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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血剑(旧版)-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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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道人拔起身子,斗然退开数步。众见他左手仍旧搂住孙仲君不放,虽然加了一个人的重量,但一跃一落,比单独的一个人还要灵便潇洒,俗语道:“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除了石骏、冯氏兄弟等青年弟子外,余人都是武功高明之士,这一来不觉相顾骇然,但见孙仲君被他抱住了动弹不得,明知不敌,也不能袖手不理,各人拔出兵刃,扑了上寸。那道人微微一笑,手一伸,突然间寒气逼人,青光耀眼,背上的长剑已拔在手里。梅剑和绰号没影子,身法轻灵为诸同门之冠,加之对孙仲君最为关心,第一个仗剑疾攻。他见了那道人长剑的模样,知是一柄利器,不敢与他相碰,刷刷刷连刺三剑,都是从空隙中寻瑕而入。原来去年他在金陵和袁承志比剑,一连几柄剑被承志震断,这才知道本门武功精奥异常,自己只是得了一点点皮毛而已,于是狂傲之气顿减,再向师父归辛树讨教剑法,半年中足不出户,苦心研习,果然剑法大进。刚才这三剑是他生平绝学,迅捷悍狠,已得华山派剑法的精要。道人赞道:“不坏!”语声未毕,呛啷一声,已把梅剑和的剑削成两截。梅剑和吓了一跳,依照武学惯例,是要将断剑猛向敌人掷去,以防对方乘势猛攻,然后避开,再筹御敌之策,但他怕误伤师妹,不敢掷剑,剑断即退,但饶是他轻身功夫异常了得,嗤的一声,头顶束发的布带已被割断。
这数招只是一剎那之间的事,待梅剑和吓出一身冷汗,冯难敌、刘培生、石骏、冯不破、冯不摧以及黄真的四弟子、六弟子一齐攻上,刀枪剑戟,同时并举。那道人长剑使了开来,只听得叮叮当当一阵乱响,有的兵刃被截,有的连人连刀被他一脚踢飞,最后只剩下冯难敌与刘培生两个武功最高的和他勉力支撑,这时梅剑和已从地下检起一柄剑加入夹攻,以三敌一,兀自抵挡不住,拆了数招,那道人忽地将长剑拋向空中,刘培生一怔,不知他使何邪法,梅剑和急叫:“小心!”只听见蓬的一声,刘培生胸口已中了一拳,退出数步,坐倒在地,那道人笑道:“你自恃拳法了得,我用兵器伤你,谅你不服!”顺手接住空中落下来的宝剑,当啷一响,又把梅剑和的剑削断,右肘一送,正撞在冯难敌的左肋之上。冯难敌只觉奇痛入骨,眼前金星乱冒。那道人把华山派众弟子打得一败涂地,无人敢再上来,昂然四顾,哈哈大笑道:“老穆自夸拳剑天下无双,教出来的弟子原来这样不成器!你们师祖问起,就说玉真子来拜访过了,见他徒弟教得不好,带三个女徒弟去代他教导,三年之后,我教厌了,自会送还!”长剑入鞘,向何惕守走来,笑道:“你也跟我去!”
何惕守为人机令之极,一见那道人走来,知他不怀好意,适才见了他的功夫,寻思逃避不了,忙对洪胜海道:“快去请师父来。”等洪胜海转身走开,那道人也已走到跟前。
守笑道:“道长,您功夫真俊,您道号是什么呀?”那道人见她笑吟吟的毫不畏惧,倒大出意料之外,上下一打量,见她双足如雪,面颊晕红,言笑之间尤其动人心魄,不觉骨头也酥了,又走上一步,笑道:“我叫玉真子,你这孩子叫什么名字?你说我功夫好,那么跟我回去,我慢慢教您好不好?”何惕守笑道:“你又别骗人?咱们说了话不许不算。”玉真子道:“谁来骗你,走吧!”伸手来拉她手腕,何惕守退了一步笑道:“慢着,我等师父来了,先问问他行不行。”玉真子道:“哼,跟着你师父,就算学得本领和他一样,又有什么用?这种饭桶师父,还是别理会了吧,哈哈!”何惕守道:“我师父本领大得很呢,要是他知道我跟你走了,他要不依的。”
冯难敌等见孙仲君被那贼道搂在怀里,那个妖女却又跟他眉花眼笑的打情骂悄,个个气得怒火填膺。梅剑和叫道:“好贼道,今日跟你拼你了。”提剑又上,玉真子头也不回,对何惕守道:“我再露一手功夫给你瞧瞧,你看是你师父厉害呢,还是我厉害。”他一面说一面闪避梅剑和的来剑,接着又道:“像他这样的剑法,在你们华山派里总也是少有的高手了,然而碰到了我,哼哼!你数着,从一数到十,我一只空手就把他剑夺下来。”
梅剑和见他如此轻视自己,更是气恼,一柄剑越加使得凌厉无前。何惕守笑道:“不管我数得多快都算,是不是,好,一、二、三、四、五……”突然一口气不停的数下去。玉真子笑道:“你这小妮子真坏,瞧真了!”梅剑和一剑刺出,突见敌人身体一侧,长臂直伸,也不知他怎样,双指已指向自己两眼,这一下心里大惊,左手疾忙上格,玉真子手臂缩回,手肘顺势在他腕上一撞。梅剑和手指一麻,长剑脱手,被玉真子快如闪电般夺了过来,那时何惕守还只数到“八”字。玉真子哈哈大笑,左手持剑,右手食中两指挟住剑尖,向下一扳,喀的一声,剑尖登时拗了下来。众人见他指上黑黝黝的套着钢套,但如此神力,确是罕见罕闻,只听见喀喀一阵响,一柄长已被拗成一寸寸的废铁。
玉真子把剩下的数寸剑柄往地下一掷,一声长啸,伸手来拉何惕守的手腕。何惕守一路用援兵之计和他拖延时刻,但袁承志始终不到,这时无可再拖,左手一抬,让他握住。
玉真子满拟抓到一只温香软玉的纤纤柔荑,突觉握到的竟是一件坚硬冰冷之物,吃了一惊,疾忙放手,眼前金光一闪,一只金钩已划到了眉心。
何惕守这一下发难又快又准,饶是玉真子武功卓绝,也险些儿中了这钩,危急中脑袋向后一挺,风声飒然,钩尖从鼻端擦了过去,只觉一股腥气直冲鼻孔,原来她钩上喂了剧毒之物,玉真子做梦也想不到这娇媚的姑娘出手如此毒辣,吓到全身冷汗,微微一怔,对方左手铁钩又到,瞬息之间,双钩连进了四招。玉真子手中没有兵器,又抱着孙仲君,一时倒被她攻得手忙脚乱,顺手把孙仲君向前一推,纵开一步,拔出长剑,哈哈笑道:“瞧你不出,居然还有两下子,好好好,咱们再来。”何惕守刚才出敌不意,攻其无备,才占了上风,要讲真打,自知不是他的对手,但势逼处此,不能不出手相斗,当下笑道:“你可不能当真的,咱们闹着玩儿。”玉真子心中已经犯疑,知道这人外貌千娇百媚,出手却是毫不容情,但自恃武功天下无敌,也不在意,说道:“你输了可得跟我回去。”何惕守道:“好,看钩!”双钩霍霍,疾攻而上,玉真子不敢大意,见招拆招,当下斗在一起。
梅剑和抢上去扶起孙仲君,众人先前见何惕守打倒冯氏兄弟,还道两个少年学艺未精,但这时见她力敌贼道,身法轻灵,招法怪异,双钩似乎化成了一道黄光,一条黑气,奋力抵住玉真子的长剑,都不禁暗暗咋舌。各人待要上去相助,但眼见他们打得如此激烈,两人进退趋避,兵刃劈风,迅捷无伦,自忖武艺远远不及,都不敢插手。两人斗到酣处,招术越来越快,突然间叮当一声,金钩被玉真子剥去了一截,何惕守袖子一挥,袖口中飞出一枚暗器,波的一声,在玉真子面前散开,化成一团粉红色的烟雾。这时晨曦初上,照射之下,更是美艳无比,玉真子斜刺里直跃出来,厉声喝道:“你是五毒教的么?怎么混在这里?”一阵风来,石骏和冯不摧两人站在下风,顿觉头脑晕眩,昏倒在地。何惕守笑道:“我现在改邪归正啦,入了华山派门墙,你也改邪归正吧。”
玉真子运掌成风,呼呼两声,把面前绛雾推开,跟着一掌,排山倒海般打了过来。何易守见他剑法精妙,那想到掌力尤为厉害,暗叫一妙,腕底一翻,已将蝎尾鞭拿在手中,侧身避开他的掌力,鞭梢往对方手腕上卷去,王真子见多识广,知她鞭上有毒,心想自己武功天下独步,居然让这女子接了这许多招去,真叫做脸上无光,这次再不容她拆上三招之外,看准鞭梢来势,倏地伸出左手食中两指牢牢钳住,他指上戴有钢套,一怕鞭上生有毒刺。何惕守一带没有带动,对方右手长剑已递了过来,疾忙撤鞭笑道:“我输了,拜您为师吧!”说着盈盈拜倒。
玉真子呵呵大笑,把蝎尾鞭往地下一掷,突然眼前青光闪耀,心知不妙,袍袖一拂,倏地跃起,一阵微细的钢钉,嗤嗤嗤的都打进了草里。何惕守在拜倒时潜发“含砂射影”
的暗器,这一下变起俄倾,事先毫无半点痕迹,本来非中不可,那知玉真子武技过人,在间不容发之际竟尔避了开去。他在空中身子一扑,如一只苍鹰般向何惕守搏击下来。阿九在旁观战,时时刻刻提心吊胆的为何惕守担心,苦于自己臂伤未愈,不能出手相助,这时见玉真子来势猛恶,何惕守吓得花容失色,手一扬,两枝青竹镖向玉真子激射,同时叫道:“接着!”把金蛇剑向何惕守掷去。,玉真子袖子一拂,竹镖反射过来,何惕守避掌、接剑、砸镖、进招,四个动作一气呵成,转瞬间又与敌人交上了手。这时她手中拿的是一把砍金断玉的宝剑,右手剑,左手钩,兵刃上反占便宜。玉真子久战不下,心中焦躁,突然间左手拔出拂尘助攻,这一来兵刃中有刚有柔,威势大振。何惕守用剑本不擅长,左手铁钩尚可勉强支撑,右手的金蛇剑却逐渐被他克制住了。
众人见形势危急,不约而同的都拥上来相助,只听拂尘刷的一声,刘培生肩头剧痛入骨,原来他拂尘丝中夹有金线,要是换了武功稍差之人,这一下当场就得被他扫倒。梅剑和向孙仲君道:“快去请师父师娘,师伯师叔对付这贼道。”他见玉真子武功之高,生平罕见,只怕要数名高手合力对付,才制他得住。孙仲君应声转身,忽然大喜叫道:“道长,快来,快来。”众人斗得正紧,不暇回头,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好呀,是你来啦!”玉真子刷刷数剑,把众人逼开,跳出圈子,冷然道:“师哥,您好呀。”众人这才回过身来,只见木桑道人提了一只棋盘,两盒棋子,站在后面。
众弟子知道他是师祖好友,武功与师祖在伯仲之间,有他出手,多厉害的对头也讨不了好去,但听玉真子竟叫他做师哥,又觉十分惊奇。木桑道:“你到这里来干什么?”玉真子笑道:“你是下棋,我是来拿一个人!”说着向红娘子一指,又道:“还要收三个女徒弟。”木桑皱了眉头道:“数十年来,脾气竟是一点不改么?快快下山去吧。”玉真子“哼”了一声道:“当年师父也不管我,倒要师哥费起心来啦!”木桑道:“你自想想,这些年来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我早就想到西藏来找你……”玉真子笑道:“那好呀,咱们哥儿很久没见面了。”木桑道:“今日我最后劝你一次,你再怙恶不悛,可莫怪师兄无情。”玉真子冷笑道:“我一人一剑横行天下,从来没谁敢对我有半句无礼之言。”
木桑道:“华山派与你河水不犯井水,你把他门下弟子伤成这样,穆人清穆师兄回来,教我如何交代?”玉真子又是吓吓一阵冷笑,说道:“我在西藏这些年,谁不知道和你早已情断义绝,穆人清浪得虚名,旁人怕他,我玉真子既有胆子上得华山,就不把七手八脚的老猴儿放在心上。”木桑叹了一口气,提起棋盘叫道:“既然咱两人终于不免动手,那么三十年前拚了倒也好了,你上来吧!”玉真子微微一笑道:“你要和我动手,哼,这是什么?”忽从怀里摸出一把小小的铁剑来,高高举在头顶。木桑向铁剑凝视半晌,脸色顿如白纸,颤声道:“好好,不枉你在西藏这些年,果然得到了。”玉真子厉声喝道:“木桑道人,见了师门铁剑还不下跪?”木桑放下棋盘棋子,恭恭敬敬的向玉真子拜倒磕头。众弟子本拟木桑到来之后,将这恶道收伏,那知反而向他磕头礼拜,个个又惊又奇。
玉真子左掌一起,呼的一声,带着一股劲风直劈下来,木桑既不还手,又不闪避,运气于背,拼力抵拒,篷的一声,只打得衣衫破裂,片片飞舞,木桑身子晃了一晃,仍旧跪着。玉真子铁青了脸,又是一掌,打在木桑肩头,这一掌却无半点声息,衣衫也并未破裂,那知这一掌内劲奇大,更不好受,木桑身子向前一俯,一大口鲜血喷射在山石之上。玉真子全然无动于中,提起手掌,径往木桑头顶心拍下,众暗叫不好,这一掌下去,木桑必然丧命,各人暗器纷纷出手,齐往玉真子手腕打到。玉真子手掌犹如一把铁扇,连连挥动,将暗器一一拨落,又提了起来。阿九和木桑站得最近,见他须发如银,却如此受欺,激动了侠义心肠,和身纵上,一把抱住木桑的项颈,用自己身子护住他的顶门。
玉真子呆了一呆,突然身后一声咳嗽,转出一个儒装打扮的老人来。何惕守见这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忽然在阿九的身旁出现,身法之奇,极所罕见,只道敌人又来了高手,生怕阿九受害,跃起身子,一掌往那老人打去,喝道:“快滚下去!”那老人左臂一振,何惕守突觉一股极大力量把自己全身推动,再也立足不稳,倒退数步。身不由主的坐倒在地,只羞得满脸通红,一瞧旁人,除了玉真子和他三名手下人及木桑之外,个个拜倒行礼,齐叫“师祖”,原来是八手仙猿穆人清到了。何惕守又惊又羞,暗叫“糟糕”,这一来只怕自己入不了华山派之门了。这时木桑已站起退开,扶住阿九,努力调匀呼吸,但仍是不住喷血。穆人清向玉真子道:“这位必定是玉真道长了,对自己师兄也能下这样的毒手,好好好,我这几根老骨头陪道长过过招吧!”玉真子笑道:“我上华山就是为此,要瞧瞧是我玉面狐狸行呢,还是你这老猴子行。”
众弟子见祖师亲自要和这恶道动手,个个又惊又喜,他们大都从未见过师祖的武功,心想这真是生平难遇的良机。刘培却想师祖年迈,武功虽强,只怕精神气力不如这正当盛年的恶道,疾忙奔回去请师父师娘。一进石屋,只见袁承志泪痕满面的站在床前,师伯、师父、师娘,以及洪胜海、哑巴等都是脸色惨然,师娘悄悄的在垂泪,刘培生吃了一惊,走近一看,见青青双目深陷,脸色黝黑,出气多进气少,眼见是不成的了。外面闹得天翻地覆,他们却始终留在屋内,原来是青青病危,不能分身出来查察。刘培生低声道:“师父,那恶道身手厉害得紧,师祖亲自下场对付他。”承志幼时孤苦无依,受师父抚育教诲,方得成人,这时见刘培生神态严重,知道敌人极为强劲,他心中悬念师父,俯身把青青抱起,对黄真和归氏夫妇道:“咱们都去。”众人快步走了出来。刘培生见承志手里抱着一人,脚步也未见急促,但步履轻健,似比自己刚才奔进来更迅速,心里暗暗佩服。
众人来到后山,只见穆人清手中持了一柄长剑,玉真子右手宝剑,左手拂尘,两人施了一礼,正要交手。承志大叫:“师父,待弟子来对付他!”穆人清和玉真子都知对方是武林第一高手,这一战只要稍有疏失,不但一世英名付于流水,而性命只怕也难于保全,所以都是全神灌注,对袁承志的喊声竟如不闻。承志把青青往何惕守手里一放,刚说得一声:“你瞧着她。”只见玉真子拂尘一摆,倏地往穆人清左肩挥来,承志知道这两个高手一交上了手,就不容易拆解得开,自古道有事弟子服其劳,岂可让师父亲自对敌?双足一登,如巨鹫般向玉真子扑去。那知他是这副心思,黄真和归辛树也是这样想,三人不约而同的一齐向玉真子攻到。
玉真子拂尘收转,倒退了两步,只听见风声飒然,一人从头顶跃过,他项颈一缩,突感顶心生凉,那顶道冠竟被承志只手抓了去。玉真子大怒,长剑一招“龙卷暴伸”,又快又准的直往承志左臂削来。这一招毒极险极,承志在空中闪避不及,手臂猛然往里一缩,嗤的一声,一只袖子被利剑割了下来,衣袖是柔软之物,在空中不受丝毫之力,但竟被宝剑割断,可见他这柄剑不但利到极处,而内劲功力也着实惊人。承志一落下地,三个师兄弟并列在师父身前。众人见两人刚才交换了一招,当时因为迅速之极,未及思考,这时回想适才情景,无不捏了一把冷汗,玉真子只要避得慢了一瞬,头盖已被承志掌力震破,而承志的手如不是缩得这么快,那么一只手臂也已被利刃切断。四周人人都是行家,定了一定神,不约而同的叫了一声:“好!”
玉真子仗着师传绝艺,自信天下无人能敌,虽然久知穆人清的威名,但想他年迈力衰,只要守紧门户,与他久战对耗,时间一长,必可占他上风,那知突然间竟遇高手偷袭,定神一瞧,见承志只是二十岁左右的少年,不禁惊怒交只,长剑一挥,喝道:“先斩了你小猴儿,再斩老猴儿!”承志对穆人清道:“师父,先让弟子对付这道士,待会不行时,再请大师哥、二师哥接上,好么?”穆人清道:“好,不可轻敌。”黄真和归辛树都知道这位师弟武功在自己之上,但他竟存谦退,少年人能够不争强好胜,实在很是难得,两人齐声道:“师弟别客气,手下不必留情。”玉真子傲然道:“你要道爷用兵刃呢,还是空手送你归西?”
何惕守把金蛇剑交给阿九道:“你去给他。”阿九提剑走到承志面前,承志斗然在这里见到了她,不觉一怔,阿九低声道:“你……你……”喉头哽咽,说不下去了。承志接过宝剑,阿九倏地退开。这时浓雾初散,红日满山,众人团团围了一个圈子,穆人清在一旁给木桑推拿治伤,黄真和归辛树一个拿着铜笔铁算盘,一个提着点穴钢抓,站在内圈掠阵。
玉真子笑道:“你们爱一齐上也行……”他语声未毕,突见眼前乌光一闪,敌人金蛇剑已点向面门,他拂尘一挡,左手剑将要递出,蓦见对方兵刃已如闪电般收回,剑尖正指向自己穴门,只要自己一剑刺出,敌人立刻乘虚而入。他万想不到这眉清目秀的少年剑法如此狠辣老到,身子一晃微微向左闪开。承志知他这一下守中带攻,只要金蛇剑刺出一尺,敌人就会疾攻右边,当下宝剑一横,先护自身。高手比剑,情势又自不同,两人任何部位一动,对方早已知道用意所在。旁观众人中武功较浅的见他们双目互视,身法脚步极为呆滞,似乎斗得毫不紧张,岂知胜负决于瞬息,生死悬于一发,其实比狂呼酣战危险得多。
孙仲君恨极玉真子刚才侮辱自己,怨愤难当,见两人凝神相斗,挺起单钩,想抢上去在玉真子背上刺他一钩,梅剑和见她举钩上前,吓了一跳,忙伸手拉住,低声道:“你要命么?干什么?”孙仲君道:“别管我,我跟这贼道拚了。”梅剑和道:“那贼道已知道小师叔的厉害,现在正用最上乘剑法护住了全身,你上去是白送性命。”孙仲君拚力挣扎,叫道:“我不管,我去帮师叔。”她从前恼恨承志,口中从来不提“师叔”两字,这时见他与恶道为敌,心里旧怨尽消。梅剑和道:“好,你发一件暗器试试!”孙仲君取出金镖,运劲往玉真子背后掷去。玉真子全神看着承志的剑尖,金镖飞来犹如未觉,孙仲君正喜得手,突听当的一声,梅剑和失声大叫:“不好!”抱住孙仲君往地下便倒。
孙仲君刚扑下地,只见刚才发出的金镖镖尖已指向自己胸前,这一下竟没看清楚玉真子用什么手法把镖激打回来,当下无法闪避抵挡,只好挣目待死,就在这一剎那,白影一晃,一只纤纤玉手忽地伸了过来,双指挟住镖身后面的红布,硬生生把金镖拉住了。梅剑和与孙仲君心中卜卜乱跳,看清楚救她性命的原来是何惕守,心中又是感激,又是惭愧,点头表示谢意。
这时袁承志和玉真子剑法忽变,两人都是以快打快,全力抢攻。玉真子是木桑道人师弟,轻身功夫自然也有独到造诣,突然间使出“百变鬼影”绝技,绕着承志四周乱转,只要承志眼睛一花,立即用毒招攻他要害。那知承志也精通“百变鬼影”功夫,不论他虚虚实实,千变万化,自己始终精神灌注,丝毫不为所惑。斗到分际,玉真子疑心大起,心想他怎么也精通这门功夫?忽地跳开,取出铁剑一扬,喝道:“你既是铁剑门弟子,见了铁剑快快下跪!”承志道:“什么铁剑门?从来没听见过。”玉真子喝道:“你如不是木桑弟子,怎么懂得百变鬼影的功夫?你既是他弟子,怎么不是铁剑门的人?现在铁剑在我手中,快跪下听我处分。”承志道:“理你什么铜剑铁剑!”玉真子转头问木桑道:“他的百变鬼影不是你亲授的么?”木桑摇了摇头,玉真子知道师兄平素不打诳语,心中大奇,微一沉吟,进身出招,两人又斗在一起。
承志一面攻守进拒,一面琢磨他刚才的几句话,忽然想起:“木桑道长从前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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