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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血剑(旧版)-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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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人与蛇都越走越快,小蛇突然跃起,向圈外窜出,乞丐刚巧赶上,迎头一口气吹过去,小蛇拍的一声,落在地下,继续游走。这样窜了三次,都被乞丐吹回,那小蛇狡猾异常,忽然不住改变方向,有时向左,有时向右,这样一来,乞丐就跟牠不上,那小蛇东边一窜,西边一闯,终于找到空隙,跃出圈子,承志和青青不禁失声惊呼。
乞丐见小蛇跃出黄圈,立即翻身直立,说也奇怪,那小蛇并乘机逃走,反而昂首对着乞丐,蓄势进攻。这一来攻守易位,乞丐神态慌张,想逃不能,想攻不得。承志手中扣住三粒围棋子,只待乞丐遇险,立即杀蛇救人。小蛇窜了数次,都被你丐避开,承志见他危急,正想施放暗器,乞丐忽然想到了主意,等小蛇再窜上来时,伸出左手大姆指在牠面前一晃,小蛇快逾闪电,一口咬住姆指,乞丐右手食中两指,突然伸出,也已钳住小蛇的头颈。他两指用力,小蛇只得松口。他忙从破布囊里取出一个铁管来,把小蛇放入,用铁塞塞牢,随手把铁管在地上一丢,转头对承志道:“快拿冰蟾来救我性命。”
青青见他如此无礼,心头有气,喝道:“干么要拿冰蟾给你?”承志见他一身武功,心中爱惜,又见他左手手掌已成黑色,肿得大了几乎一倍,而黑色还在向上蔓延,这小蛇竟如此剧毒,不禁心惊,于是取出朱睛冰蟾来递给了他。乞丐大喜,忙把冰蟾之口对准被蛇咬伤的姆指,不到片刻,伤口中黑血泊泊的流下来,都淌在雪上,有如泼墨一般,他掌上黑气渐退,肿胀已消,再过一阵,黑血变为红血,乞丐哈哈大笑,在裤上撕块破布扎在伤口,把冰蟾放入了自己布囊之中。
青青伸出手道:“把冰蟾还我们。”乞丐眉毛竖起,满脸凶相,喝道:“什么冰蟾?
”青青向他身后一指,惊叫起来:“啊,那边又有一条小蛇!”乞丐吃了一惊,回头去看,青青一俯身拾起丢在地下的铁管,对准乞丐的背部,喝道:“我拔塞子的啦。”乞丐知道中计,这塞子一拔开,小蛇必定猛窜出来咬他背部,自己上身赤裸,如被咬中要害,踪使身有冰蟾,也未必救治得了,只得哈哈大笑,从布囊里摸出冰蟾还给承志,笑道:“我是跟你们开玩笑的,你这位姑娘真聪明。”青青等承志接过冰蟾,才把那小铁管还给了他。承志本来颇想和那乞丐结交,但见他非但不谢救命之恩,反而觊觎自己的至宝,人品十分卑下,拱拱手说了声:“后会有期。”就和青青两人携手走了。那乞丐眼露凶光,喝道:“喂,你们两个慢走!”青青怒道:“干什么?”乞丐道:“把冰蟾留下,就放你们走路。你知道老子是好惹的么?”青青从未见过这样蛮不讲理的人,正想反唇相稽,承志抢着道:“阁下是谁?”那乞丐目光炯炯,双手一伸一缩,作势要向承志扑去。承志心想:
“这恶丐自讨苦吃。”
那乞丐正要出击,突听远处兵刃叮当相交,几个人呼斥奔逐,踏雪而来,只见奔逃的是两个红衣童子,肩头都负着一大包东西,边逃边打,后面追赶的是四五名公差,为首一人正是独眼神龙单铁生。他手使一杆铁尺,敲打截戮,居然都是上乘的点穴功夫,这件公门中差役所用的寻常武器,在高手手里,竟也发生了极大威力。那两个红衣童子招架不住,直向乞丐奔来,高声叫道:“齐师叔,齐师叔!”一面把肩头的东西拋了过来。那乞丐双手各接一包,放在雪地之上。他见红衣童子拋去重物之后身手登时便捷异常,与单铁生打得难解难分,其余几名公差武功却都平平,心中记着冰蟾至宝,扑向承志,双手去抓他肩头。承志不愿无故炫露武功,回头就跑,躲到了单铁生身后。单铁生初见承志‘青青和那姓齐的乞丐站在一起,本自一怔,忽见乞丐与承志为敌,精神大振,左掌夹着铁尺,连连进袭,只听见“啊”的一声,一名童子“肩贞穴”上被铁尺点到,另一个童子一惊,单铁生乘势一脚,把他踢了出去。那乞丐斗然站住,粗声粗气的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单老师!”单铁生道:“阁下尊姓大名?我斗胆求您赏咱们一口饭吃。”那乞丐道:“我这叫化子有什么名字。”他俯身解开那童子被点中的穴道。这时两名公差已把地下的包裹检起,那乞丐忽然呼哨一声,两个红衣童子抢上去一掌一个,把两名公差打倒,抢了包裹就走。
单铁生提起铁尺,发足追去,喝道:“大胆小贼,还不给我放下。”两名红衣童子毫不理会,一味狂奔,眼见单铁生已赶到身后,一尺向后面那童子的背心点来,突然风声响处,那乞丐斜刺里跃到,夹手就来夺他铁尺。单铁生虽只独眼,武功却有独得之秘,铁尺倒竖,以另一端向敌人腕关节上砸去。那乞丐手腕一沉,左掌呼的一声,反击对方背心。
单铁生左臂一格,想试试敌人功力,那知乞丐猝然收招,反身一个筋斗,跃出丈余,随着那两个红衣童子去了。
单铁生见他身手如此矫捷,不觉吃了一惊,心想已方虽然人众,但除自己外都是庸手,袁相公和那姑娘又无相助之意,自己孤身追去,势所不敌,只得住足不追,向袁承志长揖到地,连称:“小人该死,小人该死!”袁承志和青青都愕然不解,问道:“单头儿不必客气,那乞丐是什么门道?”单铁生道:“请两位到亭中宽坐,小人慢慢禀告。”三人在亭中坐定,单铁生才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说了出来。
原来自上个月起,户部大库中接连三次失盗,被劫去了数千两库银。银子虽然不多,但户部库银是皇家之物,天子脚底下干出这样大事来,当时九城震动,不知怎样皇帝消息也真灵通,过不了两天就知道了,把户部霍尚书和九门提督周大将军狠狠的训了一顿。皇帝言道,一个月内如不破案,户部和提督衙门上下大小官员一律革职严办。北京的公差们被上司追迫得叫苦连天,连公差的家属们都被收了监,苦苦哀求,把久已退休的独眼神龙单铁生请了出来。单铁生在大库中前前后后的查勘了一通,知道盗银子的必非寻常盗贼,而是武林中的高手。他虽已退隐家居,但对京城中武林人士仍旧人头极熟,一打听,知道新近来京的高手只有袁承志等一批人。
青青听到这里,“呸”了一声:“啊,原来你是疑心咱们啦!”单铁生道:“小人该死。小人当时确是这样想,向朋友们仔细一问,知道袁相公在金陵义救铁背金鳌焦公礼,在山东结交沙天广‘程青竹,被江湖群豪推为七省盟主,真是大大的英雄豪杰。”青青听单铁生这样赞捧承志,不由得心花怒放,脸色顿和。单铁生又道:“小人当时想,嗯,是袁相公要咱们好看来着。我们哥儿们一琢磨,这样一位大英雄来了京城,我们竟没来迎接,实在难怪袁相公生气,咳,谁教小人瞎了眼珠呢。”青青向他只白多黑少的独眼望了一望,不由得噗哧一笑。单铁生接着道:“所以我们连忙补过,天天到府上来请安谢罪。”
青青笑道:“你不说,谁知道你的心眼儿啊!”单铁生道:“可是这件事又怎么能说?我们只盼袁相公息了怒,把拿去的库银还了我们,救救京城里数百名公差的全家老小。
那知袁相公把我们送去的东西都退了回来,还查知了小人的名字和匪号,大撒名帖,把小人惩戒了一番。”青青只当没听见,脸上丝毫不动声色,单铁生又道:“我们大家就犯了愁,心想软的不成,只好来硬的。小人今日埋伏在库里,只等袁相公再派人来,就跟他拼命,那知来的却是这两个红衣童子。我们一直跟这两个小鬼打到这里,又遇见这怪叫化。
袁相公,总得请你指点一条明路。”说着跪了下去,连连磕头。
袁承志连忙扶起,他心中寻思:“那乞丐和红衣童子虽然似乎不是善类,但他们既与官府为难,我又何必相助这种臜脏公差?”当下把他和青青如何见到怪叫化,如何看他捉蛇‘那乞丐如何想抢他冰蟾的事说了。单铁生求他帮同拿访,袁承志笑道:“拿贼是公差们干的事,兄弟虽然不成器,还不致做这种事。”单铁生听他语气,不敢再说,只得相揖而别,和众公差怏怏的走了。
归途中青青大骂那乞丐无礼,说下次撞见他必定要叫他吃点苦头。正走之间,只见迎面锦衣卫衙门的兵丁押着一大群犯人,这些犯人有的是满头白发的老人,有的却是还在母亲怀抱之中的婴儿,大都是老弱妇孺。兵丁们似狠似虎的吆喝斥骂,一名犯妇道:“总爷你行行好,大家都是吃公门饭,咱们又没犯什么事,只不过京城里出了飞贼,累得大家这样惨。”一个兵士在她胸前摸了一把,笑道:“不是这飞贼,咱们会有缘份见面么?”承志和青青听得十分恼怒,知道这些犯人都是京城捕快们的家属了,捕快们平时残害良民,这时受些追比也冤不了他们,但这些无辜妇孺横遭累害,心中倒有点不忍,又走一阵,一群捕快用铁链拖了十多人在街上经过,口里大叫:“捉到飞贼啦,捉到飞贼啦!”许多百姓在街旁瞧着,个个摇头叹息。承志和青青挤近去一看,所谓飞贼,原来都是些蓬首垢面的穷人,想是捕快为了塞责,用来顶替飞贼。承志和青青看得心大怒。
两人回到寓所,洪胜海正在屋外探头探脑,见了两人,大喜道:“好啦,回来啦!”
承志忙道:“怎么?”洪胜海道:“程老夫子被人打伤了,专等相公回来施救。”承志吃了一惊,心想程青竹一身绝顶武功,怎么会被人打伤?忙随洪胜海走到程青竹房中,只见他躺在床上,脸上灰扑扑的一层黑气。沙天广‘胡桂南、铁罗汉等都坐在床边,个个忧形于色。大家见到承志,在满脸愁容之中透出了一些喜色来。承志见程青竹双目紧闭,呼吸细微,心中也自惶急,忙问:“程老夫子伤在那里?”沙天广把程青竹轻轻扶起,解开上衣,承志不觉大吃一惊,原来他右肩整个肩膀完全已成为黑色,好象用浓墨涂过一般,黑气向上蔓延,盖满了整张脸孔,直到发心,向下延到腰间,肩头黑色最浓之处,有五个爪痕深深入肉里。承志问道:“这是什么毒物伤的?”沙天广道:“程老夫子勉强支持回来,已经说不出话了,也不知是中了什么毒气。”承志道:“幸好有朱睛冰蟾在此。”先取出冰蟾,把他的口子凑在伤口上,那冰蟾虽是死物,却能吸收毒气,只见牠一个通体雪白的身子渐渐由白而灰,由灰而黑。胡桂南道:“把牠在烧酒里一浸,毒汁就可浸出。”青青忙去倒了一大碗烧酒来,把冰蟾放入酒中,果然缕缕黑水从蟾口中吐出,一碗烧酒变得黑汁相似,冰蟾却又纯净雪白。这样吸毒浸毒,浸了十多碗烧酒,程青竹身上黑气已经退尽,承志又给他推宫过血,按摩穴道。众人见他脸上逐渐红润,方才放心。
程青竹安睡了一晚,承志次日去看他时,他已能坐起身来道谢。承志摇手命他不要说话,教了他调气净毒之法,再请一位高手大夫开了几帖解毒清血的药吃了。调养到第四日上,程青竹已经大好,才把他中毒的经过说了出来。
他道:“那天傍晚,我从禁宫门前经过,忽听人声喧哗,似乎有人吵骂打架。我走近去一看,只见地下泼了一大滩豆花,一个大汉抓住一个小个子正在一拳一拳的用力殴打。
我一问旁人,才知那小个子是卖豆花的,不小心撞了那个大汉,弄脏了他的衣服。我见那小个子可怜,上前相劝,那知那大汉却不可理喻,一定要小个子赔钱,我一问不过是一两银子,就伸手到袋里去拿钱,心想代他出了这两银子算啦,唉,那知我一时好事,竟中了奸人的陷阱圈套。我右手刚伸入袋里,他们两个人突然一人一边,拉住了我的手臂……”
青青听到这里,不禁“啊”的一声,叫了出来。程青竹道:“我立时知道不妙,双膀一沉,想甩脱这两人再问情由,那知右肩斗然奇痛入骨,这一下迅速之极,我事先丝毫没有防到,当下奋起全力,反手用擒拿法扣住大汉的脉门,举起他身子,往小个子的头顶砸去,同时自己猛力往前直窜,回过身来,才看清楚在背后偷袭我的是一个黑衣老乞婆。我从来没见过这样丑恶可怖的女人,她满脸都是凹凹凸凸的伤疤,双眼上翻,吓吓冷笑,举起十只尖利的爪子,又向我猛扑过来。”
程青竹说到这里,也有余悸,脸上不禁露出恐怖的神色,不但青青呀的一声惊叫,连沙天广、胡桂南等也都“噫”了一声。程青竹道:“那时我又惊又怒,退后一步,要运掌力反击,那知右臂竟自动弹不得,完全不听使唤,这老乞婆磔磔怪笑,直逼过来,我急中生智,俯身用左手提起一桶豆花,向她脸上倒了过去。她双手在自己脸上乱抹,我乘机发了两枝青竹镖,打中了她的胸前,总也教她受个好的。这时我再也支持不住,回头往家里狂奔,后来的事就不知道了。”沙天广道:“这老乞婆和你过去有梁子么?”程青竹道:
“我从来没见过她,而且咱们青竹帮和江南江北的丐素来是河水不犯井水。”青青道:“难道她是看错了人?”程青竹道:“照说应该不会。她第一次伤了我之后,我回过头来,她看清楚了我的面貌,却仍旧再下毒手。”胡桂南道:“她爪子上不知道喂了什么毒药,怎么毒性这样厉害?”沙天广道:“她手爪上一定戴了钢套子,否则这样厉害的毒药,她自己怎样受得了?”众人议论纷纷,猜不透那乞婆的来路,程青竹更是气愤,不住口的叫骂,沙天广道:“程兄你在家休养,我们去跟你探访,有了消息之后,包你出这口恶气。
”当下沙天广、胡桂南、铁罗汉、洪胜海等人在北京城里四下寻访那老乞婆的踪迹,一连三天,犹如石沉大海,那里有半点这恶乞婆的影踪。
这天早晨,北京捕头独眼龙单铁生又来拜访,承志不想见他,由沙天广代为接待。单铁生忧容满脸,说起户部库银又失了三千两,不知如何是好,沙天广唯唯否否,后来随口谈起那个老乞婆的事,单铁生却留上了心。第二天一早,他兴忽忽的跑来对沙天广道:“沙爷,那老乞婆的行踪,兄弟已访到了一点端倪,最好请袁相公一起出来,大家商酌。”
沙天广进去说了,青青道:“哼,他是卖好,还是要挟?”承志道:“两者都是,我就去见见他。”众人一齐出来,单铁生道:“兄弟听说那乞婆中了程爷的青竹镖,心想她必定要用大批地骨皮、川乌颜、蛇藏子、鲮鱼甲这几味药解伤,所以兄弟马上派人在各大药材店守着,有人来买这些药,就悄悄跟去,果然得到了线索。这件事实在古怪!”程青竹道:“什么古怪?”单铁生道:“她藏身的地方你道是那里?原来是诚王的别墅!诚王是当今皇上的兄弟,宗室贵胄,怎么会与这种江湖人物打交道?所以兄弟也不敢确定。”众人一听,都大为惊诧。承志道:“你带我们到这别墅外面瞧瞧再说。”单铁生道:“好。”
领着众人向郊外走去。
出城七八里路,远远望见一列黑色围墙,单铁生道:“那就是了。”承志疑心大起,暗想:“这明明是那两红衣童子盗了库银进去的所在,莫非单铁生查到了大盗落脚的地方,故意引咱们来做帮帮手?要真是王府别墅,那有起造得如此古怪的?”于是一拉程青竹的手,落后了数步,低声道:“待会如见到乞婆,你且莫发怒,一切瞧我眼色行事。”程青竹神色不定,并不答应,忽道:“袁相公,我…我,身上很不舒服,要想回去休息。”
承志大为奇怪,心想:“他是青竹帮的帮主,在北方武林中也是成名人,怎么会临阵退缩,畏惧起来?”当下也不说什么,命洪胜海陪他先行回去,寻思这几日来尽遇到诡秘怪异的事,倒要小心在意。
这时沙天广等也都想起了承志日前所说的无门大宅,问单铁生道:“这座别墅没有门,不知人怎样进去?”单铁生道:“总是另有秘门吧。因为是王爷的别爷,旁人也不敢多问。”承志打定了主意静以待变,不出主意,且看单铁生怎样,仰起了头,赏玩天上变幻不定的白云。忽然间鸡声阁阁大叫,两只壮硕异常的大雄鸡振翅从围墙中飞了出来,两名蓝衫童子跟着跃出,身手十分便捷,数扑之下,便将公鸡捉住,向承志等望了几眼,又跃入围墙。青青道:“这样大的公鸡倒也少见,每只怕有八九斤吧?”沙天广道:“嗯,那两个童儿武功也很有根底,这地方真有点儿邪门……”他话未说完,突然轧轧声响,围墙上露出一个洞门,一个人走了出来。这人服饰古怪之极,身上天蓝色的锦缎皮袍光鲜异常,但袍上故意用杂色绸缎打了许多补钉,就如戏台上叫化子穿的新做百衲衣一般,待得走近,承志、青青、和单铁生都吃了一惊,原来就是那日在雪地捉蛇的乞丐。
这人怪眼一翻,向承志道:“日前相公赐我美酒,今日难得大驾光临,请到里面,待我作个东道如何?”承志道:“好极,好极,只是骚扰不当!”那人也不答话,左手一伸,肃客入内。承志当先进去,见那围墙是用厚厚的青石砌成,铁门厚达数寸,外面漆得与围墙同色,造得严密无缝,所以就如没门一般。众人每走进一层围墙,铁门就在身后悄无声息的关上,走入红色围墙后,那人把众人请到花厅坐下,轻轻拍了几下手掌,家丁们端出菜肴,筛上酒来。众人见菜肴很是丰盛,但煮的是什么东西,却莫名奇妙,似乎都是蛇虫蝎子之类,大红大绿,色彩鲜明,那里敢下箸去。那人哈哈大笑,说道:“请,请!”
伸筷从碗中挟起一条东西,只见红头黑身,赫然是一条蜈蚣。
第十九回 虎虎施毒掌 盈盈出铁手
众人无不大惊,那人仰头张口,把一条大蜈蚣津津有味的吃了下去。青青一阵恶心,险险呕了出来,忙掉头不看,这一来,承志等人那里还敢动筷。那人见把众人吓倒,逸兴横飞,得意之极,向单铁生道:“你是衙门的鹰爪孙,想是要库银来着,哼,你知道我是谁?”单铁生道:“恕小人眼掘面生,请教阁下尊姓大名。”那人哈哈大笑,喝一口酒,又吃了一条不知什么虫,笑道:“在下姓齐名云璈,我是无名小卒,老兄那里会知道?”
单铁生大吃一惊,站起来道:“阁下是锦衣毒丐,在下久闻大名。”承志从来没听见过锦衣毒丐的名字,但见单铁生如此震惊,想来是个大有来头的人物,然而日前见他斗蛇,也不见得有什么特别了不起,何必如此怕他?又听单铁生道:“贵教向在两广云贵行道,所以无绿拜见。”齐云璈道:“是啊,我们到京师来也不过几个月。”单铁生道:“在下久已不吃公门饭,这次齐英雄等来到京城,弟兄们知道礼貌不周,得罪了英雄豪杰,所以要在下出来陪礼。”说着连连作揖。
齐云璈自顾饮酒吃菜,并不回礼。青青心想:“公门捕快欺压百姓时向来如狼似虎,见了硬手,却如此低声下气,且看这事如何了结。”单铁生又道:“弟兄们胡涂得紧,得罪了齐英雄还一直不知道。现在只要齐英雄吩咐下来,我们做得到的,无有不遵。”齐云璈道:“到今天为止,我们一共拿了库银九千五百两,这数目实在太小太小,大概拿足十万两,也可以罢手啦!”单铁生道:“户部霍大人和九门提督周大将军知道之后,一定会向诚王爷请安陪罪。咱们做下人的,只好请老哥赏口饭吃!”齐云璈怪眼一翻道:“你既然知道银子是在诚王别墅里,难道还想活着走出这所屋子吗?”此言一出,室中空气登时紧张,青青正想反唇相稽,突然听见庭中传来一阵尖锐异常的哨子声。这声音惨厉难听之极,各人都不觉打个寒噤,毫毛直竖,青青不由自主的握住承志的手,惊道:“那是什么?”
齐云璈急速站起,叫道:“教主升座。大家去听凭发落,瞧各人的造化吧。”单铁生惊道:“贵教主也到了北京?”齐云璈冷笑一声,也不答话,径自入内。单铁生道:“情势紧逼,咱们快走!要是五毒教教主真的到了,咱们死了骨头也剩不下一根。”承志还想看个仔细,但觉青青的手微微发抖,周围确是阴森森的十分可怖,说道:“好,咱们先退出去再说。”众人刚要转身,室中突然漆黑一团,伸手不见五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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