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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妆前身一 梅花妆-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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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就是洛阳城。两人一路进城,花著雨不说话,那蓝衣人没来由地跟花著
雨在林中一场恶战,险些因此而中了没影子的招,更加懒得跟她说话,走了一阵,
到了一座高大轩敞的府门前,忽然道:“我到家了,这就告辞!”
花著雨回过神来,上上下下打量了打量蓝衣人的家,也不知从哪里,忽地生
出份高兴来,笑嘻嘻道:“这就告辞了么?也不请我进去喝杯茶?”
蓝衣人微觉尴尬,打了个盹,才总算挤出一点笑容来,道:“如果姑娘乐意
的话,当然,请。”
花著雨也真是毫不客气,人家才一说“请”,立刻就滚鞍下了马,昂然走进
门去。门里面不用多说,这时早飞跑出两个小厮来,把两匹马牵进去了。蓝衣人
走在花著雨身边,到了家里,面目一改,却显得客气多了,道:“在下顾少康,
不敢请教姑娘尊姓大名?”
花著雨见他殷勤起来,倒有点不太习惯,“嗤”地一笑,道:“原来是顾二
公子!怪不得一手暗器恁般密集,果然是‘风雨无忧’!”
顾少康淡淡道:“那也只怪你自己莫名其妙地凑上来,看在我眼里,所作所
为,实在是处处惹人怀疑。而如果你是没影子,我就必须先下杀手。对付一个人,
总比对付两个,要好得多,不是吗?”
花著雨点头道:“怪不得你要使那种搏命招数。在那种生死关头,先冒险杀
掉一个,总比对付两人夹击,要轻松些呀。啧啧,果然是出手不凡,有魄力,有
魄力!”
顾少康转头看她,也不知道她这种口吻,是讽刺呢,还是赞扬?亦或赞扬得
近乎讽刺,或者讽刺得近乎赞扬?看她半晌,却也看不出来,缓缓道:“姑娘是
谁?”
嫁与东风春不管
花著雨蘸着胭脂,在额头上画了一朵梅花。花朵红艳艳地,照在菱花镜里,
跟八年前一样丰润有致,如过轻雨。只是梅花妆可以画了再洗,洗了再画,每一
次留在额上的,最后总能显现出最大限度的完美,可是人呢?人生呢?亦可以一
次次地洗去重来,直到自己完全满意么?
今天对于花著雨来说,仿佛注定了是个回忆的日子。宁平南已经作古,作为
一代高人的唯一弟子,花著雨继承了他的全套家什,包括那把紫砂制的南瓜壶。
甚而现在,她就在用这把壶泡着茶。不过,泡的不是高不可攀的云雾茶,而是馨
香的西湖龙井。也许,从根子上说,花著雨就跟一世隐居的宁平南不同,她终究
是个入世的俗人?
南瓜壶下面,压着两封信。一封是请柬,是未央山庄庄主谢孤桐发来的,邀
请她参加这一届在未央山庄举行的武林大会。另一封却是份通知,说花著雨这几
年在江湖上的表现,已经证明了她是正派中的精华人士,因而足够资格代表全江
湖武林人士挑选大家合意的武林盟主,所以,允准破格加入盟主选会!在这封信
上署名的,却是盟主选会中的全部人马,少林方丈无心、武当掌门清尘、峨嵋掌
门天思、昆仑掌门陆上元等等二十几个显赫已极的名字。
这些显赫的名字,如今都被花著雨漫不经心地压在南瓜壶下,斑斑点点的,
洒上了水渍。不用说,花著雨对这些人,不感兴趣。不过,她感兴趣的那个人,
也已经被她压到了壶底。也许,还是着意地、牢牢地被压到了壶底。她不想看见
这个名字。可惜有时候,事情总是不那么如人所愿。越是不想见的东西,它倒越
是要翻到眼前来。
花著雨画完了梅花,抓起南瓜壶来,歪着头,喝了口茶。这动作看起来象七
岁顽童,然而梅花妆又是成熟的艳丽的梳妆,紫砂壶又是清雅的老辣的茶具,三
种因素撞在一起,说不上来的不对劲儿。但花著雨不管这些,就好象打从十六岁
那年起,她也就从来不管,那一朵梅花艳丽虽则艳丽,画在她额上,谐调与否?
花著雨喝着茶,目光垂落,看见了被压在壶底的名字。被压在壶底的名字有
很多,但花著雨只看见了一个。她甚至暗地里有些怀疑,是不是就因为要看看这
个熟悉的名字,她才想起来要去喝这么一口茶的呢?
那名字确实很熟悉。熟悉得花著雨永生永世永远也忘不掉。
顾少康。嘿嘿,顾少康。
花著雨永远记得,顾少康听她报上名字时,那种哭笑不得的样子。一个大男
人家,摊上这种表情,也真是可爱之极了。
“师……妹,”顾少康说:“小……师妹。”
小师妹后来就在洛阳顾家住了下来。她本是帮手来的,这一住下,才发现原
来完全无手可帮。且不说洛阳顾家那是什么样的家族了,就只是各种专门的管家
聚在一起,差不多也能开宗立派,至于应付一场江湖盛宴,却哪里轮到花著雨一
个黄毛丫头来插什么手?好在花著雨的初衷,也并不在意于这场寿宴的经办,她
想的是——也许还是宁平南一针见血吧——大闹这场寿宴,当然,是对付准备大
闹这场寿宴的人。
因为寿辰还没到,左右无事,顾少康便充起地主,陪着花著雨在洛阳城内四
处玩耍。这时候正值花季,洛阳牡丹甲天下,两个人青春年少,双骑并辔,踏着
春风,一日看遍洛阳花,染得襟袖余香,倒也是逍遥自在。不过这是白天,也还
罢了,到了晚上,一个人孤寂无聊,花著雨的日子可就不怎么好过了。她仿佛是
控制不住似地,一等夜深人静,便直往顾少康的卧室方向跑。
顾少康住在听雨阁,门前正对着一塘亭亭荷叶。荷叶中系着一条半旧的菱舟,
花著雨每到这里,便直接往菱舟中一躺,而后一两个时辰可以不动一根手指儿。
似乎与船底的木头融成一体,又似乎在修炼什么高深武学,已经天人合一了。这
种行径着实诡异难测,但是花著雨乐此不疲,直到某一天,她正在刻苦修炼,却
一个不巧,被同住听雨阁的七师兄给撞破了。
“你在做什么?”七师兄讶异地问。
是呵,她在做什么呢?花著雨那个时候,才想起来也这么问上自己一问。自
然,她是在保护顾少康。没影子的杀手虽然一击不中,全身而退,可是既有第一
次,就难说不会有第二次。那无影无踪横空而来的一个剑尖,着实让人难以防范。
顾少康这人虽说看起来比较严谨,但也不见得就没有百密一疏的时候。万一,这
个没影子来时,就摊上了他那一疏呢?
花著雨自问自答到这里,对于夜卧菱舟这个问题,其实已经解释得非常圆满。
不幸的是她今年才只十六岁,很少遭遇人生的艰苦,还不懂得回避任何尖锐的问
题。于是便又接着问了下去。这一次,她质问自己的是,事情显然不能以这种方
式解决,难道没影子一日不来,她还能就一日躺在这里,一辈子照看着顾少康的
那一疏了不成?
一辈子?
花著雨那一晚,从菱舟回来之后,大睁着两眼,看着从碧纱窗里筛进来的月
光,平生第一次,失眠了。自从晓事以来,尽管她一直自命为多愁善感,其实并
没有为绰号怎么取而忧愁失眠,一当有了取绰号的灵感,又没有为怕别人抢先用
去而焦急失眠,在今天,却终于因为“一辈子”这个不寻常的词,而失眠了。
她发现她竟是乐意就这么一辈子,躺在菱舟里,看顾着顾少康的。自然,一
旦姑娘们肯将一辈子与某个男人联系在一起,那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了。就算
是花著雨这样响当当的一个侠女,在那般绮丽的春月花影底下,也免不了还是慌
作了一团。等到好不容易镇定下来,她首先想到的就是,尽管还有一辈子的时间
可以与顾少康厮守,眼下,她的时间却不多了。
眼下的时间真的是不多了。三天之后,就是顾春荣的寿辰。而等到寿辰一过,
花著雨使命完成,也就该打道回府。那时候,她便要跟顾少康远隔千里,所谓一
辈子云云,却又从何谈起?
花著雨的时间,真的是不多了。假使她有充足的时间,则她还可以从容不迫
地施展女人家与生俱来的传统媚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于不知不觉之间,将
顾少康的魂灵儿勾引过来。虽说十六年来,很少有人给予过花著雨巧笑、美目这
样的高度评价,但是花著雨每一揽镜自照,对于镜子里的那副容颜,却从来不曾
产生过半点怀疑。就好象她也从来不曾怀疑过她的武功,从来不曾怀疑过她自己。
毫无疑问,她花著雨生来就注定了,是要出乎其类兮拔乎其萃的。也许,在十六
岁的年龄上,如此这般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也并不算是一种误会?谁教她正
青春着呢?谁教她正斗志昂扬地青春着呢?
但是这一切,如今都谈不上了。摆在花著雨目前的问题是,她如何在三天之
内,解决掉事关她一辈子的终身大事?
后来花著雨还是睡着了。只是睡梦之中,还摩拳擦掌带着股大事将临的兴奋
与颤栗。这股情绪终于在凌晨时分准时地唤醒了她。花著雨一跃而起,抄起自己
的剑,直往听雨阁飞奔。听雨阁的师兄们,那时候都已在晨练了,花著雨也不多
话,长剑出鞘,噼里啪啦便向顾少康攻去。顾少康猝不及防,便被这一阵凌厉无
匹的攻势,逼入到一个无人的角落。
花著雨刷刷两剑,道:“二师哥,我有话跟你说。”
顾少康左封右挡,道:“什么事?”
“我喜欢你,”花著雨道:“你可喜欢我么?”
顾少康的脸上,在剑光闪烁中,慢慢地多出来一种红色。这种表现不免让花
著雨在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都疑惑不已。想她一个女孩子家,为时间所迫,
无可奈何才说出这种话来,都没有脸红,他倒红个什么?
“三天后我便要走了。你三天之内,给我回话,成不?”花著雨跟顾少康长
剑一交,收了攻势,倒跃回去。来如一阵风,去也如一阵风,丢下这句话后,一
刹时似喜似羞,转过月洞门,走得个没有影子了。
只是那时候,花著雨是无论如何没有想到,这竟是她在洛阳顾家,最后一次
见到顾少康了。
那一天,花著雨留下那句话之后,便一直呆在房间里,眼巴巴地等待着结果。
虽说这个结果,她还宽宏大量地给了顾少康三天的期限,其实深心里面,哪里相
信这样一个问题,还真的需要郑郑重重地考虑上三天?喜欢不喜欢,这种简单的
感觉,肯定,或者否定,不是牙关一碰,就能彻底解决了么?所以第一天,她便
挨油炸了似的在等着。
然而这一天,她没能等到顾少康。她等到的只是关于顾少康的消息。他从太
白楼早晨开张的第一杯酒喝起,一直到酒阑人散太白楼打烊的倒数第一杯酒,终
于喝得烂醉如泥,被伙计们七手八脚扛回家来。
第二天,顾少康宿醉未解,依旧准时准点地坐在了太白楼上,呼酒买醉,至
于黄昏。花著雨第二次听到这个消息,便从心眼里觉得羞愤了。他若是不喜欢她,
直说一声便是!却用这种缩头乌龟的手段来熬过三天,避免双方的见面,这也未
免太小觑她花著雨了!
花著雨脾气一犯,便见出宁平南在她身上打下的烙印来。这时候,她也不管
自己是为着什么缘故到这里来的了,也不管后天便是顾春荣的寿宴了,更不管天
色已是黄昏,只一口气收拾了行李,打马便走。当天晚上,便宿在洛阳近郊的一
家小客栈里。
这一晚,花著雨倒真是有点失眠了。只觉横搁竖放,咽不下那一口不平之气。
忽然想到来时路上自己没来由的得意心情,愈觉悲怆了。难道这便是江湖么?仿
佛永远在准备着,对于行走于其中的人,予以意外的打击?
思绪起伏间,砰砰砰,忽然有人大力擂门。花著雨正没好气,也不管这深更
半夜,来人是奸是滑是偷是盗,猛可里从床上跳起来,一把把门拉开。门外应手
倒进一个人来。花著雨指尖一拨,那人踉踉跄跄地站定了,一股酒气从身上散发
出来,却是顾少康。
花著雨愣住了,一时作不了声。顾少康从洛阳城里一路驰来,浑身汗淋淋地,
酒也差不多醒了大半,看着她,吃吃道:“你……怎么走了?”
这话不问则已,一问自然触动花著雨的怒火。她冷冷道:“何必讨人嫌呢?
我还不至于那么没有脸色!”
顾少康半晌说不出话来。花著雨见他不说话,也只得自己问了,道:“你来
又作什么?”
“我来……是想告诉你一句话,”顾少康道:“其实……这次寿宴,爹爹便
要给我订亲了……是未央山庄的……谢孤桐。”
“那真要恭喜你了,”花著雨道:“你就是来告诉我这个的吗?”
顾少康迟迟疑疑地点了点头。
“那现在话说完了,你也可以走了,”花著雨说完,见顾少康还站着不动,
又冷笑道:“你不是准备告诉我,你还没有想好,到底该喜欢谁吧?”
顾少康这下听出了她的讥讽,解释道:“我还根本没见过谢姑娘呢。”
花著雨冷笑道:“那是呵,等你见过了,就用不着再犹豫了。澄江春水谢孤
桐,那当然是绝世的美人了。哼,我不想再见到你了,你走,你走!”伸手把顾
少康往外一推,砰地一声,关上了门。那门关得却急,一门板撞在顾少康胸口,
把他撞得直飞了起来,在院子里一跤坐倒。
花著雨赌气关上了门,打量着顾不康要不是就此走掉,就还得来敲门。殊不
料半天过去,外面竟半丝儿声息全无。过了一会,不免担心起来,开门一看,却
见顾少康被摔在地上,居然就势就坐在那里,发起呆来。花著雨见他这等模样,
说不得,也就心软了,把门又开得大一些,低声道:“进来吧。”
进来了以后,花著雨噌地一声,抽出剑来,横在膝上。顾少康吓了一跳,那
酒意不免又清醒了几分。花著雨摆出这个姿势,大约也觉得需要解释一下,道:
“没影子的剑太快,不得不做些准备。今晚将就过一宿吧。等明天一早,你酒也
醒了,到时候回城,再有什么人要来杀你,你也能对付得了了。”
“那你夜夜呆在菱舟里,也是为着这个么?”顾少康忽然道。
花著雨一怔,没想到自己的行藏竟被他看破了。想到那些个夜晚,她还根本
没有意识到对于顾少康的爱恋,脑子里懵懵懂懂地,可又是那么的安宁,跟现在
不啻是恍如隔世,心头一酸,几要落下泪来,强笑道:“是很好笑吧?以后你跟
谢姑娘结了婚,可有得笑的了。”
顾少康颤声道:“小……师妹……”
花著雨心头狂跳,手心里紧紧地握着剑柄,紧张得直渗出绵绵冷汗来。她几
乎就能从顾少康的语调里,舔出那么丝回味无穷的甘甜,呵,那无边的甜蜜,距
她只有一步之遥,她等着,等着……
啪!顾少康抬起手来,打了自己一个巴掌。五个手指印嵌在酒后苍白的面孔
上,红通通的刺目惊心。花著雨瞪大了眼睛,只觉一颗心忽悠悠地落了下去。这
么说,在她和顾少康之间,还存在着某种迄今为止,她还不知道的障碍。这种障
碍,甚至还不是谢孤桐。谢孤桐再漂亮,毕竟,顾少康还并没有见过她,不是吗?
花著雨伸出手去,握住了顾少康的那只手。在这暖春的天气里,他的手比她
刚刚沁出冷汗的手,还凉,还冷,还冰。不知他心里,到底在翻腾些什么呢?花
著雨紧紧握着这只手,比剑柄握得还紧,柔声道:“二师哥,若有什么麻烦,我
们俩一起对付,好不好?”
顾少康默不作声,把手抽了出来,站起身,朝门口走去。走到门边,一拉房
门,这才转过身来,道:“不久后我和谢姑娘结婚,欢迎你来作客。”
花著雨心痛欲裂,挣扎着道:“不要做傻事……你明明知道……你喜欢的是
我……”
顾少康微微一笑,道:“别傻了,我为什么要喜欢你?因为你额上的那朵花
么?难道就没有人告诉过你,那朵花画在你额上,其实很可笑么?”
花著雨呆住了。顾少康一带门,微醉的步子踩在地上,通通通地,走得远了。
花著雨呆了很久,才想起拿过镜子,月光下往眼前一晃。镜子里是一张朴素的脸
孔,额头上光溜溜的,那朵花早在卸妆时,已经洗掉了。而在她还没有被洗掉的
时候,画在她的额上,果然是很可笑吗?宁平南是喷过两口茶的。难道这朵花,
果然是很可笑的吗?
第二天再梳妆的时候,花著雨便不象是在画梅花,而倒象是往额头上,给自
己打上耻辱的印记。嘿嘿嘿,梅花妆花著雨!曾经在想象中那么美好那么艳丽的
一种形象、一个名字,到头来,原来竟是可笑的?当然也是失败的了。当然更是
丑陋的了。然而,画还是要画。仅仅因为顾少康的取笑,为争这一口气,她也得
画。只是画好了往镜中再一瞅,那花朵艳丽无俦地绽放在一张丑陋的面孔上,一
瓣一瓣都哭了似泪淋淋地,仿佛是在为自己的处境而悲泣,又仿佛在为花著雨不
平,从泪痕中一点一点地,渗透出对于顾少康的恨意。
花著雨那一天,被额头上的这个标记烙得五内不安。走在回家的路上,头昂
得比从前更高些,目光比从前更坚硬有力,只心虚得没边没沿,觉得一路上的人
都在对自己指指点点。走到近中午的时候,歇了马,到路边一家小店打尖。那全
店里的人见她进来,也都一起扬起了头。花著雨本就外强中干,这一下更是恼羞
成怒了。蓦地里一股狠劲冲上来,迎着那些目光就对视过去。冷笑着想,姑娘我
就是这么可笑了,那又怎么样!?
这一看过去,才发现店里面的人虽是朝她扬起了脸,那视线却统统从她的肩
膀上越了过去。花著雨一回头,这才发现她身后正走来两个人。一个是儒生打扮
的中年人,花著雨跟所有的人一样,几乎就没瞧他一眼,她只看见在他前面,走
着的那个姑娘。
那姑娘却不好形容。象是一股春风,那么轻盈温暖地吹拂过来。吹到花著雨
身边,见花著雨呆看着她,微微一笑,又象是春风里绽开了一朵鲜花。那鲜花飘
着股清香,一直开进店里去了。花著雨恍然若失,一时间也忘了半天以来将自己
额头烧得生疼的烙印,晕乎乎地跟进店里去。
店里因为这个姑娘的到来而显得有些静寂。花著雨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听
得那姑娘叫唤小二,道:“小二哥!我们的马累坏了,麻烦你放一放,带它们去
喝点干净的水,吃点新鲜青草。”小二应了一声,走到门外去解拴在柳树上的两
匹马。花著雨不由自主地,跟着小二的身影看过去,见是两匹极雄健的骏马,一
匹红,一匹白,皮色都纯净得在阳光下灿然发光。其实却也没什么疲态,这当儿
都在柳树下轻轻地踩着蹄子。
那中年人笑将起来,道:“偏你就会心疼马儿!这才走了多长的路?依奔月
追云的脚程……”
话音未落,大路上马蹄声疾,便有两骑直奔过来。堪堪奔到小二身后,人影
闪动,两名骑手竟自飞奔的马上跳了起来,各各跨上店小二正牵着的那两匹骏马,
一夺缰绳,双腿一夹,便见那两匹马泼喇喇往前疾驰了。
这一手干脆爽利兔起鹘落,一时把众人都看得呆了。花著雨最早反应过来,
一按桌面,飘出门口。眼角光影一闪,却是那姑娘也打窗口跃了出来。两个人展
动轻功,往前疾追。
这一追可就费了番功夫。想那两匹马既被取名为奔月追云,两名抢马贼又甘
愿以自己的马来换,其骏健程度,就算不能日行千里,能走八百,恐怕也是无疑
的了。这一番跑起来,可是风驰电掣,害得两位姑娘在后面都使出了吃奶的劲,
追了一盏茶功夫,才终于渐渐地拉近了距离。
花著雨看看追上,一声轻叱,银针出手,直打两匹马上的骑者。那姑娘几乎
在同时,亮出一件奇形兵刃,迎风一抖,如一道长练般展开,银光闪烁,如同阳
光下波光鳞鳞的江水,也朝两位骑手横卷过去。
马上两人本来武功不弱,只是身在鞍上,跃动不便,被两位姑娘这么配合默
契地左右包抄过来,竟弄得有些狼狈。一个挥掌往后击落两人身后的银针,另一
个忙着拍击江水卷过来的浪头。招式甫出,便觉一股巨大的吸力从空中猛扯肩膀,
两个人重心不稳,都是一个空心跟斗,从鞍上翻了出去。
落地后回头一看,却是那个中年儒生不知什么时候赶了上来,两只手一左一
右,扯定了缰绳。那两匹马颇富灵性,见了主人,竟是说停就停,这才将两人掀
将下来。那两人见了这阵势,情知讨不了好去,只回头掠了这一眼,慌忙逃走。
那中年人颇为儒雅安静,居然也不追赶,只一扣中指,轻轻弹了两下,便见那两
人于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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