然把昨晚的失态当作过眼云烟。
徐斯失笑,“我想没有一个男人听到女朋友叫自己老板,会觉得顺耳。”
江湖脸上抽了一下,这位风流公子就这么把自己的身份落实了。也好,他除了谈情谈公事,没有谈隐情,连一点点的暗示都没有。想起这一点,江湖心中还是有些微后悔的,昨晚是自己大意了。
探望过高屹和海澜,她心内波涛又掀起百丈巨浪。有一种情绪急于宣泄,把心内重重负担袒露。只在那片刻,她下意识中把徐斯当成个好的听客。这一份笃定来得太突然了,虽然她已做好心理准备同他谈一场天时地利人和的恋爱,也调整出自己所认为的最合适的进退尺度来周旋,包括身体的,包括言行的。
也许她认为他一向懂得取舍和进退之间的把握?向他宣泄是安全的,是可以万无一失的?可宣泄的时候,她真的什么都没有想到,只是想说说。
江湖想了老半天也百思不得其解。可为什么偏偏会是徐斯呢?她又想,也许徐斯被江氏父女的这些复杂往事搅得知难而退也讲不定。但,徐斯又来了,他说他想追求她,似乎至今未曾改变这个主意。现在的事实也证明,他确实是个安全的听客。她又意乱纷纷了。眼前的徐斯就这么三分正经三分不正经,半真半假地望着她。
徐斯抬腕看了看手表,讲:“六点半了。”
他站起来,走到她的面前,亲密地抱了抱她的腰,“现在你我都下班了,你可以陪你男朋友吃顿晚饭吗?我觉得水煮鱼不错。”他还在她的面颊上亲了一亲。
江湖没有回避,侧了头,正好看到徐斯身后的令箭荷花,霸占室内一角,火红花朵可以把窗台上的仙人掌阻挡。
她把脸仰起来。
两人一齐去了食堂,工人们吃饭聊天,气氛轻松热闹。
食堂一角张贴了高一米宽三米的大板报,裴志远正指挥手底下的助理张贴优秀员工的照片和事迹报告。
徐斯饶有兴趣地在旁看了半天,江湖解释:“上个月开始评选优秀员工,根据工作绩效和出勤率,每半年一次,有加奖金。”
裴志远笑眯眯说:“重奖之下,必有勇夫,现在赶订单和我们自己的产品,那效率叫一个高。”
江湖轻蹙双眉,但不刻意让旁人察觉。
但徐斯察觉了。
她还是直白,欣赏与鄙弃黑白分明,只是现在懂得把不屑掩藏起来,明白收敛,以及与人面子。
裴志远凑过来同徐斯随意聊了两句,徐斯打了个哈哈。
莫向晚同市场部的同事和设计师一起走进来时,江湖真心微笑,说:“怎么还不下班?早点回去吧,你儿子也要吃晚饭。”
莫向晚笑道:“有他爸爸带着。我同几位再核一下活动流程,明天要和公关公司开会,也要提前知会媒体。”她对徐斯点头打了招呼,并没有过来凑这头的热闹。
江湖去厨房吩咐了晚餐餐点,出来同徐斯坐到一处,她说:“莫向晚是个很负责的市场专才,帮了我很多。”
徐斯说:“你付工资,员工尽力,这很正常。”
“现在一个岗位要招聘到合适的人,并且这个人能尽力去干,其实很难。”
“就像找对象?”
江湖没继续接他的话题。
这顿晚餐她又只吃沙拉和面包,用她那种怪异的搭配。不过细心的厨师给她炖了一盅鸡汤。
徐斯心想,她的员工都是真心为她解决问题,她不发作小姐脾气的时候,原来有这么大魅力。只怕她以前从来没有用过这些心思。
江湖是的确用了心思的。
工友们因为住在工厂后的职工宿舍,都把食堂当作休憩玩乐场所,吃完了饭,有人把食堂前方的投影幕拉下来,开了卡拉OK。
设施倒是很全。徐斯一一看在眼内。
有人上去唱歌,也不回避江湖和徐斯在场,可见这样气氛的培养不是一朝一夕的表面工夫。
工友们开始轮流唱K,都是极俗的流行歌,唱得也不算好听,江湖一边用餐,一边随大家一起拍手,快快乐乐地把一顿饭吃完。
让徐斯意外的是,有女孩唱毕一曲后过来请江湖也唱一曲。裴志远看到了,喝了一声,“搞什么搞?开联欢会啊?”
江湖不以为忤,反而笑着对她的舅舅说:“放工了嘛,大家一起轻松轻松。”
她落落大方走到食堂前头,拿起了话筒。
徐斯不知道她会选唱什么歌,但她竟选了凤凰传奇的《自由飞翔》,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认为她不该会选择也不会爱听这样的歌,那自然是她用了心机来同普通工友相处的。
以前的江湖,绝对不会花心机来做这些事情,因为不必花这些心机就什么都能得到,有一个江旗胜捧她做呼风唤雨而无须兼顾他人感受的城堡公主。
如今公主头顶上没有了庇荫,她只有放下身段,亲自披荆斩棘,开始真正属于她自己的人生。
是的,有心机才能把事情做好,才能重出生天。
徐斯同大家一起为她鼓掌。
江湖的歌唱得很不错,很有她的特色。当她唱到“在你的心上,自由地飞翔,灿烂的星光,永恒地徜徉”,窗外已是星光灿烂,食堂内的工友为她打着节拍,节奏激越,可以励志。
这便是江湖要的效果吧。
可徐斯分明就感觉到确有什么照耀到他的心头上,似烟火盛放,或许真有芳香进驻。
他怎么就会觉得这首歌这么动听?他不自觉就会同身边的普通工人们一起为她鼓掌。他们都是真心喜欢这样的歌曲这样的旋律,所以听到江湖为他们演唱这样的歌曲会真心地去快乐。
同江湖一起吃完了饭,徐斯又建议去她的办公室再坐会儿。
江湖不好拒绝。她没忘记他在追求她,她也了解他对腾跃内政的兴趣同样很大,每回来厂里必定要把近期重要文件过个目。她情愿现在讲公事而不要谈“追求”。
江湖找话题向徐斯汇报,“齐思甜和我们的合同已经签好,两个月后我们飞东京,手绘比赛之后的营销活动可以开始了。”
徐斯只是笑着瞅着她,让她有一种被洞穿的窘迫。
他并不答她,把文件也随手放在一边,反倒翻了翻她放在书架上的CD,最上头一张是Olivia Newton John的One Woman's Live Journey。
他想,这才像江湖真正爱听的音乐。
江湖挡住他的手,嘟哝,“别乱翻我的东西。”
他就把手放在了她的腰间。
她的腰很软,他知道。并不久远的记忆一直提醒着他。
江湖一时间没出声。她是在片刻之间思前想后,最终决定不开口拒绝。
她望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他俯下来,吻住她,深深地,一定会有唇舌交缠。
她没有拒绝。
他另一只手温柔地抚摸她的身体,感受她的心跳,并且停留在那里,轻轻包裹住她心脏跳动的那个地方。
江湖忍不住伸出手来,握住了他的那只手。
推开他,还是不推开他?她的手在犹豫。
后来,她还是没有推开他。但徐斯结束了那个吻,又吻了吻她的耳垂,在她的耳边说:“One Woman's Live Journey。你的心跳一点都没乱,我反而想让你喝点酒了。”
他的前后两句话没有任何因果关系,她听得愣住,不知他是为何意。
徐斯松开了她,还是把书架上那张碟抽了出来,说:“借给我听几天。”
她可能说“不”吗?江湖默允。他这样的人,向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怎可接受拒绝?
徐斯把碟放好,说:“就知道你不愿意。”
“……”
她无语的表情很可爱,欲辩又止,明明心存不满,表面还得硬装着大度,像个任性孩子努力要扮作大人的成熟。
徐斯忍不住又亲了亲她,江湖下意识低头要躲,他就顺势吻到她的额头上,还对她说:“明早来找你吃早饭,叫大厨准备白粥酱菜。”
徐斯走后的不短一段时间,江湖都愣在那里,出不得声。好半晌,望望窗台上的仙人掌,再望望书架旁的令箭荷花,又陷入良久的冥想。
那之后的好一阵子,徐斯没有再找江湖,或许知道她忙于手绘大赛的诸多事宜,就不多做打搅。
江湖铆着一万分的精力在做这件事情,当万事俱备,次日就要见真章的时刻,她开始做了最差的打算。
岳杉看出了她的患得患失,鼓励她说:“就算失败了,也不一定就是坏事,起码可以积累经验,重新来过,只要有信心就永远不缺下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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