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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血剑(旧版)-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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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交道。只听见山东群盗纷纷起轰,七张八嘴大叫,多说老者无礼,承志隐约听见“程青竹”三个字,心想那大概就是老者的姓名了。
  那老者叫道:“你们乱七八糟的说什么?我耳朵不便,听不清楚。”沙寨主折扇一挥,群盗住口,沙寨主道:“咱们既然有约在先,程老爷子怎么可以不守约言?无信无义,岂不是见笑于江湖上的英雄好汉?”那老者不答腔,问身旁少女道:“阿九啊,我在家里对你说什么?”那少女道:“您说,咱们到山东瞧瞧那些宝贝去。”青青听她吐语如珠,声音又是柔和又是清脆,好听之极,向她细望了几眼,见她神态天真,双颊晕红,年纪虽幼,却显见是个绝色少女。
  程青竹笑道:“咱们说过要伸手拿东西没有?”阿九道:“没有啊,就是现在也没说。”程青竹转头对沙寨主道:“老弟,你听见了没有?我几时说过要在山东地界做案哪?
  ”沙寨主绷紧了的脸一松,微微一笑,道:“好啊,这才够义气,程老爷子远道而来,待会也分一份。”程青竹不理他的话,又向阿九道:“阿九啊,咱们在家又说什么来着?”
  阿九道:“您说宝贝不少,可别让人家先拿了去。”程青竹道:“嗯,要是人家要拿呢?
  ”阿九道:“您老人家只好出手保护了。”程青竹哈哈笑道:“年轻人记性真不坏,我记得是这样说过的。”他又转身对沙寨主道:“现在你老弟明白了吧?我们不能在山东做案那一点儿也没错,可是我要保护他们,这个没约定不许吧?”沙寨主铁青了脸道:“你不许我们动手,等这批货到了河北地界,然后自己伸手,是不是?”程青竹道:“正是,这没坏了江湖义气,没不遵泰山大会上的诺言吧?”群盗听他一番强辞夺理,转弯抹角的话,说穿了还不是想抢这批珍宝,无不大怒,欺他们两人一个老翁、一个少女,当场就要一拥而前,将之乱刀分尸。
  阿九把两片竹叶拿在唇边,嘘溜溜的一吹,林中突然拥出数百名大汉来,衣服各色,头上却都插着一枝带竹叶的青竹。沙寨主心头一惊,心想:“原来这老儿早有布置,只是他这许多人马来到山东,咱们哨采的兄弟全是脓包,竟没探出一点消息出来。”当下折扇一挥,七家寨主连同恶虎沟谭副寨主率领八寨人马,列成阵势,眼见就是一阵群殴恶斗。
  人数是山东群盗居多,但青竹帮有备而来,挑选的都是精壮汉子,争斗起来也未必处于下风。
  承志拉着青青的手,两人相视而嘻,青青低声笑道:“东西还没抢到手,自伙里先争了起来,真是把人牙齿都笑掉了。”承志道:“咱们来个渔翁得利,到也不坏。”这时山东群盗准备群殴,但留下数十人监视承志等的车队,防他们乘乱逃走。承志向洪胜海招招手,等他走近,问道:“那青竹帮是什么路道?”洪胜海道:“河北一省,全是青竹帮的势力,那老头儿脾气怪得厉害,一生没娶妻,应该没孙女儿,难道是他收的干孙女儿?”
  青青点点头不言语了,见阿九神色自若,并无惧怕之色,心想大概她也会武功,且看双方谁胜谁败。这时只听见青竹帮里竹哨连吹,数百人列成四队,程青竹和阿九勒马回阵,站在四队的前头,手中却仍旧不拿兵刃。
  眼见双方剑拔弩张,已成一触即发之势,忽听南方来路上鸾铃响动,三骑马急驰而来,当先一人高声大叫:“大家是好朋友,瞧着兄弟的面子啊。”承志心想:“怎么又来了一个和事老?”只见三骑马越跑越近,领头的是个大绅士模样的五十余岁汉子,身穿团花锦缎长袍,手里拿着一枝粗大烟管,后面跟着一高一矮的两个汉子,这两人穿得却很朴素。
  那绅士驰到两队人马中间,烟管一摆,朗声笑道:“都是自家兄弟,有什么话不好说,却在这里动刀动枪,不怕江湖上朋友们笑话么?”沙寨主道:“褚庄主,你倒来评评这个理看。”当下把青竹帮越界做案的无理事情略略说了,程青竹只是冷笑,不加理睬。
  洪胜海对承志道:“袁相公,那沙寨主名叫沙天广,绰号叫做阴阳扇,他和这褚红柳褚庄主是山东省内的两霸。”青青道:“嗯,早先你说的就是这两人。”承志道:“怎么他又是什么庄主?”洪胜海道:“沙天广开山立柜,在线上开扒。那褚红柳却安安隐隐的做员外,造了一座庄子,前前后后一共有一千株柳树,称为千柳庄。其实他是个独脚大盗,出来做买卖常常独来独往,最多只带两三个帮手。”青青肚里寻思:“原来这人与我石梁的那些公公们行径倒是差不多。”
  只听褚红柳道:“程大哥,这件事说来是老哥的不对了,当年泰山大会,承各位瞧得起,也邀兄弟与会,大家说定不能越界做案的呀!”程青竹道:“咱们又不是来做案,不过是好心保护他们而已。褚老哥,你消息也真灵通,那里有油水,你的烟袋就伸到了那里。”褚红柳呵呵大笑,向身后两个汉子一指道:“这两位是淮阴双杰,牛化成与张兴两位,他们巴巴赶到我庄子里来,说有一份财喜要送给我。我身子胖了,本来懒得动,但他们哥儿俩既然这样热心,我却不过他们的好意,只得出来瞧瞧,那知遇上了各位都在这里,真是热闹得紧。”承志和青青对望了一眼,心道:“好哇,又多了三只夜猫子。”沙天广心想:“这姓褚的武功高强,咱们破着分一份给他,不如和他联手来对付青竹帮。”于是说道:“褚庄主是山东地界的人,要分一份咱们没得说的,但别地方的人来插手,这次让了,下次咱们还有饭吃么?”褚红柳道:“程大哥怎么说?”程青竹道:“今日之事是不能善罢的了,大家爽爽快快,刀枪上见个输嬴吧。”褚红柳转头道:“沙老弟你说呢?”
  沙天广道:“咱们山东的好汉子,不能让人家找上门来欺侮。”他说话明明是把褚红柳给拉扯在一起了。程青竹伸个懒腰,打个呵欠,道:“咱们大伙齐上呢,还是一对一的较量?沙寨主划下道儿来,在下无不从命。”
  沙天广阴阳扇倏地张开,嘿嘿连声,问褚红柳道:“褚大哥你怎么说?”褚红柳自得淮阴双杰报信后,本想独吞珍宝,佰得讯较迟,不免慢了一步,这时只想厚厚的分得一份,他知青竹帮高人甚多,帮主程青竹享名多年,决非庸手,也不愿得罪于他,于是说道:
  “既然这样,比划一下是免不了的了,群殴多伤人命,何必大家伤了和气?兄弟公公平平出个主意怎样?”程青竹和沙天广齐声道:“褚庄主请说。”褚红柳拿烟袋向十辆大车一指道:“那里有十只铁箱,咱们两边各派出十个人来,一共比试十场,点到为止,不可伤害人命。胜一场,拿一只铁箱,最是公平不过。咱们就算闲着无事,练练武功,互相印证观摩。得到珍宝,就算是采头,得不着的,反正不是自己的东西,也不伤脾胃。两位瞧着怎样?”程青竹听他说得面面俱圆,首先叫好。沙寨主对群殴本来也无必胜把握,同时心想:“我叫每寨派人上阵,得胜了他们自己运气,那本来是要分给他们的,败了也与本寨无关。我和译老二出阵,那是决不会败的,总可夺到两箱。”当下也答允了。双方收队商量人选。褚红柳命人在铁箱上用黄土写下了甲乙丙丁戊已庚辛壬癸十个号码。承志和青青由得他们胡搅,毫不理会,程青竹见两人并无畏惧之色,倒有点奇怪,不由得向他们多望了几眼。群盗围成了一个大圈子,褚红柳在中间作公证。
  第一阵由山东先派人出阵,双方比拳,两人都身材粗壮,膂力极大,砰砰蓬蓬的打了好一阵,后来河北那人一不小心,脚下被他方一勾,扑地倒了,待要站起身来再打,褚红柳摇手止住,在“子”字号的铁箱上写了个“鲁”字,山东胜了第一阵,群盗欢声雷动。
  第二阵河北派人出来,沙天广识得他是铁沙掌好手,但已方谭副寨主还胜他一筹,心想机不可失,忙叫谭副寨主上阵。两人掌法家数相差不远,但谭副寨主究竟功力较深,拆了数十招,一掌打在对方臂上,那人臂膀再也举不起来,山东又胜了一阵。山东群盗正自得意,那知第三、第四、第五、第六四阵全输。第七阵比兵刃,杀豹岗寨主提了一柄泼风九环刀上阵,威风凛凛,果然一战成功,把对方的手臂都砍伤了。
  褚红柳心想现在只剩下三只铁箱,自己再不出马,被双方分完了,自己岂非完全落空。第八阵由青竹帮派人先出,不管是何等人物,决意由自己作为山东方面人马出战,拿到一只铁箱再说,于是咳嗽一声,对沙寨主道:“沙老弟,对方越来越厉害的了,下一阵我给你接了吧。”沙寨主知他决不能空手而归,就道:“全仗褚庄主给咱们山东争面子。”
  只见对方队中出来一人,褚红柳不觉一呆。
  原来出来的竟是那妙龄少女阿九,她年龄不过十五六岁,手里也没拿兵刃,只拿了两根细细的竹杆。褚红柳心想我是武林大豪,岂能自失身份,去和这小姑娘厮拚,本来已跨出数步,临时又退了回来,对沙寨主道:“老弟,你另外派人吧,下一阵我接。”沙寨主知道他不愿与女子动手,那是胜之不武,高声叫道:“那一位兄弟兴致好,陪这小娘们耍耍。”群盗中窜出一人,身高膀阔,面皮白净,手提一对判官笔,正是山东八寨中黄石坡寨主秦栋。这人武艺精熟,风流自赏,见那女子美貌绝伦,虽然年幼,但娇媚异常,而神色中又有一种高华之致,不禁心痒难搔,听沙天广一说,连忙应声而出。沙寨主微微一笑道:“咱们这些人中也只有你老弟配得上。”
  秦楝故意卖弄,斗然跃起,轻飘飘的落在阿九面前。他本想向阿九炫耀一下自己的轻身功夫,再交待几句场面话,讨好一番,那知足刚着地,只见青影一晃,阿九右手竹杆已刺了过来,这一下不但迅捷无比,而且是对准了他胸口的要穴。秦楝使判官拳,自然熟悉穴道,这一下大吃一惊,左笔一架,眼见对方左手竹杆又到,百忙中一个打滚,这才避开,但已满头灰土,一身冷汗。山东群盗见阿九小小年纪,武功如此高强,都很惊诧。承志和青青也大感意外,互相对望了几眼。这时阿九和秦楝已战在一起,阿九双杆使的是双枪招术,但竹杆性甚柔韧,盘打挑点,既包含软鞭与大杆子的长处,百忙中还找敌人穴道。
  秦楝心想我战一个女娃子不下,那里还能在山东道立足,心中焦躁,判官双笔愈使愈紧。
  阿九突然左手杆在地下一撑,身子斗然飞了起来,右手杆凌空下击,等到身体下落时,右手杆又撑在地上,再又跃起,用左杆居高临下,俯击敌人。要知道这是程青竹的绝技,阿九已尽得她武学的精微,秦楝不知如何抵御,不住倒退,一个疏神,被阿九一杆点在“肩贞穴”上,左臂一麻,判官笔落地,满脸胀得通红,败了下去。阿九正要退下,褚红柳大踏步出来,叫道:“姑娘神技,真是强将手下无弱兵,如不吃力,待在下请教几招如何?
  ”阿九笑道:“我正玩得还没够,褚伯伯肯赐教,那是再好没有。褚伯伯用什么兵刃?”
  褚红柳笑道:“大人跟小孩儿玩,还能用兵刃吗?我就是空手。”原来褚红柳在一旁观战,看得暗暗心惊,心想这子女子已如此厉害,下面两阵,对方一定更有高手,不如拦住这小姑娘打一阵,嬴一只铁箱再说。青竹帮众觉得阿九连打两阵,未免辛苦,早有三人跃出要来接替,但阿九年少好胜,小嘴一撅道:“我答应褚伯伯啦。”那三人只得退下。
  褚红柳慢慢走到场子中心,一运气,一张白团团的脸突然转成朱砂血红。程青竹向阿九招招手,阿九纵身过去,程青竹在她耳边轻轻嘱咐了几句,阿九点头答应,大概程青竹知道对手是个劲敌,所以叫她特别小心在意。阿九回进场子,弯了弯腰行个礼,双杆飞动,护住全身,却不进击,褚红柳脚步迟缓,一步一步的走近,突然一掌打出,直攻她的背心。阿九双杆一撑,忽地避开,回手一杆,右杆方发,左杆随至,攻势犹如狂风骤至,一片青影中一杆戳在他的肩胛骨上。青竹帮众友六声喝采,那知褚红柳并不在意,脸上更红,一直红到了脖子里,仍是一步一步的攻过来。阿九身叉轻灵,飘荡来去,找到空隙,就是一阵急攻,褚红柳身体粗壮,只是护住要穴,四肢与肩背受几杆漫不在意。
  承志在一旁观战,看了一会,对青青道:“这人年纪一大把,却和人家小姑娘一般见识,你瞧着,他就要下毒手啦。”青青急道:“我去救她。”承志笑道:“两个都是要夺咱们财物的,救什么?”青青道:“这小姑娘怪讨人喜欢的,救了再说。大哥,你出手吧。”承志一笑,点点头。这时场中两人越打越是激烈,褚红柳通红的头上似乎要挤出血来,再过一阵,手臂上也慢慢红了。承志道:“等他手掌一红,那小姑娘就要糟糕。”他跨上马背,心中打好了主意。这时褚红柳身上又连中数杆,他一言不发,一掌一掌缓慢沉着,又稳又狠,阿九越打越觉不妙,娇喘连连,身法已不如刚才迅捷。程青竹叫道:“阿九,回来,褚伯伯嬴了。”阿九转身要退,褚红柳却不让她退了,喝道:“打了我这许多杆,想走吗?”掌法虽缓,阿九却总是退不出他掌风的笼罩之下,眼见他手掌渐红,程青竹从帮友手中接过一条竹杆,空中一抖,直刺过去,叫道:“大家住手。”这边沙天广挥开扇子,欺身而进,猛点程青竹的穴道。程青竹左掌格开,他本想去救阿九,但被沙天广缠住了无法分身,敌手武功精熟,只得凝神接战。
  阿九满头大汗,左右支撑,承志忽然大叫:“啊哟,啊哟,要命啦。救命啦。救命呀,救命呀!”一骑马直冲进场中。程青竹与沙天广倏地往两旁跳开,只见承志在马上摇来晃去,双手拚命抱马颈,一下子翻到了马肚之下,一下子又翻上来,狼狈之极。那马直冲向阿九身旁,在旁人之间斗然站住,承志气喘喘的爬下马来,大叫:“危乎险哉,真是死里逃生。畜生,畜生,你不是要了大爷的命么?”这样一隔,阿九暗叫惭愧,收杆退回队中。褚红柳也不便再行追击。程青竹道:“沙寨主,我还要领教领教你的阴阳宝扇。”沙天广道:“正是,最后这一箱咱俩来决胜负吧。”
  两人刚才交手数十招,未分轩轾,第二次交锋,各不容情,齐下杀手。程青竹双杆极长,招术精奇,沙天广一柄阴阳扇始终欺不近身。这时红日西斜,归鸦阵阵,再战数十招,沙天广渐落下风,脚步虚浮,褚红柳叫道:“双方势均力敌,难分胜败,这一箱平分了吧。”程青竹一声长笑,竹杆着地横扫,沙天广向上一跃,程青竹双手急收急发,如乱箭般连戳数杆,沙天广身体凌空,那里还能闪避,左腿窝里一杆早着,落下来时站立不稳,扑地倒了。程青竹收杆回头,沙天广一咬牙,一按扇上机括,向程青竹背后一搧,五枚钢钉疾射而出。程青竹不及避让,五枚钉子都打在背心,只觉得一阵酸麻,知道不妙,迸住气一言不发,纵身跃近,两杆点中了沙天广小腹,这两下是含愤而发,用足了劲力,沙天广痛得晕死了过去。山东群盗各抽兵刃纵上来相救,尚未奔近,程青竹也已支持不住,仰天一交,五枚钢钉在地下一碰,又刺进了一截。阿九纵身急奔,上前扶回。青竹帮友见首领生死不明,无不大愤,四队人马一齐扑上,与山东群盗混战起来,一时场中杀声震天,马匹飞奔。
  褚红柳抓住恶虎沟谭副寨主的手臂叫道:“快命弟兄们停手。”谭副寨主拿出号角,嘟嘟嘟的一吹,山东群盗退了下来。那边竹哨声响,青竹帮人众也各后退,原来阿九见程青竹已经醒来,知道混战不是了局,见对方收队,也就乘机约束帮众。褚红柳站在双方中间,高声叫道:“大家别伤了和气,咱们把铁箱分了,这层过节慢慢再算吧。”谭副寨主道:“最后这箱是咱们的。”青竹帮的人叫道:“要不要脸哪,输了施暗算,那称什么英雄?”双方凶凶叫骂,又要动起手来。褚红柳道:“这箱打开来平分吧。”当下双方派人要搬。阿九叫道:“第八箱是嬴的,我不要,留给那位客人,谁也不许动他的。”褚红柳道:“干么呀?”阿九道:“要不是他的马发癫,我早伤在你老伯伯的掌下了,所以留一箱酬谢他。”褚红柳笑道:“你倒恩怨分明。好吧,箱上写了字,可别弄错了。”
  众人正要动手搬箱,承志忽道:“你们各位要做什么?”阿九噗吓一笑道:“你不知么?我们要搬箱子。”承志道:“这个不敢当,我已雇了大车。”阿九笑道:“我们又不是代你搬,是自己搬啊。”承志道:“咦,这倒奇了,这箱子明明是我的啊。”山东盗帮中一人骂道:“这种公子哥儿就知道吃饭拉屎,多说干么?”俯身就去抬箱,承志叫道:
  “啊哟,动不得的。”跳到了箱上,微一抬腿,那大汉直跌了出去。
  承志一脚将那大汉踢下,自己却装做失足跌落的模样,连叫:“啊哟,救人哪!”阿九以为他真的不小心摔交,忙纵上去一把拉着他的手臂,提了起来,半嗔半笑骂道:“你这人真是的!”群盗本来一阵混乱,后来见承志如此狼狈,以为他这一脚是踢得凑巧,又要搬动箱子。承志双手连摇,问道:“慢来,各位要把的箱子搬到那里去?”阿九道:“咱们各回各的家呀。”承志道:“那么我呢?”阿九笑道:“你这人什么也不懂,还是给我乖乖的回家吧,别小性命儿也在外面道上送了。”承志点点头道:“话倒不错,我这就带了十个箱子回家。”刚才被踢了一交的那大汉余怒未息,向承志肩上猛力一推,喝道:
  “滚你妈的!”他一声未毕,后心已被承志抓住,只见他一扬手,那大汉远远地飞出去,落在七八丈外的一株大树顶上,拼死命抱住一根树枝,吓得大叫大嚷。
  这一来,群盗方知承志身怀绝艺,他刚才一副公子哥儿般的酸相,全是装出来开玩笑的。这时程青竹背上所中的五枚钢钉已由人拔了出来,他知道这次受伤不轻,运气护住了伤口,准备分到赃物后立即退走,忽见袁承志突然露了这招,这完全是上乘武功的出手,当场诸人只怕无一是他敌手,不由得大惊,忙招手叫阿九过来,低声道:“此心不可轻敌,务须小心。”阿九点头答应,她心中又惊又喜,真料不到这样一个秀才相公会有极大本事。只听承志高声说道:“你们双方打了半天,抢我的箱子,还在我箱上写什么冀字鲁字,哈哈,我可要擦去啦!”随手抓起身旁一条大汉,捏住了他手腕上的穴道,那人全身酥麻,登时动弹不得。承志将这人打了横,自己绕着铁箱奔跑一周,把那大汉当抹布使用,将他身子把箱盖上“甲乙丙丁”及“冀鲁”等字擦得干干净净,双手一送,那大汉又飞到了树顶之上。
  山东盗帮中数人手执兵刃齐上,承志拳打足踢,只见空中兵刃乱飞,片刻之间,七八名大汉都被抓住后心摔了出去,山东群盗和青竹帮又是一阵大乱。程青竹和沙天广各受重伤,群盗齐望褚红柳要他作主。褚红柳“哼”了一声,朗声说道:“阁下原来也是武林一脉,要请教阁下的万儿,是何人的门下?”承志道:“我姓袁,我师父是王里斯王老夫子,他是经学大师,对礼记和春秋是最有心得的了。还有一位子老夫子,他是教我做八股诗文的,讲究起承转合……”褚红柳道:“这时候还装什么蒜?你把武学师承说出来,要是和咱们有渊源,大家也不是不讲交情义气的人。”承志道:“那再好也没有了,天色不早啦,请请,我们要走啦。”杀豹岗的侯寨主性如烈火,提起泼风九环刀,一招“风扫败叶”向承志腰里斜砍下来。
  袁承志身体一侧,那九环刀从身旁直砍了过去。杀豹岗侯寨主这一招用力过猛,一柄大刀余势不衰,刀风已到褚红柳身上。众人一声惊叫,褚红柳伸出左手,食中两指钳住刀背,向后一拉,那刀才停住了。杀豹岗寨主臊得满脸通红。褚红柳微微一笑,对袁承志道:“凭在下这功夫,得你一箱财物,还不算非分之想吧。”承志道:“你这手什么功夫?
  ”褚红柳怒道:“我这『蟹钳功』,你要是也会,我就服了。”承志道:“什么蟹钳、龟钳,我没瞧见。”褚红柳大怒,喝道:“我刚才不是用两根手指将他的大刀钳住了么?难道你瞎了眼?”
  承志道:“啊,原来是这个,那是你们两人串通的,有什么希奇。青弟,来,咱们也来一下。”青青笑嘻嘻的从地下检起一柄单刀,作势向承志砍来,砍到临近,放慢了势头,轻轻划过来,承志双手毛手毛脚的抓住刀背,青青假意用力挣札,乱跳一阵,始终没挣开。阿九在旁见两人作弄褚红柳,首先大笑起来,群盗见他们动作诙谐,也忍不住放声轰笑。
  褚红柳一向颐指你使惯了的,那里容得这两个后生小辈开他玩笑,夹手把杀豹岗候寨主手里的泼风刀夺了过来,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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