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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血剑(旧版)-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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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间门外步声又起,这次似有七八个人,承志一打手势,罗立如纵过了推开了窗格,只听何铁手在门外喝道:“到底谁是教主?”何红药道:“你不照教规行事,咱们拜过教祖,只好另立教主。”又有一个男人声音道:“那小子是本教仇人,教主您何必尽护着他?”何铁手笑道:“我不许你们进去,谁敢过来!”另一个粗壮的男子声音道:“咱们先料理了那小子,再来算自己的帐。”脚步声响,奔向门边,只听见惨叫一声,一人倒在地下,想是那人被何铁手伤了。
  承志挥手叫三人赶快出宫,罗立如当先跃出窗去,宛儿和青青也跟着跃出。这时门外兵刃相交,五毒教的教众竟自内叛,和教主斗了起来,斗不多时,有人蓬的一声,一脚踢开房门,抢了进来,承志身形一晃,已窜出窗去,那人只见到承志的背影,叫道:“快来,快来!那小子跑啦!”何铁手倒也一惊,众人罢手不斗,涌进房来,只见窗户大开,床上已空。何铁手跟着出窗,她身法既快,眼力又好,只见一个灰影窜入了前面树丛,她想追上去护送青青出宫,以免遭到自己手下人的毒手,那知这人影转瞬奔过几重院子,在一座碧瓦红墙的宫院中隐没了。
  承志见何铁手等紧追不舍,心想青青等这时尚未远去,于是不即不离的引着他们追逐自己,奔了一阵,估计青青、宛儿、罗立如三人已经出宫,眼见前面有座精致的宫殿,当下直窜入内。一进去,只觉阵阵花香,顺手推开边上一扇门,在门后一躲。他定了一下神,瞧这屋子时,不由得耳根一热,原来房里锦帏绣被,珠廉软帐,鹅黄色的地颤上织着大朵红色玫瑰,窗边桌上放着女人用的梳装物品,到处是古董摆设,看来是皇帝那一个宠妃的卧室了。承志心想在这里可不大妥当,正要退出,忽听门外脚步细碎,传来几个少女的笑语之声,寻思如这时闯出去,正好和这些宫女遇上,一声张起来宫中大乱,曹化淳他们的奸谋必延搁,说不定另有花样,还是躲着暗中行事为妙,当下身子一闪,隐在一座画着美人牡丹图的屏风后面。
  房门开处,听声音是四个宫女引着一个女人进来,一个宫女道:“殿下是安息呢,还是再瞧一会书?”承志心道:“原来是公主的卧宫,最好快点儿睡吧,别瞧什么劳什子的书啦!”那公主嗯了一声,坐在榻上,声音中透着十分娇慵,另一个宫女道:“烧上些儿香吧?”公主又嗯了一声,过不多时,青烟细细,甜香幽幽,承志只感到眼饧骨倦,颇有困意。
  那公主道:“把我画笔拿出来,你们都出去吧。”承志微微一惊:“怎么这声音好熟?”同时暗暗着急,心想她画起画来,谁知是不是一时三刻能够画好,宫女们摆好丹青画具,向公主道了晚安,行礼退出房去。这时房中寂静无声,只是偶然有檀香轻轻的拆裂之音,承志更加不敢动弹,只听那公主长叹一声,低吟道:“万里春随逐客来,十年花送佳人老,去年花开我已病,今年对花还草草。”承志听她声音娇柔宛转,自是一个年纪极轻的韶龄少女,怎么心情如此抑郁,同时越加觉得她语音熟悉,寻思半响,不觉好笑:“我是江湖上的草莽,平生没进过京师,那里会见过这种金枝玉叶,总是她说话与我相识的人近似吧啦!”
  这时那公主已走近案边,只听见纸声悉悉,调朱研青,作起画来,承志好大纳闷,细看房中,房门斜对着公主,已经掩上,窗前珠帘低垂,除了硬闯,决计走不出去,过了良久,只听公主伸了个懒腰,低声自言自语:“再画两三天,这画就可以完工啦。我天天这样神魂颠倒的想着你,你也有一时片刻的挂着我么?”说着站了起来,把那幅画放在椅上,然后把椅子搬到床前,轻声道:“你在这里陪着我!”于是宽衣解带,上床安睡,承志十分奇怪,心想不知是画的什么人,心中十分疑惑,便探出一只眼睛一望,不由得大吃一惊。
  原来画上的人竟像袁承志自己,再定神细看,只见画中人轻袍缓带,凝目微笑,双眉斜飞入鬓,风采朗然,不是自己是谁?承志万料不到公主所画之像与自己这样相似,不禁轻轻“咦”了一声,那公主耳朵好灵,一听身后有人,自己秘密已被人窥见,伸手拔下头上玉簪,也不回身,顺手往声音来处掷出。承志只听一声劲风,玉簪已到面门,这一下其惊更甚,伸手挟住王簪,那公主已转过身来,两人一朝相,都惊得呆了,动弹不得。原来公主竟是程青竹的小徒阿九。承志虽途中发现她有皇宫侍卫随从保护,知她必非常人,但那想得到竟是公主。
  阿九斗见承志,脸色白如皎雪,随即一阵红云,罩上双颊,定了一神道:“袁相公,你怎么在这里?”承志行了一礼道:“小人罪该万死,闯入公主殿下寝宫。”阿九脸上又是一红道:“你坐下说话吧。”她这时发现自己长衣已经脱下,疾忙抢来披上,门外宫女轻轻弹门,说道:“殿下是叫人吗?”阿九忙道:“没有,我读书呢,你们去睡吧,不用在这里侍候!”宫女道:“是啦,公主请早些安息吧。”阿九向承志打打手势,嫣然一笑,见他目不转瞬的望着那幅画像,不禁大羞,忙抢过去把椅子推在一旁,两人谁也想不出什么话来,呆呆对望。
  过了一会,承志低声道:“你识得五毒教的人么?”阿九点了点头道:“曹公公说李闯派了许多刺客来京师扰乱,所以请了一批江湖上的好手进宫保护,听说五毒教的何铁手确是武功高强。”承志道:“您师父程老夫子被他们所伤,殿下可知道么?”阿九面色一变道:“什么,他们为什么伤我师父?他受的伤厉害么?”承志道:“大致不疑事了。”
  他站了起来道:“现在夜深不便多谈,咱们住在正条子胡同,明儿殿下能不能驾临瞧瞧您师父?”阿九道:“好的。”她微一沉吟道:“你冒险来瞧我,我是很感激的……”她声音越说越低:“你既然见到我画你的肖像,我的心事你自然知道了……”承志一想:“糟糕,她画我肖像,大概心里对我有了爱慕之意,这时更误会我入宫来是瞧她,这可得说说明白。”只听阿九又道:“自从那次在山东道上见面,你阻挡褚红柳,叫他不能伤我,我就常常想到你的恩德……你瞧肖像画得还像吗?”承志点点头道:“殿下,我进宫来是…
  …”阿九拦断了他的话头道:“你别叫我殿下,我也不叫你袁相公。你初次识得我时,我是阿九。那么我永远是阿九。我听青姊叫你大哥,我心里想,那一天我也能叫你大哥,那才好呢。我一生下来,钦天监大臣给我算命,说我要是在皇宫里娇生惯养,必定短命夭折,所以父皇才命我到江湖上去乱闯。”
  承志道:“怪不得你跟着程老夫子学武艺,又随着他在江湖上行走。”阿九道:“我在外面见识多了,知道老百姓实在苦得很。我虽常把宫里的金银拿出去施舍,但那里救得了这许多。”承志听她同情民间疾苦,心里顿生好感,道:“那你应该劝劝皇上,请他多行仁政,老百姓衣暖食足,大下自然太平了。”阿九叹了口气道:“父皇肯听人家话,早就好啦。他就是被奸臣蒙蔽,还自以为是。”承志道:“你见得事多,见识反比皇上清楚……”他正自寻思,要不要把曹化淳的奸谋对她说,阿九忽道:“程老夫子说过我的事么?”承志道:“没有,他说曾立过重誓,不能将你的身世泄露出来,我当时还以为其中牵连到江湖上的重大仇杀恩怨,那知你竟是公主。”阿九微微一笑道:“程师傅本来是父皇的贴身卫士,他对父皇是最忠心不过的。”承志奇道:“他原来是侍卫?”阿九道:“嗯,父皇在信王府里时,程师傅是侍卫长,后来先皇崩驾,父皇入宫登基。那宫里全是魏忠贤的亲信,听程师傅说,那时候事情真叫险了,父皇与卫士们日夜不敢睡觉,吃的东西都从信王府送进宫来,魏忠贤这奸贼几次想加害父皇,全靠程师傅、曹公公他们防备周密,才免了危险。所以父皇一直这样相信曹化淳曹公公呀!”承志道:“可也不能太相信了。
  ”阿九道:“是呀,程师傅就和曹公公不对。”承志道:“程老夫子是因此而出宫的?”
  阿九道:“那倒又不是,听说是为了袁崇焕的事。”
  承志听到父亲的名字,心中一震,忙问:“怎么?”阿九道:“那时候我还没生呢,后来听师傅说,袁崇焕是在关外抵御建州胡虏的帅,立了很多功劳,满洲人见了他害怕得了不得。后来满洲人使反间计,造谣言说他谋反,父皇胡里胡涂的就杀了他。程师傅知道袁大帅冤枉,曾和父皇力争,父皇正在大怒的当日,顺手打了他一记巴掌。程师傅一怒出宫,发誓永远不再和父皇见面。”承志又是感激又是伤心,眼眶不觉红了。阿九又道:“程师傅道,父皇这样忠奸不分,自坏长城,国家总要亡在他手里。过了几年,父皇心里也懊悔了,听说我在宫里会养不大,就命人送我去跟他。唉,不知他怎么又和五毒教的人结仇?”承志正想说:“五毒教想害你爹爹,知道程老夫子仍旧忠于皇上,所以要先除了他。”猛抬头见红烛短了一大截,心想时机危急,我怎么跟他说了这许多话,忙站起来道:
  “我还有许多话,明天再谈吧。”阿九脸上一红,低下头来缓缓点了一点,忽然有人急速拍门,几个人同时叫道:“殿下快开门。”
  阿九吃了惊,问道:“什么事呀?”一名宫女叫道:“殿下,你没事么?”阿九道:
  “我睡啦,有什么事?”那宫女道:“有人见到有刺客混到咱们寝宫。”阿九道:“胡说八道,什么刺客?”另一个女人声音道:“殿下,让奴婢们进来瞧瞧吧!”承志在阿九耳边道:“何铁手!”阿九高声道:“有刺客我能这么安安稳稳么?快走,别在这边胡闹!
  ”门外众人听公主发了脾气,不敢再说,承志轻轻走到窗边,揭开窗帘一角想窜出房去,手一动,一阵火光耀眼,窗外竟守着十多个手执火把的太监。承志心想:“我要闯出去有谁能挡,但这一来污了公主的名声,可万万使不得。”当即退回来轻轻对阿九说了,阿九秀眉一蹙,低声道:“不怕,在这里多待一会儿好啦。”承志只得又坐了下来。
  过不多时,又有人拍门,阿九厉声道:“干什么?”这次回答的竟是曹化淳的声音,他道:“皇上听说有刺客进宫,很不放心,命奴婢来向殿下问安。”阿九道:“不敢劳动曹公公,您请回吧,我在这里没事。”曹化淳道:“殿下是万金之体,别受了惊吓,还是让奴婢进来查察一下为是。”阿九知道承志进来时一定被人瞧见了,所以他们坚要查看,心中恨极曹化淳多管闲事。却不知他当晚要举事加害崇祯,他知道公主熟识武艺,又与江湖人物多有结交,听何铁手报知有人逃入长平公主寝宫,所以非来查究个水落石出不可。
  曹化淳在宫中极有权势,公主也违抗他不得,当下微一沉吟,向承志打了一下手势,命他上床钻入被中,承志无奈,只得除下鞋子上床,拉了绣被盖在身上,只觉一阵甜香,直钻入鼻端。
  这时曹化淳又在不断催促,阿九道:“好啦,你们来瞧吧!”除下外衣,走过去拔开门闩,随即一个箭步跳上床去,抢起被子盖在身上。承志突觉阿九睡在身旁,衣服贴着衣服,脚上肌肤相接,只觉一阵温软柔腻,但知曹化淳与何铁手等已经进房,不敢动弹,只感到阿九的身体微微发颤。阿九装着睡眼惺忪,打个哈欠,笑道:“曹公公,多谢您老人家费心。”曹化淳在房中四下打量,果见没有人迹,何铁手假作不小心手帕掉在地下,俯身去拾,住床底一张。阿九笑道:“床底也查过了,我没藏着刺客吧?”何铁手笑道:“殿下明鉴,曹公公是怕殿下受了惊吓。”她一转头见到承志的肖像,心中一怔,忙把头转开。曹化淳使了个眼色道:“咱们到别地方去查查。”他对四名宫女道:“你们在这里陪着殿下,不许离开,就是殿下命令你们,也不许偷懒出去,知道么?”四名宫女俯身道:
  “听公公吩咐。”曹化淳与何铁手及其余宫女行礼请安,辞出寝宫,阿九道:“放下帐子,我要睡啦!”
  两名宫女过来轻轻放下纱帐,在炉中加了些檀香,剔亮红烛,互相偎依着坐在房角。
  阿九又是喜悦,又是害羞,不意之间竟与自己日夕相思的意中人同床合衾,默默无言,沉醉在这温馨如梦的境遇之中,可又不敢转动身躯。过了良久,只听承志低声道:“怎么办?我得想法子出去?”阿九嗯了一声,闻到承志身上男子的气息,不觉一股喜意,直甜入心中,她轻轻往承志身边靠去,忽地一缩,左臂与左腿上只感到一阵冰凉。阿九大吃一惊,伸手一摸,竟是一柄脱鞘的宝剑横放在两人之间,忙低声问道:“这是什么?”承志道:“我说了你别见怪。”阿九道:“谁来怪你。”承志道:“我无意心闯进你的寝宫,又被逼得同衾合枕,这是形势所迫,我可不是轻薄无礼之人。”阿九道:“谁怪你了呀?把剑拿开,别割着我。”承志道:“我虽然以礼自持,但终究是青年男子,与你这样美貌女子同卧一床,只怕把持不住……”阿九低声笑道:“所以你用剑隔在中边…傻…傻大哥!
  ”
  两人只怕被帐外宫女听见,都把头钻在被中悄声说话,承志只觉阿九吹气如兰,心中一荡,暗暗自警:“青弟对你如此情意,怎可别有邪念。”忙道:“诚王爷是什么人?”
  阿九道:“是我叔父。”承志道:“那就是了,他们要拥他登基,你知不知道?”阿九道:“什么?谁?”承志道:“曹化淳与满洲的九王私通,想借满洲兵来消除闯军。”阿九道:“呸,满洲人有什么好?还不是想咱们大明的江山。”承志道:“是啊,皇上不答允,曹化淳他们就想拥诚王登位……”阿九道:“不错,诚王爷昏庸胡涂,一定会答允借兵除贼。”承志道:“只怕他们今晚就要举事。”阿九吃了一惊道:“你怎么不早说?咱们快救父皇去。”承志闭目不语,心中很是踌躇,崇祯是他杀父仇人,十多年来,无一日不在想手刃之以报血海沉冤,这时皇宫忽起内变,自己可不费举手之劳而见仇人毕命,本是大快心怀之事;但如曹化淳等奸谋成功,借满洲兵入关,闯王义举就要大受挫折。要满洲兵长驱直入,闯王抵挡不住,那岂不是神洲沉沦,黄帝子孙都陷于胡虏?阿九在他肩头轻轻推了一把道:“你想什么呀?快帮我救父皇去。”承志仍是沉吟未决,阿九悄声道:“只要你不忘记我,我总是你的……咱们将来还有这样的时候。”承志凛然一震,心想:“原来她疑我贪恋温柔,不肯起来,好吧,先去瞧瞧情势再说。”悄声道:“你把宫女们点了穴道,用被子蒙住她们的眼,咱们好出去。”阿九道:“点在那里呀?我不会。”承志无奈,只得拉住她的右手,引着她摸到自己胸前第十一根肋骨之端。
  承志拿着她的手时,只觉滑腻温软,犹如无骨,说道:“这是章门穴,你用指节在她们这部位敲击一下,她们就不能动了,可别太使劲,免得伤了性命。”阿九挂念着父皇身处危境,疾忙下床,四名宫女都站了起来,说道:“殿下要什么?”阿九走到锦帷之后,把宫女一个个分别叫过去,依承志所授之法点上了各人穴道,最后一个敲击部位不准,竟呀的一声叫了出来。阿九一手蒙住她的口,摸准了穴道打下去,这才把宫女点挥。她走出锦帷,承志已穿上鞋子下床,两人揭开帘子,见窗外无人,一齐跃出窗去。
  阿九道:“你跟我来!”领着承志径往崇祯寝宫,将近宫门时,遥遥望见前面影影绰绰,总有数百人聚集在那里。阿九急道:“奸贼已围住了父皇寝宫,咱们快去。”两人发足急奔,跑出十余丈,一名太监迎了上来,见是长平公主,微微一惊,但见她只带了一名随从,也不在意,躬身道:“殿下还不安息么?”承志和阿九见寝宫前后站满太监卫士,个个手执兵刃,知道事已危急,阿九道:“让开!”右手一振,已把那名太监推开,直闯过去,守在宫门的几名卫士待要阻拦,都被承志推开。太监们不敢动武,急忙报知曹化淳,说长平公主进宫去了。曹他淳为人奸诈,阴毒有余,胆识不足,这次推戴诚王,自己不敢出面,偷偷躲在外边指挥,听说公主进宫,心想谅她一个少女也阻碍不了大事,传今众卫士加紧防守。
  阿九和承志径奔崇祯平时批奏章的书房,房外又有十多名太监卫士,满地鲜血,躺着七八具尸首,想是忠于皇帝侍卫被格杀而死。众人见到公主,呆了一呆,阿九已拉承志的手奔进书房,一名卫士喝道:“慢着!”举刀向承志右臂砍去,承志侧身一避,一掌打在他的胸前,那卫士直跌出去,承志已带上书房房门。只见室中烛光明亮,十多个人站着,阿九叫了一声:“父皇!”往一个身穿黄缎软袍的人奔去。承志打量这人,见他面目清瞿,一副又惊又怒的神色,心想:“这就是我的杀父仇人崇祯皇帝了。”
  阿九尚未奔近崇祯身边,已有两名大汉挥刀拦住,崇祯忽见女儿到来,说道:“你来干什么?快出去。”一个四十岁左右、满脸浓须的胖子道:“贼兵已破了汾州、太原,指日到京师,你不肯向人家借兵,是何居心?”阿九怒道:“叔叔,你胆敢对皇上这样无礼!”承志心知这就是图谋篡位的诚王了,只听他哈哈笑道:“无礼?他要断送祖传下来的锦绣江山,咱们姓朱的个个容他不得。”察的一声,把佩剑拔出一半,一时寒光闪闪,左右各人都大吃一惊,他怒目睁眉,厉声喝道:“到底怎样?一言而决!”
  崇祯叹了口气道:“朕无德无能,致使天下大乱,贼兵来京固然社稷倾覆,借兵胡虏也势必危及国家。朕一死以谢国人并不足惜,只是祖宗的江山基业就此拱手让人了……”
  诚王手持长剑,又逼近一步道:“那么你立刻下诏禅位让贤罢!”崇祯身子发颤,喝道:
  “你要弒君么?”诚王一使眼色,他身后一名锦衣卫军官拔出长刀,叫道:“昏君无道,人人得而诛之!”承志听他口音心中一惊,烛下看得明白,原来这人正是安大娘的丈夫安剑清。
  阿九怒叱一声,抢起椅子,挡在父皇身前,接连架开安剑清砍来的三刀。诚王带来的众侍卫纷纷拥上。承志见阿九支持不住,抢入人圈,左臂起处,把两名侍卫震出丈余,右手把金蛇宝剑递给了阿九,自己站在崇祯身旁保护,十多名锦衣卫抢攻上来要杀皇帝,都被他挥拳踢足,打得筋折骨断。阿九宝剑在手,威风大振,数招已把安剑清的长刀削断。
  诚王万料不到崇祯有如此武艺高强之人护驾,大叫:“外面的人快来!”何铁手、何红药、吕二先生及温氏四老应声而入,他们见到承志在人众之中如生龙活虎般酣斗,不觉一呆。温明达眼中如要喷火,高声叫道:“先料理这小子!”四兄弟围了上去。阿九疾忙退到父亲身边,仗着宝剑犀利,诚王手下的人众一时倒也不敢相近,但她见敌人愈来愈多,承志被对方五六名好手绊住,缓不出手来相助,情势十分紧迫,正心慌间,忽见一个面容丑恶、乞婆装束的老妇目露凶光,举起双手,露出尖利的十爪,喝道:“把金蛇剑还来!”
  承志这时早已打定主意,无论如何要先皇帝,使勾引满兵入关的阴谋不能得逞,等闯王进京之后,再来手刃崇祯以报父仇,这是先国后家、先公后私的大义,但温氏四老武功本已十分高强,再加上吕二先生与何铁手,登时自顾不暇,百忙中见阿九头发散乱,宝剑狂舞,锦衣卫人众从三面围了上去,已到千钧一发之际,突然灵机一动,身子一闪,避开了吕二先生当头砸下的烟袋和温明山横扫过来的钢杖,窜到何铁手跟前。何铁手笑道:“我们以多攻少,对不住啦!”说着随手一钩。承志头一侧,喝道:“你几十个教徒不要命了么?”何铁手一怔,跃出圈子,承志跟着上前,温氏四老那肯放过,温明达的双戟已递向他的后心。承志对何铁手道:“你给我挡住他们!”何铁手道:“什么?”承志一面闪避温氏四老与吕二先生的兵刃,一面叫道:“我带你去见我那姓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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