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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事姑姑-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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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明白的,我能体谅你的心境!”阿木阻止她,笑容安然,“静女,我即将上京了,你放心,我会与明远侯想办法救出他的!”
  
  “你要上京?”穆荑担心,拉着他的手道,“不不,我更担心你的安危,你的伤还没好……”穆荑紧张地握住他的手。
  
  “静女,我也不想欠他的!”沈择青低头,平素温柔的他难得露出坚定不容改变的神情,“你是我的妻,你我之事自己承担,又何须晋王担待呢?”
  
  原来阿木吃味了,穆荑自省,恐怕自己的言行令阿木伤心了,他虽不介意她与晋王有一段过往,可若她的情绪被晋王左右了阿木也会伤心。她拉着他的手道:“阿木,我对你的情,和与晋王的幼时情谊是不同的,往后,我生命中只有你,希望你明白!”
  
  “我明白!”
  
  “如今我对他……只有愧疚,我不想欠他的,不希望他因我而怎样!”
  
  “是,因此我会想办法救他。”
  
  “他会没事么?”
  
  “我尽力!”
  
  清风中飘荡夏的炎热,卷走了摊在石椅上的紫薇花,它走了,又有新的花瓣落下,这里不缺紫薇花,即便每一朵花都是独一无二的,可也稍纵即逝不留痕迹。芳香中,穆荑溢出一声轻轻的叹息。
  
  沈择青当日即上了京里,因为不是打仗,穆荑倒还放心他的伤势,然而即便多么放心,也不能完全安定松口吧!
  
  她在狭小的院中踱步,守着一角安隅期盼鼓舞人心的消息,日升月落,昼夜交替,看着沙漏流逝,日晷偏移,也不知道等了多少日,最终等来了一旨诏书。
  
  公公念罢圣旨,乃是宣穆荑入宫觐见。
  
  沈择青的心腹手下前来送驾,趁无人之时,他低声对穆荑道:“夫人,您且放心去吧,将军在京里等着您!”
  
  穆荑道:“京里如今是什么状况?”
  
  那手下只是轻叹一声,低头道:“将军与明远侯皆无障。”
  
  穆荑还欲多问,后来不再问了,她随送驾的马车去了京里,直接入皇宫觐见。沈择青和明远侯未曾接待,她直接入了皇宫,见到那位高高在上的帝王之时,穆荑觉得许多心态皆与之前不同了,也不过半年而已,半年,便有沧海桑田的炎凉之感。
  
  犹记得她初见皇帝时是在八年前,那会儿阿鱼哥与她初回京城,皇帝已经登基了,亲自在朱雀门迎接她的父亲与阿鱼哥回朝,他当时服帝冕,衮龙朝服十二章纹走绣,耀眼得似天边的太阳。而阿鱼哥仍是一身布衣,因连日赶路风尘仆仆,面染尘霜,与他相比真是天壤之别。
  
  她以为那般高高在上的人应当庄重威严,负手挺立安然享受万人朝拜,可是他忽然从座椅上飞奔下来,亲自抱住了一身汗臭的阿鱼哥,流着泪说:“阿揽,你总算回来了!”
  
  她在一旁与小凉对视一眼,无知且单纯地笑着,心想这位帝王好像不一样,与父亲所说的完全不同,全然无架子,他待阿鱼哥非常好呢,可又知道这样真情流露感人肺腑的皮囊下,藏的竟是一颗这样深沉的帝王心!
  
  帝王负手而立,淡淡俯视跪拜低头的穆荑,也不与她多话,只是冷淡吩咐:“你去看看阿揽吧,朕答应了的事便答应了,不会违背!”
  
  穆荑抬首望着他,皇帝没有解释,负手离开书案走出去了,可是行到一半又停下脚步。穆荑以为他还有什么话吩咐,谁知他只是轻叹一声,便大步离去,不再回头。
  
  于是穆荑所有的疑问都只藏到了心底,大总管请穆荑出了御书房,送上步辇,亲自带她到晋王所在的景阳宫。
  
  一切,与穆荑想象的十分不同,这里十分安逸,十分美好,似乎完全没有她想象的悲伤与纷争。
  
  几名宫人伴着皇帝的小皇子在殿外玩耍。萧家自仁宗皇帝起便子息单薄,先帝与薄皇后孕有升平长公主之后,隔十年才孕有太子,后来又陆陆续续生养了几位皇子,可最除却死去的太子和在薄氏掌政期间暴薨的幼主,如今终存活下来的只有今上与晋王,还有四皇子而已。
  
  四皇子年少尚未婚假,晋王只有两位小姐和一位公子,今上更是子息单薄,原先也生养了几个皇子公主,可也全因各种原因早夭了,如今居然只剩下了这么一位小皇子。
  
  小皇子蒙着眼睛捉迷藏,最终抓不住他竟然摘下眼布哭了,朝着晋王的方向喊:“皇叔,皇叔,她们欺负我!”
  
  晋王坐在树底下喝茶,起身走过去抱起他笑哄着:“宇儿乖,宇儿乖,不哭不哭!”
  
  周围宫人跪了一地,晋王抬手让他们都走了,他独自抱着小皇子坐在树底下喂他糕点。可惜总有一两个碍眼的宫人非要上前试吃之后才给小皇子吃下,他们看待晋王的眼神似乎防狼一样,晋王也不在乎,他们怎么立的规矩便怎么来吧。
  
  也许人活到一定年岁或经历世事之后便看得淡了,许多无礼之事在眼前瞟过也都是风过无痕,不会计较也不在乎。
  
  据穆荑所知,晋王对小皇子十分疼爱,他与府中的女人逢场作戏,对已经出生的三个孩儿不咸不淡,可对待这位同胞哥哥所出的,视为掌上明珠的小皇子乃是疼爱至极,小皇子也乐于与晋王亲近。
  
  穆荑上前,小皇子瞪着大眼睛望着她,以至于晋王喂的糕点都掉落在锦袍上,晋王弹了弹衣袍上的饼屑,方要嗔他,谁知小皇子指着穆荑咯咯地笑。晋王抬头,便看到了穆荑,逆着光他的眼睛微眯,蕴含秋水,英眉俏目俊美如画,他淡淡一笑:“你来了!”
  
  “是,我来了!”
  
  宫人把小皇子带走了,那随侍小皇子的太监明显松了一口气,穆荑看在眼里,晋王却朗月清风全然不介意,坦荡走回殿中,穆荑跟随进去。他走到东殿坐在窗前的罗汉床上,靠墙倚榻,姿态随意。
  
  穆荑极少见他这般放松,跟随他一起,隔着桌案落座。
  
  晋王自斟了一杯茶,同时也将给穆荑满上,穆荑伸手阻拦他,“我来吧!”
  
  晋王也不与她计较,松了手任由她倒茶,他则嘴角带笑,静静地打量她。
  
  日落西斜,霞光从窗台洒入,为他们镀上一层金红的光,桌上杯盏也被拉长影子,斜影逶迤桌案,投映罗汉床上。这氛围太过静谧,静谧得太过美好,以至于穆荑觉得不真实,连晋王饮茶的动作都洒脱得不似平时的他。
  
  穆荑望着晋王,觉得他脸上有淡然的神采,说不清道不明,也许这几日他在蜕变,洒脱恣意,不再执拗顽固,也许他已经放下了很多东西。
  
  “不问问我这阵子发生了什么?”晋王放下杯盏之后勾唇笑道。
  
  “发生了什么?”穆荑顺着他的话题问。
  
  “你想先听哪一个?”
  
  穆荑默然不应。
  
  晋王低头自嘲一笑,“算了,还是顺应你的心意先说说沈择青吧,他没事,你可以放心了,不过,他须得上交兵符,辞官归隐,这是不是……于你而言便是最好的结果呢?”
  
  穆荑微垂眼帘盯着霞光下杯盏的斜影,又望着他:“那你呢?”
  
  “我没事,只不过将来不再踏足京城,在晋地偏安养老,真正做个……闲散王爷!”
  
  “你开心么?”
  
  晋王嘴角勾起若有似无地笑,怅然喟叹:“事到如今,无所谓开心与否,人生如此,足矣。”他忽然想喝酒,招苏公公去备酒。苏公公应一声便跑出去了。
  
  许久没见到苏公公,穆荑发觉苏公公好像也不一样了,到底这几日发生了什么,所有人都变了。穆荑问晋王:“明远侯与蓝小姐……”
  
  “他们没事,不过蓝氏一族也无心立足朝堂了!”他嘴角露出薄凉讽刺的笑。
  
  所有人都没事,所有人皆活着,也许这便是最好的结果,可为何穆荑仍是察觉出淡淡的忧伤,到底为何如此?
  
  苏公公送上了酒,晋王直接对着酒壶子喝了,他仰头,金光下轮廓流畅,酒水沿着他的喉结滚落,染湿衣襟,他眉头皱起,也许被激烈的酒水呛着了,可姿态仍是十分潇洒。
  
  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亦没有什么放不下的。
  
  饮了半壶酒,晋王把酒壶子搁在桌案上,开始掩嘴咳嗽。苏公公着急上前问:“王爷!”
  
  晋王蹙着眉,眼眸绯红,可忽然笑道:“好酒!”
  
  苏公公欲言又止,眸光闪闪,最终默默递上手绢安然退下。
  
  “这样的结果,都是你争取来的么?你怎么说服陛下?”穆荑问他。
  
  “我与他手足兄弟,他曾经答应母妃,又如何肯伤我呢?”
  
  “那阿木与明远侯?”
  
  晋王淡淡一笑,伸手捂着嘴,悠然望着远方,也许是喝酒的缘故,声音有些沙哑:“小芍,我昨夜梦到了穆叔叔和小凉,穆叔叔仍是当初的模样,呵呵地笑着,慈祥不变,可小凉却转身走了……这五年来小凉从不入我梦,我快忘记她的模样了,只记得她唱的《扬州慢》,悠扬婉转,极致好听,小芍,你能唱给我听听么?”
  
  穆荑本关系沈择青与明远侯,见他低声邀请,便收住了话,没有犹豫,柔声轻启慢慢地唱:“淮左名都,竹西佳处,解鞍少驻初程。过春风十里,尽荠麦青青。自胡马窥江去后,废池乔木,犹厌言兵。渐黄昏、清角吹寒,都在空城。杜郎俊赏,算而今、重到须惊。纵豆蔻词工,青楼梦好,难赋深情。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
  
  这是穆荑第一次完整地唱,不带任何杂念,只是专心致志地怀念小凉的声调,亦或者是怀念幼年三人相处的情景。唱罢,她看着晋王,见他倚塌养神,似乎睡着了。
  
  而候在殿角的苏公公竟然擦了擦眼泪。苏公公望着晋王,见晋王一动不动,忽然上前他:“王爷?王爷!”声音竟然有几分紧张。
  
  晋王动了动,未睁眼,蹙眉笑道:“这酒甚烈,喝了两口,伴随小芍和小凉的歌声,我竟要睡着了!”
  
  穆荑此时觉得晋王可怜,不管这八年如何,只要最后他们的情谊还在,她仍认他一声阿鱼哥的。她轻声劝他:“待回了晋地,阿鱼哥善待盈侧妃和两位夫人好好开始吧!小芍愿与阿鱼哥一笑泯恩仇,天长水阔,他日相见,剪烛而谈,我们仍是兄妹!”
  
  晋王微微睁眼,透过浓密的长睫望着她,金光下眼波溢着流光,璀璨如宝石,他勾唇沙哑笑道:“小芍,你还记得十一岁之时我曾答应你一件事?你想好了要什么么?”
  
  原来是十一岁,她不记得了,他却还记得很清楚。
  
  晋王见她不答,轻声道:“没关系,阿鱼哥替你想好了……我忽悠想吃柿子,你可否为我摘两颗柿子?”
  
  “柿子?”
  
  苏公公低声提醒:“王爷回京之时也在宫里种了一棵柿子树,就在景阳宫附近,只不过比姑姑在王府里种下的晚了一年,今年是第一批结果!”
  
  穆荑略感意外,但还是应了他的邀请,起身前去。
  
  晋王忽然道:“小芍,我会先你和沈择青离开京城,天长水阔,便不送你了,你们好好保重!”
  
  “先吃了柿子再道别吧!”穆荑淡然回应,虽然停下脚步可没有回头,又继续走了出去。
  
  晋王只是笑笑,慢慢闭了眼,眼角盈着的泪落下。
  
  宫里的柿子树毕竟经过园令照料,比她在王府里种的生长得好多了,日已坠西山,仰头一望,枝繁叶茂的柿子树几乎融入暗沉无边的天际中,苍穹万里无云,愈发显得柿树高大,上头挂着一颗颗黄橙橙的柿果儿也遥不可及起来。
  
  景阳宫是先贵妃住处,贵妃薨逝之后便闲置下来了,但毕竟是皇上与晋王生母的寝殿,此殿还是由专人掌管,保存完好。晋王每次入宫,总喜欢到此处看一看,如今软禁在此,倒也满足了思母之苦,因为回了封地以后,他便再也没有机会入住景阳宫探望母亲了,也许这几日他也相当满足吧!
  
  晋王仍是孝顺重情的阿鱼哥,她很庆幸,这些年不论身份如何改变,不论发生了什么,他的初衷未改!
  
  穆荑命宫人摘了柿子之后往回走,夜幕降临,宫内已经掌灯,夜风凉如血,刮过树梢如泣如慕,殿角珠帘轻摇,折射璀璨宫灯,四周帘幔飞腾而起,迷蒙了一室的奢华。
  
  穆荑走进去,看到跪了一地的宫人磕头痛哭,苏公公立在一旁,似乎早已等候她回来,脚趋几步上前,老泪纵横道:“穆姑姑,王爷在你来之前已经饮下御赐毒酒,王爷……宾天了!”
  
  穆荑转头望着罗汉榻上的人,他平躺着,双手交握搁在腹上,神态安详,嘴角似乎还挂着很淡的笑。九章朝服,威严梁冠,他第一次试穿朝服之时,曾在她和小凉面前显摆:“看,阿鱼哥可还是田埂上,满身乡土气息的阿鱼哥?”
  
  她和小凉相视一眼,故意逗他:“十几年的姿势改变不了,阿鱼哥一走路就露了形!”
  
  “谁说阿鱼哥不像王爷,看,威风不威风?”他大摇大摆地走着,可稍不留意,就差点被椅子绊倒,惹来她和小凉一阵窃笑。
  
  “你们两个幸灾乐祸的家伙,当真笑得没边没形,可还是姑娘家?尤其是小芍,你好歹是将军府的大小姐!”
  
  “阿鱼哥,比起担心我们,你先练练自己的仪态吧!”她嗔斥他。
  
  这段记忆她都快忘记了,因为龙子毕竟是龙子,蒙尘落寇十年亦无法改变矜贵血统,不出一月他便已经学出了王爷的架子,而她和小凉,也在积极努力学习规矩,当年他们是那么期盼回京城啊,籍以摆脱疾苦日子,可如今,她是多么地怀念那段苦日子,多么地厌恶京城!
  
  小凉毕竟带走了阿鱼哥,小凉寂寞了,终于与阿鱼哥永远在一起。他们都走了,死在京城的牢笼里!
  
  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壮涌上心头,穆荑双手颤抖,再也无法握住那两只柿子,任其颓然滚落在地。
  

58、五十八
  史官记:帝赏花龙首山失踪;晋王拥兵自重,杀薄太后自立。帝复归;晋王愧于谋逆罪行;服毒自尽,死于景阳宫中。帝宽厚,追封其亲王,以国礼厚葬之,并辍朝三日以示哀悼,百官莫不感帝之仁。
  
  晋王遗体在王府中停灵七日,朝中上下无不前来哀悼,只因皇帝亲自坐镇;在府中守了三日;九五之尊尚且哀痛至此,百官岂有不悼唁之礼?
  
  皇帝亲自看着宫人替晋王洗漱更衣,亲自看着宫人扶晋王装棺封殓,又看着百官前来哭灵,足足三日,终于痛哭晕倒,体力不支,让随侍公公扶着回去。
  
  穆荑见到晋王的最后一面乃是在景阳宫中,那会儿他躺在罗汉床上,苏公公说王爷没了,然而她见他面色如常,手一触摸,他的身体尚存余温,不知者恐怕以为他只是睡着了。再见到他时他已经装棺入殓了,如今摆在她面前的只是一具厚重的棺材,和满堂满室的幡旗白布。众宾客前来吊唁,哭声抢天,热闹非凡,穆荑却觉得她好像与世隔绝了一般。
  
  他死了,但他在她心里只是睡着了,因为她看到他的最后一面还是那般鲜活,没有面色苍白唇色发紫,没有肢体僵硬冰冷如干,她感受不到他的腐朽腥臭,亦看不到他辗落成泥,最终只剩一抔黄土……他在她心里永远是最鲜活的面孔。
  
  也许,这是一个很好的结果,她可以认为他只是睡着了,睡在那一具棺木里,她可催眠自尽他睡的时间比常人久一些,他只是长长久久地睡一辈子而已,但日后他们总还有相见之时。
  
  再度见面,剪烛西窗,秉烛夜谈,也许他们真的可以一笑泯恩仇,回忆此生的起起落落,波澜起伏,所谓恩怨情仇也不过是个笑话,往事随烟散,他们可以更好地轮回,进入下辈子。
  
  穆荑在心里质问着,望着那具棺木,等待他的回应。风来掀起一室幡帐,百花帘幔伴着熏眼的香烟四溢,门前挂铃叮咚作响。她好像看到他坐在正堂上,月白常服纹彩华贵,摘下梁冠重新梳理的头发油光可鉴,亦如他的身份矜贵而一丝不苟。他自斟了茶水慢饮着,回头望着手足无措的她问:“契约到期了,你打算离开王府是么?”
  
  她又好像看到他回京城,第一次从宫里领了赏赐,便亲自给她送上门的情景。人前他还能端着仪态负手摆架子,一入她后院屏退所有人,立刻不顾身份奔进来呼喊:“小芍,小芍,你看看我今天从宫里领了什么,我给你带来十三岁生日之时你最想要的宝贝来了!”
  
  还有十岁那年,他们与小伙伴住在山上,他在月下的旷野里拉着她的手道:“芍药,我以后想娶你!”
  
  这一室的风声乃是他对她的回应,还是掀起她的回忆?
  
  最后一日,乃是晋王出殡当日,皇帝再次前来,他亲手扶着晋王的棺木,手在落钉之处慢慢抚摸,看那劈木而入,深钻于楠木之中无法拔起的钉铆,想着晋王躺在棺中再也不起,又再一次痛哭,口呼晋王的小名,在场官员无不感动落泪。
  
  司仪念罢悼词,起棺出殡,幡旗十里,送葬之队从晋王府延绵至京城门口,纸钱满天似飞雪,哭声弥漫京城久久不散,国之葬礼可谓隆盛而壮观。
  
  晋王府小公子虽只有三岁,便要被苏公公抱在怀,亲手扶着晋王棺木送葬了,他一脸年幼无知,时不时回头看着盈侧妃,眼神呆滞无辜,也许弱小的他还不知送葬是什么含义。
  
  皇帝看罢心酸叹息,当即下旨封小公子承袭晋王爵位,为晋王延后。
  
  穆荑觉得,这是皇帝做的最有人情味的一件事了,当然,只此一件。
  
  史官还要在旁摸着眼泪记下一笔:帝甚宽厚!
  
  晋王下葬当日,也是小凉的忌日,穆荑没法前去骊山祭奠小凉,当夜她在正堂上了两柱香,对着空寂大堂,袅袅的香烟寻思良久。她不知要怎么告诉小凉今日的情况,但也许小凉已经和阿鱼哥团聚了吧,又何须她告知?
  
  穆荑沉默地走到庭院中对月幽思,回忆起今生起起伏伏,心是荒凉的,眼是干涩的。她不知她是否哭过,也许流过眼泪,也许没有哭过,在她心里,阿鱼哥只是睡着了,真的只是睡着了啊!
  
  翌日穆荑病倒了,一闭眼昏昏沉沉躺了五日,最终清醒过来之时,她发现沈择青坐在床边,趴在她的被褥上睡着了。她一动他便醒来,他抬头的那一瞬,穆荑都震惊而心疼。
  
  沈择青面容憔悴,双眼布满血丝,眼底黑了一圈,可见几日几夜没睡好了。他握着她的手亲昵地贴附自己的脸面,声音蕴含满满的担忧和疲惫:“你总算是醒了,再不醒来,我都担心你和孩子皆保不住,皆时我可怎么办?”
  
  “阿木,对不起。”她道歉,声音沙哑文弱,连她自己都一怔,这几日她病得这么厉害么?
  
  阿木伸手摸过她的眼睫,刷掉了眼底的泪,亲吻她的手背道:“别再哭了,你还有我,还有我啊,静女!”
  
  她一怔,直到感觉双眸湿热肿胀,她才知道自己哭过了。原来,她只在自己无意识的时候哭泣,她以为她足够坚强,却不想在她只是伪装强韧的瓷瓶,风一吹就倒了,摔得粉碎,她比她想象中的脆弱得多。
  
  晋王的死在她心里烙了很深的一道殇,比之父亲和小凉的死更令她难过。他以他的死成全了她,他以他的死放了她和阿木的自由,他更以他的死实现了之前对她的承诺。八年前他辜负了她,八年后,他终是偿还了这一债。
  
  她早该想到昌州城的那一个傍晚他已经一心求死,这一世皇权对他并不重要,手足之情对他也不是最最重要的,他最重要的是想得到她,然而她已经离她而去。
  
  他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情之一字可影响他一生。不论母妃的死、穆叔叔的死、小凉的死还是皇帝的背叛都在他心里留下深深的烙印,而坚守十几年的感情毫无结果更令他耿耿于怀,他寻不到自己的价值,因此终于洒脱求死。
  
  昌州城那一吻便是他向她下定了决心,可惜她浑然不觉。景阳宫内最后一面,他便是向她最后告别,她亦没有多想。也许景阳宫当日,他想着最后一刻见到她吧,可最终没法忍受哭哭啼啼的离别场景,因此以吃柿子为由把她支开了,最终安静地死去。他终于以他认为完整的方式偿还了对她的亏欠,也终于以他最潇洒的姿势和她告别。
  
  他解脱了,可她却永远记住了他死前的最后一刻!
  
  沈择青握住她的手道:“我辞官了。等你身子好些我们便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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