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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虫儿-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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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姐天生是当演员的料儿,家里因为小湄和冯爷的事儿,快闹翻天了,她来了个什么都不知道,假模假式地劝了劝小湄,末了儿,亮出了底牌:“嗐,女孩子家 年龄一大,再一耍单儿,难免让人嚼舌头根子,你说是不是?这些人也是,说你跟谁好不行呀?怎么偏偏把你跟那个‘阴阳眼’捏鼓到了一块儿。他是什么材料呀? 人不人鬼不鬼的。你忘了,咱们小时候,晚上见了他,让他给吓哭过。这种人,还想找对象?倒给咱一百万,咱也不会嫁他呀!话又说回来,说话你也奔三十了,要 是找个正经对象,成了家,踏踏实实过日子,谁会找咱们的麻烦?”
小湄不知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纳着闷儿问:“你说这些干吗?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了。”
二姐凑到小湄跟前,一挑眉毛道:“说这些干吗?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姐看你一个人日子过得这么孤单,还时不时地招惹闲话,给你找了个对象。”
“什么?你给我找对象?”小湄不解地问。
她心想二姐什么时候这么关心过我的事儿?怎么早不找晚不找,偏偏这种时候要帮我找对象?
二姐脸上挂着笑意,拿出几分亲热劲儿,对小湄说:“是呀,这个男的是个工程师,可有才了,长得也好。他爸爸是有名的科学家,高知,跟咱们家也算是门当 户对。他今年三十六岁,一直没结过婚,虽说比你大几岁吧,但是男人岁数大,会疼人。现在不是时兴男大女小吗?我们单位有个老技术员都五十多了,找了个十八 的,人家过得也挺好嘛,大伙儿都挺羡慕。你听二姐的没错儿,二姐不会让你受委屈的。这个小伙子我见过,人确实不错。”
要不说二姐适合当演员呢,三十六岁的人愣让她给说成了小伙子。她见小湄抿着嘴角,半天没吱声,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对小湄说:“小伙子的照片我带来了,你看看,他长得多帅呀。”
小湄接过照片,看也没看,往桌上一搁说:“二姐,我现在这样,跳河的心都有,哪儿还有心情找对象呀?你别再往我的伤口上撒盐了。”
二姐眨了眨眼,笑道:“你呀,不是我说你,干吗那么想不开?现在找对象才是时候呢,外人不是说你跟不三不四的人瞎勾搭吗?你找个对象,成呢,咱马上就结婚办事儿,这不正好堵他们的嘴吗?姐是过来人,你听我的没错儿。”
她磨磨唧唧,没完没了,弄得小湄心烦意乱,恨不能找把安眠药当时就吃。
最后她实在受不了,对二姐说:“行啦行啦,我见还不行吗?你饶了我吧。”
二姐听她说出这话,觉得已经把小湄说服,又嘀咕了几句,这才踩着风火轮似的走了。
第十六章
小湄说的是实话,她当时确实没心思找对象。如果真让她去找,她倒情愿找冯爷。您想即便是外人的闲话说得这么邪乎,让她这么伤心,谁来关心她安慰她?还 不是冯爷吗?在她看来冯爷是她在生活中遇到的最好的人,甭管他有什么毛病,她也愿意嫁给他。但小湄没勇气跟冯爷把那个“爱”字说出口,尤其是在这种时候。
她心乱如麻,一时间找不着生活坐标了。她这儿正怀里揣着二十只兔子,百爪儿挠心呢,没想到二姐又来磨她,非让她跟那个奔四十的“小伙子”见面。
二姐的那片小嘴,像一个小耙子,挠得小湄浑身不自在。但她不敢跟二姐红脸,因为二姐话里话外全是为了她好,最后逼得她实在没辙了,硬着头皮跟那个“小伙子”在中山公园门口见了一面。
一见面,让小湄差点儿没把鼻子气歪了。敢情让二姐夸的这位是个小儿麻痹的后遗症患者,走道儿哩啦歪邪不说,嘴还歪,眼也斜,说话也不利落,满脸的“车道沟”,胡子见了白茬儿,而且还有点儿缺心眼,跟小湄没说两句整话,便眉眼鼻子凑到了一块儿,上手就要拉她胳膊。
“姐,我谢谢你了!”小湄气得嘴直哆嗦,一扭脸,回了家。
她没想到二姐会这么对付自己,更没想到二姐会跟着她回了家,数落她不该这样没礼貌,撺掇她再见第二面,气得她把门一关,任二姐怎么敲门,她死活不再理她了。
正当小湄感到绝望的时候,冯爷带着气儿来了。原来“泥鳅”郭秋生的四哥郭春生跟小湄一个厂子,冯爷为了弄清事情的原委,掏钱让郭春生请那个厂长在“砂 锅居”喝了一顿酒。厂长借着酒劲跟郭春生泄了底,敢情不但大姐直接出面,到厂子的头儿那儿上药捻儿,而且大江还给厂子写了一封信,举报小湄跟冯爷胡搞。
“姥姥的 35 !老鸹啄柿子,拣熟的开口。平时跟他们见了面儿都挺客气,想不到背后玩儿阴的。”冯爷的“阴阳眼”翻了两下,那只右眼射出一道寒光。
小湄一见冯爷的大眼合上了,小眼瞪了起来,便知道要出事了,“三哥,你想干吗?”她下意识地问道。
“干吗?我想废了他!”冯爷咬着后槽牙,冒出了一句。
“啊?”小湄吃了一惊,像有人给了她一拳,连忙问:“废了谁?”
“谁?你哥哥钱大江!他欺人太甚!”
“你”小湄胆儿小了,她知道冯爷说话办事向来说一不二。
“这个‘小白薯’!我还不了解他。狗尿苔打卤,天生不是好蘑菇!小湄,有件事儿,我一直没跟你说,当年我判了十五年大刑,谁在背后使的坏?就是你这个 哥哥钱大江!现在日子刚消停了,他又冒坏,在背后捅了我一刀,你说我招他惹他了?以前的账,他年轻,我饶了他了。这次他又背后给我上药捻儿,是真把我逼到 这儿了。他不单害我,还要害你,你说我能咽下这口气吗?”
“三哥,我的好三哥!你可千万别废了他,你能不蹲监狱吗?”
“哈哈,我是从监狱里跑出来的。废了他,大不了我再回去!”冯爷冷冷地笑了一声,脸上的那两口深井罩了阴影,那只小眼寒星一般,射出一道邪光,让人看了胆战心惊。
小湄不敢再看那只眼了。她愣怔了一下,突然甩着哭腔道:“三哥,你不能,真的不能这样做。我爸爸已经被他们这一折腾给气病了,你如果废了我哥哥,那事情不就闹得更大了吗?老爷子要是知道了,一口气上不来可怎么办?”
冯爷没被小湄的眼睛所感动,他的脸冷得像冰霜,带着一股杀人的寒气:“小湄,你别拦着我了,我的主意已定,不废了钱大江,我誓不为人。我是看在你和钱大爷的面子才来跟你打个招呼的,不然的话,我早把钱大江的大腿给剁了,不是鱼死,就是网破。你就等着收尸吧!”
“啊?”小湄一听这话,身上直发软。她扑通一下给冯爷跪下了,两手拉住了冯爷的胳膊,哭着说:“三哥,我的好三哥呀!我求求你了,你千万别这样。你这 是为了什么呀?为了我吗?你要是真为了我,我就嫁给你。真的,我嫁给你,无怨无悔。三哥,你看在我的面子上,也别这样呀。我知道你一直对我好,从小你就护 着我,我有什么委屈都跟你说,你是最疼我的人!可是你知道吗,我一直喜欢你,一直偷偷地爱着你,但我不敢说出口。你杀了他,你还能活吗?这世上没有你,我 还活什么劲呀?三哥,你就答应我吧,别跟他们一般见识,只要咱俩好,管他们干吗呀?”
小湄的这几句话,就是铁石心肠的人也得软。冯爷再有爷劲儿,也被小湄的话说得动了情,他把小湄扶起来,紧紧搂在怀里,足足有半个小时,他一句话没说,就那么搂着小湄。
小湄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爱的暖意与温存,一股股幸福的暖流在她的周身涌动着。
待了好一会儿,她仰起脸,凝视着冯爷,突然感到他的“阴阳眼”变得温和了,那只大眼发的光像冬天里的太阳,那只小眼放出来的光像秋夜里的月亮。她还从 来没见过冯爷的“阴阳眼”太阳和月亮同时出现过呢,她被太阳和月亮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两手不由自主地紧紧搂着冯爷,情愿一辈子不松开。
沉默了半个多小时,冯爷突然放开小湄,那双“阴阳眼”又一阴一阳起来,那只小眼的柔光倏地不见了,变成了凛然的威光,他笑了一声道:“好吧,小湄,我看在你的面子上,再饶他一次,但你得答应我两个条件。”
小湄怔了一下,理了理散乱的头发,问道:“条件,什么条件?”
冯爷从挎包里掏出一个纸卷,打开纸卷,露出一把明晃晃亮闪闪的宰牛用的尖刀来。这是把剔骨头的带着血槽的尖刀。他把刀拿在手里比划了一下,吓得小湄往后退了两步。冯爷接着又从纸卷里摸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两个字:“报仇。”
他把刀和那张纸条重新卷好,对小湄说:“这就是我说的第一个条件,你要答应我把这把刀送给钱大江,什么意思,不用我说。”
“好吧。”小湄哆里哆嗦地接过那个纸卷。
“还有第二条,你要答应我。”冯爷铁着脸说道。
“我答应你。三哥,你说吧。”小湄两眼直勾勾地看着冯爷说。
“不,你得再说一遍,你必须答应我说的这个条件。”
“我答应你,三哥,你说的是什么条件呀?这么让人心里紧张得慌。”
“你先说你答应不答应吧?你要是不答应,我就不说了。你要是答应,那么就不能再反悔了。”
“哎呀我的妈耶,三哥,你这是什么事儿呀,说得这么让我心里直打鼓,你说吧,我不反悔!”
冯爷迟疑一下说:“好,我说的第二个条件就是你赶紧找个对象结婚。”
“什么?你让我找对象结婚?三哥,难道你就这么狠心?难道你不喜欢我?”小湄急切地说。
“我喜欢你,跟你找对象结婚是两码事儿。你看我!刚才不是说答应我说的条件不反悔吗?跟你说实话,我本来想今儿晚上跟你打声招呼,就动手废了你哥,然后飞到广州。飞机票我都买好了,现在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废了他,但广州我还要去。”
“你走多长时间?”
“那你就别管了,反正你再见我是难了。但你答应我的话不要反悔,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就这么说定了!”
冯爷把这句话说完,拿起挎包,看也没看小湄一眼,抬腿就走。等小湄醒过味来,冯爷早已没了影儿。
说起来,小湄和冯爷的爱情只有眨巴眼的工夫。对了,他们的爱对上火,只有刚才那短短半个小时,转眼之间就熄了火儿。真可以说是昙花一现。
看到这儿,您也许会说,这位钱大江可真是把冯爷给挤对急了,不然,他怎么会拿刀动杖地跟他玩儿命?是呀,狗逼急了,还跳墙呢。别说一身爷劲儿的冯爷了?
如果您真是这么看冯爷,那可就把他看走眼了。冯爷是谁呀?他能为一个虱子去烧皮袄吗?为一个钱大江去玩儿命,临完把自己的命也搭进去?您琢磨去吧。冯爷可是个“虫儿”,他玩儿的是深沉老辣,不是轻浮和冲动。
没错儿,他确实让郭春生从老厂长那儿探底,弄清楚他和小湄的流言蜚语,是钱大江和俩姐姐冒了坏。不过,他一眼就看出这姐仨不是奔着小湄去的,而是冲着 他来的。平生不作皱眉事,世上应无切齿人。钱大江干吗非要跟他过不去?这还用问吗?一准是他跟老爷子走得近,跟小湄接触多了,怀疑他打算从老爷子手里弄画 儿,甚至想跟小湄结婚,霸占钱家的产业,小人之心嘛,总是多疑生暗鬼,所以才背后给他上了药捻儿。
由打那年因为卖画儿,让小人咬了一口,蒙辱含冤被判了十五年大刑以后,冯爷深知小人不可得罪,一般小小不言的事儿,能闭闭眼过去就闭眼了,他不愿再招 惹是非,误了自己的大事。原本这次钱大江跟他递葛 36 ,他并不想搭理他,脚正不怕鞋歪,他爱说什么就去说什么吧,他不想引火烧身。可是搭上一个小湄,他便坐不住了。小湄头上让她哥哥姐姐扣了个屎盆子,能不受 刺激吗?冯爷想得开,小湄可没那么大的度量,冯爷想到了这一层。当然,冯爷也想到了小湄是因为他才吃的挂落儿。
怎么解开这个套儿?冯爷想了几天,憋出这么一个主意,以混治混,你有关门计,我有跳墙法,你背后下套,我敲山震虎。于是在小湄面前上演了一出“舍生成 仁”的戏。您看冯爷气急败坏,要拿刀废了钱大江,跟真的似的,其实这是冯爷在演戏。要想让钱大江他们的闹剧赶紧收场,别再犯小人,必须得拿刀镇唬他们一 下。要想让小湄跟他摆脱干系,不能再因为他再给自己背黑锅,让外人往她身上泼脏水,必须得让她赶紧嫁人。
冯爷,唉,他还真是位爷!这种事儿,也就是他能做得出来。
果然不出冯爷所料,他的这一招儿还真起了作用,只是苦了小湄,白爱了他一场。
那天,冯爷把话撂下,走了以后,小湄抱头痛哭了一场,哭到天亮,眼泪快哭干了,她也想明白了,这位冯爷真是个冷血动物,不值得她去爱,他把话说得这么 绝,自己干吗那么死皮赖脸上赶着?好男人有的是,何必一棵树上吊死呢?倒是冯爷给钱大江的那把刀让她真胆儿小了,别的可以先放放,这把刀得给钱大江,不然 冯爷一犯混,说不定会出两条人命。
第二天一大早,她便去找钱大江。甭管钱大江怎么对她不好,裉节儿上,他们毕竟是亲兄妹,这一点,冯爷早就想到了。您说小湄头脑简单不?就好像冯爷拿线儿扽着她似的,她迈出的每一步,其实都是冯爷布的局。
钱大江看到冯爷给他的这把刀,当时吓得小脸儿煞白。他再爱较劲,也不敢拿自己的命去较劲。他知道冯爷的爷劲上来,跟谁都不论秧子,他脑子里浮现出冯爷的那对寒气逼人的“阴阳眼”,不由得后脊梁沟嗞嗞直冒凉气。
“我明白他的意思了,你,回去吧。”钱大江愣了半天,才打着稀溜儿对小湄说出这句话。
这把刀让钱大江不敢再跟冯爷过招儿了。他赶紧跟俩姐姐合计如何鸣鼓收金。不过,他们心里很清楚,折腾这么一下,虽说没把冯爷和小湄置于死地,终归恶心了他们一下,也算是给他俩亮了黄牌,警告他们别想惦记着老爷子的财产,钱家还有人呢。
怎么收场呢?这回钱大江亲自出马了。他找到小湄的单位的那位女干部,舌头像安了弹簧。泼出去的水,愣想往回收。他给女干部讲了一通大道理,从改革开放 的经济发展,到社会安定,家庭和睦,一通儿狂轰滥炸,把那位女干部说得晕头转向,听他侃了有三个小时,末了儿才听明白,他说的是小湄的事儿是家庭矛盾,由 他们几个姐弟来处理,希望厂领导不要对小湄怎么着。
女干部知道钱大江是大学老师,看他的外表又挺有学问,不能不给他面子,当然,小湄的事儿后来风言风语的越传越邪乎,厂子里的同事告诉她,小湄为这事受了刺 激,上班经常发愣,有人还在她包里发现了一瓶安眠药。女干部一听也胆儿小了,检查也不敢逼她写了,对她处理的事也扔在了脑后,现找厂工会主席给她做思想工 作,小湄的情绪才稳定下来。现在听钱大江这么一说,她马上表态:“我们不会对钱小湄做任何处理的,一定要配合你们做她的思想转化工作。”
钱大江一听这话,见好儿就收。他这儿不背后捣鬼了,厂子对小湄也心平气和了,小湄和冯爷的一场“风流韵事”也就没几个人再嚼舌头了。当然泼出去的水,再往回收,能收得回去吗?不过,市井风情,街谈巷议,风流韵事不断发生,新的花边新闻出来,老的故事也就嚼着没味儿了。
世界上的事儿,最微妙的是情感。冯爷可以恩威并施,拿剔肉刀恫吓钱大江,让小湄起关门誓,答应他了断前缘,但是情感上的事儿往往藕断丝连,怎么能一刀 两断?再说小湄也不可能马上就能碰上合适的对象,哪儿有那么现成的又可心的男人给她预备着。一晃两年多,小湄的婚事也没动静,她的内心世界还藏着对冯爷的 那点儿恋情。寂寞的时候,会嚼一嚼那半个小时的爱情滋味,那丁点儿的柔情蜜意,又让她的心中已然熄灭的爱情火种死灰复燃。
但是她再怎么复燃也没有用了,因为冯爷这边已经心有所属,不,应该说身有所属了。怎么?冯爷娶媳妇了?还真让您说着了,没等小湄坐花轿呢,冯爷这儿先“威儿啦哇”了。
说起来,不是冯爷心猿意马,也不是他喜新厌旧,咱们前文说了,他这辈子压根儿就没打算结婚,所以就是碰上西施,他也不会动心,潘金莲想勾搭他,也束手无策。那么是谁让他失了身呢?说出来,您会意想不到,不是别人,是福大爷的女儿石榴。
石榴这会儿已经在造纸厂工作七八年了,从当初的小毛丫头,已经出落成二十三四岁的青春少女。俗话说,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也许是日子过得舒心,生 活无忧无虑,她像出水芙蓉,更显露出自己的天生丽质,皮肤白嫩,大眼越发有了神采,脸上总是带着清纯的笑意,虽说姿色并非能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但她的小 模样儿确实有几分可人。
当然了,过来人都知道,这个年龄正是豆蔻年华,春心荡漾的时候。她的小模样儿难免不招蜂引蝶,身后有小伙子追他,但石榴对厂里那几个穷追不舍的小伙子从来没动过心,更别说动情了。不是她想攀高枝儿,也不是她情窦未开,那是为什么呢?敢情她心里一直想着冯爷。
石榴是个非常质朴单纯的女孩子,她不会忘记冯爷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没有冯爷,就没有她的今天。从另外一层来说,冯爷跟自己的父亲是忘年交,她跟冯爷的 这种缘分仿佛是天造地设,老天爷给安排好了的。尽管冯爷比她年龄大,但这并不妨碍她对冯爷的那种感情。这种情感是真诚的,发自内心的,也是任何人难以取代 的。
冯爷和小湄的风言风语,自然也传到了石榴的耳朵里。她开始还难以置信,后来流言蜚语越传越让人恶心,她感到难以接受了。她大着胆子去问冯爷,冯爷对她 付之一笑,什么话也没说。不过,女孩子的心是细微的,她从冯爷的笑意里,咂摸出这些传言都是无中生有。她感觉到冯爷内心的烦恼。
她转过天,又去问冯爷的大嫂,因为她一直跟大嫂一起过,跟大嫂无话不谈。大嫂是个明白人,对她说,天上无云不下雨,地上无鬼不成灾。这是有人陷害冯 爷,因为冯爷玩画儿有名儿,难免不招人妒忌,但是,天不言自高,地不语自厚,不做伤天害理事,不怕半夜鬼叫门,劝她不要多心。
但石榴毕竟是大姑娘了,她觉得冯爷之所以让人说闲话,就是因为他没成家,如果他有了家,有了爱人。别人还会说他跟这个女人吊膀子,跟那个女人偷情吗?尽管她知道冯爷是绝对干不出这种事的人。想到这儿,她忍不住心里怦怦直跳。终于有一天,她把自己的想法跟大嫂说了。
其实,大嫂早有此心。她知道冯爷的性格,也知道冯爷的那对“阴阳眼”,找个合适的对象比登天还难。有这么好的石榴,干吗要站在井沿儿找水去?
石榴说出了心里话,跟大嫂一拍即合。大嫂当下跟石榴说,要给他俩当红娘。但是她心里明白,这事儿要想让冯爷答应很难。冯爷的心太善,他打死也不会娶福大爷的女儿的,于是大嫂和石榴一起想了一条妙计。说是妙计,也够冒失的。
什么妙计呢?大嫂先跟冯爷把石榴对他的爱意说了出来,果然不出她所料。冯爷当时就急了:“这是不可能的事儿!嫂子,钱小湄的事儿刚消停,您就别让我再沾臊包了。”
嫂子说:“这叫什么话?什么叫沾臊包呀?人家石榴是真心爱你知道吗?”
冯爷说:“她爱我,我也不能娶她呀?她是福大爷的女儿,您说我娶她合适吗?”
大嫂说:“怎么不合适?这叫缘分懂吗?”
大嫂的那张嘴再能说,也说不动冯爷,于是大嫂只好亮出第二张牌,让石榴主动张嘴。
那天晚上,石榴跟冯爷聊了一宿,动情动容地把自己对冯爷的情感都吐露出来,最后也没打动冯爷。最后大嫂才亮了底牌。
这张牌虽然冒失,但是冯爷没了退路。什么牌呢?到现在石榴说起这事儿还脸红呢。那天夜里,石榴悄没声儿地进了冯家住的西屋,看冯爷睡得正香,打着呼噜,她脱了衣服,光着身子钻进了冯爷的被窝。往下的事,咱就别细说了。
到了这份儿上,冯爷就是柳下惠,也身不由己了。俗话说:有意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冯爷本来没想娶妻生子,偏偏漂亮媳妇找上门来。既然沾了人家 身子,就不能不要人家。话又说回来,既然想娶人家,那就得明媒正娶。冯爷不在乎街坊四邻说闲话,趁着锅热下面条。和石榴同床的第二天,他便跟石榴一起到街 道办事处领了结婚证。
人是现成的,房子也是现成的,大嫂撺掇冯爷赶紧办事儿。冯爷明白她的意思是给自己争脸。
当时北京人办喜事还讲究在家门口搭席棚,摆酒席。冯爷不办是不办,要办就往大了来。在胡同里搭了一个二十米长的席棚,从大饭庄请了十多个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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