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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熊燃烧的岛 作者:[苏联] 阿·卡赞采夫-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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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长说的第一项比赛是指与驱逐机搏斗。”领航员既诙谐又认真地解释起来。
马特罗索夫点了点头。
“而这后两项比赛嘛,已经超出了他的职务范围了。其中有一项,是他使我们的飞行与一篇小小的物理副博士学位论文对立起来了……”
“哎哟,这是怎么回事?”教授非常惊奇。
马特罗索夫脸红了,就象一个被人揭穿老底的顽皮男孩。尽管他向领航员打手势也白费劲,那位还是—个劲儿地说下去:“至于说,未了的这最后一项比赛嘛,没有这项比赛,我们的机长就没法对付他那些物理数据了,这是一种综合性的赛跑。我劝你,教授,到体育场去看看。在那里,一个综合性赛跑冠军的丑行将被揭露。因为他曾是德米特里势不两立的对手所领导的一伙孩子中的成员。”
马特罗索夫生气地将电报稿交给领航员。
斯托岑科—边擦拭着眼镜,一边竭力琢磨领航员刚才讲的内容。很明显,领航员是在开玩笑。然而,这些飞行员是多么令人惊叹的人啊!一想到那场残酷的战斗,这位教授即使现在两膝也会颤抖,而飞行员却一字不提……
第三章 朋友千千万
当马特罗索夫和他的同志们还只是飞完前一半路程时,莫斯科刚刚入眠。在平坦的柏油马路上,疾驰的无声的汽车越来越少。络绎不绝连成一体的车流逐渐稀疏起来,现在可以看清单个儿奔驰的汽车了。
莫斯科的街道上,比白天显得更加静谧。柔软的汽车轮胎磨擦地面发出的连续不断的沙沙声,犹如远方的瀑布在奔泻,转而变为一下接着一下均匀而有节奏的咝咝声,时强时弱。
马路上已听不到行人的说话声了。沿着二层楼房高的象走廊似的人行道上有一些单个的人快步走过。
他们间或互相唤住对方,然后带着认真而担心的神情匆匆向前走去。
一个姑娘,若有所思地低着头,从库兹涅茨基桥拐弯,沿着象走廊似的人行道向佩特罗夫卡大街走去。她举步轻盈,虽然两只手都拿着东西,但还是一面走,一面来回地摆动着双臂。她一手提着一只手提包,另一只手上拿着一纸袋橙子。显然,她怕把橙子撒了。但终究还是没有拿得住,一只橙子从破了的纸袋里掉了出来,向前滚去。于是一直沉思着的她,灵活地用鞋尖钩住橙子,使它在自己面前滚。在她的动作里,显出了姑娘婀娜优美的姿态和准确精细的禀性。黄色的小球仿佛自己在往她的脚上靠,而不往人行道边上滚。
突然姑娘被一个高高的稍有点驼背的人挡住了去路,此人两肘叉开,蓄着斑白的稍有卷曲的大胡子。
“亲爱的,劳驾请别拒绝告诉我,没听到一些有关马特罗索夫的消息吗?”老人低声问道,一面把掉在地上的橙子送给她。
“谢谢,”姑娘道了谢,她惊奇地抬起睁得滚圆的眼睛瞧着陌生人,但立刻又戒备地眯起了眼睛。“您打哪儿知道,我会关心这件事呢?”
“亲爱的,不仅是您,而是我们大家都关心。您注意到吗,我已经整整一个钟头没有听到有关他的任何新消息了。”老人说。
一双善良的、晶莹透亮的蔚蓝的眼睛,从蓬松的眉毛下瞅着姑娘。高而狭窄的前额上,向后披散着斑白而蓬乱的头发,老人没有戴帽子。
“啊,是这样……”姑娘伸出手去。
“我已经麻烦了三个过路人,还有两个人问过我。嗯,是啊!……”老人断断续续地说,象嚼东西那样动着上下颌。“可我现在还是什么也不知道。”
“您以为我会知道,”姑娘微笑了一下,“幸亏马特罗索夫有可爱的先见之明,不管我激动到什么程度,指挥部总是不断地将有关飞行的细节告诉我。得知最后一个消息时,我已经走到街上了。小妹妹在窗口喊道:高度一万八千米,速度一千三百公里……一小别以后,他想飞到南极上空。他的成功是值得高兴和羡慕的。”她强调地说完最后这句话。
老人没有注意到她最后一句话的特别含义,温和地看了她一眼:黑油油的头发,平分的发式,白皙的前额下镶嵌着—双晶莹碧绿的眼睛,略长的呈鸭蛋型的脸蛋儿,显得温柔可爱,眉宇间却刻有一道意外的坚毅的皱折。鼻子清秀而精巧,反衬着执拗紧闭着的双唇,不得不使人感到她有坚强的性格。
“羡慕?”老人重复她最后的一个词儿。“对不起,我没听清楚。”他紧张地俯身偏头向着她。
“一小时后他将在南极上空。”姑娘重复说,面部稍稍泛起了红晕。
“这就好了,”老人同意说,“而我,您注意到吗,可担心着啦。根据我的计算,他应当飞过失去电波的地带了。再者,我已经给他提供了一部专用装置,以备万一失去无线电联络时使用。”
“对不起,这我可一点儿也没听说过!”
“可不是吗,反射无线电台。我早就考虑到这种电台了。自从列瓦涅夫斯基遭到不幸……当时我象死了一样!从那时起,我就象美国人说的那样,‘普特 乌安斯 别斯特’,全神贯注此事。不过,对不起,为什么我要把这一切讲给您听呢?”老人突然由衷地惊奇起来。
“我倒很感兴趣。您知道吗,您的领带没有系好。请允许我替您整理一下。”
“您说哪儿话!您说哪儿话!”
“您家里没有照顾好您。”姑娘一边说,一边以果断的动作给老人系着领带。“还有您的袖子套在一个什么白的东西里面。”
“嗯……嗯……您要知道……那儿照顾我的只有唯一的一个人,而且还要借助于镜子——这个人就是我自己。”
老人抚摩一下自己卷曲的大胡子。他的眼角旁现出了很多细小的皱纹。
“嗯,是啊!……我,您要知道,穿过这条街,挨着小桥就该到了。”
“我送送您,好吗?不过,请您讲讲无线电台的问题。您吃一只橙子吧。不,等等,不是那只掉下地的。请您拿着这包东西,我替您剥去橙皮。”
“非常非常感谢!这,刚才我荣幸地对您讲过,反射无线电台……”
在斯托列什尼科夫巷子附近,穿过佩特罗夫卡大街,横跨着一座精致透孔的小天桥。这两个交谈者沿着小桥走着,每走一步,桥就象拉紧了的琴弦,发出叮咚叮咚的响声。
“马特罗索夫随身带着作试验的无线电台……万一在南极洲着陆。总不能请上帝保佑啊!嗯,是啊!……我对您讲这些,是因为我对于生活在我们这个时代的姑娘们对科学技术的兴趣有足够的估计。这样一来,无线电波就一直跟踪着他,无论他到哪儿,电波都能达到他那儿。他也具有反映这种电波的装置,能够象使用反光的普通小镜子一样地使用它……嗯,是啊……因此,可以利用其他的电波发出信号而不需要任何愚蠢的电池。”
“这就是说,不需要电源就可以发出无线电信号?这真好极啦!然而为什么说电池‘愚蠢’呢?”
“这是因为……非常感谢您,”老人猝然中断了自己的谈活,在“非常”两个字上提高了声调,“再见,我该往这边走了。”
“真是个怪人!”姑娘想。
老人迈开又长又细的双腿,有点一跳一跳地离开了。他两手抄到背后,两肘叉开,一肩而高于另一肩。风儿不住地吹拂着他的头发。
他那偶尔相遇的交谈者,还一直站在小桥上。过了一会儿,她才慢慢地扭转身子,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姑娘一直在想着这位一开始显得如此亲切而奇怪的问路人。他是谁?科学家?多遗憾。她个认识他!
姑娘仰望满天显斗,很惋惜这些星星并不是此刻在南极上空闪烁的星星,但她也向这些星星微笑了一下,仿佛天空亮起了一行字作为回答:“一切正常。南极已经通过。又一次飞越东半球。马特罗索夫。”
姑娘向天空挥着手,在桥头上消失不见了。
两昼夜后,人群从四名八方驱车聚合于莫斯科附近的全苏机场。为了举行传统的欢迎英雄的盛大仪式,电气火车、无轨电车、好象用车轮行驶的轮船似的蒸汽汽车、雅致的双轮“雪茄”,甚至连被人遗忘了商标的古老的汽车——一辆接一辆地鱼贯而行,绵延不断地驶向机场。
苏维埃国家的各族人民每年都要纪念取得最新技术成就的日子。但是他们最喜爱庆祝一年一度在苏联航空事业中所取得的胜利。马特罗索夫的飞行标志着航空事业发展的新阶段。
马特罗索夫同以往的历次飞行一样,没费多大周折就三下五除二地将敌人击退了。
“既然绝妙的建筑,完美的大道——平流层愿意为我们效劳,干吗我们还要在恶劣的、崎岖不平的道路上去建树功勋!”他说,“那儿没有旋风,没有乌云,没有雾气,也没有其他任何伤脑筋的事儿。”
为了对胜利者表示祝贺,大自然也尽力地仿效“平流层”的样子来装扮这一天。
空气清澈透明,似乎稀薄到了最低限度,轻得仿佛由上而下的大气层的压力已经消失,而且在纹丝不动的凛冽严寒之中凝固起来了。
没有一团雾气降落,没有一丝云彩上升,它们都没敢靠近迎接胜利者的地方。
从蒸汽飞机上清晰可见飞机场和由密密麻麻最小的白点点组成的地毯。每个小白点都举首仰望,并且兴商彩烈地欢呼着。无数双手、手绢、帽子、报纸在若隐若现地颤动。所有这些在上空都看不见,好似一阵风儿拂过田野,在平整的地理上掠过了层层波浪。
几分钟后,燕汽飞机着陆了。每一个机舱下都伸出巨大的轮子。飞机轮子刚一接触地面就沿着机场飞跑起来,揉皱了场地上黄橙橙的野花。
马特罗索夫熟练地将自己的硕大无朋的飞船差不多一直驶到后面聚集着人群的栅栏跟前。
谁也不愿意错过这一时刻,因此很多人从家里随身带来了折叠椅、折叠凳和长凳,甚至还有折叠梯。在这别具一格的观礼台上到处站着人:有单独一人的、有成双成对的、也有一串一串的。只有少数有先见之明的人带来了用小镜子自制的潜望镜。姑娘们处于有利地位,因为她们把带有小镜子的小提包举到头顶上,向上看。其余的人就只能听听前排传过来的报道了。
“着陆了!着陆了!机场场长的小汽车跟在蒸汽飞机后面开得好快!”
“这是政府委员会!”
“他们追不上!”
“停了!停了!”
“在哪儿?在哪儿?头让开!姑娘,您在那小镜子里看到什么啦?”
“哎,站在梯子上的同志!请转播一下。”
“螺旋桨不转了!”
“同志们!机舱口打开了!真的!机舱口打开了!”
“同志们!请让我上去一会儿!”
“不行啊,梯子要倒的。”
“同志,请让我在您凳子上站一下!”
“喂,公民,我可以爬到您这上面来吗?”
“出来了!’
“谁?谁?马特罗索夫?”
“背朝这边——看不见!他在用脚找扶梯啦!”
“嘿,可真棒!”
“女公民,把小镜子给我看看,为此我一定扶您上来!”
“马特罗索夫,在笑呢!同学们,他在微笑!真是好小伙子!”
“舱口还有另外一个人,脸上有雀斑的!”
“这是科斯京,瞧,他的眼眯缝得好厉害!”
前面的人都笑了起来,后面的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也跟着笑。笑声在机场上此起彼伏,连成一片。在这真挚的、震耳欲聋的笑声之中,在这深信普通的、亲近的、出色的人能战胜大自然的笑声中,表达了蕴藏于人们心中的全部情感。
“马特罗索夫在哪儿?在哪儿?”
“看不见!到哪儿去了吧!”
“您到底看到什么啦?”
“是啊,刚才我笑了!他到底藏到哪儿去啦?”
“委员会的委员们都在找他呢!还有机场场长!”
“就是那个红头发,连鬓胡子红得象红旗一样的人吗?”
“他们在到处张望,莫名其妙地摊开双手?他们找不到马特罗索夫啦!这个小伙子!飞回来就跑了。”
“他在这儿,也许!”
“没有啊……我从梯子上看得见!”
机场场长挥了一下他那很长的手臂,用男低音嗡嗡地说:“哎!德米特里总是这样,高空飞行——急急忙忙地溜掉,是啊!连赶都赶不上,鬼让他插翅飞了!这样的英雄,见了人还怕难为情,简直糟糕!”
不知是谁唱起了胜利之歌,这是一首苏联人民爱唱的歌曲。但歌声突然中断了,人群中轻声地嘁嘁喳喳地到处传着:
“部长要讲话了!”
一位身材不高而结实的人登上了被炮弹打得残缺不全的机舱,他身穿普通军服。部长沉思地站着,仔细地看着人群。他面前放了一个小麦克风。
部长开始讲话了。到处可以听见他那略带暗哑的轻声慢语的嗓音。因此,也许正由于部长语言朴实、态度亲切,每个人都感到部长就是在跟他谈话,就是对他讲的。
“同志们,我同你们一起本来是来迎接我们的英雄——奠定航空事业发展新方向的和平的平流层飞行的英雄们的,然而却迎来了几位另一种样式的英雄。”
部沃沉默起来,似乎在斟酌下面的句子。然后仍旧用平稳的、不紧不慢的声音说:
“我们光荣的同志们飞越了许多国家,许多双眼睛注视着上空,他们用世界上特种语言说了很多亲切致意的话。大家都愿意帮助这一很有意义的飞行,帮助这一标志和平利用原子能的文明的成就。
“但是,同志们,现在出现了空中强盗,所有邻近的国家都不承认这是他们国家的,这些平流层的空中强盗。”部长举起了一只手,“它们就象鸢一样猛扑我们的和平飞船。”
人群中响起一阵愤懑的喧哗声。
部长用手在空中一划,继续说道:“西方亿万普通老百姓渴望和乎,不止一次地公开表达过自己的愿望,他们为和平而斗争,遏止自己的统治者,及时地戳穿他们的阴谋,不允许发动原子战争。但是世界上总还有那么一小摄人,有一股企图点燃疯狂的战火的势力。他们妄图将本国人民拖入同我们、同民主阵营的极其有害的冲突!我们知道,新的战争对谁有利,使谁赚钱,又将给谁带来血和泪。他们过去的教训还嫌少吗!这些势力又想为了追求军火和工业联合公司的超额利润,把工人、农民垃去当炮灰。然而,我们要正告这些国家的当权者:不要玩火!先生们。资本家先生们,战火将会把你们的堡垒,你们的军队,你们的基础,全部扫进垃圾堆里去,将会激起全世界劳动人民对奴役者的愤怒和仇恨。不要玩火,先生们!收起你们挑拨者的那一套吧,挑拨者迟早会得到惩罚的。世界人民决不容忍战争贩子,定将把他们从我们的星球上驱逐出去!”
部长的讲话结束了,但在人群中,“定将把他们逐出地球”的呼声仍不绝于耳。
第四章 古怪的患者之谜
老人与素不相识的姑娘分手之后,沿着走廊般的人行道走了很久。在阿尔巴塔街的一条巷子里,他走进了这里仅剩的一所陈旧的房子。这房子就象一座古老的纪念碑。他顺着宽大但已破旧的楼梯,登上了三楼,在一扇门前站住,门上有一块旧式的小木脾,上面写着:“功勋科学家xxxx教授”。
老人开了门,走进阴暗的穿堂,脱衣服的时候才发觉自己没有戴帽子。
“嗯,是啊……”他摇了摇头,断断续续地说了一句。
教授住的房间里,塞满了两种对立的因素——书和画。
书占了里屋的整个空间。高大的书柜矗立于四壁,犹如书的城堡。勉强挤在四壁之间的桌子上也堆满了书,连圈椅和一块小象棋台上也被书占据了。所有的书,都一叠一叠捆得整整齐齐,放在四周。书甚至控制了房间的空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学术著作、纸张和陈旧硬皮书面特有的气味。书布满了整个房间,使得屋里憋闷不堪。
油画在忧郁寂静的景色中,想把房间拉开,想使挂着画的墙敞开。它们用小桦树林中的新鲜空气和柔和的、透过云雾筛净的日光填满了空间。如果说没有树叶和野草的沙沙声渗入房间,那么只是因为所有的画上都笼罩着一片寂静。艺术家在画布上描绘的只是静谧和大自然幻想般的沉思。
教授瞧了瞧钟,发现已经是寅夜一点了,便开始收拾睡觉。一刻钟后,他睡熟了。然而,象往常一样,很快就醒了,似乎刚才根本没有入睡。他睁着眼睛静躺了一会儿便起了身,未开灯就走近了写字台。
路灯的光线从街上透入屋里,房间仿佛被疏松、灰色的东西填满。在放床和书架的地方,东西浓缩成黑黢黢的色调。
有时仿佛觉得,明明空无一物的地方,东西也在浓缩。那时,教授便开始心算六位数的乘法。这是很难的事儿,而且谁也没有必要这么做,但这可以痛苦地把长时间的习惯性的失眠消磨掉。教授就这样什么也不想,或者沉湎于一些无益之举,坐了大约有一个小时后,站起来开了灯。他走近了彩色油画。这些都是列维坦的作品。教授慢条斯理地仔细欣赏每一幅画,在那些绘有树梢摆动或在蔚蓝的天空飘然移动着晶莹洁净的白云的画面旁边,逗留很久。
教授把三十九幅画全部看了一遍以后,就开始穿衣服。这时他发现一颗钮扣掉了。他从象棋台子的抽屉里取出了针线,戴上眼镜,穿起孔来。他穿得那么不慌不忙,穿了好长时间,穿了又穿。远处,有个人一面咳嗽,一面慢腾腾地上楼。接着沉寂无声了。大概夜访者在按门铃。最后,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嗯,是啊!……”教授叹息了一声说。
长年的孤独生活使他养成了自言自语的习惯。白天,他不允许自己这样做,而夜间,因为失眠就降低了对自已的要求。
“我可以公平地指出,这种穿针的方法是完全不合理的。为了这么做,得象美国人那样说的‘诺特 图 诺乌 埃 比弗罗姆 埃 巴尔斯 富特’——一窍不通。明天得去买二十根针。不,买五十根,还得准备同样多的各种长度的线。嗯,是啊……然后,去找一位眼力好的人,恳请他将五十根线穿到五十根针里去。嗯,是啊!……把它们放在固定的地方。你看,譬如说……喏,哪怕就放在这儿也好。”
门铃响了。教授既惊又喜。在他单调的不眠之夜中,终于发生了件什么事儿了。他急急忙忙地套上裤子,把毯子披到肩上,沙啦沙啦地走到穿堂里。这时门铃已经第二次响了。
这能是谁呢、
教授本来判算去门口的,可又转了回来,不知为什么审慎地熄了灯。这才又向门口走去,原来是来了电报。教授从眼镜上面瞧了邮递员一眼,不知为什么,他的目光显出了生气的神情。
“您的加急电报……因此请原谅……想必把您给吵醒啦?……”
“嗯,是啊……不,您说哪儿话,我非常高兴!反正我没睡。我冒昧地问一下,在哪儿签字?……”
关了门,教授并不急于走近书桌,就着路灯拆开了电报。电报是从国外拍来的。教授扶正了眼镜,看完电文后,皱起了眉头。
然后,他沉重地坐到圈椅上,双手抱头,摇晃了几下。
“嗯,是啊!……公司甚至拒绝同我们的商务代表处进行谈判。最好他对于这元素什么也不知道,如果他知道的话,那么,当然,即使他猜不透它的用途,也不会对谁让步。你看!现在我已竭尽所能了。当然,这是应该意料到的事。甚至政府都无能为力。不,最最可敬的教授,现在证明,您过去假装精神失常的原则是正确的。应当承受这一重负,直到……直到可爱的医生……嗯,是啊!按中国的习惯,不要做出头的椽子!”
教授把眼镜架到额头上,伸直了手臂,将电报挪远点,又重看了一遍。
然后,他整了整披在身上的毯子,在房间内的一片灰色朦胧之中,沙啦沙啦地走过去,停在油画前。通常这种时候他都要开灯,但此刻他没有这么做,看来,他满足于破晓的微弱的回光。此外,他举止很古怪,靠紧了一幅油画,双手抓住画幅的边框,就这么站着,连毯子落到脚下,都未发觉。
啪地一声响,画框翻转下来。墙上开了一个黑黝黝的方洞。教授伸手进去,把纸弄得沙沙作响。
“嗯,是啊……”他说了一声,象嚼东西那样,悲哀地动动两颌。然后走到开关那儿,开了灯。
现在可以清楚地看见墙内镶着的一个暗柜了。
教授从暗柜里拿出了一叠叠相当陈旧的写满了公式的手稿。他翻阅了几叠,在一页上停住了。这页上画着一个女人的侧面像。他叹了口气,又将手稿放回原处。他的手偶尔碰到了一封信。
“敬爱的教授!
浏览苏联的科学述评,我愉快地确信,阁下恪守在‘玛丽王后号’大轮上我所提出的条件。
“无线电物理学是阁下运用自己的渊博知识和卓越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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