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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如陌上尘-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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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哼!不记得是谁小时候说我又矮又胖,像澳大利亚的树袋熊来着。
陌桑正在腹诽,叶尘薰一瞬间换上邪魅的笑,然后俯下头——他真的好高啊,比她足足高了一个头,而且,他的嘴唇好柔软……
等等,什么?
啊……!!
“你不要再擦了,再擦下去,嘴巴都烂了!”叶尘薰忍着笑,将面巾纸盒递上去。
陌桑抓过一张面巾纸,狠狠地说:“叶尘薰,你给我闭嘴!”哼,得了便宜还卖乖,世上竟有这样无耻之徒?
“我可是为了你好,你的嘴唇肿得像火腿肠,待会儿到了公司,小心经理以有损形象为名开除你!”
“开除就开除,我可不想整天和色狼呆在一起!”如果人身真的受到侵犯,她会认真考虑跳槽,毕竟“饿死事小,失节事大”!
“我奉劝你慎重考虑这个问题,不要因小失大。”叶尘薰一本正经,“你学的是历史,这个专业很不好找工作。离开明宇,你不见得会有更好的出路。”
“那也是我的事,和你无关!”陌桑看看车窗外,明宇公司的标志性钟楼就矗立在前方200米处,急忙说,“停车,我要下车!”
“这里是十字路口,不能停车。”叶尘薰握着方向盘:“我送你到公司门口。”
“我不管,我要下车!”陌桑扑上去,使劲按喇叭,“我可不想让公司的同事知道,我和你认识。”
“为什么?”叶尘薰原来柔和的眼神黯淡下来。
“没有为什么!”陌桑继续按喇叭,“你再不停车,我就跳车!”
叶尘薰踩了刹车,汽车嘎然停止。
陌桑不管三七二十一,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叶尘薰坐在车中,看她慌慌张张地跑过马路,直朝公司大门奔去。
叶尘薰转回头,看到挡风玻璃上映出的影子。
“你该拿她怎么办?”他低声自问,玻璃上的人漂亮的眉心打了一个结。
“叶尘薰,相信我,她爱你,她一直爱的都是你!”恍惚中,一个喑哑而挹郁的声音在耳边说,“这也是我不服气的地方!我陪了她整整八年,而你只不过和他相处了一年时间。为什么?为什么最后我还是输给了你?”
不,你错了。顾楠,我没有赢。
在爱情的世界里,没有输赢。
黯淡时光
15岁的夏天过去,陌桑直升A城一中高中部,开始了她生命中最黯淡晦涩的一段时光。
她数学成绩本就不佳,到了高中,变本加厉地往下掉,掉到了及格线以下。物理、化学更烂,总是徘徊在四五十分,每每翻开试卷,一大片红叉叉,简直惨不忍睹。
虽然她的语文成绩还是一如既往地好,作文仍然被任课老师当堂朗读,但这丝毫不能给她带来自信,因为按综合成绩排名,全班60多名学生,她已经跌出了前30名之列。初中时她好歹还算是中上游,中考更是超常发挥,以高出重点高中分数线20多分,轻而易举地进入了A城一中高中部,而高一一开始就给了她深深的挫败感。
陌桑觉得自己愧对望女成凤的父亲,愧对每天天不亮就爬起来给自己作早餐的奶奶,更没有勇气在电话里告诉母亲自己的学习情况,甚至每次走进教室就感到压抑、沮丧。
让陌桑烦恼的不只是学业。在高一班上,她几乎没有朋友。女生们大多是泛泛之交,男生则一个个把目光盯在了那些漂亮女生身上。陌桑身材微胖,长相不出众,成绩平平,性格又不像初中时那样活泼,自然不会有男生去接近她。
远在S城的方可莹也断了音讯。她逐渐适应了新环境,交到新朋友后,就不再给陌桑写信。
原来真的没有什么是“永远”。那么,叶尘薰呢,他还会记得她吗?
陌桑被沉重的功课压得抬不起头,只能忙里偷闲地翻翻过去的日记,看看那张从喜报上撕下的叶尘薰的照片。
这张小小的黑白照片,于她,就像漆黑长夜里的一道闪电,是她昏暗的高中生涯当中唯一的光亮。
高一学年结束,面临着文理分科。爱好文学的陌桑想选文科,却遭到了父亲秦牧云的反对。他深受“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的思想观念影响,认为学理科才有出息。而陌桑却是望“数理化”而生畏,真恨不得这辈子都不要再看到那些数字符号和化学元素。
“爸,如果您让我学理科,接下来的两年,我一定生不如死!”她痛苦地呻吟。
“你小小年纪,怎么就有这样颓废的思想?”秦牧云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俗话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你只要咬紧牙关,再吃两年苦,一定能考上大学!”
“俗话也说,兴趣是最好的老师。我对数理化根本一点兴趣都没有,我就喜欢语文!”
“你这是偏科,知道吗?你必须马上纠正这个错误。数理化很重要,你不能放弃!”
“难道只有学好数理化的人才能成才?那么,三毛呢,琼瑶呢,她们也偏科,数理化也不好,不一样成为作家名人,成为举世闻名的才女吗?”
秦牧云愣了一下,脸色大变:“秦陌桑,你竟然不好好用功读书,偷偷看三毛琼瑶这些乱七八糟的野书,难怪你的成绩一塌糊涂!”
视言情武侠小说为洪水猛兽的秦牧云,当即采取行动,将陌桑藏在枕头下面的三毛琼瑶金庸统统收缴焚毁,并措辞严厉地告诫:“如果我下次再发现你看这些小说,就不是收缴这么简单了!”
没有了友谊,没有了理想,现在连精神食粮也没有了。专制而迂腐的父亲扼杀了她唯一的快乐。
陌桑不甘心,整个暑假都跟父亲抗争,她要学文科!
父女俩都一样固执,常常闹得不欢而散,急坏了一边的奶奶。她一手将陌桑抚养长大,对这个唯一的孙女极尽疼爱,不忍心见她受任何委屈,关键时刻她想到了一个人——顾楠。
顾楠虽然只有17岁,才上高二,却是附近上百户居民心目中的“骄傲”。只要提起他,大人们都会竖起大拇指:“这个孩子真有出息!家里条件最差,教养却是最好的,从不跟那帮烂仔混在一起,斯文有礼,学习又好,每天放了学就回家念书。难得,真难得!”
奶奶找到顾楠,将陌桑的烦心事告诉了他:“我知道你和我家桑桑要好,你这次一定要帮帮她,替我劝劝她爸。”
“我当然想帮桑桑,只是,秦叔叔会听我的吗?”顾楠有些犹疑。
“桑桑爸爸很喜欢你,说你争气!上回你拿了那个什么奥数奖,他一直在桑桑面前夸你呢!”
于是,顾楠瞒着陌桑去见了秦牧云。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秦牧云虽然不乐意,最后还是让陌桑选择了文科。
满天的乌云散去。陌桑又重新见到了阳光,一下子神采飞扬,扑上去紧紧搂住秦牧云的脖子:“谢谢爸爸!你真是我的好爸爸!”
“不要高兴得太早。”秦牧云不忘泼她冷水,“文科也一样要学数学。你语文虽然不错,英语、政治成绩都一般,两年后也不一定能考上大学。”
真郁闷,难道人生的唯一乐趣就是考大学吗?
陌桑沉默下来,她走进书房,安静地捧起课本,眼中却充满迷悯和茫然。
忘年之交
小年夜。中国人阖家团聚的日子,对孤家寡人秦陌桑来说,却是形影相吊,凄凄惨惨。
以前这一天,还有夏萋萋作伴,两人逛街购物泡吧看电影,一个晚上很容易打发,而这回小妮子竟然在电话中歉疚地说:“对不起了,桑桑,我不能陪你。因为我哥回来了!”
“你是说宋若梧?”陌桑瞪大了眼,“他从国外回来了?”
“嗯。”夏萋萋的语气中满是欢愉,“他特意到S城来找我,说是要陪我过年。”
“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陌桑诅咒了一声,狠狠地把电话挂了。
一个人怏怏地走出公司大门。其实,站在好友的立场,她应该为夏萋萋感到高兴。
这么多年,这个高傲而美丽的女子,心里始终埋藏着一个男人,那就是宋若梧。
夏萋萋和陌桑一样,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离异了,然后分别和别人结了婚。宋若梧是夏萋萋后妈的儿子,比萋萋年长三岁。萋萋从6岁开始,就和这个异姓哥哥朝夕相处。爱情,在懵懂无知的年少就开始了。从此情根深种,无法自拔。
从萋萋的叙述和描绘中,陌桑感觉,宋若梧也很喜欢萋萋,但他却安静地呆在哥哥的位置,从未逾越。对着日渐长大的萋萋,他选择了逃离。但他逃到哪儿,萋萋就跟到哪儿。
他离开家,到S城上大学,萋萋也在三年后考上了S大,并总是在人前说,她和宋若梧如何青梅竹马郎情妾意,如何私订终身情深似海,让人感觉她跟宋若梧兄妹相称,纯粹是为了掩饰他们的暧昧关系。于是,宋若梧再一次逃离,毕业后拉着一个女孩的手去了美国。
那个女孩是他的大学同学,用萋萋的话说:“瘦巴巴的,长得一点都不好看。”
就是这个貌不出众的平凡女孩,从萋萋手里抢走了她的“白马王子”。
毫无疑问,宋若梧是个优秀的男子,萋萋形容他“长相英俊,体育很捧,学习特好,在美国拿全额奖学金”。她给陌桑看他们的合照,指着宋若梧说:“你看,他是不是长得像叶尘薰?”
照片上的宋若梧,高个,平头,戴眼镜,穿白衬衫、肥腿牛仔裤,没有一点像叶尘薰,乍一眼看上去倒像顾楠,大学时代的顾楠。
陌桑才想起来,顾楠大学时又重新戴上了眼镜,其实蛮符合他的气质。他是个挺温柔斯文的男人。
可惜,她不爱他。就像萋萋一样,她们都在情窦初开时,爱上了一个不属于她们的人。
就注定了一辈子痛苦孤独。
傻萋萋,宋若梧现在回来又怎样,优秀又怎样,他都不再属于你。
相爱容易相处难。最爱的人,不一定最合适。
这个道理谁都懂,但做起来却很难。如果能遇到一个最爱又最适合自己的男人,该有多好?
陌桑就这样想着,上了回家的公交车。
在渐渐暗沉的天光中,车子一路走走停停,上来一群人,又下去一群人。
就像人生,你会不断地和一些人相遇,又不断地和他们分离。如河面上的浮萍,聚了,又散了。
佛说,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换得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
她和叶尘薰的缘分,或许只是擦肩而过。
自从那天后,叶尘薰不再纠缠她,甚至在公司电梯里遇上,他都能做到神态安然,目不斜视。
这家伙从小演技超群,面沉似水,深不可测,外人根本看不出丝毫破绽,倒显得陌桑“道行”略逊一筹,常常不自觉地脸红心跳。
好在他是帅哥,不管什么样的女人,在帅哥面前总是神情异样、情绪紧张,可以解释为“荷尔蒙分泌过量”的生理反应。
回到黑漆漆的家,开了灯,打开冰箱,里面只有面条和几个生鸡蛋。
下碗鸡蛋面吧,好歹也算是过小年。
正要烧水,外面就传来敲门声。这会儿,是谁?夏萋萋,人家正享受着甜蜜的二人世界呢!叶尘薰,听会计部的小姑娘说,他去外地出差了,今晚赶不回来。就算回来了,他也不会来找她。
打开门,一位和蔼可亲的老头笑眯眯地看着她:“小秦,你一个人在家啊?”
“哦,是陈伯,请进请进!”陌桑礼貌地说。
她这人没什么异性缘,却很有老人缘。搬到这幢居民楼不到半年,就认识了住在隔壁单元五楼的陈伯夫妇,平时也就是见面点个头打声招呼什么的。偏偏那天在楼下碰到陈伯母提着一大篮子菜,陌桑热心地帮她提到五楼,还未进门,就听见屋里“咚”的一声,赶紧推门进去,看到陈伯整个人摔倒在地,面色苍白,人事不省。陈伯母吓得哭了出来,扑上去抱着他呼叫:“老头子,你这是怎么了?”
陌桑心里咯登一下,不好,一定是急性心肌梗塞!她冷静地问陈伯母:“陈伯平时是不是有心脏病?”“没有啊,他心脏一向挺好的。”陈伯母焦急地说,“哦,对了,这段时间他老说胸口闷,恶心,干呕。附近诊所的医生说是得了感冒,可吃了不少感冒药,一直不见好。”
庸医误人!这哪是感冒,分明是心肌梗塞的先兆症状。陌桑当机立断,一边要陈伯母拨打120急救电话,一边用枕头垫在陈伯脚下,然后就跪在地上,握紧拳头,朝着已经昏迷的老人胸部猛击。
一下,两下,三下,四下……陌桑用了平生最大的力气,一拳一拳狠狠砸向陈伯的胸口。她额汗涔涔,气喘吁吁,却始终不肯放弃。陈伯,你一定要醒过来!
终于,救护车呼啸而来,在居民楼前停下。身穿白大褂的医生冲上楼,立即对陈伯伯施行抢救。老人缓过气来,心脏恢复了跳动。
“幸亏你们没有慌乱搬动病人,而是就地抢救,并采取了有效的急救措施,否则恐怕救不过来!”中年男医生拍了拍陌桑的肩,赞赏地说,“小姐,你不但镇定,而且勇敢!”
陈伯母感激涕零:“小秦,真是谢谢你!”
陌桑忽然发冷,她看着躺在单架上的陈伯,昏眩感瞬间袭来。那一刻,躺在那儿的不是陈伯,而是面无血色的奶奶。
那惨白的面容像一把刀,从记忆中缓缓划过,直插进她的肌肤深处,血液汩汩流出来。
救护车带走了陈伯,陌桑再也坚持不住,晕倒在了地上。
那是半年前的事了。从此以后,陈伯夫妇便和陌桑结成了忘年交,他们视她如己出,逢年过节总要邀请陌桑去家里吃饭。
“既然你今天没有约会,就跟我回家吧。你陈伯母准备了一桌子好菜!”
谢谢你,陪在我身边
果然不幸被秦牧云言中。
读文科并非陌桑想象得那般轻松。她依然要和枯燥的数学公式打交道,而历史、政治、地理又都是些死记硬背的科目。因为语文拔尖,她在班上勉强进入前20名,只能算中游水平。
文科班女孩子居多,男孩子成了“珍稀动物”,但在“阴盛阳衰”的大环境熏染下都有些娘娘腔。
物以稀为贵。全班综合成绩排名,前十名中只有一个男生,便被那些女生奉为“班草”。唉,就他那身材长相,若在理科班,只能算“青蛙”,真是“老虎不在家,猴子称霸王”!
再说,进入高二以后,大家都被堆积如山的习题集和轮番轰炸的段考、抽考、统考、摸底考、模拟考压得喘不过气,哪有闲功夫琢磨男女私情?那时候正好流行一部电影,叫作《花季雨季》,讲的是高中生的青春成长历程,从无忧无虑的16岁花季走向敏感、多思的17岁雨季。
可惜,陌桑的花季雨季在应试教育的压迫下,全是一片愁云惨雾。
唯一和她接近的男生,只有顾楠。但陌桑一见到他,就苦着一张脸,神经高度紧张。因为顾楠受陌桑父亲委托,作了她的义务家教,每天晚上帮她补习数学。
如果有可能,陌桑真想把顾楠的脑袋敲开来解剖一下。为什么同样都是人,顾楠参加全国奥数比赛获得一等奖,而她却连最简单的解析几何都做不出来?
“喂!”陌桑撑着自己的下巴,沮丧地说,“你妈妈怀孕的时候吃了什么,把你生得这样聪明,而我却笨得像头猪?”
不易察觉的,顾楠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霾,又迅速恢复正常。
“谁说你笨?”他说,“你的作文不就写得很好,初一时还获得全校第一名!”
“那都是N年前的事了,亏你还记得!”陌桑一脸英雄不提当年勇的爽气。
“当然记得。”他陷入沉思当中,语速放慢,“因为那次我也参加了作文比赛,却只得了个第三名。”
“那是评卷的老师没眼光。”她立刻说。
“你知道得第二名的是谁吗?”
顾楠突然问她,眸光咄咄逼人。
“不知道。”陌桑摇头。当时一心高兴去了,根本就没注意。
“叶尘薰。”顾楠淡淡地说,“其实我们都挺不服气的,怎么会输给一个初一的小丫头?”
“哦。”提到叶尘薰,陌桑心虚地低下头。
“知道吗?从小学到现在,无论参加考试还是学科竞赛,我都是第一名,从来没有输过。那一年却输给了两个人。一个是你,一个是叶尘薰。”
初二下学期,叶尘薰转学而来,从顾楠手里抢走了全年级第一名,高居成绩排行榜的榜首,从此鲜花掌声只属于他,而自己却渐渐被人遗忘。
当然,叶尘薰给予他的耻辱还远远不止这些……
顾楠脸上的表情,让陌桑感觉陌生,她连忙转移话题:“听说在全国奥数获奖,可以保送上大学。你选了哪所大学,清华还是科大?”
“S大。”他沉声说。
S大?陌桑吃了一惊。虽然也是全国排名前十位的名牌大学,但还是不能和清华相提并论。
“你为什么不选清华?”
——因为叶尘薰会选S大。
保送生不用参加高考,顾楠高三时显得特别自由,上课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所以,陌桑并不常在校园里遇见他。
但是那天下午,陌桑正在上最后一节英语课,顾楠突然走进了她的教室,站在门口说:“秦陌桑,你出来一下!”
老师停止上课,不悦地瞪着他:“这位同学,你有什么事?”
顾楠脸色深沉,他走到老师面前,附耳说了些什么,老师立刻点点头:“秦陌桑,你可以回家了。”
陌桑忐忑不安地收拾书包,在众目睽睽下,低头跟着顾楠出了教室。
“顾楠,出什么事了?”她盯着他沉默的表情。他抿着嘴,什么也不说,只到车棚里推出自己的单车,开了锁,跨骑上去:“上车!”
“你还没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事。”陌桑抱着书包,不肯上车。
她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顾楠伸手过来拽她的书包:“我叫你上车!”声音低沉却非常严厉,和平时温和的他判若两人。
“不!”陌桑死命地抱住书包,仿佛只要她一撒手,生命中就有什么珍贵的东西将要失去。
顾楠皱着眉看她,看了很久很久,然后罢手,低头望着地上,轻声说:“你奶奶刚刚去世了,你爸要我带你回家。”
陌桑一松手,书包重重砸在脚上,砸出了她的眼泪。
她狠狠地吸了一下鼻子:“你骗我,不是真的。”明明早上奶奶还送她出门,叮嘱她放学早点回家,怎么就突然去世了呢?
“是真的。”顾楠不知如何安慰她,“突发心肌梗塞,抢救无效,在家里去世的。”
陌桑站在原地,呆呆的,眼中一片死灰的寂然。
“我们走吧。”顾楠说,弯腰拾起她的书包。
陌桑慢慢蹲下身,把脸埋在双膝间,哭了起来。她哭的声音很小,很安静,断断续续的,却像一把尖锐的小刀,割痛了顾楠的神经。
他恍惚想起母亲离开家的那个早晨,他也是这样蹲在地上,无助地小声地哭泣,却挽留不住她离去的身影。
“你哭什么?让她滚,滚得越远越好!”随着粗鲁的咒骂,父亲狠狠扇过来一个耳光。
那时,他还只是一个6岁的小男孩,什么都不能做,只有哭泣,像一只落难的孤独小兽。
现在,面对同样哀伤的陌桑,顾楠感觉到自己的成熟和强大。他要一直陪在她的身边,保护她关心她照顾她。
或许有一天,他能代替叶尘薰,成为她心里最重要的那个人。
顾楠将书包挂在车把上,然后拉起地上的陌桑:“坐好了,我们回家。”
这回她很听话,乖乖地坐在车后座上,一动也不动。
顾楠一路上默默地骑着,两人都不说话。快到家门口的时候,陌桑突然伸手抱住他的腰,将潮湿的脸颊贴在他温热的后背上。
她轻声地说:“谢谢你,顾楠。”
多少年过去,陌桑还记得那个痛苦而阴沉的下午,她失去了世上最亲切的人。
她始终感激那一刻,有顾楠在自己身边。
不管他们之间是不是存在爱情。
陈年糗事
陌桑面条也不煮了,屁颠屁颠地跟着陈伯去他家。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去。
陈伯的家面积不大,两室两厅,老式的结构,收拾得倒挺整洁。老俩口只有一个儿子,还在外地工作,平时挺孤单的。
“小秦来了?”陈伯母亲热地拉着她的手,“看看,我都给你作了什么好吃的?”
一桌子热气腾腾的饭菜,熏出了陌桑的眼泪。
多久没吃上家常菜了?这温馨安宁的家庭氛围,更是她睽违已久的。那一刻,面对慈祥和蔼的两位老人,她简直妒忌死他们的儿子,有一对这么好的父母。
她泪眼朦胧地从饭桌上抬起头:“陈伯,有没有酒啊?我想喝酒!”
“有,有!”陈伯从柜子里找出一瓶茅台,“这是我儿子上次给我买的,藏了几年,一直舍不得喝。今天就陪你喝两杯!”
“老头子,你的心脏,不能喝酒!”陈伯母在旁边劝说。
“喝两杯,不碍事。”陈伯好这杯中之物,被老伴强制戒了大半年酒,正好趁机解解馋,“再说大过年的,哪能不喝酒?”
他给自己先满上,又给陌桑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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