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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血剑(旧版)-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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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确是阴森森的十分可怖,说道:“好,咱们先退出去再说。”众人刚要转身,室中突然漆黑一团,伸手不见五指,砰的一声,背后一块不知是铁板还是大石,落了下来。
众人吃了一惊,又听见一阵惨厉的怪响,似是恶鸟齐呜,又如毒虫合啼,众人虽然个个身负绝艺,但到此境地,也都不禁惴惴,突然间眼前一亮,对面射来一道耀眼异常的光芒。白光中两名黑衣童子走了进来,微微躬身,说道:“教主宣召上殿!”承志心想,不知那是什么怪物,上殿去看个究竟再说,当下挽了青青的手,跟着黑衣童子首先走了出去,众人在后跟随。
走过一条极长的甬道,转弯抹角转了不少圈子,来到一座殿堂。只见殿上居中设了一张大椅,椅上披了朱红色的锦披,两旁各站着四个童子,黑衣童子把众人领到后,就去分站两旁,每一边是分穿红、黄、蓝、黑五色锦衣的五名童子。承志见穿红衣的就是日前盗库银与单铁生相斗的那两个童子,这时他们凝神垂首,见众人到来毫不理会。只听见殿后钟声堂堂(堂左首旁应有口字),高高矮矮,男男女女,走出一群人来,分站椅子两旁,每边八人,一共是十六个人。锦衣毒丐站在左首第五,右首第二人钩鼻深目,脸如死灰,赫然是一个相貌凶恶的老乞婆,承志心想:“这必是伤害程老夫子的乞婆了。”他低声问单铁生道:“他们在捣什么鬼?”单铁生脸色苍白,声音发颤,低声道:“那是云南五毒教啊,这一回咱们是死定了。”袁承志道:“五毒教是什么东西?”单铁生急道:“啊呀,袁相公,五毒教是杀人不眨眼的邪教,教主是何铁手,你不知道么?”承志摇摇头,单铁生道:“乘他们教主还没出来,咱们快想法子逃吧。”承志道:“瞧一下再说!”
单铁生似乎怕极,决定单独逃走,突然拱手叫道:“在下失陪了!”话未说完,已拔起身子向墙头窜去,左首第二人的高个子突然身形一晃,追了过去,双足一跃,伸手抓住单铁生左踝。单铁生也是一身好武艺,虽危不乱,身子一弓,右掌往他头上直劈下来。那高个子举手一挡,拍的一声,两人都震下地来。高个子冷笑一声,回班站好。单铁生只觉左脚和右掌如为兵刃所伤,剧痛刺心,举手一看,掌上五个小孔中不住流出黑血,不由得大惊失色,再提左脚看时,也有五个小孔,心里一吓,倒在地下。原来那高个子十个手指都戴了装有尖刺的指环,刺上喂着极厉害的毒药。承志上前把单铁生拉起,只见十个童子各从口袋中取出一个古怪哨子吹了几下,二十多个人一齐伏在地下,殿后缓步走出两个美女来。承志等本来想:教主的手下人都是如此奇形怪状的凶人,教主本人更当是凶恶无伦了,突然见到这两个妙龄少女,不觉大感意外。这两名少女往椅旁一站,叫道:“教主升殿!”
突然间风送异香,殿后走出一个穿粉红色纱衣的女郎来。这女郎凤眼含春,长眉入须,嘴角含着笑意,大约二十二三岁年纪,竟然十分美貌。她赤着双足,每个足踝与手臂上各套着两个黄金圆环,走路时双环相击,铮铮有声,皮肤白腻异常,远远望去,脂光如玉,头上长发垂肩,也用一个金环束住。她走到椅中坐下,后面又有两个少女跟着走出来,捧着毛巾羽扇之物。那女子一笑道:“啊哟,有这么许多客人,快拿椅子来,请坐!”众童子赶入内堂,搬出几张椅子来给承志等坐下。这时承志等心中疑云重重:难道单铁生畏之如虎狠、避之如蛇蝎的五毒教教主何铁手,竟是这个青年女子么?
那女子娇娇滴滴的道:“请教尊客贵姓?”承志道:“在下姓袁,这几位都是在下的朋友。不敢请问姑娘高姓?”那女子道:“我姓何。”承志心中一震,暗想:“那么她真的是什么五毒教主了。”那女子又道:“阁下是来要库银的么?”承志道:“不是。这位单朋友是吃公门饭的,我们却平民百姓,和这位单朋友也是初交。官家的事么,我们不敢过问。”那女子道:“好啊,那么你们到这里干什么来着?”承志道:“我有一位姓程的朋友,不知什么地方开罪了贵教的好朋友,受了重伤,所以在下过来问一下,要是有什么误会,大家说开了也就没事啦。”那女子笑道:“啊,原来是程青竹程老夫子的朋友,那又不同啦。我还道袁相公是鹰爪一帮呢,来啊,献茶!”众童子搬出茶几,献上茶来。众人见那茶绿幽幽的不知是什么东西,虽然清香扑鼻,却不敢喝。
那女子道:“听齐师兄说,袁相公很是慷慨好客,又有冰蟾玉宝,我本来想决不至于是鹰爪一流。”承志想她如是教主,怎么又称座下弟子为师兄,真是弄他们不懂,当下含糊答应。那女子道:“袁相公冰蟾的妙用,可能让我一开眼界么?”袁承志心想冰蟾如交在她手里,只怕她撒赖不还,当下取出冰蟾在单铁生的伤口上吸毒,五毒教人众见单铁生伤口上黑血立时去尽,都是脸现欣羡之色。那女子好胜心起,说道:“真是剧毒之物,只怕这冰蟾也治不了。”承志心想:“她的教叫五毒教,我这冰蟾克制毒物,正是他们大忌,还是谦仰些为是。”于是说道:“那当然啦,天下厉害的毒物很多,这小小冰蟾有什么用?”青青却不服气了,插口道:“那也不见得。”那女子听了承志的话本很高兴,听青青插口,“哼”了一声道:“取五圣来!”五名童子入内,捧了五只铁盒出来,另外五名童子却捧了一只圆抬面般大小的沙盘,放在殿中。
十名童子围着沙盘站定,红衣童子捧着红盒,黄衣童子捧着黄盒,五色锦衣的童子各奉与衣同色的盒子。承志心想:“这些人行动颇有妖气。但瞧他们这样排列,按着金木水火土五行,倒也不是胡乱唬人的。”又见中座椅旁左首第二个夷族打扮的壮汉走到沙盘之旁,从怀里取出一面小小的青旗,轻轻一挥,五名童子打开盒子。青青不禁失声惊呼,只见盒中各各跳出一样毒物来。那五样?青蛇、蜈蚣、蝎子、蜘蛛、蟾蜍。那夷人青旗又是一挥,十名童子齐齐退开,众弟子中又走出四个人来,分据沙盘四周,有的口中喃喃念咒,有的披散头发,有的倒竖行走,似乎各自在行法。承志寻思:“如果动武,我们也不见得会输,但这样阴阳怪气的施行妖法,这个我可一窍不通,莫要着了他们道儿。”再看盘中,那青蛇大约长近尺许,未见有何特异,其余四种毒物,却都比平常所见的要长大得多。
五种毒物在盘中游走一阵之后,各自屈身蓄势,似是互相要争斗吞噬。毒蜘蛛不住吐丝,在沙盘一角结起网来。蝎子沉不住气,向网上一冲,弄断了许多蛛丝,随即退开。蜘蛛瞪眼向蝎子望了几眼,又吐丝结网,网未布妥,蝎子又是一冲。这样结网冲网,几次之后,蝎子身上已黏满蛛丝,行动大为迟缓,有几只足被蛛丝缠在一起,无法挣脱。蜘蛛乘机反攻,大吐柔丝,在蝎子身旁厚厚的结了几层网,悄悄走到蝎子身前,伸足撩拨。蝎子突然翻过毒尾,拍的一声击打,蜘蛛快逾闪电,早已退开。这样挑逗了几次,蝎子怒火大炽,一击不中,向前猛追去,不提防正堕入蜘蛛布置的陷阱之中。蝎子在网中拼命挣扎,眼见蜘网已给牠弄破了一个大洞,蜘蛛连忙又吐出数十条丝来,牢牢将牠缚住,蝎子渐渐无力挣扎。蜘蛛大喜,扑上去大嚼,蝎子痛得吱吱乱叫。蜘蛛正在享受美味,突然一阵蟾沙喷到,毒蟾蜍破阵直入,长舌一翻,把蝎子从蜘网中卷了出来,一口吞入了肚里。蜘蛛大怒,向蟾蜍冲去,蟾蜍待牠奔到临近,长舌翻了出来要待卷牠,蜘蛛一张口往牠舌头上咬去。蟾蜍知道厉害,长舌倏的缩回,只见那蜘蛛慢慢爬到蟾蜍左边,吐出一条粗丝,黏在盘上,忽地跃起,牵着那根丝,从空中飞了过去,飞过蟾蜍上空时在牠背上狠狠咬了一口。青青叹道:“这小东西竟然也会用智。”蟾蜍急急转身,蜘蛛早已飞过,片刻之间,蟾除身上蛛毒发作,仰面朝天,露出了一个大白肚子,死在地下。
那毒蛛扑上身去,张口咬嚼。这边那青蛇正被蜈蚣赶得绕盘急逃,正自又惊又怒,游过蟾蜍身边时,忽地一昂道,一口把毒蛛蛛吞入肚内,又是一口,咬住蟾蜍。那蜈蚣知道如被青蛇再将那已吃了蝎子的蟾蜍吞入,那是连吃三毒,加上牠自己一共四毒,那就万万不是牠的敌手了,连忙抢上,口中一对毒钳牢牢钳住蟾蜍,双方用力拉扯。拉了一阵,青蛇力渐不敌,被蜈蚣一路扯过去,眼见蜈蚣已把半只蟾蜍吃在腹内,青蛇要想撇下蟾除逃生,那知牠口内全部都是倒牙,钩子向内,一咬住食物,只能向内吞进,无论如何吐不出来,想逃不得,一时狠狈万分。
这时沙盘周围的五弟子见胜负已分,都停了行法,各归原位,不一刻,蜈蚣将蟾蜍和青蛇都吃进了肚里,在沙盘中游行一周,昂然自得。承志等见这条蜈蚣长约八九寸,吃了这许多东西只肚腹微微隆起,行动毫不迟缓,都觉奇怪,承志对青青道:“这家伙饭量倒不错。”五毒教教主何铁手插口道:“牠吃了四毒,已成大圣,法力激增,再吃几条蛇也吃得下。”她见承志脸上有不信之色,对蓝衣童子道:“取些青儿来。”那童子入内捉了七条青蛇来放在盘内。那蜈蚣吱吱的轻叫数声,扑上去要咬,七条青蛇联成一圈,七个头向外抵御外敌,身子却叠在一起,蜈蚣一时倒攻不进去。这样来回攻了几次,终于一条青蛇被蜈蚣钳住头颈扯了出来,群蛇一齐悲鸣。蜈蚣把青蛇咬死后,不即吞食,又向蛇群攻击。
锦衣毒丐齐云璈忽从班中走出来,屈下一膝在何铁手面前一跪道:“教主,金儿动个不休,不放出来只怕不妥。”何铁手秀眉一皱道:“牠就爱多事,好吧!”齐云璈从怀里取出铁管,拔开塞子,把日前在雪地里捉来的金蛇放了出来。金蛇一出铁管,威风大震,忽地跃起,挡在群蛇面前。蜈蚣立即后退。群蛇见来了救星,缩成一团。金蛇身躯虽小,却是灵活异常,承志和青青见过牠的本领,知道那蜈蚣远非牠敌手,果然斗不多时,蜈蚣被牠一口咬死。群蛇围住了牠,身子不住向牠挨擦,似乎谢牠救命之恩。
承志笑道:“想不到虫豸之中也有侠士!”青青斗然想起了一件事,在承志耳旁低声道:“我要这条金蛇!”承志道:“孩子话,人家怎么肯给你?”青青低语道:“你记得么?我爹爹外号叫什么?”承志心中一凛道:“难道金蛇郎君当真与这金蛇有什么牵连?
”那老乞婆本来一直不瞬眼的望着青青,这时突然从班中跳了出来,伸出双手要抓她肩头,喝道:“金蛇郎君是你什么人?”说也奇怪,她的相貌奇丑,声音却是莺莺呖呖,娇媚动人。
青青吃了一惊,跳开一步,喝道:“你要干什么?”斗然间衣襟带风,教主何铁手身旁两人一跃而前,站在老乞婆两侧,同声叫道:“那姓夏的小子在那里?”袁承志见这两人一跃而前,站在老乞婆两侧,同声叫道:“那姓夏的小子在那里?”袁承志见这两人身形一晃,已倏然上前半丈,武功极高,实非庸手,更起了戒惧之心,仔细打量,见这两人一个又高又瘦,另一个中等身材,面容黝黑,似乎是普通乡下人,都是五十岁左右的年纪。
青青从前因身世不明,当引以为耻,但自听母亲说了生她的经过之后,心里对自己生父佩服得了不得,当下昂头说道:“金蛇郎君是我父亲,你们问他干么?”老乞婆哈哈一声长笑,令人不寒而栗,叫道:“他居然还没死,还留下了你这孽种!”那瘦长子喝道:
“他在那里?”青青下巴一扬道:“我为什么要对你们说?”老乞婆双眉竖起,两手猛向青青上抓来,这一下发难事起仓卒,青青不及躲避,眼见老乞婆套着明晃晃钢套的尖尖十指要触到青青雪白粉嫩的脸颊,承志右手长袖向下一挥,扑的一声击在老乞婆双臂中间,他乘势一卷一送,老乞婆身不由主,向后翻了一个筋斗,腾的一声坐在地下。这一来,五毒教众人相顾骇然,老乞婆何红药是教中的高手,辈份比现任教主还高一辈,怎么这个貌不惊人的少年一出手,就如此轻易的将她打了一个筋斗?瘦长子潘秀达和那个乡下人般的程其斯是五毒教的左右护法,两人相顾一点头,潘秀达道:“我来领教。”双掌一摆,缓步上前。沙天广道:“袁相公,我接他的。”承志志知道沙天广不是他的对手,但不便阻拦,道:“沙兄,用扇子,他手指上有尖环,这也算是兵器!”沙天广展开阴阳扇,当下与潘秀达斗在一起,这边哑巴与程其斯两人默不作声的脚打足踢,也早已打得十分火炽,片刻之间,五毒教众人一拥而上,胡桂南、铁罗汉、青青各自拔出兵刃接战。老乞婆何红药势如疯虎,直往青青身边奔来。
承志知她心中含有极大怨毒,虽不明原因,但想必与金蛇郎君有关,她一听青青是他后代,竟如此不顾一切的扑上来厮拼,此人下手毒辣,不可让她接近青青,等她奔近,忽然跃出抓住她的后心,提起来一把掼了出去。何铁手粉脸一沉,伸出右手食指,放在口中嘘嘘溜溜的一吹,五毒教众人扑上时势道极猛,退下去时也真迅捷,突然之间,个个人又都在教主身旁齐齐整整的排成两列。何铁手脸露微笑,对袁承志道:“袁相公温文尔雅,原来还身负绝技,让我领教几招。”袁承志道:“贵教各位朋友我们素不相识,不知什么地方开罪各位,好令在下负荆请罪。”
何铁手脸上一红,柔声道:“我们的事本来只与官府有关,袁相公不明中间的道理,也就罢了。这时忽然有金蛇郎君牵涉在内,小妹倒要请问,金蛇郎君现在是在那里?”青青一拉承志的手,低声道:“别对她说。”承志道:“教主和金蛇郎君素来相识么?”何铁手道:“他和敝教很有渊源,家父就是因他而归天的。敝教教友二万人,没一个不想找到他。”承志和青青都是一惊,他们都没见金蛇郎君,但知他神出鬼没,到处树敌,五毒教恨他入骨,自然也非奇事。承志道:“金蛇郎君离此万里,只怕各位永远找他不着。”
何铁手道:“那么把他公子留下来祭了先父再说。”她说话轻颦浅笑,神态腼腆,完全是一个羞答答的少女一般,可是说出话来却是厉害之极。承志道:“自古道好汉一人作事一人当,各位既与金蛇郎君有梁子,还是去找他本人为是。”何铁手道:“先父过世时,小妹还只三岁,二十年来,那里找得着这位姓夏的前辈,现在把他公子扣在这里,他老人家自然会寻来,咱们过去的事就可从头算一算了。”青青怒不可遏,叫道:“哼,你也想么?我去告诉爹爹,教他把你们一个个都杀了。”何铁手转头问何红药道:“他像他爹爹吗?”何红药道:“相貌一模一样,骄傲的神气也差不多。”何铁手细声细气的道:“袁相公,你们各位都请便吧,我们只留下这位夏公子。”说着手一摆,就像是送客的神气。
承志心中寻思:“他们只与青弟一人过不去,这里形势险恶,我先把她送出去再说,别人纵使暂时不能脱险,也无大碍。”于是作了一揖,说道:“那么再见了。”语声方毕,忽地左手拦腰抱住青青,奔到墙边,这墙极高,他抱了青青之后,更加不能一跃而上,双手托在她身子,用力向上拋去,叫道:“青弟,留神!”五毒教众人齐声怒喊,暗器纷纷打来,承志长袖飞舞,只听见叮叮当当一阵乱响,暗器都被打落,青青也已抓住墙头,正要涌身外跃,何铁手倏地离座,左掌猛向承志门面击到。承志见她身形刚动,拳风已到自己鼻端,委实快速之极,他自下山来,从未遇到过如高强敌手,只有二师哥归辛树才与她在伯仲之间。他见这样一个娇弱女儿有如此身手,不禁心里又惊又佩,喝说:“好!”
上手身向后斗缩半尺,一瞥之下,见击到面前的竟是又尖又利黑沉沉的一只铁钩,更是吃惊。何铁手右手一挥,一只金环飞上墙头,娇喝一声:“下来!”青青顿觉左腿剧痛,立足不稳,一个倒栽葱跌下墙来。何红药凄然长笑,十枚钢套忽离指尖,齐向青青身上射去。
这时承志已和何铁手连拆了五招,两人攻守都如暴风骤两,迅疾之至。他百忙中见青青势危,一把围棋子掷出,铮铮响声过去,何红药的十枚钢套都被打落在地。何铁手娇喝一声:“好俊功夫!”左手连进两钩,承志看清楚她右手白腻如脂,真是欺霜胜雪,五枚尖尖的指甲上还搽着粉红的凤仙花汁,一掌劈来,拳风中带着一阵浓香,但左手手掌却不知如何已经割去,手腕上装了一只铁钩。这铁钩锁,打、拉、戮,虎虎生风,灵活决不在肉掌之下。
承志叫道:“沙兄,你们快夺路出去。”此时五毒教众人早已缠住沙天广等人拚斗,以众围寡,他们那里抢得出去。承志户遇劲敌,精神斗长,伏虎掌法的绝招施展开来,威风可当。何铁手的掌法自成一派,虽然也是拳打足踢,掌劈钩刺,但承志见她拳打多虚而掌按俱实,似乎要旨是在用手掌擒拿或按拍他的身体。有时一掌轻轻的捺来,全无劲道。
承志以为她掌下留情,故意不用毒招,于是自己发掌时也稍留余地,酣斗中见青青坐在下始终不站起来,当下抢攻数招,把何铁手逼退几步,纵过去把青青扶起,突然听见拍的一声巨响,铁罗汉和程其斯四掌相对,各自震开。铁罗汉大叫一声,上前再攻,拆不数招,手掌渐肿,他又气又急,大声嚷道:“他们掌上有毒啊,别着了道儿。”承志这才领悟,原来他们个个练就了毒砂掌,只要敌人身体和毒掌一碰,立即中毒,端的厉害非常。承志见情势越来越紧,心想如不立时冲出,自己虽然或可脱身,余人只怕都要葬身在这毒窟之中。
何铁手身手滑溜异常,见他将青青扶起,不容他再去相救铁罗汉,已如一阵风般欺到身旁。承志叫道:“何教主,我和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何以如此苦苦相逼?你不放我们走,莫怪在下无礼了。”何铁手一笑,脸上露出深深两个酒涡,说道:“我们只要把夏公子留下,您自己请便吧。”承志左足一扫,右掌呼的一声迎面劈去。何铁手伸出纤纤玉手向上一架,突见承志这一掌势道奇大,如双掌相交,即使对方中毒,可是自己的掌也非折断不可,幸而她心思机灵,手掌突然变指,微微向上一抬,径点承志自己右臂无处“曲池穴”,这一招变得快,点得准,的是高手,承志轻轻叫了声:“好指法!”左掌横扫,斜削敌人颈部。他知何铁手虽然掌上有毒,却害怕他掌力厉害,于是拳法又是一变,使出师门绝艺“跛玉掌”来。这拳法招招力大势劲,刘培生号称“神拳太保”,尚且挡不住他的五招,何铁手武功虽高,但究是女流,见这拳法犹如铁锤击岩,巨斧开山一般,那敢硬接?
何铁手本来脸露笑容,见承志拳势如此威猛,不禁凛然生惧,展开腾挪小巧之技,一味游斗。岂知她快,承志比她更快,乘她退开半步之际,左掌向上一抬,右拳猛的“石破天惊”,向身旁锦衣毒丐齐云璈身上打去。齐云璈叫道:“来得好!”左掌向他拳上拿到,承志忽地往地下一坐,左手反手拿住他的衣袖,同时右足往对方双脚上一钩,左足一腿踹在他右足膝盖三寸处,矻喇一声,齐云璈膝盖登时脱臼,疼痛异常,委顿在地。胡桂南本与齐云璈激斗,这时缓出手来,奔去救援被三名好手围在垓心的沙天广,承志叫道:“退到围墙边,我来救人!”胡桂南依言反身,把青青、铁罗汉、单铁生这三个受伤者扶到墙边。承志纵目四望,见沙天广与哑巴都是以一敌三,沙天广形势尤其危急,当下双腿左一脚右一脚,踢飞了两名向他扑上来的五毒教的弟子,纵入人丛,矻矻数声,围着沙天广的三人都已关节受损,或是肩头脱笋,或是头颈扭曲,或是手腕拗折。
承志一来不欲多伤人众,二来不敢与毒砂手接触,所以全用“分筋错骨手”手法,欺近身疾逾闪电,隔衣拿住对方身上重要关节,用力一扭,敌人不是痛晕倒地,就是动弹不得。他救了沙天广后,再到哑巴身旁,哑巴拳法颇得华山派的精要,力敌三名高手,虽然脱身不得,但一时也还不致落败。何铁手一声口哨,五毒教人众齐向承志和哑巴围来。承志东面一窜,西面一晃,缠住哑巴的两人一个下颚跌落,一个上臂脱臼,另一个呆得一呆,被哑巴劈面一拳打在鼻梁之上,鲜血直流。哑巴打发了性,还要追打,承志一把拉住他的后领,拖到墙边,这时众人都已聚在围墙之下,静候承志号令。
五毒教在云南独霸一方,江湖道听到他们名头时,没一个不是皱眉摇头,惧怕三分。
因为他们不但武功高强,而且擅用毒物,对头只要沾上了一点一滴,那就死得极惨,岂知来北方后忽遇如此强敌,都是又惊又怒。何铁手连吹口哨,众弟子排成队伍,猛向承志等冲来。承志叫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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