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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绝-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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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山庄会欲擒故纵,让青龙心生侥幸,让他得意忘形失去警戒,直到白冽予得以
亲手完成报仇大业。
为了母亲,为了父亲,为了兄弟,也为了自己。他,一定要亲手报这个仇。
这是一个九岁孩童的心思。一个打从母亲遇害那一晚开始,便已选择为报仇
而活的孩子。
启程前,白毅杰召来了其它几个孩子与八大护卫正式宣布此事。每一个来到
堂中的人都在见到那睽违已久的纤小身影之时,为那一身冷冽寒彻的气息感到无
比震惊。
昔日可人的孩子,怎会有这样冰冷骇人的气息?
面对众多的诧异,站在师父身旁的白冽予静静将之承下,不置一词。刻意呈
现如此气息对他而言是个尝试。他想看看,这已开始演的戏究竟能欺己欺敌到什
么样的地步。
所以他表现出了冷,一种距人于千里之外,乍作坚强实则脆弱的冷──即使
面对的人尚有兄长与幼弟这样的至亲也不例外。
这样的他,令一旁神色木然沉郁的白毅杰一声低叹。
一个孩子不该有这样的心思,但他已无力改变这个事实。
此时,众人已差不多到齐了。白毅杰当下按了心思凝向次子,道:「冽儿,
你自己说吧。」
「是。」
白冽予淡淡一应,目光缓缓扫过众人,而以没有起伏的音调开口:
「弒母之仇,不能不报。而今冽予经脉尽断,武功尽失,为了能恢复功力亲
手报仇,蒙师父抬爱,已然拜入医仙聂昙聂师父门下。希望各位于冽予出外习艺
的期间,能保守秘密──不论是冽予的伤势,或是所拜之师。江湖上若有什么难
听的传言,就让他们去传。此外,若遇着与严百寿有关之事,请尽量搜集消息而
不要过于插手。冽予只望各位能帮忙,助冽予早日完成报仇大计。」
语音之间染着沉沉恨意,是假,也是真。
这样的言语,这样的心思,这样的神态,都让厅中众人惊骇痛心不已。骇的
是他的变化,痛心的则是使他有如此改变的理由。
他们所不知道的,是白冽予的心思其实比此又更深上一层……
见众人因次子的变化而纷纷陷入沉思,一旁的白毅杰遂以一声轻咳拉回了众
人的注意力。
「事情便是如此。一切悉如冽儿所言照办。冽儿学艺之事除山庄重要而且可
以信任的干部之外,都不能泄漏。希望各位能够尽量配合。」
总结一般的下达了命令。而后,目光移向正负手而立的「医仙」聂昙。
「聂前辈……冽儿,就交给您了。」
「庄主请放心。老夫定会尽己所能把冽予培养成一位不逊于父亲的高手。」
聂昙回应的话与似是客套,但语调却证明了他是字字出于肺腑。
这徒儿的模样他又何尝不心疼?九岁,本该是个无忧无虑的年纪,但白冽予
却在这种情况下被迫提早成长,提早面对纷乱的尘世。一思及此,便忍不住有些
心疼的拍了拍身旁那幼小的双肩。
而厅中的众人除了沉默之外一时也无从反应起。这一个月之中的变化太大,
打击一个接着一个,简直叫人无所适从──尤其刻下。
瞧着气氛如此,先前事情又已宣布完毕,白毅杰当下只得暂时打破沉默让众
人移往饭厅用膳。
可厅中的寂静却一直持续到了这最后的一餐。席上仍然是安静地。连仍然幼
小、给白飒予抱在怀中的么弟白堑予都不哭不闹,神情却似乎也透着一抹悲伤。
用过饭后,众人送他们到了门口。这时白炽予和白堑予终于是忍耐不住,两
个小小的身子冲了过去紧紧抱住白冽予。四只小手紧紧抓着他那身孝衣,泪水没
流出来,可不舍的情绪却十分清晰。见着两个弟弟如此,又瞧了瞧父亲、瞧了瞧
大哥、瞧了瞧山庄的众人……离愁别绪蔓生心头,让他终于是缓和表情流泄出了
些许感伤。
只是,这趟,他是决意要走的了。
「告辞了。」
最后一个拱手过,他自父亲手中接过月魄,终是头也不回的跟着聂昙转身离
去。
* * *
离开了父亲,离开了兄弟,离开了生于斯长于斯的山庄,离开了温煦柔媚的
苏州,离开了水渠纵横,山水交映,烟波浩渺的江南。
最后一趟船是在淮阴。出了淮阴,便算是出了擎云山庄的势力范围。白冽予
站在渡头看着来时的船逐渐朝南驶去,心头不禁生起了些许的感伤。
擎云山庄掌控了大半条长江及其支流的水运,直至淮阴才算是与流影谷的范
围做了个分界。擎云山庄旗下的船只开到淮阴,而他也将在此转为陆路,算是正
式朝昔日的生活做了个完全的道别。
眼前,河水滚滚,夕阳下的水波一如江南潋滟红媚。不同的是江畔的垂柳与
家家杖篙而行的景色已不复存在。
「想家吗?」
温厚慈和的语音落在身畔,继之而来的是老者轻落上他肩头的宽厚手掌。
白冽予无意逞强,故轻轻地点了点头:「从小到大,徒儿还是第一次离家如
此之遥。」
「你若想家,偶尔回去也是没关系的。」
聂昙温柔的摸了摸他的头。江湖上传说的阴冷眸子正以无比疼惜的眸光凝视
着那纤小的身子。与孩童坚毅的个性迥异,在脑后简单扎起的发丝是十分柔顺纤
柔的……
而白冽予只是摇了摇头。
「徒儿决心已立,未到学成,决不回乡。」
「唉……」这样的决心固然不错,可由这孩子口中说出,却不知怎么地格外
令人心酸。聂昙一声叹息,转而道:「东北与江南天候迥异,长白山上更是极为
冷湿。待会入城,便让师父帮你添件袍子。你若有其它需要,也尽管告诉师父,
好不?」
「徒儿不敢劳烦师尊。但若师父有事,请尽管吩咐弟子。」
嫩软童音道着极为恭敬而谨守尊卑仪礼的字句,太过得体,而令聂昙不禁又
是一阵叹息。
带着感慨,也带着些许的……无奈。
举止过于得体,带来的也是拉不近的隔阂……他总是太过独立,连一丝依赖
都不愿留存。
同样的叹息白冽予已听过太多。母亲已逝的容颜浮现于心,令他领悟了什么
似的垂下了眼帘。
师父无疑是将他当成了亲人才会对他如此温柔疼爱。若他仍执意区分阶级尊
卑加重隔阂,只怕会令师父难受吧……于是,小手主动牵上老者的,灵动的眸子
扬起,带着歉意也带着感动的:「师父……」
聂昙见状一震,眸中闪过一抹惊喜,忘情地便是三个「好」字连连脱出,似
是十分感动。足足过了好一阵,才稍微平复情绪的回握住那只柔软的小手,柔声
道:「好了,进城去吧。」
「是。」
嫩软童音乖巧一应,当下便让老者牵着他入城去了。
淮阴不愧是南北水路交会的大城,各式物品一应俱全。走了小半条街,聂昙
手中已添了两件袄子──自然是给白冽予的。只是这街上行人不少,白冽予自伤
愈以来还是第一次到人这么多的地方,好几次差点没给撞倒。此时前方又已是一
个大汉迎面而来。白冽予眸光瞧着前方朝己冲来的大汉,心里头虽明白该怎么闪
,步子却慢了一步。此时聂昙又进了药铺子,让他一时间竟是孤独无依地埋没于
人海中了。那大汉本就横冲直撞的,又哪里会去注意前头还有个孩子?当下便将
他一把撞倒在地。
人群瞬间散了开来。聂昙也在此时闪身而近抱起白冽予。只瞧着他小袖沾上
烟尘,紧握着剑的右手因擦伤而渗出几许血丝。胸口不禁一疼,眸光添上森冷望
向那名一派有恃无恐的大汉:「道歉。」
「道、道什么歉?是这臭小鬼走路不长眼!」
那大汉给老者一双锐眸瞪得有些慌张,却仍是壮足了胆子如此吼道,「他才
该向我道歉,是不是啊,小杂──啊!」
污秽的语音未完已然转为惨叫。只见老者双眉一蹙已然单掌锁住大汉咽喉。
好好的一趟没想到竟遇上这等人渣?一个吐劲正欲取了大汉性命,两只抓上他腕
部的手却阻止了他的行动。
一只是白冽予柔软的小手,另一只却是中年男子修长的掌。
「不是打算退隐了吗,师兄?」中年男子朝老者咧嘴一笑:「真要动手,就
让我替你来吧!我的碧落也许久未见血哩!」
聂昙闻言一愣,随即想起了什么似的松开了手。
他低下头,看着怀中白冽予带着些不解的清亮眸子,而至一声叹息。
「我在对街的客栈等你。」
语声初落,已然运起轻功抱着白冽予飞驰而去。
男子瞧着先是一呆,随即抓起正打算逃跑的大汉将手中的剑连鞘往他腹部一
击。大汉只觉得一阵剧痛传来,下一刻便已倒地,口吐白沫不醒人事。
见事情已了,男子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般,三步并作两步地朝酒楼奔去了。
* * *
聂昙方使钱要了间房,便听得一阵脚步声自门外传来。当下先示意白冽予
入坐,随即才将目光移向那个正在门边一脸喜色的中年男子。
白冽予也顺着师父的目光望去,只见男子先朝老者一笑,大步进门并扬袖一
挥以掌风将房门阖上。他的脚步十分稳沉流畅,双眸内蕴精芒,虽则衣着十分简
陋,却能瞧得出是位高手。尤其他手中的剑乍看虽普通却隐隐透露着一股不寻常
的气息。依他方才所言,莫非那正是魏云生的「碧落」?
这个人该不会是……
却见男子忽尔将目光移往自个儿身上。他上上下下毫不客气地将白冽予打量
了一阵。重遇故知的喜悦在瞬间转为某种狂喜,当下一个箭步上前便把白冽予拉
了起来,好似瞧见了什么珍宝似的双眼放光,喊道:「臭师兄!哪里找来的孩子
!这么好的筋骨可是百年……不、说不定千年都难得一见的!哇!好漂亮的小手
!小子,做我的徒弟吧!你这双手实在太适合学剑了!」
男子一边说着还一边摸了摸他的手骨脚骨,神色越发兴奋。
如此话语白冽予并非不懂,但男子兴奋的模样却让他不知如何反应。澄幽的
眸子因而无措地看了看眼前的男子,又看了看师父。
只瞧着后者眸中闪过一抹无奈,平缓的语音已然脱口:「放开他吧,师弟。
这是我徒弟冽儿。冽儿,这是你师叔聂扬,武痴一个,剑术却是不凡。为师此次
将他找来,便是要让他指导指导你的剑术。」
简单将二人的身分介绍给对方,对于白冽予却是以「冽儿」二字代称,显然
是顾虑了他的报仇大业而有此言。
乍听「聂扬」之名,本就有些猜到的白冽予脑中立时浮现了江湖上一个极着
名的人物。
聂扬,人称「黄泉剑」,剑术超凡入圣,性子好怒无常,手下亡魂无数,使
用兵器又是十大名剑之一的「碧落」,故有了「黄泉剑」之名。
聂昙与聂扬虽同姓,但一以剑名,另一个却是以医术闻名,故旁人甚少将他
二人想在一道,没想到他二人竟是师兄弟。且江湖上虽说聂扬喜怒无常,现下看
来却是心思单纯的性情中人。此人既然是师叔,又是性情中人,加以相瞒绝不是
好事。白冽予当下依礼屈身拱手:「白冽予见过师叔。」
「乖孩子、乖孩子。」
一听白冽予喊他师叔,聂扬立时乐得笑弯了眼。瞧着这孩子如此聪慧可爱又
极有礼貌,当下更是舍不得放手。宽掌搭上白冽予双肩,忍不住又朝聂昙道:
「师兄!把这个徒弟让给我吧!」
见他一兴奋起来便什么都忘了的样子,聂昙不禁一阵叹息。
目光凝向那正给师弟热切望着的徒儿,只见那眸中闪过一抹伤痛,嫩软童音
已然响起:「冽予若拜师叔为徒,只怕会令您失望。」
「失望?为何会失──」
聂扬闻言正待询问出声,却已因注意到孩童异常的脉象而明白了过来。
原先的喜色瞬间转为凝重。他重新打量白冽予,然后才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
问:「你叫白冽予?」
「是。」
白冽予轻轻应了。眼帘幽幽垂落,因为清楚聂扬已然明白他的身分。
其实一路上也听到了不少有关那个晚上的传闻。兰少桦之死,白冽予之伤,
早已是江湖上人尽皆知之事。
聂扬显然也对那件事有所耳闻,放开他双肩有些尴尬的搔了搔头。无措的目
光在师兄与小师侄中间游移,好半晌才讷讷开口:「你师父的医术冠绝天下。有
他的帮助,你定有办法顺利恢复武功。虽说你不是我徒儿,可横竖我都给师兄找
来了淮阴,不若这段时间我便陪你们一道去东北,路上一有空便教你几招剑术剑
诀。你刻下虽无内力,但与学剑并不冲突──你有剑吗?」
「冽予有一剑月魄。」
白冽予简单答道,并自解开覆住剑身的布巾将月魄递到聂扬眼前。只瞧着他
双眸又是一亮:「这剑、这剑可真不错!小师侄,借师叔用一下可好?你放心,
师叔只是想试试,绝不会吞了你的剑的。」
「冽予自然相信师叔。请。」
小小的身子略一上前,将「月魄」递入了聂扬手中。
聂扬接剑、拔剑,越是打量,双眸便越是睁得老大。只见他行至空旷处对空
轻轻舞起几个剑招。长剑银芒闪动,瞧来好不美丽。白冽予自小习剑爱剑,心思
虽淡,此刻见了聂扬精妙无比的剑招亦是不由得出了神去。
直到舞完了一阙剑法,聂扬才收了剑,意犹未尽地将之交还给白冽予。
「小师侄,你这剑很好啊……来,舞几招给师叔看看。」
「是。」
知他刻下便有意指导自己,白冽予接剑缓步行至空处,拔剑。
父亲所教的剑招无一不是熟记于心。纵使大病期间生疏了,三年来的底子毕
竟不容小觑。抱元守一,秉意凝神,剑诀字字浮现于心,而至再次化为一片空白
。神至意至,意至剑至。剑招式式展露,全无雕琢,收发由心。此刻白冽予手握
月魄扬剑舞剑,所有的伤所有的痛早已远离,只剩下一片澄明无波的心境。
将所学招术尽数舞罢,白冽予方收剑,便听到一旁掌声响起。只见聂扬又是
满脸的兴奋,笑道:「师侄的底子极好,对剑的领悟很是深刻哩!这剑招,是你
爹教的吗?」
「是。」
白冽予方应了一声,眼前却突然一黑,当下已是一阵昏眩。明白是自己身子
承受不住这些动作,正想稍微歇息一下,怎知聂扬又已连珠炮似的开口:
「白毅杰不愧是白毅杰。我这『黄泉剑』遇上他,只怕占不了多大的便宜。
对了小师侄,你这剑是谁打的?哪里拿的?这么好的剑我也真想要一把……」
「小扬。」
见师弟一兴奋起来便又要缠着徒儿说个没完没了,聂昙终是低喝一声制止了
他,并上前温柔的抱起白冽予。
「来,把这粒药丸服下……你师叔便是这个性子,你身子若受不住,下回直
接拒绝他没关系,莫要累着自己。」
「徒儿明白。」
白冽予依言和水吞下了药丸,垂着小脸轻喘了几口气。先前专注的心思此时
已经散了,瞧着自己没耍几个招式便累成这副德性,心下不禁升起几分感慨。
聂扬大概也是注意到了他的身子微恙,面上歉然之色浮现,叹道:「小师侄
,师叔一时胡涂累着你了,你可别生师叔的气。唉!好端端的一块美玉竟给人害
得如此,哪天若是遇着了青龙那厮,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他。」
「……关于报仇此节冽予自有定计,请师叔万勿插手。」
一听师叔提起青龙,白冽予心思立时一沉,先前的感慨早已抛得老远。澄浅
的眸子瞬间变得幽深,而令聂扬瞧得一惊。
而,旋即转为苦笑。
所谓天纵之才,亦莫过于此吧……「小师侄不必担心……好了,师叔去替你
们买马吧!既要循陆路北行,挑几匹好马可是很重要的。我走了!」
话声方了,白冽予只觉得一阵风过,下一刻眼前的人便已失了踪影,其轻身
功夫之高明可见一斑。想起师叔所言买马之事,带了点困惑的眸光因而凝向师父
,得到的是他温和的一笑。
「为师先前修书与他,正是要他指点你剑术以及采购马匹。你久居江南,可
得习惯一下马匹了。好了,你好好歇一会儿吧!先小睡一下,待会儿再起来用膳
。」
「是。」
明白师父是担心他的身子,白冽予点头应过,当下离开了师父的膝上上床歇
息去了。瞧他举动间不若先前刻意保持距离,纵然知道这孩子只是在玉成他的心
愿,聂昙仍是忍不住心中一喜。
暖暖春阳斜斜照进。望着榻上孩童小睡的模样好一会儿后,聂昙才起身出门
安排用膳事宜。 '墨'
第四章
到达长白山的时节正是初夏,天候约与江南的仲秋相当,故白冽予倒也还算
适应。只是待天候入秋后只怕便要转凉,以他刻下的身子,想撑过去绝不是件易
事。
自淮阴到长白一段,最后是改以马车代步。聂昙因为顾虑小徒的身子,一路
上鲜少露宿,且晚上一定按时休息。白天赶路时,聂扬驾车,聂昙就在车中和他
谈论医理药理﹔而睡前的一个时辰,则由聂扬授予他用剑之理与剑法。
白冽予身子虽不如以往,但对动作的记忆却仍十分不凡。加以天生领悟力奇
高,故聂扬只需将剑诀与剑法各教一遍,他多能学得七成以上﹔艰深之处,亦稍
费光阴便能加以领略。此外,空闲之时,他亦依着习年初练武时的做法每天或多
或少练些基本功夫。两三个月下来,身子虽不若以往,却也比刚离开山庄时好了
些许。
聂扬在送他二人到了长白的当日便悄然离去了。这几个月相处下来早让白冽
予知道了这师叔的性子,故也不甚讶异。且聂扬临别尚留了一本剑谱赠他,足以
令他细细研究,并在用剑之道上大有长进。
初到的几日,聂昙先带他四处熟悉环境。长白山地处偏远,除邻近村落猎户
外少有人迹。且聂昙所居小谷另有奇险屏障之,故可说是完全遗世独立的、真正
的隐居之所。
瞧着眼前蓊郁的林木与淙淙流水,白冽予除下鞋袜卷起裤管将双脚浸入水中
。林间的泉水十分凉彻,令人得以轻易静下心思。
便仗着这一份沉静,他阖上双眸,试着让自己的内心得以专一,好隔去多余
思虑专心研究武学。
安顿好一切后,两个多月前,聂昙将那本提及恢复经脉之法的古籍交给了他
。古籍的标题已损,只能隐约看得到残缺不全的几个笔划。其内容分作七章,并
附有几幅行气之图。大体全在说一套奇异武功的修练之法,仅总纲略提可以之修
复经脉,却没有特别写出疗伤之法。
白冽予仔细的翻了一遍,最后让他特别注意的,是整本册子之中字数最少的
第七章。
第七章十分精要,全章除了一幅绘有四色箭头的人形图外,未有只字词组言
及修练之法,倒是全在说明「气」。
所谓气者,本为古圣先贤用以表示天地之理的词汇﹔养气,本为修神养志的
内圣之法。万物自有其气,而其中最大者则莫过于充塞天地间的自然之气,所谓
「浩然乎正气」。道家有言,人身乃一器皿,若能开通己身与自然相通,便能以
己身承载自然之气﹔承载自然之气,便是顺应天理﹔顺应天理,自然得以明白「
道」,得以养生及至与天地同寿。
依这本无名古籍所言,若想恢复经脉,势必得借由天地自然之气。
人体经脉可分为十二正经与奇经八脉。一般习武之人修习内功,便是以法练
气使之行走于奇经八脉﹔若能打通奇经八脉,尤其是任督二者,便得以在内功上
大有进境。然则此般修练之法主要是存养每日寅时之「夜气」,并引以为人身之
气。此法既被动之,与随时随地能汲取天地之气的情况相比,自是微不足道了。
而欲超脱此限承载自然之气,则需由血气运行的十二正经着手。只要能引取
自然之气,使其气顺流导入毁损经脉,当能一一修复如常。
但整本古籍的顺序却是先由存养夜气开始,层层推进,最后才到开通体内与
自然之气相通。此境界称为「至人」,乃是此内功修习的最高境界。
这正与白冽予的情况不合。
他的奇经八脉已断,又如何能循序而起及至修得自然之气?若真欲以之修复
经脉,便需反过来练,先开通体内窍门汲引自然之气才行。
除非他参透该如何施为,否则这辈子只怕再难习武。
一想到此节,心头便一阵紊乱。这些日子来他反复将第七章看了几十遍,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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