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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野人谷-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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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野人身子猛地一震,突然就抬起了头,也不再静坐不动了。

    “你说什么?!”他嘶声,两眼有些发红,眨也不眨瞪我。

    “我说……”我故意举起与徐夷紧紧相握的手,“现在我明白了,原来男人千万,只有大叔才最有安全感,其实我跟你也没啥好说的,就是通知你一声……”我的话半路卡住,因为野人本来有些震惊、更多却是急怒的眼神已经渐渐平复下来,他默默看我,完全冷淡之后竟然毫不真诚地笑了……

    “是么,”野人垂下眼,勾起了两侧唇角,“……随你,高兴就好……”

    “你——!”我浑身无力,因被野人一眼拆穿而气得浑身哆嗦,转头大喝:“徐夷!!”

    徐夷有些不在状态地抬起头,我俯身就吻了上去。

    野人坐在一边,也不知道他是看到、还是压根没往我脸上看,总之我很投入地把嘴紧紧贴在神医微凉半张的嘴唇上——

    当然,神医不是吃素的,更不是任人强XX的,我脚在下面不断踩他、踹他、提醒他:嫉妒挑逗!神医大张着眼,想后退,我适时伸出我的双手,手掌心按在他干瘪无肉的两颊,用力望进他的眼睛里——固定他!

    但半秒不到,神医眼中的光一明、又一暗——显然这一招还是太过了,徐夷伸手猛地向前推,我便被他推到床边,紧接着一个踉跄向后倒,后背又撞在野人身上,却根本来不及回头,满脸冷漠的神医已经毫不迟疑起身,回身往门口方向去走。 



番外
 


    七点钟的天色红蓝交替,孙青山趴在别人窗台跟前窥视,明目张胆。

    野人手边拿起一本他派秘籍,低着头,全神贯注。

    孙青山无趣,弯身捡起一块石头狠狠砸进屋,野人被中了脑门,抬头向窗边看去一眼,眼神无奈。

    孙青山看着看着最终睡着,邵颜阖起身走过去,屈腿跪在窗边,手里一本《XX绝学》当扇子,一下一下给人事不知的孙青山扇风解热。

    ……

    同一时刻,山庄别苑的隐蔽矮墙前,假庄主甘蓦面对一墙“红宝鸭鸭本青山不会怕你的!”“邵野人是我的!”“邵颜阖是逃不出我手掌心的!”如此这般大肆涂抹,眉头深锁。

    这一墙不甘寂寞的豪言壮语,若是再给红宝鎏鸭那位姑奶奶看到,恶斗会接而有之,而扯头发事件也会进一步升温。

    说起此间闲人止步的凉风别苑,但凡进得来的人都知道,要留心避着两件事,一是于此处隐居的前辈身份,二就是红衣照榴的那位姑奶奶,她才是真正的话事人,说一不二的。

    偏偏最近又多了第三、第四件事——真正的邵青游归来,真正的姑奶奶孙青山登场,当即便赤手空拳与红宝当家动了手,非但动了手,还伤了红宝当家一条手臂,用的还是当家的称手兵器——飞鸭鎏金簪。

    ……

    其实红宝鎏鸭不叫红宝,叫榴琊,十多年前弃名不用,十多年后便也不在乎手臂上多一条深长而丑陋的伤痕,因为她已经选定了路,就无谓回头。

    “但他甚至没有向你道一声谢……”宋观于事后耿耿于怀,“全是因为那个孙青山!!”

    “注定的。”榴琊笑笑,“当年你我处心积虑放火,即便救得庄主脱险,却也……”女子臻首,笑中极尽无奈。

    “所以你就陪他演戏?让那个女人以为他更在乎你,知难而退?”宋观满腹不解,“既然舍不得那个孙青山,为何又要处心积虑赶她离开,我真的看不懂,庄主到底是如何想的?”

    “如何想……”榴琊长长叹气,忽然转过头,反问,“我们能活到最后吗?你真的相信,我们能活着,看最后的那个人死吗……?”

    ……

    这话是两天前观星崖上的问答,宋观此刻皱着眉,坐在凉风别苑的屋瓦上,当头的一轮圆月还尚有一丝缺陷,而月升到天暗,也不过只是眨眼低回的一个瞬间,再想起当晚观星崖边情景……汉河洗空,流辉皎皎,榴色红衣反倒被映衬得清冷凉寒……

    说起宏榴琊的心思,宋观相信邵颜阖一清二楚,却并不珍视,甚至从未重视。

    甚至当年娶石笙桓,宋观也看得出他有一分欣喜,但对宏榴琊,大概是孽缘早定,从当初辰罡殿阴阳双修,到合谋叛殿、重伤殿主,这一路下来,邵颜阖只当榴琊是器物,他视身边每一个人为器物,除了那个每每坏他计划、恨他入骨的亲生弟弟——邵青游。

    ……

    清风别苑密室里,邵青游猛地坐直身,打了个大喷嚏。

    手搓着鼻子还未放下时,铁链咣当声中夹杂机关开启的清脆声响,密室沉重的石门已然缓缓打开。

    门后,是毫无新意的红衣女子,手托酒菜,款款而入。

    “榴琊姐,”邵青游蹙眉,“你就放了我罢。”

    宏榴琊投去一眼,酒菜端到床前小凳上,问,“你能老实本分,再不坏你哥哥的事么?”

    邵青游登时就变了脸色,移过头去道:“……我恨不得杀了他!”

    “那便是了。”宏榴琊拿起酒壶给对方倒酒,冷眼看他侧脸的轮廓,削尖下巴,唇角上翘无情,逃不开是亲兄弟。

    “就因为他逼你们继母自尽,你便恨他一世?”宏榴琊幽幽地笑,“继母再亲,也比不过亲兄弟,更何况那女人为了自保,竟将你们兄弟二人出卖给仇家,还不该死么?”

    “当然不该!”邵青游回身,忽然就激动起来,“再怎么说也是姨娘她任劳任怨养大我们,亲娘不及养娘大,即便有错,也错不致死!”

    “那是你还小,”宏榴琊唇边浮起冷笑,却仍是劝慰,“你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更不会分是非对错。”

    “他就会分么?”邵青游冷着脸反问,“从我记事起,他当身边所有人是仇人,爹为他起名颜阖,要他珍惜自己,不要为了仇恨、名利枉顾性命,他却就偏偏要报仇,要去染指宝藏——但他一个人疯就够了,何必拖着所有人?!何必要拖着我?!”

    “他没有拖着你……”宏榴琊摇头,“是你一直不甘心,他从头到尾,将你远远地置于事外……”

    ……

    “邵青游背后是什么人?”山庄密室正上方,假庄主甘蓦事必躬亲地舀水刷着墙,问前一刻才在他身旁落下的黑衣人宋观。

    “你忘了自己的身份?”宋观冷淡对答,“少管闲事。”

    “但他想置前辈于死地,”甘蓦不甘心,“为何还要留着他?”

    “若是你唯一的亲人,”宋观反问,“他想杀你,你便杀了他?!”

    “不知啊……”甘蓦扔下水瓢站直身,扶腰狠瞪面前墨迹斑驳的一堵墙,恨不得扇那个孙青山一巴掌,乱涂乱画,没教养!

    ……

    “阿嚏——!”睡梦中,孙青山打了个大喷嚏。

    一旁扇风的人便当即住了手,不敢再扇。

    “野人……”孙青山做着美梦说梦话,脸翻过去,另一半脸压在手上。

    邵颜阖仍旧跪在窗下,得偿所愿近看她的脸,“孙青山……”他叫,“……孙青山……孙青山……”

    ……

    “干啥?”轻衣云鬓的美婢猛地回头,嗔怒瞪向一路由厨房跟至内院的赵厨娘。

    “那个人……那个人……”赵厨娘神秘兮兮,“可有喝我煲的汤?可说滋味如何?”

    “汤?”美婢冷哼,“早倒了!”

    “倒了?!”赵厨娘脸容一僵,不片刻,便霍地冷下脸,“倒了?不识抬举!当他是个神医,他还当自己会飞呢?!”

    说完一身怨气,转身卷着袖子走了。

    “这人……?”美婢哭笑不得,“神医可不就是神医,神医连我都看不上,还能看上你?!”

    ……

    “阿嚏!”徐夷执笔的手抖了抖,皱眉,看桌面一笔横飞出去的药方。

    再落笔,忽然就魂飞九霄,想到了别处。

    最近常常如此,自从去了蜀中的那个小村,他怀疑自己中了某种奇花的毒,毒性缓慢,令他时不时走神,回神时,又想不起自己想到了什么,只觉得胸口刺痛。

    每当这种时候,最紧张的是孙青山,上回见他手中拿了把刻刀,不要命似地奔过来——“徐夷你冷静!”她以为他要寻短见,“你别冲动!放松……放松……集中精神,想想徐津宛,想想你孙子……想想这个世界多美好,不要做傻事,把刀放下,放下,放下……我在你身边……一直都会在你身边……”

    徐夷二话没说丢开刀,抬眼,看向这个一脸神经兮兮的孙青山,突然之间,有些想笑了。

    但当回神,低眼看清桌上药方,笑意便从徐神医的脸上褪去。 



第 66 章
 

    三更天,山庄水池子里的大白鹅开始嚎叫,下人们说那鹅要成精了,非挑着准点的时候“嘎嘎嘎”不停,其他时候,拔它毛它也不叫。

    而我的屋子里,野人闯进来,着实细致地向我描述——先点上灯,看到墙角一晃而过的一道黑影,追上去,脱下鞋子从后追打,追不着,继而锅盖做了个陷阱,一拉绳,陷阱当着老鼠扣下来,老鼠就被生擒了。

    这就是野人臆想中我刚才做过的事,在他的想象里,我不单争先恐后追老鼠,我还逮到了老鼠又犯傻,偏偏没事走过去掀开锅盖陷阱,聪明如老鼠,空隙之间就又跑了。

    这一切细节,被野人说得有头头是道、有鼻子有眼,甚至连身为当事人的我,都感到身临其境、确有其事、历历在目……只是这老鼠应当是只年老体弱兼且四肢带残的老鼠,否则一个锅盖都能盖着它,我几成武林高手了我。

    这会儿半仰头,看野人言之凿凿、又神色坚定的模样,他把自己折腾得面容倦怠,病瘦憔悴,我有点恍惚,想他没日没夜一个人呆着,足不出户,不见生人,脑子里想什么谁也不知道,有时候拿着本《XX神功》就能干坐一整天……要是哪天他拿本《葵花宝典》,认真想着是不是该先把自己给宫了,我想我也拦不住他。

    野人身后的江湖很俗套,要报仇,要忍人不能,要有惨绝人寰的家事、和不择手段的魄力……对我来说,我觉得像在听故事,他从来也没跟我说过自己的身事,想起来、想不起来,他都不说,我觉得我是白活了。

    我怀念那个心胸狭窄、因此只能想着我一人的野人,即便那时他尚不完整。

    至于眼前的他,可能真要等到做梦见到老鼠,头脑不清不楚,他才能毫无顾忌地上门找我,表现得像个可靠又随叫随到的男人。

    我沉默,他就跟着沉默,明明好不容易能开口说话了,他真正跟我说的话,反倒越来越少了。

    叹了口气,我出声问他:“你说我半夜十二点逮老鼠?那老鼠跑了,我犯得着去找你吗?你动脑子了吗?我拿心电感应通知的你?”

    我说完了才发现自己语气恶劣,野人微怔,到现在他都觉得那梦就是现实,所以气势汹汹而来,没穿好衣服、没穿鞋,一鼓作气来砸了我的门,满世界里找老鼠,满脑子都是某人被老鼠趁乱行凶的模样,可能,他真的没有想过其他事。

    现在两人对峙,“老鼠呢?”我问。

    “……”

    “找没找到说句话啊!”我大声。

    野人回过头,伸手指了指,那指向,正是我藏了个男人的房间。

    所以现在我明白了,这人半夜灵感互至、偶得一梦,也不是没有出处的。

    他站到我面前,挡住光,我知道他很高很瘦,但我从来没想过他会带给我压迫感,现在明白他以前都在我面前扮兔子,内心强大,外表却驯良可欺,即使再瘦,骨瘦如柴都好,穿上衣服盖着就不显得单薄,他不是单薄弱质的那类人,野人有一种很奇怪的气场,明明压抑,却偏偏能让我觉得如沐春风,那大而圆的眼眸子,那小鼻梁子,小嘴巴子,奶油一般细腻而温白的肤色……我看我是陷得太深,没救了。

    其实他现在衣冠不整,没什么风神俊秀可言。

    野人慢慢推开我,我让出一条道,进了内室,他自然就看见老实坐在我床前、正准备着要给我扎上两针的徐夷徐神医。

    这礼法道德观还是该有的,三更半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于理不合。

    野人看到徐夷时楞了一下,我跟上来,从旁小声解释:“那……那我跟你说过,我约了徐夷通宵斗地主……还问你……参不参加……”

    所以才会这么巧,徐夷发现沉迷于斗地主的我竟然中暑了,牌打到一半,我“哇”一声就把新吃的点心宵夜冰红茶绿豆汤,一口气全吐到了神医身上。

    因此徐夷身上粉蓝粉绿,白白的胳膊细细的腿全露在外面,是穿了我的T衫加大裤衩。

    而这一幕,一个男人悠然坐于某某少女的闺房,冉冉清淡的焚香,忽明忽暗一股子暧昧味的火烛……任谁看了,都该想歪了,想远了……

    野人进了房,徐夷自然也回过头,当他那瘦得跟木板子似的胸膛正对我与野人,不单野人怔了,我也怔了。

    怪不得野人满世界找老鼠,又比划老鼠爬到我床上,现在我床边可不正坐着只老鼠——一只大大的米奇老鼠头,正印在徐夷的胸口上,冲门边的两人咧嘴傻笑。

    这回我彻底明白了,野人为什么会没头没尾地做怪梦,因为我白天刺激过他,本来通宵也就是说给他听的,让他知道我这个人胆大,没了他什么都干得出来,和个男人过夜,过成什么样,我不敢保证……他却可以自行想象。

    谁都试过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现在他的心思昭然若揭,徐夷收了东西准备走人,野人却在屋子中间把人拦了下来。

    “药箱……”野人的声音怪怪的,看着徐夷手中提着的药箱,哑声问,“……你病了?”

    当然,这话不该是这样问的,即便野人面对着徐夷问“你病了”,但那个“你”,真正指的,却应该是我。

    有意无意中,他已经把对我的关心与无微不至缩减到最小化,确定我人事不知了,或许他会摸摸我,多看我两眼。

    只是这一次,他的这种虚伪太过明显,即使完全不能忍受我跟第二个男人呆在一处,表面上看,却还可以妒意不形于色,像他可以冷眼旁观,平静又自然。

    野人与神医对站着,其实徐夷不比野人矮,只是这个小农出身的男人太病弱了,连穿我的衣服都能招风有余,因此野人面前,就更突显了一方的纤细,另一方倒成了伟岸。

    神医答:“孙青山吃多了……”我差一点跳起来,这太破坏我形象了!这还是当着野人的面给我断症!!

    “中、暑……!”躲在野人身后,我狠狠瞪徐夷,无声比着口型,想让他把话给我改回来。

    徐夷倒是瞥了我一眼,眼也没眨,直接说:“吃多可大可小,暴饮暴食……与不思饮食……并无……差异。”

    野人当场脸就白了,我在后面冲徐夷大竖拇指,这人太什么了……太点睛了。

    因此神医脸上浮起一线薄笑,身为大夫,他不好说谎,但身为大夫,他可以瞎扯。

    其实我很想提醒他,再加几个毛病,不然描述成不治之症,看野人如何反应——但想归想,野人多半是不好骗的,就算真被骗倒了,收场就更不好收了。

    神医针也不扎了,提着箱子,春风得意地走了,而与他前胸的米老鼠不同,他裤衩的后屁股上,是经典怀旧的卡通形象、大脸猫的好朋友——蓝皮鼠。

    野人以前常穿的套装,就这么被神医穿着走了,我很难想象,野人心里作何感想。

    “那个……”我回过头,野人低下头,手抬起来,到腰间系得松松垮垮的带子边一拉,衣服便开了。

    我吓一跳,他脱去身上唯一一件灰黑色外衫,衣服顺着他的背滑到地上——就这么宽衣解带了?我不相信,野人怎么可能这么主动?

    因此光着上半身,他还是站在原地没动,伸手将长长垂着的头发拨到身前,然后转过身,背对我,慢慢问:“……怕不怕……?”

    我倒抽一口冷气,他指的是后背上的烧伤,凸起的骨头,表皮深浅坑洼的赤红色疤痕,对比手臂上干净苍白的肤色,那些痕迹触目惊心——我真的求了他很久,他死都不同意让我看的这些旧伤,突然之间,便改了主意。

    我曾经的美背啊……我手捂在嘴上,怕自己发出呻吟,虽然他以前也是遍体鳞伤,但我想,如果拿先前那个有斑驳淡痕的后背与现在这个比,真的,那时候他算白璧无瑕了。

    怎么会这么严重?烧伤从肩下,一直延伸到后腰,像起伏的南美洲地图,占据他大半个背部。

    “……如果你与我一起……”他背对我道,“……或许……便伤在你身上……”

    低低缓缓的声调,听在我耳里,与我心头的感觉一模一样,冷凉失温……

    “P话!”我突然醒悟,大叫,桌案上的烛火猛地跳动闪烁,我咬牙,强迫自己把眼瞪大,指尖碰到野人的背,然后整个手掌贴在上面。

    野人的气息僵硬清浅,近看时,那些烧伤像被人活活拨去一层皮,触到手上,冷硬惊悚。

    “……我真希望……”他低下头,任我在他背上摸来摸去,“……在遇见你以前,能死在野人谷里……就好了……”

    手指沾满他涂在背上的凉凉药膏,我的动作一僵,抬起头来问:“你说什么?!”

    药膏的味道微薄细腻,野人半侧过头,眼睛垂着,“……你知道,我为何会在哪里……?”

    我不出声,他自问自答:“……我走投无路……从山崖上跳了下去……”



第 67 章
 

    房间的窗子是从下往外推的,我推开窗,用一只木棍支在窗框上,把窗子固定。

    夜风温中带凉,窗格子上,花园小径的灯光照进房中,光线柔亮朦胧。

    我回过身,野人半闭眼坐在床边,与数月前的情景大致相同,有夏蝉在叫,荷塘中蛙鸣此起彼伏,走回床前,想起曾与他软笑情长,只是一去,便是四年。

    “再等一下……”我说,“还……需要一点心理准备……”

    野人点头。

    我叹气,“怎么就忽然想开了……”小声嘀咕,心里却上蹿下跳全是不好的预感,“为什么你突然想把身世告诉我?”我问,“你睡迷糊了,嗯?”

    野人不出声,我看着他低着头、无精打采的样子,心里祈祷,但愿他是睡迷糊了,千万别是一早就打定了主意、做好了决定……

    “孙青山……”野人在我心念此起彼伏的情况下开口,声音怪怪的,咬字很慢,有几分生硬,“……若是……”他道,“我不曾于野人谷下遇见奇迹……怕早已埋骨那里,死去许多年了……”

    “呸呸呸!!”我皱眉,“乱说什么呢?!我不就是你奇迹?你奇迹不就在这里?!”

    “是……”他点头,“因此我才想将你带离,毁去你记忆……希望美梦,可以维持得更久一点……最好……永远不要醒来……”

    “你再这么说我生气了!”我板脸,“现在不是做梦,是过日子!哪有醒不醒?!还有失忆那件事我早就原谅你了,你不要再想了!”

    他仍是点头,我无奈,上前一步坐到他身旁,拉起他的手揣进怀里,“野人啊,虽然有很多事你很难理解,但是你相信我,对你来说的四年,对我来说却只有十多天,十多天我已经觉得像几百年,所以你心里,肯定比我更难受……但是野人,你不理我倒还是其次,我最怕的就是你被火烧死了,你要死了……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上次,我真的被你……吓死了……”

    话没说一半,啰啰嗦嗦之间就又开始煽情,我再也说不下去,野人转过头,手伸出来摸我脸颊,“对不起……”他的指尖冰冰的,微微皱眉。

    “算了……”我装潇洒,“你又不是故意的,再说我也不笨,那烧焦的尸体我检查过,根本就不是你……但我仍然很伤心,为什么你只愿意等我两年,是四年太长了吗,够你移情别恋n多次了?你是不是移情别恋了?”

    野人眼中的神色毫无变化,唇青白,眉心紧皱,摇头答:“没有。”

    “那你眼睛都不放光——”我哀怨,“以前你见我都会两眼放光的!”

    他便小声答:“我不是狼……”

    “可我喜欢把你变成狼……”手伸向前,我恶狠狠搂住野人脖子,整个身子巴过去,“野人,你有什么心事都可以告诉我……我千辛万苦找到这里,真的不是来跟你告别的,也不是来陪你玩分手游戏的——不然也不会有句话,叫恋人之间最可悲的,是我明明在你身边,你却不愿意把烦恼告诉我——野人,我快被你搞糊涂了,我们之间,到底是怎么了?”

    将头放在他胸前乱蹭,野人伸出手,将我翻了个身抱住,顺便固定我。

    “那好,”他低声,“我告诉你。”

    呃……这个语气,我皱眉,如此淡中带涩、涩里又透着点坚定、坚定之余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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