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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3生命,宇宙及一切 [英] 道格拉斯·亚当斯-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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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庭里可怕的沉默,烘托着此时的气氛。   
    “所以啊,我说过,他们是一群挺好的家伙,但你不会太想跟他们呆在一个星系的。就算他们肯也不行,就算他们学会放轻松也不行。我是说,那会很吓人的。是吧?嗯?砰!砰!砰!他们下一步还会做什么呢?和平共处根本不可能,是吧?谁给我杯水?谢谢。”   
    他靠回椅子,若有所思地呷了一口。   
    “OK。”他说,“听着听着。是这样的,这些家伙,你们知道,都是为了他们的宇宙观。就他们那宇宙观——认为宇宙在逼他们——来说,是吧?他们做的是对的。听着很疯狂,但我想你们会同意的。他们信仰的是……”   
    他从法官牛仔裤口袋里掏出一张纸,看了看。   
    “他们信仰的是‘和平、正义、道德、文化、体育、家庭生活,以及灭绝其他所有生命形式。”   
    他耸耸肩。   
    “我还听过更烂的呢。”他说。   
    他若有所思地挠挠胯部。   
    “自由噢!!!”他说。他又呷了一口水,把那杯水对着灯光举起来,眯着眼看了看。他把水摇了摇。   
    “嘿,水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他问。   
    “呃,没有,法官大人。”传达员相当紧张地答道。   
    “那就拿去,”帕格法官不耐烦地说,“放点东西。我有主意了。”   
    他把水杯推开,身体前倾。   
    “听着,听着。”他说。   
    判决十分完美。内容如下:   
版求行星,将被永远地封在缓时封皮之内。封皮里的生命速度将无限放慢。封皮周围的一切光线都会被扭曲。因此,它是看不见的,也无法穿透。逃出封皮几乎不可能,除非从外面打开。   
    当外面的整个宇宙走向终结,当所有生物走向衰亡之时,版求星和它的恒星才会从缓时封皮里放出来,继续正常的生活——正如他们所愿,生活在宇宙的末日。当然,当时人们还没有认识到,宇宙尽头其实非常壮丽、大有可观。   
    封皮的锁,则置于一颗小行星上,缓慢地绕着封皮运转。   
    钥匙则是银河系的象征——叁柱门。   
    法庭上的掌声尚未停歇,帕格法官已经在自动感应浴室里了,正和他半小时前递了纸条的那个美人陪审员一起洗澡呢。             
译者注:   
①博学、公正、非常闲:原文为the Learned,Impartial and Very  Relaxed,LIVR即是这几个词的缩写。       
生15        
    两个月后,芝伯·毕博克 5%108脱下他的银河礼仪牛仔裤,趴在一片金灿灿的沙滩上,花着他审判所得的巨额收入。那位美人陪审员,正用夸拉丁芳香精油在他背上按摩。她是一位苏菲尼女孩,来自雅加星的云海世界。她有着柠檬色丝绸一般的肌肤,她对很法律的身体充满兴趣。   
    “你听说那件事了吗?”她说。   
    “嗯哪———!!!” 芝伯·毕博克 5%108叫道。只有身临其境,你才能确切地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叫。这些内容在信息幻影带子上都没记录,只能听听传闻罢了。   
    “没。”他补充道。此时,让他说“嗯哪”的动作已经停止了。他慢慢翻过身来,接受古老的伏德三恒星之第三星(也是最大的一颗)的第一缕曙光。此时,这颗恒星正从那美得荒诞的地平线上冉冉升起。天空在无比强烈的日光中,华彩夺目。   
    一丝薰风,自海中弥漫而至,游弋于岸边,复又飘回海上。它在想接下来该去哪儿。忽而一阵冲动,它又吹到了岸边,最后仍飘回海中。   
    “希望不是什么好事。” 芝伯·毕博克 5%108喃喃道,“我可受不了。”   
    “你的版求审判今天执行了。”女孩华丽地说。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没必要华丽地说;不过,为了配合今天的气氛,她就这样说了,“我在电台里听到的,”她说,“回飞船取精油的时候。”   
    “噢。”芝伯呢喃着,把头枕在金灿灿的沙滩上。   
    “有点状况。”她说。   
    “嗯?”   
    “就在缓时封皮锁上之后,”她说了一句,又停了一小会儿,以便把夸拉丁香油揉进他的皮肤,“一艘原以为已战毁的版求战船出现了。原来它之前只是失踪了。它是回来抢钥匙的。”   
    芝伯猛地坐起来。   
    “嘿,什么?”他说。   
    “没什么,”她的声音,足以让宇宙大爆炸都平静下来,“显然,发生了一次小小的战斗,钥匙和战船都损坏了,炸到了时空连续体中,显然它们永远地消失了。”   
    她笑了笑,又用指尖蘸了点夸拉丁香油。他放松下来,躺了回去。   
    “刚才那个,再来一次吧。”他喃喃地说。   
    “这个?”   
    “不不,那个。”   
    她又试了试。   
    “这个?”她问。   
    “嗯哪———!!!”   
    同样地,你得身临其境才行。   
    一丝薰风又自海中飘来。   
    一位魔术师游荡在沙滩上,但没人需要他。        
生16        
    “没有什么会永远地消失。” 司拉提巴特法斯道。他的脸在烛光下红通通的。机器侍者正想把蜡烛拿走,“除了夏尔森大教堂。”   
    “那是?”阿瑟一惊。   
    “夏尔森大教堂。” 司拉提巴特法斯重复道,“在我致力于研究‘真实时间运动’的时候,我……”   
    “那是?”阿瑟又问道。   
    老人停了下来,理清思绪。他希望这是他最后一次被打断。机器侍者在时空矩阵中,用一种很有意思的、混合着不悦与谄媚的动作,飞快攫过蜡烛拿走了。他们手上拿着帐单,激烈争论着谁吃了肉菜卷、喝了多少瓶酒。于是,如阿瑟模模糊糊注意到的那样,以上行为成功地使飞船离开了主观空间,进入了一颗陌生行星的轨道。侍者此时正忙着做字谜游戏,做完了就该打扫饭馆了。   
    “一切都会清晰起来的。” 司拉提巴特法斯说。   
    “什么时候?”   
    “一分钟之内。听着,现在的时间已被严重污染,里面漂着许多污物、残骸、投弃物。这些东西正回流到物质世界里。时空连续体中的漩子,你瞧。”   
    “我听说过。”阿瑟说。   
    “那个,我们要去哪儿?”福特从桌子后面坐着转椅转出来,很不耐烦,“我等不及要去了。”   
    “我们要去,” 司拉提巴特法斯缓慢而慎重地说,“阻止机器人找回所有的钥匙。他们要用它打开版求的缓时封皮,把他们的军队放出来,还有那些疯狂的主人。”   
    “可是,”福特说,“你提过一个派对。”   
    “我是提过。” 司拉提巴特法斯低下头。   
    他意识到这是个错误。这会让福特的心中生出奇异而不健康的热情来。司拉提巴特法斯越是讲述版求星和版求人民黑暗的悲剧史。福特就越想大醉一场,还想和女孩子们跳舞。   
老人觉得,不到万不得已,他真不该提那派对。但已经这样了,事情说出去了,福特已经较上劲了,就像一只大角星巨蚂蝗跟受害者较上劲一样。那东西会把受害者的头咬下来,还把他的飞船偷走。   
“什么时候,”福特急切地问,“出发呢?”   
“等我告诉你为什么要去之后。”   
“我知道自己为什么去。”福特靠回椅背,把手枕在头后面,露出一种看了会让人痉挛的笑容。   
司拉提巴特法斯曾经盼着一种轻松的退休生活。   
他曾打算去学着玩“八腹紧张电话”——一种好玩又无聊的任务。他知道,因为他的嘴巴数量不合适玩这个。   
他也曾打算写点奇谈怪论,一本辛辣而无情的专著。主题是赤道的峡湾①,目的是推翻他认为很重要的一些东西。   
然而,他最终被人说服,去为“真实时间运动”打零工,这可是他一生中头一次这么认真。结果,他发现自己的余生都要用于对付邪恶力量,努力拯救银河系了。   
他发觉这是个累人的活计,于是重重一叹。   
“听着,”他说,“在真时运……”   
“什么?”阿瑟说。   
“真实时间运动。我马上告诉你。我在那儿注意到,有五片离我们比较近的投弃物,似乎与钥匙的五个部分对得上号。我只能追踪到其中两个——木柱——出现在你的星球上,以及银横木,似乎在某个派对上。咱们得把它拿回来,赶在版求机器人之前。不然,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不。”福特坚决地说,“我们必须去参加派对,目的是大醉一场并和女孩们跳舞。”   
“你还不明白吗?我……”   
“是是,”福特突然很强硬地说道,“我明白得很。这正是为什么我要喝尽量多的酒,和尽量多的女孩跳舞,趁他们还有剩。如果你给我俩看的东西是真的的话……”   
“真的?当然是真的。”   
“那我们就连超新星上一个娥螺的成功机会都没有。”   
“一个什么?”阿瑟插嘴问道,他一直顽强地努力理解那两人的对话,他不能让思路断在这儿。   
“超新星上一个娥螺的机会。”福特重复了一遍,保持着强硬有力的语气。“那个……“   
“一个娥螺和超新星有什么关系?”阿瑟问。   
“一点都没。”福特冷冷地说,“没有机会产生关系。”   
他停了停,看看自己说清楚没。可惜,阿瑟脸上懵懂迷惑的申请告诉他,他没说清楚。   
“超新星,”福特尽最大努力说得又快又清晰,“是一种恒星,以几近光速一半的速度爆炸,以十亿个太阳的亮度燃烧,然后以超重中子星的形式坍缩。它是会烧掉其他星星的星,明白?超新星上什么都没机会。”   
“懂了。”阿瑟说。   
“那个……”   
“那为什么是娥螺呢?”   
“为什么不能是娥螺?这不重要。”   
阿瑟接受了这一说法。福特于是继续,尽力拿出刚才那样强硬的语气。   
“重点是,”他说,“像你、我、阿瑟——特别是阿瑟——这样的人,只是半吊子,怪人,二流子,蠢货——如果你愿意这么说的话。”   
司拉提巴特法斯皱起眉头,一半因为迷惑,一半因为不悦。他想说点什么。   
“……”他只能说出这个来。   
“我们不为任何东西着魔。懂吗。”福特振振有辞。   
“……”   
“而那是关键因素。我们赢不了着魔的人。他们在乎,我们不在乎。他们会赢。”   
“我在乎很多事。” 司拉提巴特法斯说,他的声音在颤抖,一半因为恼火,一半却是因为不确定。   
“比如?”   
“嗯,”老人说,“生命,宇宙,一切。真的。峡湾。”   
“你会为它们而死吗?”   
“峡湾?” 司拉提巴特法斯惊讶地眨眨眼,“不。”   
“就是罗。”   
“可我还是不知道重点,坦白地说。”   
“我也不知道它有什么联系,”阿瑟说,“和娥螺之间。”   
福特感到,谈话渐渐不被他所控制,但他不允许话题有任何转变。   
“重点是,”他吸了口气,“我们不是着魔的人,我们根本没有机会去……”   
“你倒突然对娥螺着了魔。”阿瑟补上一句,“我还是不明白。”   
“你能不能不谈娥螺!?”   
“你不谈我就不谈。”阿瑟说,“你起的头。”   
“我错了,”福特说,“忘了它吧。这才是重点。”   
他往前靠过来,用手指撑起额头。   
“我刚才说什么来着?”他弱弱地问道。   
“咱们去参加派对吧。” 司拉提巴特法斯说,“不管为了什么。”他一边站起来,一边摇着头。   
“我想那就是我要说的。”福特说。   
不知为什么,传输通道在浴室里。                       
译者注:   
①赤道的峡湾:峡湾只存在于极地附近,如挪威等——至少在我们的地球上是如此。         
生17             
    时间旅行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历史正在被污染。   
    关于时间旅行的理论和实践,《银河系百科全书》讲了很多。这些内容相当深奥,不学上八辈子的高等超级数学,是根本无法理解的。在时间旅行发明之前,人们做不到这一点,所以人们都很疑惑:时间旅行这个主意是怎么想出来的?有一种合理化的解释认为,时间旅行是在同一时间、在历史的所有时期自己被发现的。这种解释显然是胡扯。   
    麻烦的是,现在很多历史显然也是胡扯。   
    举个例子。这个例子,对于有些人可能不算什么,但对于有些人则至关重要。这件事是如此意义重大,正是因为它,导致了真实时间运动的首次发起(或是末次发起?要看你从哪个方向观察历史,这又是一个越来越纠缠不清的问题)。   
    有一位,或曾有一位诗人,他的名字叫拉拉法。他写出了被尊为银河系史上最优秀的作品——《长陆组歌》。   
    那些诗歌真是(曾是)好得难以言喻。这就是说,只有经历了如下情况,你才能言喻它:历尽了感情和现实的磨难,感受过事物的整体性和统一性,你需要立刻到街上散散心,或许在归途中、再到酒吧里啜一杯纯纯的苏打水,那些诗就有这么好。   
    拉拉法住在埃法星上、长陆的森林里。他在那儿生活,在那儿写诗。他把诗写在风干的哈布拉叶片上,没有删改的痕迹,也没用过修正液。他写了森林里的光明和他对此的感受。他写了森林里的黑暗,和他对此的感受。他写了离开自己的女孩,和他对此的切身感受。   
    在他辞世多年之后,那些诗被人发现,广为流传。它们像曙光一样普照四方。多少个世纪以来,他的诗照亮了、浇灌了无数人的心田——不然,他们的心田便会更黑暗、更干涸些了。   
    后来,时间旅行刚刚发明不久的时候,一些名牌修正液制造商便很好奇:假如他拥有高质量的修正液,他的诗会不会更好呢?他愿不愿意就修正液的功能谈点什么呢?   
    他们便回溯时间,找到了他,说明了情况——尽管有点难度——并且说服了他。实际上,他们搬说服他搬出了森林,住到小镇上的一座豪宅里。他还常常连线到未来世界,做一些访谈节目。在节目中,他妙语连珠,谈笑风生。   
    他再也没写过诗。当然,这成了一个问题,但很好解决。修正液制造商们只要每周送他到一个地方,给他一本他自己作品的最新版本,以及一叠风干的哈布拉叶片。他就把作品誊上去,抄写中还要故意犯点怪怪的小错误。   
    这时,很多人认为,那些诗已经不再有价值了。另一些人则坚持认为,它们与以前完全一样,有什么不同呢?那边的人又说,这不是重点。他们也不知什么是重点,但他们敢肯定决非这个。他们发起了“真实时间运动”,要阻止这种事再次发生。一周之后,另一事件的发生,激化了这一运动——为了修建一间离子提炼厂,夏尔森大教堂要被拆掉了。由于提炼厂工期太长,需要将修建时间往回推很久,以便让离子生产按时开工。最后,夏尔森大教堂变成根本不曾存在过了。这么一来,印有大教堂照片的明信片骤然巨幅升值。   
    就这样,很多的历史永远消失了。真实时间运动成员宣称这很简单,正如旅行消解了不同国家、不同星球之间的界限,时间旅行正是消解着不同时代的界限。   
    “过去的世界,”他们说,“如今就像外国一样。那儿和咱们这儿没什么不同。”                  
生18             
阿瑟显形了。跟以前一样,每次时空传输显形的时候,阿瑟都觉得相当痛苦。他感到自己的喉咙、心脏、四肢都还卡在刚才的地方,所以他不停地挣扎,想把它们拔出来。他想自己永远也习惯不了的。   
他四处看看,找其他人在哪。   
他们不在。   
他又四处看看,找其他人在哪。   
他们依然不在。   
他闭上眼睛。   
他睁开。   
他四处看看,找其他人在哪。   
他们毅然决然地处于失踪状态。   
他再次闭上眼睛,准备再做一次这无意义的行为——的确如此。他一闭眼,大脑就已经开始显示之前看见的画面了。他不禁眉头一蹙。   
于是他再睁开眼,亲自检验之。他的眉头还是紧锁着。   
不管这儿是什么地方,它都应该算是个中极品,而且是极品中的极品。如果这儿是个派对,那它就是个无比糟糕的派对,糟糕得每个人都离开了。阿瑟觉得这种猜测毫无意义。很明显,这儿不是派对。这是个山洞,或是迷宫,或是隧道什么的。光线不足,看不太清。一切都在黑暗之中,潮湿的、只有微弱光线的黑暗。唯一的声音是他自己呼吸的回声,听上去很不安。他轻咳两声,于是听见那幽幽的回音,飘过弯曲的长廊,穿过看不见的房间——就像有个巨大的迷宫一样,最后回到他所在的黑暗的长廊,像是在说:   
“嗯?”   
他每发出一点声音,都会引起这么一阵响动,让他感到害怕。他想哼一首快乐的小曲,可那回声却成了一种阴森森的哀乐,于是他闭嘴了。   
刹那间,他脑子里满是司拉提巴特法斯特讲过的画面。他突然觉得,会有残忍的白色机器人从暗处悄然步出,杀死自己。他屏住呼吸。机器人没出现。他便不再这么想了。他不知接下来将面对什么。   
然而,某人(或某物),似乎已准备好了面对他。因为,遥远的黑暗中,突然亮起一行古怪的绿色霓虹灯。   
它静静地亮出如下字样:   
“你被转移了。”   
那行字又熄灭了。阿瑟一点也不喜欢那种熄灭方式。它是以一种带有鄙视感的、花哨的效果熄灭的。于是,阿瑟告诉自己,这只是可笑的幻觉。霓虹灯要么开、要么关,取决于是否有电流从中通过。他告诉自己,霓虹灯在两种状态之间转换,绝不可能有什么鄙视感的花哨效果。他用睡袍裹紧了自己,微微发抖。   
空中的霓虹灯又突然亮了起来。奇怪的是,只有三个点,和一个逗号。就像这样:   
“…,”   
不过它们是绿色的。   
这就是说——阿瑟死死盯了这怪玩意几秒钟,然后他想,后面可能还有,句子还没完呢。他以几乎超人般的学究气这么想着。或者说,非人的学究气。   
然后,句子用以下两个单词补全了自己:   
“阿瑟·邓特。”   
他一阵晕眩。他站定了,又睁大眼睛看了一遍。于是,又一阵晕眩。   
那行字再次熄灭,只剩下阿瑟在黑暗中眨巴着眼睛,模糊的、红色的自己的名字,还在视网膜上跳动。   
“欢迎你”那灯突然写道。   
过了一会,它又补充道:   
“是不可能的。”   
一股冰凉的恐惧感,一直在阿瑟头上盘旋,等待时机。现在,它觉得时机到了。它猛然俯冲到他身上。他试图与之搏斗。他做了一个防卫的蹲伏动作,以前在电视上看见的,可是,电视上那家伙的膝盖肯定要有力气得多。他费劲地盯着黑暗的前方。   
“呃,你好?”他说。   
他清了清嗓子,又说了一遍。这次大声了点,而且没有“呃”。走廊下面什么地方,仿佛突然有谁在敲低音鼓。   
他听了几秒钟,意识到那是自己的心跳。   
他又听了几秒钟,觉得那不是自己的心跳,而是有谁在下面敲低音鼓。   
他眉毛上冒出豆大的汗珠,越来越大,最后掉了下来。他一手撑住地面,以便保持他的防卫蹲伏动作。可惜,保持得不太好。霓虹灯又出现了,写道:   
“不要紧张。”   
停了一下,它又加上:   
“要非常非常惊恐,阿瑟·邓特。”   
它再次熄灭,再次将他留在黑暗之中。他的眼珠都快掉出来了。他不知道眼珠为什么要掉出来,是因为想看得更清楚,还是只想快点离开这鬼地方?   
“你好?”他又开口道。这次他换成了一种飞扬跋扈的、自我宣言式的语气,“有人吗?”   
没有回答。什么也没有。   
这比有回答更让阿瑟害怕。于是,他开始往后退,想要远离这片恐怖的空地。可他越退,他就越恐怖。不久,他想,这可能是因为:自己看过的所有电影里,那些英雄一步步后退,躲过前方那些假想的恐怖事物时,那些恐怖事物总会从背后猛地冒出来。   
他飞快地一扭头。   
什么也没有。   
只有黑暗。   
这真的让他很害怕。他便又开始后退,退回了刚才呆的地方。   
过了一小会儿,他忽然想到,现在自己不正在靠近刚才远离的东西吗?   
他不禁想:这真是蠢极了。他决定停止后退,转了身。   
结果,他的第二个念头才是正确的。因为在他背后,正静静地站着一个丑到无法形容的怪物。一时间,阿瑟惊得六神无主,魂飞魄散。   
“我敢打赌,你没想过会再见到我。”怪物说。阿瑟觉得这话很奇怪,因为自己从没见过这个生物。他敢肯定自己没见过,因为自己晚上还能睡得着。它是……它是……它是……?   
阿瑟眨着眼睛。它静静地站着。它看上去是有点儿面熟。   
顿时,他全身冰凉,认出面前原来是一只六英尺高的苍蝇的全息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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