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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血剑(旧版)-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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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孟伯飞已与归二娘交上了手,两人功夫相当,归二娘吃亏在抱了孩子,被他势如疯虎般的一轮急攻,迭遇险招。梅剑和、刘培生、孙仲君三人也正和孟家的弟子亲属们打得十分热烈。程青竹与沙天广对袁承志道:“袁相公,咱们快劝,别弄出大事来。”袁承志道:“我师哥师嫂和我素有嫌隙,我一出手相劝,事情更会弄糟,且看一阵再说。”这时归辛树已上前助阵战,不数招已点中了孟伯飞穴道。只见他在大厅中如一只穿花蛱蝶般东一晃西一闪,片刻之间,将孟家数十名子弟亲属全都点中了穴道,这些人有的伸拳,有的踢足,有的弯腰,有的扭头,姿势各各不同,然而个个动弹不得,只是眼珠骨碌碌的转动。众贺客中虽然有不少武林高手,但见神拳无敌如此厉害,那个还敢出头。
归二娘对梅剑和道:“搜那姓董的。”梅剑和把董开山背上的包裹解下,在他身上里里外外搜了一遍,那里有茯苓首乌丸的纵影。归辛树将他穴道解开,问道:“丸药那里去了?”董开山道:“哼,你想得药丸,跟我到这里来干什么?亏你老江湖,连这金蝉脱壳之计也不懂。”归二娘又惊又怒道:“什么?”董开山道:“丸药早就送到北京宫中去啦。”归二娘又惊又怒,喝道:“当真?”董开山道:“我仰慕孟老爷子是好朋友,专诚来拜寿,难道明知你们要丸药,会把这东西带来连累他。”
他说到这里,圣手神偷胡桂南走到袁承志身边,低声道:“袁相公,这镖师不要脸,扯谎。”袁承志道:“怎么?”胡桂南道:“我知道他的药丸是藏在这里。”说着向“寿”字大锦轴下的一盘米粉做的寿桃一指。承志很是奇怪,低声道:“你怎么知道?”胡桂南笑道:“这种江湖上偷偷摸摸的勾当,别想逃过的眼睛。”青青在一旁听着,这时笑了出来道:“胡大爷本来是此中能手。”胡桂南笑道:“这姓董的好刁滑,他知道归二爷一定会追来,所以把丸药放在寿桃之中,等他一走,再偷偷去取出来。”承志点点头,从丛中走了出来,走到孟伯飞身边,伸指在他“璇玑”,“神庭”两穴一拍一捏,孟伯飞身子登时活动。
归二娘厉声道:“怎么?你又要来多管闲事么?”把孩子往孙仲君手里一送,就往袁承志手上抓来。她知道承志武功极高,怕伤了孩子,所以先把儿子交给徒弟。承志身子往左一偏,避开了她一抓,叫道:“师嫂,且听我说话。”
孟伯飞筋骨活动之后,左掌“盛暑拂扇”,右掌“挥尘清谈”,连续两掌,向归二娘拍来。他这快活三十掌驰誉武林,自有独得之秘,遇到归辛树时棋差一着,缚手缚脚,但与归二娘却正功力相若,两人拳来掌往,迅即换了十多招。归辛树喝道:“你让开。”归二娘往边上一退,孟伯飞右掌飞上,归辛树侧拳而出,不数招孟伯飞又被点中了穴道。归氏夫妇抱着儿子到处求医找药,眼见他一天弱于一天,再过数日,只怕这条小命就保不住。归二娘脾气本来暴躁,这时爱子心切,行事更加有点乖张,高声叫道:“姓董的,你不把药拿出来,我把你两条臂膀折了。”左手拿住董开山的手腕,将他手臂一扭,右拳起在空中,只要往下一落,一拳打在他的肘关节上,他的手臂立时折断。董开山咬紧牙关,低声道:“药不在我这里,你折磨我也没用。”贺客中有些人瞧不过眼,挺身出来叫阵,已有两人和梅剑和及刘培生动上了手。
承志见越来越乱,非用快刀斩乱麻手段不可,突然身子踪起,落在孙仲君身旁,左手一招“双龙抢珠”,食中二指往她眼中挖去。孙仲君大惊,疾忙伸右臂挡架,那知承志这一招完全是声东击西,乘她忙乱中回护眼珠,右掌在她肩头轻轻一推,孙仲君退开三步,归辛树的儿子已被承志抢去。孙仲君大惊:“师父,师娘!快,快……”归辛树手妇回过头来,承志早已抱着孩子跳到了一张桌子之上,叫道:“青弟,剑!”青青把宝剑掷去,承志接住剑柄,叫道:“大家别动手,听我说说。”归二娘红了眼睛,嘶声叫道:“小杂种,你敢伤我孩子,我跟你拼了!”双足一点,就要扑上来拼命,归辛树一把拉住,低声道:“孩子在他手里,别忙。”
承志道:“二师哥,请你把孟老爷子的穴道解开了。”归辛树“哼”了一声,依言将孟伯飞穴道解开。承志叫道:“各位前辈,各位好朋友。我师哥师嫂因为孩子有病,要借贪官马士英进贡的丸药一用,可是这位董镖头甘心给赃官卖命,我师哥师嫂才跟他过不去。孟老爷子是好朋友,咱们可决不会存心在他千秋大喜之日前来打扰。”众人一听,都觉奇怪,明明见他们师兄弟在互斗,怎么他却给师兄说起话来了,归氏夫妇更加惊异。承志又高声叫道:“孟老爷子,请你把这盘寿桃擘开来瞧瞧,中间可有点奇怪。”董开山一听,登时变色。孟伯飞不知他葫芦里卖什么药,依言将寿桃擘开,露出了馅子,在寿桃的豆沙枣泥馅子之内,果然有一个白色的腊丸。孟伯飞瞧了呆住,一时还不领悟这是什么东西。袁承志高声说道:“这位董镖头要是真有能耐给皇家卖命,那也罢了,他却心肠狼毒,前来挑拨离间,要咱们大家伤了武林中的义气。孟老爷子,这几盘寿桃是董开山送的是不是?”孟伯飞点点头,承志又道:“他把腊丸藏在寿桃之内,明知寿桃一时不会吃,等寿筵过了,我归师哥与孟老爷子伤了和气,他再偷偷取出来送到京里,这岂不是奇功一件?
”他一面说,一面走近桌边,青青也过来帮忙。两人把寿桃都擘了开来,将桃里藏的丸药全部取出。这时孟伯飞和归辛树都恍然大悟。承志捏破一颗腊丸,一阵芳香扑鼻,露出龙眼大一枚朱红丸药来,他叫青青取来一杯清水,将丸药调了,喂入归辛树的儿子口中。那孩子早已气若游丝,也不哭不闹,一口口的都咽入了肚里。归二娘双目含泪,又是感激,又是惭愧,心想今天如不是这位小师弟识破机关,不但救不了儿子的命,还得罪了不少英雄豪杰,累了丈夫的一世英名。承志等孩子服过药后,双手抱着交给了归二娘。归二娘接了过去,低声道:“袁师弟,我们夫妇真是感激不尽。”归辛树不会说话,只道:“师弟,你很好,很好。”青青把寿桃中找出来的丸药都递给归二娘,笑道:“孩子再生两场重病也够吃的了。”归二娘正在高兴头上,也不理会她话中含刺,谢着接过。
归辛树忙着给点中穴道的人施救,孟伯飞默默不语,心想:“你的儿子是救活了,我的儿子却给你打死了。斗又斗你不过,只好再约能人报仇。”承志见孟家的弟子正要将垂死的孟铮抬入内室,叫道:“等一下。”孟铸怒道:“我兄长要死啦,你要怎样?”袁承志道:“我师哥素来仰慕孟老爷子的威名,亲近还来不及,那会真的伤害孟大哥性命。他这掌虽然用力大了一点,但孟大哥性命无碍,大家不必担心。”众人一听,都想:“眼见他受伤这样沉重,你这话骗谁?”承志道:“我师哥并未存心伤他,只要给孟大哥服一剂药,调养一段时候,就没事了。”说着从怀中取出盒子,拿了一只朱睛冰蟾出来,用手捏碎,在碗中冲酒调合,给孟铮喝了下去。不一刻,孟铮果然脸上见红,呻吟呼痛。孟伯飞大喜,向承志一揖到地,连声道:“袁相公,袁盟主,你真是我儿子的救命恩人。”承志连声逊谢,当下孟铸指挥家人将兄长抬到内房休息,重整杯盘,开怀畅饮。归二娘向孟伯飞道:“孟老爷子,我们实在卤莽,千万请你原谅。”一拉丈夫,与三个徒弟一齐施下礼去。孟伯飞呵呵笑道:“儿子要死,谁都心慌,这也怪不得贤孟梁。”
群雄畅饮了一会,孟伯飞终是不放心,进去看儿子伤势如何,只见他沉沉睡熟,呼吸匀净,料已无事。孟伯飞心无挂碍,与敬酒的贺客们酒到杯干,直饮到八九分。他更叫拿大碗来,满满斟了两碗,端到袁承志面前,朗声说道:“袁盟主,泰山大会上众英雄推你为尊,老实不客气说,我在下是心里不服的。今天见了你的所作所为,在下不但感激,而且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来,敬你一碗。”端起大碗,骨都都一口气将酒喝了。承志酒量本不甚高,但见他一番美意,也只得把碗中之酒喝干,群雄轰然叫好,孟伯飞大指一翘,说道:“袁盟主以后但有什么差遣,在下力量虽小,要钱,十万八万银子还对付得了。要人,除了在下父子师徒赴火蹈汤在所不辞,再邀三四百位英雄好汉,在下也还有这点小面子。”承志见他说得豪爽,又想一场大风波终于顺利化解,师兄弟间原来的嫌隙也烟消云散,心里很是畅快。这一晚大家尽醉而散,永胜镖局的董镖头早已不知躲到那里去了。
承志等人在孟家庄盘桓了数日,数次要行,孟伯飞总是苦留不放。直到第七日上,盖孟尝虽然好客,也知道不能再留,只得大张筵席,替归辛树与袁承志等送行。席间程青竹道:“孟老哥,永胜镖局那姓董的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失了贡品交代不了,找归二哥又找不着,只怕要推在老哥身上。你可得提防一二。”孟伯飞道:“这小子要是真来惹我,可不再给他客气。”归二娘道:“这全是我们惹的事,要是真有什么麻烦,可千万得给我们送信。”孟伯飞道:“好,这小子我不怕他。”沙天广道:“就是防他勾结官府。”孟伯飞哈哈笑道:“要是真的混不了,我就学你老,占山为王。”群雄在笑声中各自上马而别。归辛树夫妇抱了孩子,带着三个徒弟欣然南归。袁承志、青青、程青竹、沙天广、哑巴、铁罗汉、胡桂南、洪胜海等八人则押着铁箱,连骑北上。
这天来到高碑店,天色将暮,因为行笨重,也就不贪赶路程,当下在镇西的“燕赵居”客栈歇了。众人行了一天路,都已倦了,正要安睡,忽然门外车声隆隆,人语喧哗,吵鸡飞狗走。除了哑巴是聋子充耳不闻之外,各人都觉得十分奇怪,又听见声音嘈杂,客店中涌进一批人来,听他们叽哩古噜,说的话完全不懂。承志走出房去一看,只见厅上或坐或站,竟是数十名外国兵,这些兵士手中都拿着毛瑟枪,乱哄哄的在说话。承志等从来没见过这种绿眼珠,高鼻子的外国人,都觉十分惊奇,向他们细细打量,只听见一个中国人向掌柜大声呼喝,要他立即腾出十几间上房来。
掌柜道:“大人,实在对不住啦,小店几间上房都已住了客人。”那人不问情由,顺手就是一记耳光,声音又脆又响,众人都往他们两人望去。那掌柜左手按住面颊,又气又急,说道:“你……你……”那人喝道:“不让出上房来,放火把你的店子烧了。”掌柜的无法,只得打躬作揖的来向洪胜海哀求,请他们几位挪两间房出来。沙天广道:“好哇,也有个先来后到,这人是什么东西?”掌柜的吓得苍白了脸,忙道:“达官爷,别同这种吃洋饭的一般见识,得罪了他可吃不了兜着走呢?”沙天广奇道:“他吃什么洋饭?吃了洋饭就威风些么?”掌柜的悄声道:“这是从外国运红衣大炮到京里去的外国兵,这人会说洋话,是外国大人的通译。”承志等这才明白,原来这人狐假虎威,靠着外国兵的势力作威成福。沙天广扇子一展,叫道:“我去教训这小子。”承志一把拉住,说道:“慢来!”他把众人邀到房里,道:“先父当年守辽东时,宁远一仗大捷,得力于西洋国的红衣大炮很多,满清的太祖努尔哈赤,就是被红衣大炮轰死的。现在满洲兵很是猖獗,这些外国兵既是运炮去助战的,咱们就让他们一让吧。”沙天广道:“难道咱们就由得这小子发威么?”承志道:“这种贱男子,何必跟他一般见识。”众人见承志如此说,就腾了两间上房出来。
那通译姓钱名通泗,见有了两间上房,口里虽然仍是呶呶责骂,但也不再叫掌柜的多让房间了。他出去了一会,领了两名外国军官进来。这两个外国军官一个四十余岁,另一个只二十多岁,相貌很是英俊。两人叽哩咕噜说了一会话,那年长军官出去陪了一个西洋美人进来。这女人大约二十岁左右,一头黑发,衬着雪白的肌肤,全身珠光宝气,在灯下烂然闪耀。承志从来没见过外国女人,不免多看了一眼,青青在旁边却有点不高兴了,低声说道:“大哥,你说这人好看么?”承志道:“外国女人原来这样会打扮!”青青哼了一声,就不言语了。
次日清晨起来,大伙在大厅上吃面点,两个外国军官和那女人坐在一桌上,通译钱通泗不住过去谄媚,卑躬屈膝,满脸陪笑,等回过头来,却向店伴大呼声喝,要这要那,稍不如意,就是一记巴掌,程青竹实在看不过眼了,背转身来,对沙天广道:“沙兄,瞧小弟变个小戏法!”他也不再回身,顺手向后一扬,手中拿着的一双竹筷噗的一声插入了钱通泗口里,把他上下门牙撞得疼痛异常。要知道这是程青竹的青竹镖绝技,他的暗器就是一枝枝细竹,二十步内打人穴道,百发百中,也是他听了袁承志的话,所以手下留情,要是这双筷子稍高数寸,钱通泗的一双眼珠就别想保住了。
钱通泗痛得哇哇大叫,可还不知道这竹筷是那里飞来的。那两个外国军官叫他过去查问,钱通泗说了,那女人笑得花枝招展,耳环摇晃。年长的军官将承志这一桌人望了几眼,心想大概是这批人作怪,忽然拿起桌上两只酒杯,往空中掷去,双手已各握了一枝短枪,一枪一响,把两只酒杯打得粉碎。承志等听得巨响,都吓了一跳,心想这火器果然厉害,而他放枪的准头也自不凡。年长军官面有得色,从火药管中取出火药铅丸,装入短枪,对年轻的军官道:“彼得,你也试试么?”彼得道:“我枪法那里及得上咱们葡萄牙国的第一位神枪手。”那西洋女人嫣然笑道:“雷蒙是第一神枪手么?”彼得道:“如果不是世界第一,那至少也是欧洲第一。”雷蒙笑道:“欧洲第一难道不是世界第一么?”彼得道:“东方人很神秘,他们有许多本领比欧洲人厉害得多,所以我不敢说。若克琳,你说是么?”若克琳笑道:“我想你说得对。”雷蒙见若克琳对彼得神态亲热,颇有妒意,说道:“东方人神秘么?”又是两枪连发,这一次却是瞄准了青青的头巾,火光一闪,青青的头巾被打落在桌上,露出了女人的头发。承志一桌上的人都吃了一惊,雷蒙与另桌上的许多外国兵却都哈哈大笑起来。
青青怒极,站起身来,飕的一声,长剑出鞘,承志叫道:“别动武!”他心想:“如一动手,对方火器厉害,双方必有死伤。这些外国兵是去教明兵放炮打满洲鞑子的,杀了他们于国家有损,还是忍一下吧。”从青青手里接过剑来,说道:“青弟,算了吧。”青青向这三个外国人怒目横视,愤愤不平。
若克琳笑道:“原来这是一位姑娘,怪不得这样美貌。”雷蒙笑道:“好呀,你早在留心人家小伙子美不美啦。”彼得道:“也还会使剑呢,好象想来跟咱们打架。”雷蒙道:“她来时谁去抵敌?彼得,咱俩的剑法谁好些?”彼得道:“我希望永远没有人知道。
”雷蒙道:“为什么?”若克琳道:“喂,们别为这个吵嘴。”她抿嘴笑道:“东方人很神密,只怕你们谁也打不嬴这位漂亮大姑娘呢。”雷蒙叫道;“通泗钱,你过来!”钱通泗连忙过来,道:“上校有什么吩咐?”雷蒙道:“你去问那个大姑娘,是不是要跟我比剑?快去问。”钱通泗道:“是,是!”雷蒙从袋里抓出十多块金洋来,拋在桌上,笑道:
“她要比,就过来,只要嬴了我,把这金洋拿去。她输了,我可要亲一个嘴!你快去说,快去说。”钱通泗大模大样的走了过去,照实对青青说了,说到最后一句“亲一个嘴”时,青青反手一掌,拍的一声,正打在他右颊之上。这一掌劲力好大,钱通泗“哇”的一声,吐出了四枚大牙,半边脸登时肿了起来。雷蒙哈哈大笑,说道:“这女孩子果然有点力气!”他拔出剑来,在空中呼呼劈了两下。走到大厅中间,叫道:“来,来,来!”青青不知他说些什么,但瞧他的神气,显然是要和自己比剑,当即拔剑出座,缓步上前。承志心想:“这人无礼,教训教训他也是好的,但不必伤他!”于是叫道:“青弟,你过来。
”青青以为他要拦阻,身子一扭道:“我不来!”承志道:“我教你怎样胜他。”青青对这外国军官的剑法本来不知底细,一听大喜,忙走过来。承志道:“他的剑法我虽不知,但瞧他刚才劈这几下,手法很是灵敏,劲道也足,他这剑柔中带轫,要防他直刺,不怕他砍削。”青青道:“那么我可以想法震去他的剑!”承志喜道:“不错,正是这样,你别伤他。”雷蒙见两人谈论,心中焦躁,叫道:“快来,快来!”
青青反身跃出,回手突然一剑,向他肩头削去。雷蒙万想不到她出手如此快捷,幸而他是葡萄牙的剑术高手,又受过法国与意大利名师的指点,危急中在地上一滚,举剑一挡,铮的一声,火花四溅,他站起身来,已吓出了一身冷汗。若克琳在一旁拍手叫好。两人展开剑术,攻守刺拒,打了起来。承志在一旁留心瞧雷蒙的剑法,见他回挡进刺,果然快速无比。斗到酣处,青青剑法忽变,全是虚招,剑尖即将点到,立即收回,这是衢州石梁派中的“雷震剑法”,六六三十六招虚招是雷震之前的闪电,把敌人弄得头晕眼花之后,跟着而上的是雷轰霹雳猛攻。雷蒙剑法虽然高明,但这种剑术却从来没有见过,只见对方剑尖乱闪,似乎剑剑要刺自己要害,待举剑抵挡,对方却又不攻过来,西方剑术中也有佯攻伪击等法手法,但最多一二招而已,决无数十招都是佯攻的,正要笑骂,青青突然一剑猛劈。雷蒙举剑一架,虎口一震,竟自把握不住,那剑脱手飞去,青青乘势直上,剑尖指住他的胸膛。沙天广飞身出去,手一伸,将雷蒙落下的长剑抄在手中,十指用劲,拍的一声,把长剑折为两截,投在地下。青青嘻嘻一笑,收剑回座。雷蒙很是惭愧,想不到自己在欧陆是数一数二的剑术高手,竟会到中国来败在一个女子手里。若克琳笑吟吟的拿起那叠金币,走过来交给青青。青青摇手不要,苦克琳一面笑一面说话,一定要给她,程青竹伸手接过,将十多块金洋叠成一叠,双掌用力在两端抵住,运起内力。过了一阵,将金币还给若克琳。若克琳接过来想再交给青青,一拿上手,不觉大吃一惊,原来十多枚金币已互相黏住,结成一条圆柱,她用力一拉,竟拉不开来,不禁睁大了圆圆的眼睛,喃喃说道:“东方人真是神秘,真是神秘!”回去把这金柱给雷蒙和彼得看。雷蒙道:“这些人有魔术!”彼得道:“别惹他们啦!咱们走吧!”两人传下号令,不一会只听见门外车声隆隆,拖动红衣大炮向前而去。雷蒙和彼得也站起身来,走出店去。若克琳走过青青身边时,向她嫣然一笑,只觉一阵香风,环佩叮当,出店去了。
铁罗汉道:“红衣大炮到底是怎样子的?我从来没见过。”胡桂南道:“咱们去瞧瞧。”沙天广笑道:“胡兄,要是你能妙手空空,偷一尊大炮来,那我就佩服你了。”胡桂南笑道:“大炮这笨家伙倒真没偷过,咱们要不要打个赌?”沙天广笑道:“大炮是拿去打满洲兵的,那可偷不得,否则我真要和你赌上一赌。”众人在笑语声中一齐出店,不一刻,已追过押运大炮的军队。只见大炮共有十尊,果然是庞然大物,每尊炮用八匹马来拖拉,后面还有夫役推送,炮车过去,在道路上压了两条深沟。承志笑道:“有这十位大将军镇守山海关,满洲兵再凶,也攻不进来了。”
群豪驰山二十余里,忽听前面鸾铃响处,十多骑马迎面奔来,待跑到临近,见马上的人负弓持箭,马上挂满獐兔之类的野味,原来是出来打猎的。这些人衣饰很是华贵,都是缎袍皮靴,气派很大,环拥着一个韶龄少女。那少女见了袁承志等人,拍马迎上,叫道:
“师父,师父!”程青竹笑道:“好哇,你也来啦!”原来那少女是他的女徒阿九。众人上次在势铁箱时曾见过她,但这时她打扮得明艳无伦,左耳上戴着一粒拇指大的珍珠,衣襟上一颗大红宝石,在太阳下闪闪生光。阿九见了承志,嫣然一笑道:“你和我师父在一起?”承志笑着点点头。阿九又向沙天广道:“哈,不打不成相识!”程青竹叫她见过了胡桂南、铁罗汉等人,问道;“你到那里去?”阿九道:“我出来打猎,你瞧我走得远不远?”程青竹道:“我们正要上北京去,你跟我们一起回去吧!”阿九道:“好!”傍在师父身边,并马而行。承志和青青见阿九虽然幼小,但自有一种颐指气使的势派,行为举止之间,显见极有气度,心中不禁纳闷。日中打尖时,阿九的从人们坐了两桌,阿九却与师父、承志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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