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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威尔教授的头颅-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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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洛兰重新在书桌前坐下来时,克尔恩就像什么事也没有过似地说:“我们在哪儿打断的?是的……‘病人需要我经常的’——或者不要这样写,写‘需要我寸步不离地待在克尔恩教授的家里。克尔恩教授是那么好,他给了我一间非常好的房间让我住,窗户外面就是花园。还有,由于工作时间加长了,克尔恩教授把我的薪水加了三倍。’”

  洛兰责备地看了克尔恩一眼。

  “这不是胡说,”他说,“我剥夺你的自由是万不得已,不过我应该用一些东西来补偿你。我真的加你薪水。再写下去:‘这儿照顾得非常周到,工作虽然多,可是我觉得我精神好极了。不要来看我,克尔恩教授这里谁也不接待的。别想念我,我会常给你写信的……’这样就行了。对了,你自己再加一些你平日写信所用的那些亲热的话,免得引起任何怀疑。”

  接着,好像忘记了洛兰似的,克尔恩出声地思考着:

  “长此以往当然是不行的。不过,我希望我不会把你监禁得太久。我们的工作即将结束,那时……这就是说,我是想说头颅的生命是不长久的了。当它自行死亡的时候……算了,怕什么,那些事你反正全已知道。简单点儿说,当我跟陶威尔结束了我们的工作的时候,陶威尔的头也就不复存在了。那个头连一点灰都不会剩下来,那时你就可以回到你亲爱的母亲的身边去了,你对我也不会再有危险。我再说一遍:请你记住,要是你想要声张出来,我是有证人的,他们在需要的时候可以到法庭作证,证明陶威尔教授的遗骸,连他的头、脚以及其他种种教授的属性都在解剖后被我在火葬场里烧掉了。火葬场对这种场合说来是极有利的。”

  克尔恩按了一下电铃,约翰走了进来。

  “约翰,你领洛兰小姐到那间白色的房间里去,就是窗户朝花园开的那间。洛兰小姐搬到我们家来往了,因为现在就要做一个大手术。让洛兰小姐安置得舒服些,你问一问她需要什么,然后去把所需要的东西都买来。你可以用我的名义打电话叫人送来,账由我付,别忘了给小姐预备一份饭。”

  说完,克尔恩就告别走了。

  约翰把洛兰领到指定给她住的房间里去。

  克尔恩没有骗人:房间的确非常好——又明亮,又宽敞,布置得也很舒适。一个大窗户开出去就是花园。可是,最最阴森的监狱也不会比这间令人愉快的、华丽的房间更使洛兰忧愁了。她像一个重病人那样勉强挨到窗口,朝花园里望着。

  “二层楼……很高……别想从这儿逃走……”她心里想,而且就是能够逃走,她也不会逃走的,因为她的逃走就等于陶威尔的头被处决。

  洛兰已经精疲力尽,她在一张卧榻上坐了下来,沉入了深思。她不知道自己在这样的情形下过了多少时候。

  “饭开好了。”她好像在梦中听见约翰的声音这样说,于是抬起了疲惫的眼睛。

  “谢谢你,我不饿,你收掉吧。”

  这个受过严格训练的仆人绝对服从地执行了这声吩咐,就走开了。

  于是她又沉入了自己的思索,当对面那所房子的窗户里发出灯光来时,她觉得她是那么孤独,她决定立刻到头颅那儿去探望他们。她特别想去看看陶威尔的头颅。

  洛兰的意想不到的探望使勃丽克的头异常高兴。

  “总算盼到了!”她欢呼道,“已经来了?送来了吗?”

  “什么?”

  “我的身体呀!”勃丽克说这活的口气就好像她们在谈论一件新衣服一样。

  “没有,还没有送来,”洛兰不禁笑着回答,“不过,不久就会送来的,现在你用不着等多久了。”

  “唉,快点才好啊!……”

  “也给我另外缝上一个身体吗?”托马问道。

  “是的,当然啦,”洛兰安慰地说,“你将要成为像你从前那样健康、那样强壮有力的人。将来等你存好了钱,就可以回到你自己的家乡,跟你的玛丽结婚。”

  洛兰已经知道头颅们心里的一切秘密。

  托马啧啧嘴唇。

  “快点才好。”

  洛兰赶紧穿过这间房间,走进陶威尔的头颅的房间里。

  空气龙头一拧开,头颅劈头就问洛兰说:“这一切是什么意思?”

  洛兰把她和克尔恩的谈话以及自己的被监禁都告诉了头颅。

  “真叫人气愤!”头颅说道,“要是我能帮助你,那就好了……假若你肯帮我的忙,我也许是能帮你的忙的……”

  头颅的眼睛里表示着愤怒与决心。

  “一切都非常简单,你只要把供饮食的管子的龙头关上,我就死了。请你相信,刚才当克尔恩重把龙头拧开,又使我活了过来的时候,我甚至觉得很失望。我死了,克尔恩就放你回家了。”

  “要采取这样的办法,我是永远不要回家的!”洛兰高声叫道。

  “我真希望有西塞罗①的全部口才来说服你这样做。”

  【①罗马政治家,雄辩家。——译者】

  洛兰不同意地摇了摇头。

  “就是西塞罗也说不服我。我无论如何也不敢结果一个人的生命……”

  “得啦,难道我也能算是一个人?”头颅苦笑着问。

  “别忘了你自己还说过笛卡尔的那句话:‘我思,故我在。’”洛兰回答说。

  “让我们假定是这样的吧,可是那我就要这么办了。我不再指导克尔恩,无论他用什么酷刑也不能再迫使我帮助他了。那时他自己就会杀死我的。”

  “不,不,我求求你。”洛兰走到头颅跟前。“请你听我说。起先我想到复仇,现在我想到的是另一件事。假若克尔恩能够给勃丽克的头安上一个身体,而且手术也很圆满,那么你也有希望恢复生命了……克尔恩若不行,别的医生能行。”

  “遗憾得很,这个希望是极小极小的,”陶威尔回答说,“连克尔恩做这个实验都是勉强成功的。他是一个心肠狠毒、无恶不作的人,他像一千个赫洛斯特拉特②那样好虚名。可是他是一个天才的外科医生,在我所用过的助手中,本领最强的也许可以说是他了。如果到今天一直受着我的指导的他都不能做,那么别人就更别提了。可是我怀疑,就是他也不见得能做成这个从来没有过的手术。”

  【②古希腊人,他为了出名,纵火焚烧神庙。——译者】

  “不过那两只狗……”

  “狗就不同了,在做换头手术之前,两只活的、健康的狗都躺在同一张桌子上。所有一切手术都做得非常快。就是这样,克尔恩显然也只弄活了一只狗,不然他一定会把两只狗都领到我面前来夸耀的。可是人的尸身,却只能在死去几小时之后才送到这儿,那时腐败过程也许已经开始。至于这个手术本身的复杂性,你作为一个医学院的毕业生,一定能够了解的。这跟缝接一只断了一半的手指不同,必须把头和身体连起来,仔细地缝合所有的动脉和静脉血管,最重要的是缝合神经和脊髓,不然就会成为残废的人;这以后还要恢复血液循环……不,这是一个无比艰巨的、现代外科医生不能胜任的工作。”

  “难道连你自己都不会做这样的手术吗?”

  “我本来把什么都考虑好了,已经用狗做过实验,我认为这个手术我是能成功的,若不是……”

  门出其不意地打开了,克尔恩站在门口。

  “阴谋者的商谈吗?我不来妨碍你们。”说完他“砰”地一下把门关上了。 

第十章 死去的迪安娜①
 
  【①迪安娜是希腊神话中的月神,处女的象征。——译者】

  勃丽克的头颅以为给一个人的头选配、缝合一个新的身体就像量制一件新衣服那么容易。把头颅的脖子的尺寸量好,只要拣一个有同样粗细的脖子的尸体就行了。

  可是,她不久就知道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了。

  一天早晨,克尔恩、洛兰和约翰全穿着白色的工作服来到了她面前。克尔恩吩咐他们把勃丽克的头从玻璃桌子上拿下来,脸朝上平放着,这样可以看到整个脖子的切面,充满氧气的血液供应没有中断。克尔恩全神贯注地研究着脖子,量着尺寸。

  “人体解剖虽是千篇一律的,”克尔恩说道,“然而每一个身体都有他各自的特点。举个例子,有的时候很难分辨出外颈动脉和内颈动脉的位置是否安放对了。脖子同样粗细的人他的动脉壁的厚薄、气管的宽窄有时并不是一样的。神经也少不得让人麻烦一番。”

  “不过你到底怎样做手术呢?”洛兰问道,“如果把脖子的切断的地方和身体的切断的地方合在一起,这样就把切口的整个表面一下子全挡住了。”

  “问题就在这儿,我跟陶威尔研究过这个问题,必须做一连串的切面——从中间向外围切开。这是一件极复杂的工作。为了要利用没有僵硬的、还有生命力的细胞,就必须在头颅的脖子上和尸体上做一些新鲜的切口。然而主要的困难还不在这里,主要的困难是怎样消除已在尸身里开始起腐败作用的东西,或是身体上受感染的地方,怎样把凝固的血液从血管里清除出来,再把新鲜血液输入血管,使身体的‘马达’——心脏——工作起来……至于脊髓呢?最轻微的触动都会引起极强烈的反应,而往往会发生最最严重的后果。”

  “那么你到底打算怎样去克服这一切困难呢?”

  “啊,这在目前还是我的秘密。等实验成功了,我就会发表使死人复活的全部经过的。好了,今天就到此为止。请把头颅放在原来的地方,通上气流。你今天觉得怎样,小姐?”克尔恩向勃丽克问道。

  “谢谢你,我觉得很好。不过,你听我说,教授先生,我心里很着急……你刚才说了一些我不懂的事情,可是有一件事我是懂得的,就是你打算把我的脖子横七竖八地切一通。这岂不是难看到极点了吗?弄了这么一个像腰花一样的脖子,我好意思上哪儿去呀?”

  “我尽力把切口做得不显眼就是了。不过,要使手术完全不留痕迹,当然是办不到的。不要做出绝望的样子来,小姐,你可以在脖子上围上一条丝绒围巾,或者甚至可以带上一个珊瑚项圈。就这么办吧,在你‘生日’的那天,我送你一条项圈。对了,还有一件事。现在你的头颅比以前瘦了一些,等你过正常生活的时候,它就会渐渐胖起来的。为了知道你的脖子的正常尺寸,必须现在就把你‘喂得胖胖的’,不然可能产生不好的后果。”

  “不过我不会吃东西呀。”头颅悲哀地回答。

  “我们用管子喂你,我准备好了一种特制的营养剂,”他转过头来对洛兰说,“除此之外,还得加强给血。”

  “你在营养液里加进了有脂肪的物质吗?”

  克尔恩做了一个不置可否的手势。

  “头颅即使不胖起来,也会‘肿起来’的,我们所要的也就是这个,这样一来,”他结束道,“只剩下最主要的事了:勃丽克小姐,求上帝让一个美女快快死掉吧,死了之后她就可以把她的美丽的身体让给你了。”

  “别这么说,这太可怕了!为了我要得到一个身体,有一个人必须死去……而且,医生,我很害怕。这是一个死人的身体呀。要是她突然走来向我要还她的身体,可怎么好?”

  “她是谁?”

  “那个死人呀。”

  “她不是没有脚了吗,怎么走来呢,”克尔恩哈哈大笑说,“就算她真来了,你也可以对她说,是你把头给了她的身体,而不是她把身体给了你,为了这件礼物,她还要感谢你呢,我要到陈尸所里去守候了。祝我马到成功吧!”

  这个实验的成功,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找到尽可能新鲜的尸体,因此克尔恩抛下了一切事情,整天守候在陈尸所里,等待着好机会。

  他嘴里叼着一支雪茄烟,顺着那狭长的房间走去,他是那么悠闲,就好像他是在一条林荫道上散步似的。从天花板上射下来的昏暗的灯光,照在一长排一长排的大理石桌子上。每一张桌子上躺着一具已经冲洗干净的、光着身子的尸身。

  克尔恩两只手插在大衣口袋里,一口一口地喷着雪茄烟,绕着那一长排一长排的桌子走着,有时看看尸体的脸,还不时地掀开益布,仔细地看看身体。

  跟他一起走着的有死者的亲戚或是朋友。克尔恩对他们采取敌视的态度,怕他们会从他手里夺去他认为合格的尸体。要得到一具尸体,对克尔恩说来可不那么简单。在三天的期限满期之前,亲友们可以对每一具尸体提出他们的收尸权,而对三天期满可以随意支配的半腐烂的尸体,克尔恩就没有什么兴趣了。他需要完全新鲜的、最好是甚至没有僵硬的尸体。

  为了能够很快地得到一具新鲜的尸体,克尔恩不惜行使贿赂。尸体的号码可以顶替,最后就会有一个倒霉的尸体被登记为“失踪”的。

  “然而要找一个合乎勃丽克的胃口的迪安娜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克尔恩瞧着一具尸体的宽大的脚掌和生满茧子的手,心里这么寻恩。躺在这里的大多数不是属于汽车阶级的,克尔恩从头到尾走了一遍。在这期间有几具尸体已被认领搬走了,在它们原来的地方又搬来了新的尸体。然而在这些新尸体里,克尔恩也找不到合乎做手术的材料。有一些没有头的尸体,可是这些尸体不是体格不合格,就是身上有伤口,要不,就已开始腐烂,白天就要过去了。克尔恩觉得肚子饿了,他愉快地想象着一份配着冒热气的小豌豆的鸡肉饼。

  “不顺利的一天。”克尔恩一面想着,一面掏出表来看看。于是他就从在尸体旁边移动着的充满了绝望、忧愁和恐怖的人群中向门口挤去。有两个工作人员迎面走来,抬着一具无头女尸。洗干净的年轻的身体像白色的大理石那样发着光。

  “啊,这是一具适用的尸体。”他想,就跟在看守人的后面走去。尸体被安放好之后,克尔恩把尸体扫视了一下,他就更相信自己找到了他所需要的东西了。克尔恩正想悄悄地告诉看守人把尸体抬走,突然间,一个衣衫褴褛的、好多天没有刮脸的老头儿走到尸体跟前。

  “她在这儿,玛尔达!”他高声说道,一面用手擦去额上的汗。

  “什么鬼把他领来的!”克尔恩骂道,接着他走到老头儿跟前说:“你认对了尸体吗?它可是没有脑袋的呀。”

  老头儿指着左肩上一个胎记说:“很容易认出的。”他答道。

  克尔恩很奇怪老头儿说话的口气怎么那样无动于衷。

  “她是谁?你的妻子还是女儿?”

  “上帝是仁慈的,”爱说话的老头儿回答说,“她生前是我的侄女儿,还不是亲的。我的那位表姐丢下了三个孩子——表姐死了之后,她们就归我抚养。我还有自己的四个呢。我穷,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老爷。又不是猫,可以随便扔掉。我们就这样过了下来,刚才发生了一桩不幸的事。我们住在一所破房子里,早就叫我们搬家了,可是哪儿去弄这笔钱呀?我们就这样住到了现在。屋顶塌了。其余的孩子只受了一点伤,可是这个孩子的头整个儿压掉了。我跟老太婆不在家,我们去卖糖炒粟子了。我回到家里,玛尔达已经给搬到陈尸所来了。为什么搬到陈尸所来呢?他们说同时在另一些住所里也压死了几个人,有几个是单身的,所以就全搬到这儿来了。我回到家里,房子穿了洞,进也进不去,好像地震一样。”

  “这倒很合适。”克尔恩这样想,就把老头儿领到一边,对他说:

  “事已如此,你也没有什么办法。你知道不知道,我是一个医生,我需要一具尸体。我爽快点说吧,你愿意得到100法郎吗?而且你也就可以回家了。”

  “你会把她开膛的吧?”老头儿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后来又沉思起来,“对她说来,当然是全都完了……我们穷人……不过,到底是自己人啊……”

  “200法郎。”

  “穷是非常穷,孩子们饿着肚子……不过,到底是舍不得的……活着的时候是一个挺好的姑娘,人挺好,心眼儿也挺好,脸蛋儿像一朵玫瑰花,不像这些废物……”老头儿轻视地朝那些放着尸体的桌子挥了一挥手。

  “好一个老家伙!看样子他是在吹嘘自己的货色。”克尔恩这么想着,就决定改变策略。

  “不过,这也随你,”他满不在乎地说,“这里尸体有的是,有几个并不比你的侄女儿差。”说完克尔恩就从老头儿身边走开了。

  “别,别走,干嘛这样啊,让我想一想呀……”老头儿小跑步跟在他后面,显然是有心成交。

  克尔恩刚要庆祝成功,然而情况又来了一个突然的转变。

  “你已经到这儿了?”他们听到一个激动的、老妇人的声音说。

  克尔恩回头一看,看见一个肥胖的、戴着干净的白头饰的老婆子急急地向他们走来。老头儿看见了她,不由自主地咳了一声。

  “找到了?”老婆子问道,眼睛惊恐地东张西望,嘴里低声念着祈祷文。

  老头儿不说话,用手指了指尸体。

  “你呀,我们的小心肝儿,不幸的受难者呀!”老婆子一面向那具没有头的尸体走过去,一面数落着哭起来。

  克尔恩看出,跟这老太婆取得协议是不大容易的。

  “你听我说,老太太,”他和气地对老婆子说,“我刚才跟你丈夫谈过,知道你们生活很困难。”

  “困难也好,不困难也好,我们可没有向别人要过什么。”老婆子不无骄傲地、不客气地说。

  “是呀,不过……你知道吧,我是赈济安葬委员会的会员。我可以代你安葬你的侄女儿,费用由委员会负担,一切的事我会去张罗。要是你愿意,你可以把这件事交给我去办,你自己去做你自己的事,你的孩子们和那几个孤儿在等你呢。”

  “你怎么又在这儿胡说八道了?”老婆子责备丈夫,然后又回过头来对克尔恩说,“谢谢你,先生,不过我们应该按着本分来做一切应该做的事。没有你们赈济委员会,我们也可以想法对付的。你干嘛翻白眼呀?”她又用平日跟丈夫说话的口气说,“把死人抱起来。我们走吧,我带了一辆手推车来。”

  这一番话是用那么坚决的口吻说出来的,克尔恩只好干巴巴地鞠了一个躬,走了开去。

  “真是晦气!不行,今天肯定是一个不吉利的日子。”

  他走向大门口,把看门人领到一边,悄悄地对他说:“你给我留心着,要是有什么合适的东西,马上给我来一个电话。”

  “啊,老爷,一定。”看门人点着头说,他从克尔恩那里得到了一笔可观的钱。

  克尔恩在饭馆里饱饱地吃了一顿饭,就回去了。

  当他走迸勃丽克的房间里的时候,她用最近这一个时期经常用的问话招呼他说:“找到了吗?”

  “找到了,可是没有成功,真见鬼!”他回答说。“你再忍耐几天吧。”

  “莫非真的一个合适的也没有吗?”

  “有的是腿脚弯曲的,粗手粗脚的人。若是你愿意,我就……”

  “嗨,不要,我还是等些日子好。我不要做粗手粗脚的人。”

  克尔恩决定比平日睡得早一点,这样可以早一点起来到陈尸所去。可是他还没有来得及睡着,床旁边的电话就响了起来。克尔恩恨恨地骂着,拿起了听筒。

  “喂!请说吧。是的,我是克尔恩教授。什么事?翻车事件,就在火车站附近?你说尸体有一大堆吗?好的,当然,我马上就来。谢谢你。”

  克尔恩匆匆忙忙地穿起衣服,一面把约翰叫来,对他嚷道:“把汽车开出来!”

  15分钟之后,他已经在夜间的街道上疾驶了,就像去救火一样。

  看门人没有撒谎,那一夜死亡获得了大丰收,尸体不停地运来。所有的停尸桌全放满了,不一会儿就不得不把它们放在地上了,克尔恩非常高兴,他为了这场大祸不是在白天发生而感谢命运。翻车的消息想必还没有在城市里传扬开来。陈尸所里目前还没有外人。克尔恩仔细地瞧着那些还没有脱去衣服,没有冲洗过的尸体,尸体全是非常新鲜的,这是一个极有利的好机会,只有一点不太好,那就是这个天降的好机会不太照顾克尔恩的特殊要求。大多数的身体都被压坏了,要不就是有好些地方受了伤。可是克尔恩并没有绝望,因为尸体仍源源不断地在送来。

  “把这个尸体给我瞧瞧。”他对那两个抬着一具穿灰色衣服的姑娘的尸体的工作人员说。头盖骨是在脑勺那儿打碎,头发染满了血,衣服上也是血,可是衣服并没有弄皱。“可见,身体上没有多大的伤……这个能行。体格相当粗,想必是一个女仆,不过弄到这么一个身体总比一个也没有强。”克尔思想,“这个怎样?”克尔恩指着另一副担架问道,“这是一件了不起的收获!简直是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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