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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尔明斯特的诱惑-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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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看得更清楚,伊尔几乎要从那墙缝里爬进去。但他转念一想,谨慎起见,还是别急于一时为妙。
旋风在房间最黑最远的角落逗留了一段时间,它悬在一口像是井的东西上,猛地扑进那圆环形的开口,从伊尔视线中消失。
“你想要我跟着你,是吗?”伊尔明斯特自言自语地问,看了看那口井,又打量了一番整间房间,斑驳的镜子,一排衣柜,打开门的那具衣柜里装的是女人的衣饰,破旧的长沙发,还有其他的东西……他下定决心,直朝那口井走去。
“真是太妙了,”他叹息着说,“又一次不计后果地往危险里跳。看来这份工作,少不了使劲冒险。”
他爬上井沿,用手拉着第一排镶在石头上的把手,又用脚尖试探地踩踩下面的腿蹬,踩稳当后,便开始往下爬。看来他要是想出去,非得有一道飞行法才行。

*****
她像护士照料生病的宝宝般,温柔地将三件长袍放在井底的石头地面,又非常小心地在衣角压上几块碎石。这些动作耗费了她许多能量,但她仍飞快地工作着,好不顾忌代价。她飞到高处,往下打量着自己努力的成效。
过了一会,她缩进一道支撑住她的古代铭文,把所有迷雾完完全全地藏起来。她可是饿了很长时间了,不断奏鸣的叮当声,随着她内心的紧张愈发急促。
布兰塔格里斯确实曾是一个不错的英雄,高大,古铜般的肤色,而且十分强壮。她靠他活了整整三个季节,而他也渐渐爱上她,自愿地献出自己的骨血和精力供她采食……但她最后还是吸干了他,并且再次感到饥饿。这是她命中注定的厄运,她的身体早已化为尘世间的灰烬,留存下来的只是一团靠吸吮生物过活的魔法。她还可以住在人体之内,在年轻强壮生机勃勃的身体里,烧尽他们的内脏。布兰塔格里斯就是这样一个好“饲料”,术士撒顿是另一个……但即使是如同他们这样聪明的法师,却仍然缺乏一些她所迫切需要的东西。也许,他们都太缺乏活力了。
她希望这个伊尔明斯特不会再次让她失望。也许她能赢得他的爱慕,至少让他投降和屈服,而不必长时间地与他缠斗。毕竟,他是一个神选者,她不需要尝试他的法力到底有多大。
“快来到我身边,”她迫切地低声呼唤——她的声音十分微弱,正跟盘旋在铭文上方的叮当声混合在一起。
“来吧,来吧,到这来吧,我的人类大餐。”
第十七章 正合旅行的美好一天
人言道,行万里路,开阔胸襟与见识,压扁旅者之钱袋。吾知其甚也。最顽冥之头脑亦为漫漫长途所软化,又可消耗过剩之人口。统治者应颁政令,命子民皆为流民也。
若可旅行,吾等可随意愿,只呆在善良统治者所辖地界。而若人民可择统治者而居,吾亦不可想象该国存苛政之军队,存贪婪之官员,存暴戾之混乱。所幸,并无疯狂者行此疯狂事。至少此一世界并无此事。
《切森斯坦之争》雅诺斯·韦理东
出版于马刺之年

“勇敢的尤拓斯,你做得很好。”恐怖术士也莱宽慰说道,用尤拓斯自己的剑刺着瑟瑟发抖的向导。勇敢的尤拓斯正想弓起身子躲过剑刃,但拴在他脖子上的套索,被身后的恐怖术士非姆特拉得紧紧的,让他完全无法回避那锋利的剑尖。而赫理格也走近他身边,手里握着匕首,比在不情愿的向导肋骨上。
“莎儿神对你可很满意呢,”也莱对他说。众人继续顺着几不可见的林间小道往前走,更深地进入了“死地”。“现在,你只需把废墟指给我们看看……噢,对了,尤拓斯,我再确定一次:在这片树林之中,你所知道的,确实只有这一座废墟,或者叫建筑,山洞什么的吗?嗯,是不是?”
套索勒紧尤拓斯的脖子,他不停地咳嗽,但仍对恐怖术士点头称是道,哦,是的,恐怖阁下,只有这一座。要是我撒谎,就让夜之主神立刻收去我的性命,天上地下的诸神皆可作证……
这一次,不等也莱吩咐,非姆特就把套索狠狠一收紧,打断了尤拓斯的胡言乱语。向导立刻使劲用手抓着脖子,喉咙里咔咔作响,非姆特把套索放松了些,他才能重新呼吸。
“艾霖玳尔?”也莱头也不回地叫了一声。
“主人,我正看着呢,”最年轻的恐怖术士急切地回答,“一看到墙壁,或者类似墙壁的东西,我就会警告大家。”
“我倒没看见什么墙壁,”后面几步的恐怖术士札鲁佛懒洋洋地说,“但我看到了一个孤身一人的精灵,手里拿着一把剑,在那边。”
莎儿神的修行者们全都停下脚步,用手捂住向导的嘴巴(虽然这显得有点不必要),一同从树丛中张望。果然,那孤身一人的精灵也正回望着他们,脸上明白无误地露出厌恶的表情。
双方互望了一阵,也莱喝道:“干掉他!”众莎儿神术士蜂拥而上,也莱和札鲁佛站在原地施放法术。他们看到那精灵叹了一口气,脱下身上的斗篷,抛到身旁高高的树枝上挂着,接着面对他们,身体微微下蹲。“该死的人类冒险者!”他大叫,“还没把你们杀完吗?”

*****
毒勒恩·塞塔琳看着一窝蜂朝他跑来的术士们——冲锋在前的术士?诸神啊,费伦大陆真是每一天都在越变越疯狂呢!他举起那把才缴获的战利品,对着它念了一道咒语,挥手朝那些猛冲过来的人甩过去。利剑放出光芒,一分为三,就像三只猎鹰般分散地扑向不同目标。
就在同时,在奔跑的术士身后,一棵大树突然变成闪亮的蓝色,拔地而起,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泥土和石块喷得到处都是。有人怒骂起来,听上去大为惊讶。
过了一会,一道白色的闪电飞快朝术士们击下,一个脖子上拴着套索的家伙抽着筋,手指用力在空中乱抓了一会,尖叫着什么“我的赏赐!”,之后扭曲着倒在地上。
可术士们停也不停地继续往前冲锋,毒勒恩又叹了一口气,准备把他们都给炸飞了事。他抛出的那三把剑已经完成了它们的工作。
一个跑动中的法师嘟哝着,原地打了个转,肩膀上有什么东西闪了闪,就仆倒在地。毒勒恩微微一笑:一个。
又是一道闪光,有人痛苦地惊叫出声,可剩下的三个术士却穿过仍然微微闪烁的光晕,继续往前冲。其中一人晃着手指,整只手冒出青烟。毒勒恩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这是某种防御法术,把他的另外两只剑都拦住了。
毒勒恩扬起双手,耐心等待。很好,很好,现在双方已靠得足够近,半打术士和精灵之间,互相都能数清对方闪亮的白牙齿。喘着气的术士们停下脚步,准备朝毒勒恩施放魔法。
精灵赶忙为自己唤来一个防御法球,把自己罩在里面,只露出一个锁眼般大小的开口,以备发出下一道魔法。要是他对这些蠢货的估计没出错,那他根本不需要对此战斗顾虑太多……哪怕一个术士捡起他的剑,正威逼地朝他靠近;剩下的两个亦缓缓地拉近双方之间距离。这些蠢货。
突然之间,毒勒恩的防御球前方开满蓝色的小花,像涡流一般涌向地面。精灵的嘴角露出一抹微笑。耳朵里传来对方震惊的叫骂,他原本没料到还能听见他们的声音。也许这是些巫术学校才毕业的蠢笨学徒,正在进行法术考试呢。毒勒恩有礼貌地等着,想看看接下来还有什么把戏。
不到片刻,他带着新的敬意眨了眨眼睛。地面发出恐怖的撕裂声,从一个术士双脚下分裂开来,微微呈“Z”字形状,蜿蜒曲折地冲向毒勒恩。随着飞速扩张的裂谷,树木和石块飞溅到四周。为以防万一,精灵准备好他唯一一道飞翔术。他必须精确地计算时间,只待球体一裂开,就立刻飞上天空。
裂缝突然掉转方向,呼啸着扑了回去。那放出魔法的术士惊讶地叫了一声,似乎为这变化大感意外。毒勒恩的眼睛眯了起来,这到底是些什么样的疯子啊?
好吧,他在这些笨蛋身上已浪费了太多时间和魔法。他敏捷地从防御球的锁孔中放出一道法术,黄昏树干顿时裂开,正好挡在术士们面前,懒洋洋地打着转,然后相当壮观地倾盆炸开。
术士仓惶地大叫,纷纷扑倒在地。即便如此,树枝摇摇晃晃地复归平静之后,一个恐怖术士像个破烂的木偶娃娃一般,被压在一棵足有他十倍腰围粗细的树干之下。
毒勒恩再次从锁孔中放出魔法。何不用一道魔法霰弹呢?这些白痴看起来就像是发了疯的演员,虽然装做是法师,可却根本不知所谓。完全不是什么像样的敌人。
但愿这个料想,诸神不会当作是赐下厄运的暗示——他心里如此祈祷着。

*****
“要是蜜斯特拉真的死了,他的法术又是怎么回事?”恐怖术士赫理格咆哮着,跌跌撞撞地退回冷眼旁观的也莱身边。
“天知道精灵们祈祷的是什么魔法之神,笨蛋!”札鲁佛正在回答,蓝白色的光波力球已经朝他们扑过来。
“退后!”也莱大叫,“我想这些玩意可不会扑空!快退后,退后!我们没剩下几个人了!”
也莱的预言果真不差,每一道光波都没落空。恐怖术士们嘟哝着,慌慌张张地往树林后面撤退,并期望着精灵没追赶前来。
“非姆特?”也莱唤道。
一颗脑袋突然伸出,“我还算好,但愿下一次魔法不会扑到我们中间,”非姆特冷酷地回答,“可我中了某种魔法剑,手臂受伤了。”
“我们的向导呢?——死了吗?”
“非常彻底地死掉了。”非姆特简短地说,脸上露出一丝阴森森的笑意。
“艾霖玳尔呢?”
“他也永远地倒下了。一棵海法树砸中了他。”
也莱深深地倒抽一口冷气,接着充满失落地长长叹息,他知道黑暗夫人安佛娜看不见的双眼正从别处看着他呢。“好吧。考虑到我们第一次战斗的惨痛失败,而且又并无后援,那么从现在开始,我们得偷偷摸摸,像影子一样,轻轻地穿过这片树林。找到废墟之后,我们必须等到恐怖女神的魔法之网再度生效,那时——只有在那时,哪怕这会耗费整个晚上——再继续前进。现在,撤出树林,除非真的遇到神选者。千万别再放松戒备!”

*****
“这可真是个不错的计划。”毒勒恩收回超能听力,同时语带嘲讽地评说了一句。他朝白痴术士和他们的喋喋不休轻声道别,放出向导术,准备朝他们前往的废墟而去。他设定法术沿着既定方向,寻找出人类碰触过的石头,且体积大于四人之躯。如此一来,就可排除类似墓石一类的无用目标。
他立刻就感受到魔法的拉力。毒勒恩顺着它的牵引,沿着一条看不见然而确定无疑的路线,大步穿过树林。啊,魔法也是能很有用处的。

*****
不知多少年来,焦石大厅一直阴冷幽暗,完全不适合生物居住。
一具骷髅拉开一扇百叶窗,让阳光洒进来。它走回书桌前,上面放着一本魔法书。骷髅非常小心坐在大厅里残存的一把看上去最结实的椅子,拿起书本,用瘦骨嶙峋的双手抓住书页,抱在怀里,慢慢召唤出那道魔法。那道能令它说话的魔法。
它只说了一句话,然而声音坚定,回荡在这座黑暗房间中的每一个角落。“蜜斯特拉,神明庇佑。”
蓝白色的火焰从书中爆发出来,骷髅惊讶得几乎将书掉在地上。它指尖抓着书的封面,火焰从书跃出,穿过它的骨头,但它并没有感到烧灼感。
蓝白色的火焰上上下下穿越谢琳妲拉的四肢,它晃动着,在火焰之中,仿佛唤醒了什么东西。它好奇地看着自己发光的固守,接着又看了看那本书,而喉咙上下正有一股欲念在涌动翻腾。

*****
树林里突如其来传出声响,巴达葛吓了一跳,差点把手中的拐杖都掉在地上。他转过身,以确定那微弱的哭泣声确实是从焦石大厅发出的。
不错,正是那里。在废弃大厅的正中央,一个女人在抽噎,仿佛哭得连说话的气都喘不过来了。——就在鬼魂出没的黑暗焦石大厅,那骷髅女巫行走之地!
巴达葛有些慌乱,又有些迟疑,继续朝着窈窕淑女酒吧走去——那里有又浓又醇的美酒,还等着他呢。

*****
“应该就是沿着这里……”贝勒顿正说着,他们已下了山弯,几乎撞在一位手握拐杖的老人身上。那老人看起来才奔跑过,正粗重地使劲喘着气。“就在前头,路的左边,就到了波石镇上的窈窕淑女酒吧!我们在那里好好吃上一顿,找张干净的床好好休息一天,再打听打听伊尔明斯特在这附近的行迹。我只知道他喜欢拜访古老的法师塔楼什么的。”
“还有他们的墓地,”拓罢雷斯插嘴道,“我在这里住了好几年了。可要是他还活着,老列尔得,他总是喜欢吃烤鹿肉的。”
马不停蹄的竖琴手有一头白褐色头发,和一对白褐色的眸子,正骑在两人之中,愉快地点点头,“听上去不错,”他一边说,一边放慢坐骑,停在摇摇欲坠的门道边,摇响门口的信号锣,等着店里的酒保出来。
门廊角落的长椅上,坐着一个老人。当这三人往门里走的时候,他正犀利地打量着他们——特别是拓罢雷斯。过了一会,他站起身,跟着三人的脚后跟,也走进酒吧。
看起来这天赛拉达特又特别饿,在还不算太晚的时节,竟又想吃第二顿晚餐了。就在这时,巴达葛噗哧噗哧喘着粗气,走进酒吧的门,他看见赛拉达特坐在那三位差点把自己撞倒在地的骑手身边,就像是认得这些人好些年了。
“是啊,我知道这个伊尔明斯特,完全知道,”赛拉达特正在说,“可在几天以前,你们要是来问我,我的回答会不太一样。他走进了这间、就是这间酒吧。巴达葛!哦,嘿!这是巴达葛,快来跟我们坐在一起,老活计。我正坐在先前你们看见的那把长椅上,他走了进来,帮我们点了一顿饭——那可真是一顿盛宴啊!这顿饭是作为我们告诉他焦石大厅的回报。诸神,我们像国王一样,好好吃了个饱!”
“我们能让你再好好吃一顿,”三名骑手中看起来最年轻最穷的一个接着他的话头说,这是他在递给酒吧几个硬币之后说的第一句话。“尽情地吃,你们两位,我们再做一笔消息的交易。”
“噢,哇,真好……你们可真是大好人,大好人哪,”赛拉达特衷心地说。大盘子里盛着热气腾腾的海龟和奶油蜗牛,很快端到桌上。店主艾卡沃把酒杯放在几人身边,使劲冲他眨着眼睛。赛拉达特也眨了眨眼,诸神唷,他简直成了这里的一头狮子王呢!
“好啦,跟我们讲讲这座焦石大厅吧。它在哪里,是个什么地方?”贝勒顿愉快地问着,拿起酒杯,长长地饮了一大口酒。巴达葛可看得真切,外地人对这酒的味道做了个鬼脸,赶紧把酒杯放回桌上。
“是一座被废弃的建筑,就在这条路过去不太远,”巴达葛很快回答,决心为这顿饭挣回自己的份。“你们刚才已经走过了,在那个大拐弯后面,也就是桥的这一面。”
“那里有魔法防护,”赛拉达特接嘴道,“你们这些好心的先生应该是法师吧,对么?”
三双眼睛同时无声地锁住他,直到拓罢雷斯叹了口气,拿起一只奶油蜗牛,但却烫痛了他的手指头,他嘟哝着说:“有这么明显么,嗯?”
赛拉达特微微一笑,“我曾经是个法师,多年以前。照我自己猜测呢,现在也仍然是。你们看东西的眼光与众不同……眼睛总盯着更远的地方。虽然长着大肚子,脸上也满是皱纹,但手指却比吟游歌手更加灵敏。更不要说你们鞍囊上的防护了。”
贝勒顿吃吃笑道,“说得不错,我们是法师——我们两个。”
“难道另一个不是?”赛拉达特诧异地扬起眉。头发乱蓬蓬,有一双灰褐的眼睛那人微微一笑,说,“此时此地,我只是个弹竖琴的。”
“啊。” 赛拉达特小心地别过眼睛,不去看周围的那些酒吧常客,他们几乎要从椅子上飞起来,也不愿错过这些外地人和两个老酒鬼之间的谈话,是的,一个字眼也不愿听漏。老酒鬼突然变成了术士!嘿!那鬼魂出没的焦石大厅可真不该错过这场好戏咧……
一个竖琴手和两个术士,正在寻找伊尔明斯特。这样一来,赛拉达特觉得心情稍稍好了些。好像,伊尔明斯特似乎和创建竖琴手同盟有些什么关系吧?
“焦石大厅,”他压低声音继续往下说,同时巴达葛嗡嗡乱叫起来,完全把他的话音压了下去,让周围桌子上的家伙们无法听到详细内容。“是本地一位女巫师的家。这位夫人叫做谢琳妲拉,她是个不错的法师,死了很多年了。当然,人们总是传说她变成了一具骷髅,游荡在自己家的窗户边……但是,听我说,要看到那房子的窗户,爬树的本领可得很高明才行。再说,窗户上全有拉上的百叶窗,任谁也看不到里头去的!”
他为自己玩笑话微微笑了笑,接着说,“总之,伊尔明斯特问了些关于她的事。我们警告过他,那里还有防护术。但我相信,他确实到那里去了,还做了点什么。我们邀请他完事之后,暂住在我们居住的地方,就是我和巴达葛的住所。那里离焦石大厅并不太远,这样我们就能知道他还活着——”
“而且我们也不用走进去寻找他的尸体,”巴达葛发了句牢骚,继续嗡嗡叫。拓罢雷斯和竖琴手感到有趣地换了个眼色。
赛拉达特朝他的老朋友甩去一个白眼,继续讲着他的传说故事,“他也确实回来了,看上去挺快活的。但他也稍稍有点哀伤,就像是想起了老朋友过世,看到古旧的废墟,却想起它当年的富丽与辉煌。总之,就是这种伤感。他说他还有未完成的‘任务’,所以朝东面去了。当然,我们提醒过他,那边有‘神秘杀人者’,但……”
“什么杀人者?”竖琴手静静地问。他的话让整个酒吧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从门口到屋檐之下,连喘气的声音都骤然消失了。
店主人艾卡沃赶紧上前两步,“先生,这里决没有,”他说,“不管那是什么,这里没有。”
“是的,你们在这里是很安全的,”另外的人嘟哝起来,“这也就是老塞雷收拾包裹回来的原因——”
“他说是去看他姐姐,她生病了——”
赛拉达特往桌子上用力一拍手,“要是你们不介意的话。”他温和地对酒巴里再次出现的宁静解释道,重新转向三位外地旅客。
“杀人者是最近的新话题,在星满多路顶上那座城堡里,大公爵正为此焦虑得很呢。在欧根溪流,就是这后面那条河,与莱尔顿山之间的森林里,那东西杀死所有的生物。也就是说,所有经过海岸边那条路的活东西,全莫名其妙死了个一干二净——牛群,狐狸,一队又一队雇佣来的冒险团,零星的冒险者,全都死了。大家叫那片延伸的树林为‘死地’。但没有人知道是什么东西干的。有人说,死者全都烧焦变成了骨头,可也有人说是别的死法。但这没有关系,反正我们都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怪物。如此一来,人们只好用‘杀人者’来称呼它。”他环顾酒吧,“我说明白了吗?这就是一切,对不对?”
酒吧里响起不同的嘟哝声,大家勉强表示赞同,也有一两个“嘘”了几声,表示不同意见。赛拉达特抿嘴一笑,重新放低声音,“伊尔明斯特直端端走进了‘死地’,直端端地。所以他现在应该还在那里。”他说。“我不知道他为什么非得去那里……但总归有些要紧事吧,对吗?”
短暂的沉默又降临了。竖琴手打破窘境,开口道:“伊尔明斯特所作的每一件事情都是极重要的。”
“你是他的追随者吗?”赛拉达特用近乎自言自语的声音问道。
过了一会,竖琴手点点头。
“那么我跟你们一起去,”赛拉达特继续如此低声说着,“那里到处都是树林,你们需要向导。而且,我大概清楚他的目的地是哪里。”
贝勒顿插嘴进来,“这么说吧,”他口吻严峻,“我不知道你说的那些。但要是说到冒险,您可上了年纪,我不希望……”
“老?你说我老?”赛拉达特咬牙切齿地问:“那他呢?嗯?”他指着拓罢雷斯,“难道他是个青春漂亮的小姑娘?”
老法师冷冷地看着赛拉达特,那眼色足以令许多尊贵得多的人胆战心惊,他喝道:“告诉我们伊尔明斯特朝着什么目的地去了?他对你说了些什么?或者说你是怎么猜想的?我这个青春漂亮的小姑娘只想知道这些事。”
“森林里有座废墟,”赛拉达特轻声说,“要从大路上往林子里走。你们路不熟,贸然进去,只怕还在到处找那房子的影子,就被‘杀人者’给干掉了。但我可以把你们直接领导废墟之前。要是我弄错了,你们也顶多是带了个又老又肥的法师当帮手,还有他的法术。”
“肥?”拓罢雷斯怒道:“谁肥了?”
“啊,”贝勒顿清清喉咙,伸手从艾卡沃才端上桌的盘子里,拿起一只奶酪蘸蘑菇,“也许说的是我吧。”
“再多带一个人上路,我觉得这可不是个什么好主意,”拓罢雷斯直截了当地说,“诸神在上,万一出了什么事,我们怎么顾得上保护别人——”
“啊,”竖琴手轻声说,用一只手按在拓罢雷斯胳膊上,“我想我会很期待和您同行,赛拉达特·玳恩理先生。不过最好您能和我们即刻出发,我是说,如果您要花上整整一晚来收拾准备,那恐怕……”
赛拉达特反手把椅子往后一拉,站起身,“我已经准备好了。”他简短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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