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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尔明斯特的诱惑-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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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未免也来得太快了一点。
“你说你是来自阿森兰特的,先生——啊,瓦伦先生,我一直以为,像你这个年纪的人,很少有胆量承认自己是打那片穷乡僻壤来的呢。”术士咕哝着说。而武士哈布莱正准备朝一个足足有他肩膀那么宽的银色大盘子进攻。那盘子里满满盛着一只烤全熊,和三五只野飞禽,沉重的份量让盘子发出咯吱咯吱不堪重负的响声。他坐在椅子上就像个王者,压得椅子也唧唧咯咯,桌上的玻璃水杯亦发出晃荡的声音。而法师继续说道:“您最近定居在什么地方?又是什么风把您吹到这里来的?请恕我冒昧,我能否这样问您:您为什么行动如此神秘,来到这么富有的大宅之内?我们可敬的主人是不是该把家里的珠宝箱锁起来呢?哈哈。”
“在下周游各国,已经有几十年了。”瓦伦朗声回答,仿佛并未听出阿露德话里隐含的嘲讽,“我一直在寻找知识。原本希望在迷斯卓诺能找到教导和指引,可我从那里只学会了如何从魔鬼的爪下逃生。我东游游西荡荡,除了一个叫做‘达索菲黎亚’的名字,什么也没找到。”
“是这样吗?你是在寻找关于魔法的知识,然后……?”
哈布莱大啃大嚼,发出巨大的吞噬声。但伴随最后一个字眼,他从食物上抬起头,眯起一边眼睛,瞅着瓦伦,准备听他如何应答。
“知识和智慧就是我寻求的一切,”瓦伦说,武士一听,发出有点厌恶的嘟哝声,重新埋头大啃。“尤其关于‘达索菲黎亚’的信息。但在寻找的过程中,我自然也找到了些许魔法技艺,它的力量几乎迫使任何了解它的人,好好地坐到椅子上,把关于所有它的细节写下来。至于财富嘛……在下以为,人不能拿金币当饭吃。我一个人,只带上够自己用的就可以了,有什么必要带更多呢?”
“至少你得用点钱买匹马,” 哈布莱哼哼吱吱地说,越过半张桌子,拿过一只香草浸泡的野猪,“诸神在上——要走过这许多国家!要是我的话,我的脚掌都磨断了,只剩下脚踝!而且我恐怕也老死了!”
“告诉我,” 费尔墨雷阁下身体往前倾,靠近瓦伦道:“你看见的歌声之城是怎么样的?大多数人只来得及瞟那废墟一眼,就被魔怪扯碎了。”
“又或许您只是在某个树林逛荡了一番,所谓的迷斯卓诺全出自您的幻想?” 阿露德柔声细气地问,得意洋洋地拿起玻璃水瓶,掺满自己的杯子。
“魔怪当时也许正忙着追逐其他人,”鹰鼻男子告诉狮尾兽阁下,“我曾花了一整天,攀登上那些巨大的建筑废墟,但举目望去,唯一的活物只有一只小松鼠。我看见美丽的拱形大窗,曲线玲珑的阳台……这座城市,一定曾经非常辉煌盛大。但目前,城里已经没剩多少可供带走了。我并没有看到如同吟游诗人所唱的情形,‘桌子上摆满美酒和摊开的书,有人正在阅读,却被战乱打断’,真实情形并非如此。城市陷落之后,毫无疑问被人大规模洗劫过。当然,我还记得自己看到过一些魔符和笔记,但我不太明白它们所要表达的意义……”
“难道您没看见魔怪?” 阿露德嘲笑地说,同时却又明显地期待听到瓦伦的回复。鹰钩鼻子外乡人微微一笑。
“法师先生,它们仍然把守着城市。我猜,人们想要安全地走进废墟,不用再担心魔怪的骚扰,最多遇见一两只吸血夜鸮或是欧熊,这恐怕还需要很多年的时间。”
费尔墨雷阁下闻言摇起脑袋,“那城市曾经拥有那么强大的力量,”他轻声说,“但仍然陷落了。所有的辉煌不再,人民死伤离散……辉煌已去,再也不可能还原了。世间之事常如此。”
瓦伦点点头,“即使魔怪们被在一夜之间赶出城内,”他赞同道,“半月之内城市得以重建,如同当年那些智者一般的市民也即刻搬迁入内,噢,诸神,我们都无法找回那已经失落的美丽之城。进行法术试验的无限自由,共享力量的兴奋,驱使人们那样去做的动力,建立在个人智慧基础上、浮想出各种怪念头,都随着旧日的城市消失,而不再存在。你可以伪造一个城市,说那就是歌声之城,但它决不是当年的迷斯卓诺。”
狮尾兽阁下点头道,“我听说废墟之城的传说已经很久了,也曾经见过一个凶猛的魔怪——当然,并不是在那里,幸好诸神待我不薄,令我幸存。然而我依然很难相信,不管他们是多么自私,又不论他们曾经处于怎样的敌对状态,可它们都曾经是如此强有力的智慧生物,怎会堕落成那般决然的丑陋。”
“迷斯卓诺的陷落是必然的,” 包伦顿·哈布莱低沉地说,摊开厚重的大手,伸到桌上,仿佛拿了一颗骷髅头骨让众人检视,“他们太高估自己了,竟然敢挑战神性和神权……就像那些耐色瑞尔人。要不是神明看见他们如此篡权冒犯,果断地以血终结他们的迷梦,现在我们要信奉的神不知道要多几倍呢!更重要的是,那些人造的神明,法力低微,根本无法回应人类的祈愿!此罪不可免!唉,诸神,为什么所有的法师总是犯下同样的错呢?”
阿露德法师高高在上地冲他笑道,“也许那是因为他们在前往至一神途的路上,没有您的教导,随时帮他们纠正任何微小的偏差。”
战士的脸发起光来,“啊,你们听到了吗?”他问周围的人,“至一神途,啊,真神在上,是这么回事。”
法师的脸上很挂不住,嘴巴张得大大的——他被人嘲弄了,可看在神的面上,这个莽汉还挺当真呢。
“迄今为止,我们还没有走那样远,” 包伦顿·哈布莱继续狂热地说,手上拿着淌着汁水的野鸡,用力一挥,以示强调:“我们已经在十多个市镇上拥有势力,下一步需要占领一片领地,接着……”
“大家都一样。我也想要几座城池,” 塞涩梅·阿露德迅速地从先前的震惊里恢复,又开始嘲弄道,“你能给我一座到处都是高高城堡的小城吗?”
哈布莱瞟了他一眼,“太聪明的法师总是有一个老毛病,”他在桌子旁边大声吼叫起来,“他们总是对工作毫无认识。他们不懂得如何跟朋友们相处,不知道如何给马上鞍,不知道怎么穿好一双长筒靴,也不知道该怎么杀鸡做饭。天哪,他们甚至连喝酒、求爱、通奸这种人本能的事都干不好……可是他们却永远知道教育别人,这该怎么做,那该怎么做,该怎么种萝卜,又该怎么帮小鸡洗脖子!”
武士多毛粗壮的大手别有用心地使劲一挥,把阿露德吓得发起抖来。为了掩饰他内心的恐惧,他伸手去取一个隔他很远的水瓶。瓦伦把水瓶挪到了他手能够到的地方,但法师却压根没留心,甚至连“谢谢”也忘了说。
幸好主人打断了这尴尬的时刻,插嘴问道:“先生们,让我们先把至一神途和法师的天性这一类话题放到一边吧。请问各位,在广阔的费伦大陆上,您以为我们的前途是什么呢?假若神圣强大如迷斯卓诺也会化为废墟,那我们,在未来的岁月里,又会变成什么样呢?”
“费尔墨雷阁下,” 阿露德术士轻率地回答,“这个问题,不管是法师,还是其他职业的人,都曾长久不休地讨论过,但都无法达成一致意见。每一种提议,都有人反对和感到恐惧,却也不乏另外人的支持和赞赏。有人说,成立一个术士顾问团,管理国家……”
“哈!那将是何等混乱的景象,何其残暴的统治!哈!” 哈布莱嗤之以鼻道。
“……另一些人则认为与龙联盟,会带给大家光明的前景,每一片人类的领土,都由一条龙来掌控,再……”
“最后每个人都会变成龙的奴隶,再变成它们的晚餐!” 哈布莱对着面前空空如也的大盘子轻声说。
“……再辅之以人类和龙之间的友好协议,不得用相互的敌意对待彼此。”
“啊哈,等龙从天空俯冲下来,张开了大嘴寻找食物,而骑士就站在他面前,面对自己的厄运,徒劳无力地喊,‘我们之间有协议!你不能……!’只怕他话还没说完,龙已经把他嚼了个粉身碎骨,大摇大摆地飞走了!” 哈布莱辛辣地嘲笑道,“幸存的人们郑重地聚到一起,一致裁定龙破坏了共同协议,必须派人到龙穴去告诉老龙:它非法地,不正当地残害了一名骑士的生命。啊,奇怪的事情发生了——竟然没有人志愿报名去通知它!”
房间里突然变得很安静。强壮的武士下巴朝前伸出,眼睛像利剑一样射到术士身上,看他看敢不敢接茬。但塞涩梅·阿露德突然对面前的胡椒蜥蜴汤兴趣十足,头也不抬地一个劲猛喝。
瓦伦看着主人,突然意识到费尔墨雷持续而专注地盯着他,便开口道:“那么我来讲讲吧,主人,我相信另一座伟大的城市必定会再次出现,但那需要很久很久的时间。小国家将散布整个大陆,存活于无法无天的乱世之中,抵挡兽人和匪徒的进攻。尽管它们力量微弱,然后也比一无所有要强。吟游四方的歌者将长久地传唱迷斯卓诺的歌谣,虽然人们已经永远地失去了它。”
“年轻的瓦伦啊,这睿智的话,难道是写在歌声之城的废墟上吗?” 阿露德突然再次有了说话的勇气,轻松地说,但他异常小心地不去看哈布莱坐的方向,“或者,也许是什么神明托梦告诉你的?”
“这些天,法师的嘴巴里似乎总是跑出嘲笑讥讽和不屑,”瓦伦转头对着包伦顿·哈布莱,用自己惯用的语调评论道,“武士先生,您是否也留心到这一点了?”
武士咧嘴一笑,指桑骂槐地对瓦伦大声说:“当然,我早就注意到了。我想,那大概是因为他们头脑过于发达了吧。”他吐沫四溅,又接着往下说:“他们总是拼命忙着变得聪明,却从不领悟‘聪明反被聪明误’的道理。”
他的话一说完,便和瓦伦不约而同地掉转脑袋,使劲瞪着术士。塞涩梅·阿露德讥诮地张开嘴,想说些什么作为还击,但一瞬间他似乎突然忘记了想说的是什么,接着他又张了张嘴,想说点别的什么,最后,他拿起一杯酒,靠近嘴边气急败坏地喝了一大口。
当然,他呛住了,咳嗽起来了,喘不过气起气来了。战士伸出大铲子般的手掌,隔着法师背上的双刃剑,稳稳地替他拍了拍。等法师重新在座椅上坐稳,哈布莱问他:“你好些了吗?——当你走在你小小的‘小路’上,可得千万小心。”
随后到来了一阵令人感到恐慌的宁静。阿露德术士挣扎着喘气,娜斯美尔优雅而又飞快地用手掩住了嘴巴,而主人也斯卜理·费尔墨雷则镇定地说,“瓦伦先生,我想您所说的有些道理。这一带都是您所说的那种小型防卫式城镇,在未来可预料的年头里,事情会继续照神赐它们的方式慢慢发展。除非是阴影夫人半路出来搅局。”
“什么夫人?”
“一个可怕的女巫师,”武士插嘴道,抬起冷厉的眼睛,跟鹰钩鼻子男人对视。
也斯卜理点点头,“坦率的评价,但的确如此。阴影夫人是我们都害怕一个人,倘若可能,没有人愿意遇见她,也没人愿意服从她的命令。没有人知道她住在哪里,但她似乎统治着本地以东的地界,即使不是完全的控制,恐怕也不会差太多。她是出名的……残忍之人。”
也斯卜理看到术士似乎已恢复过来,便竭力用一些打趣话拖延着他的怒火。“塞涩梅阁下,在我们中间,您是法术的专家,请给我们讲讲你所知的关于阴影夫人的事情吧。”
费尔墨雷阁下的餐桌上再次遭遇了奇怪的冷场。高傲的塞涩梅·阿露德瞪着眼前的盘子,轻声说:“不,就此话题我无话可说。是的,无话可说。”
一片很长很长的沉默,没有人再说话。餐桌上,只有高高的蜡烛燃着火苗,欢快地在跳跃。
****
十多支蜡烛忽明忽暗地在卧室后墙边燃烧着,阴影照在墙上,就像是一条饥饿的龙张大了嘴巴。
房间很小,但天花板极高。墙上挂着许多陈旧但不失豪华的挂毯,伊尔明斯特确信那后面一定藏着不少秘密的通道和洞口。他走到窗户边,拉下窗帘,走到最靠近灯火的床边。如他所愿,房间里安安静静,微笑从他嘴角边逃逸而出。
“我既是瓦伦,又不是瓦伦,”他对着跳动的火焰轻声说,“女神啊,女神,万事万物神秘的源泉,世间最美丽的女子,火焰的掌管者,请听您仆人的祷告。”他伸出两根手指穿过火苗,橙色的火光突然变成深邃颤动的蓝色。他满意地靠过身去,看上去几乎是要把那火焰吞进嘴里。
他的声音越发低了,“请听我说,蜜斯特拉,倘有必要,请您从神界赐福,照顾我,看管我。撒满拉斯特拉·乌拉拉阿帕乌尔·杜意依欧斯。”
所有的蜡烛突然变得黯淡,火苗变细,发叉,紧接着又同时跳动起来,获得了新生的活力,就像是太阳射出的光芒。明亮而又温暖的火光顿时充满整间房屋,让它显得比先前更亮堂了。
温暖的火光照着他的脸膛,伊尔明斯特眼珠滴溜溜地翻出白眼,先是摇摇晃晃,接着双膝沉重地倒在地上,整个身子朝前仆倒,脸先着地,紧紧贴着地面,不省人事地躺倒在蜡烛的光芒中。
火焰形成蓝色的光粒之环,如同漩涡一般绕着他转动,慢慢地消失不见,只留下蜡烛像通常那般橘红色的灯芯,继续撒下幽暗的照明灯光。
*****
在不太远的一座大厅里——这是一座石头大厅,穿过漆黑的道路,四周都是布满魔法防护的巨石,同样的蓝色火焰悬在地板上一寸余高,翻卷跌宕,却并未将石头烧焦,而是沿着极为精妙复杂的线路,在如玻璃般光滑的地板上,织成一个魔法纹章。它们轻轻舔噬着,爱抚着自己创造者的脚踝,慢慢爬升到她膝盖周围。而这位魔法之女娜斯美尔在火苗中赤足跳动,白色的丝织睡衣亦被照得微微发光。她挥了一道法术,慢慢把火焰吸进眼睛里,轻轻转身,吟唱圣歌,火焰在她脸孔上方溅出细碎的火星,就像是一种奇怪的蓝色泪滴。
房间里空荡荡的,除开她使用的魔法,其余地方皆为黑暗。但火光突然在半空中形成了一道树立的椭圆形光镜,从里面刚好能看见鹰鼻者瓦伦,正全身松弛,倒在那烛光映照的卧室里。
费尔墨雷夫人看着这副映像,柔声唱起一首歌谣。随着她的歌声,熟睡中的男人半闭的眼睛,被放大到整个光镜之中。“奥顿德赫,”她接着唱道,“奥顿德赫·摩玛拉阿菲!”
她在火焰上摊开双手,等它们从她掌心出现,便急切地默念咒语。这黑暗邪恶的想法,她早已偷偷寻思过无数次——从熟睡之人的脑海里偷取记忆和知识。这个叫做瓦伦的人,藏着些什么样的秘密呢?
“给我吧,”她呻吟着说,迫不及待地等对方记忆的洪水冲刷而来,“给……我……”
突然之间,她从未感受过的强大力量从火焰中冲了出来,让她四肢禁不住发抖,身体的每一处毛发都坚硬地直立起来,皮肤也咝咝刺痛。她在那突如其来缠住自己和整座房间的巨大力量中用力挣扎,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定下神来,意识到有些事情不太对劲。瓦伦并不像她想像中那般简单,容易对付。
而意料之中的记忆之潮,却从未如期到来。
这个叫瓦伦的到底是什么人?
在她面前,火环中的映像一动没动,仍然是那双半翕合的双眼。可是周围的火焰却发生了变化,一道银色的火舌从蓝火焰中跳出来,开始只有一星半点,但只在一眨眼中,银火充斥了整个屏幕,越来越亮,越来越亮。
巫女疑惑地看着这一切。
不久之后,银色的火焰完全压制住蓝火,一对冰冷的眸子出现在光镜正中。那对眸子并不属于瓦伦,而是纯黑色般闪烁的双星,蓝色的光芒荡漾在它们之外,仿若泪滴,跟刚才娜斯美尔脸上溅出的一摸一样。
“我是阿祖色,”巫女的脑海深处响起一个既悦耳又可怕的声音,“赶快停下你这爱打听的举动——永远不许再做!要是你不听,你用来刺探他人意识的法术,将如法炮制地用在你身上!”
城堡的女主人这时竭尽所能地尖叫起来,声音又大,叫声又凄长。蓝色的火苗从她的脚踝腾地窜了起来,无视她奋力的挣扎,将她牢牢地抓住。当她自己的思维窃取法强制地贯穿她身体的时候,娜斯美尔既害怕,又恐慌,并对自己亦产生出深沉的厌恶感。
在法力的重重冲击下,她无助地翻腾,全身痉挛至虚脱,跌倒在地,惨叫声也渐停息了。隔了好一会,她才用另一种完全不同的声音再次嚎叫起来,就像旷野里迷途的野兽。她双眼中的光彩尽失,扭曲的嘴角如同白痴一般,汩汩地留下长长一道口水。
那对泛着星光的眸子严厉地看了她一阵,抬起手一挥,重新从阴间召唤出一波蓝色火焰,一瞬间中再次裹住她全身。
这次的火焰刚一沾上她的身子,这赤足的女人便重新站在魔法大厅的石头地板上,控制法皆已消失无踪。她身上穿的睡衣全被汗水湿透,双手亦控制不住地哆嗦着,只有眼神却是恢复了常态,正呆呆地看着自己。
“汝之记忆已重建,我将你重新变回了娜斯美尔。你当然可以认为这种作法毫无仁慈之心,阿佛芮之女。你使过的全部魔法都已失效,当然包括控制你家夫君的那道,将他变成了你的奴隶。这会有什么后果,你自己掂量掂量后果,好好准备准备吧。”
巫女满脸恐慌地瞪着半空中悬浮着的如星般的双眸。那眼睛分外严厉而镇定地回瞪着她,渐渐开始遁形,很快就缩小得看也看不见。大厅里所有魔法的光芒都尽失踪迹,剩下一片空空荡荡。
娜斯美尔在这漆黑中跪在地上好长时间,轻轻抽泣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站起身,像一只没有眼睛的鬼魂一般,沿着她极为熟悉的秘道,用手指摸索着弯道和拱门,寻找着墙上的滑动板门,回到她卧室里的衣柜之中。
她挤进大堆斗篷和外衣中,深深吸了一口气,却止不住地发颤,又慢慢把空气吐出,用手指从右到左,缓缓拉开了这最大最隐蔽的大衣柜的滑门。
先前,她曾在大理石脚桌上放了一盏有盖的提灯,在微弱的灯光照耀下,她抽出一把细长若针的匕首,有点漫不经心地随意打量了它一会,之后反手将匕首对着自己的胸口。
“也斯卜理,”她一边轻声对着漆黑的屋子说话,##一边把匕首朝心脏刺下去,准备夺了自己的性命,“我的主人啊,请原谅我吧。我是如此思念你。”
“我已经原谅你了,”一个冷得像石头一样的声音,从她耳边传出来。一只大手挡在她胸前,半途截住她握着刀的手腕。
娜斯美尔有些惊讶地尖叫一声,使劲把刀往内拉,但也斯卜理的手,紧紧握着她的手腕,如同钢铁制成的钳子,一动不动;却又如同丝绒一般的温柔。
他用另一只手将匕首从她手里抽出来,甩到一旁。匕首飞过房间,被一个卫兵灵巧地接在手里。娜斯美尔这才看清,十多个士兵举着火把和提灯,从房间四周的织锦和挂毯里慢慢围上来,挡住了大门和她身后的衣柜门。哪怕她想逃,也是无法脱生了。
娜斯美尔仍呆呆地瞪着自己的丈夫,惊讶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也不知道他的暴怒何时将会降临。隔着一层薄薄的泪水,狮尾兽殿下的眼睛熊熊燃烧地注视着她,他的嘴唇慢慢地翕合颤动,隔了很久,才用极为迷惑的音调责问道:“你以为自杀,可以作为你滥用法术的回答吗?为什么要将我禁锢起来,难道我是做错了什么,让你有什么非如此做不可的理由吗?”
娜斯美尔张开嘴,想祈求他的宽恕,想说无尽的谎言,说她的目的被他所误解,想……但她所发出的只有哭泣声。她从他身边挣扎,弯下双膝,要跪下身向他乞怜,但一只手强硬地托住她的腰肢,将她定在原地,动弹不得。她好容易才抽抽噎噎地说得出话,求他宽恕,任何他认为合适的责罚她都愿接受,她……
也斯卜理·费尔墨雷用一根手指挡在她嘴唇前,阻止她继续往下说的话。“让我们别再讨论你干过的事情了。你不得再用魔法控制我,或者任何人。”
“我——相信我,我的主人,我永远不……”
“你是不能再这么做,不管你心里有多想。这我知道得很清楚。而另外一件事情我也很清楚,你得再用魔法禁锢我,现在就做!”
娜斯美尔瞪着他:“我——不!不,也斯卜理,我再不敢了!我——”
“夫人,” 也斯卜理冷酷地告诉她,“我是在向你发出命令,你可没得选择!”他用三根手指朝她一指,四周围着她的卫兵全拔出了剑。
费尔墨雷夫人飞快地扫视了一眼周围——她被一群手持锋利战剑、久经沙场的战士围着,身体四周毫无空隙。她在人群里看见了脸色发白的厄拉维,也看见忠心耿耿的老艾拉特正鼓着眼睛狠狠盯着她。她转过身,双手捧起脸。
“我、我……也斯卜理,”她抽噎着,“要是我……,我的魔法会被撕碎……”
“要是你不这么做,你的性命就会被撕碎。是死,还是服从,夫人,请您自选。这些站在我身边的战士,也做了这道选择题,对他们来说,似乎没这么困难。”
娜斯美尔夫人哀叹着,慢慢从手里抬起头,挺直了背,使劲喘着气,把眼睛望向别处。她转过头,抬头盯着天花板,用很细弱的声音说道:“我需要更多空间,拿开这个小垫子,免得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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