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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胜衣之碧血幽灵-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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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
重阳九月九。
满城风雨。
***
西风萧索,烟雨迷蒙。
天地间一片静寂。
这毕竟还是破晓时分。
龙栖云却就在这个时分技著一身雨粉,穿过院子的花径。
他走得很慢。
这种雨,他当然不在乎,所以他虽然带著竹笠,却只是挟在肋下,并没有戴在头上。
他也并不是赶著外出。
管家龙立紧跟在他身後,一脸的奇怪之色。
走过了花径,他忍不住追上前两步道:“这麽早,主人哪里去?”
龙栖云脚步一凝,反问道:“今天是什麽日子?”
龙立不假思索道:“重阳。”
龙楼云又问道:“古历这天又应该如何?”
龙立道:“登高。”
龙栖云道:“这还要问我哪里去?”
龙立一怔,道:“主人莫非就是去登高?”
龙栖云道:“正是。”
龙立道:“以往,主人并没有这个习惯。”
龙栖云道:“现在有亦一样。”
龙立点点头,道:“可要小人侍候左右?”
龙栖云道:“没有这个需要。”
龙栖云一挥右手。
龙立忙上前将门闩取下。
他才将门打开少许,所有动作就突然停顿!
龙栖云在後面看见,道:“什麽事?”
龙立应声回头,道:“门外有人。”
龙栖云愕然道:“什麽人?”
龙立道:“好像是一个和尚。”
“和尚?”龙栖云更诧异,大踏步上前,一手推开龙立,一手拉开右边门户。
门外石阶下确实站著一个人。
那个人脸向门这边,头上戴著很大的一顶竹笠,一身月白袈裟。
“果然是一个和尚。”龙栖云一步跨出,大笑道:“出门就遇见和尚,并不是一件吉利的事情,幸好我一向都不大喜欢赌钱,这一趟出门也不是去赌钱。”
“阿弥陀佛。”那个和尚即时一声佛号。
语声非常低沉,他接著道:“贫僧无面!”
龙栖云“哦”了一声,道:“原来是无面和尚。”
和尚立刻更正,道:“无面法师!”
龙栖云一叹道:“和尚敢情已有做法师的资格?”
无面法师道:“早已有这个资格。”
龙楼云道:“和尚连谦虚都不懂,就想做法师了。”
无面法师道:“岂不闻出家人不打诳语。”
龙栖云仰天大笑道:“好一个老实和尚。”
无面法师再次更正道:“是法师。”
龙栖云只好改口,道:“大法师这麽早等候在门外,到底有什麽事情?”
无面法师道:“等候这个庄院的主人出来。”
龙栖云说道:“我就是这个庄院的主人。”
无面法师又一声佛号。
龙栖云道:“大法师,你其实并不认识我。”
无面法师道:“认识不认识,都没有关系。”
龙栖云奇怪道:“莫非大法师并不是来找我?”
无面法师道:“贫僧没有说不是。”
龙栖云道:“既然大法师并不认识我,为什麽要来找我?”
无面法师道:“贫僧这次到来,是为了指点施主迷津。”
龙栖云道:“哦?”
无面法师道:“施主搬入这个庄院有多久?”
龙栖云道:“还不到三个月。”
无面法师道:“是买还是租?”
龙栖云诧声道:“买又如何?租又如何?”
无面法师道:“如果租,施主大可以随时迁出,要是买的话,可就麻烦了。”
龙栖云道:“如何麻烦?”
无面法师道:“买下来就是自己地方,施主一定不甘心就这样迁出。”
龙栖云忍不住问道:“为什麽我要迁出?”
无面法师道:“如果不迁出,灾祸就会降临施主身上。”
龙栖云道:“这样说,灾祸的发生,完全是这幢庄院的关系了?”
无面法师道:“正是!”
龙栖云道:“这幢庄院怎又会成为灾祸的根源?”
无面法师道:“施主在买下这幢庄院之前,是否已经清楚这幢庄院的来历?”
龙栖云点头。
无面法师好像并不相信,随即道:“这幢庄院本来是一个林姓大官员的私邸,所以占地如此广建筑得如此华丽……”
龙栖云截口道:“这些我清楚得很,将这幢庄院卖给我的也正就是那个林姓大官员的儿子。”
无面法师接道:“那个林姓大官员生平无恶不作,就是在这幢庄院之内,也不知坑杀了多少人命,由於他都是秘密进行的,所以除了他的家人以及他的几个心腹手下之外,那些事一直都没有人知道。”
龙栖云道:“难道你不是人?”
无面法师没有回答,继续他未完的话,道:“不过举头三尺有神明,他虽然逍遥法外,却始终逃不了上天的惩罚,就在三年前,病死在这幢庄院之内。”
龙栖云道:“生老病死,本来就是人所难免。”
无面法师没有分辩,接道:“他死後不久,几个心腹手下亦一一病死,死亡的经过与他完全相同。”
龙栖云道:“好巧。”
无面法师又道:“之後也不过三年,他所有家财便尽被几个儿子败光,连这幢庄院!甚至也卖了。”
龙栖云说道:“这大概就是所谓报应吧。”
无面法师道:“正是报应。”
龙栖云道:“上天的惩罚到这个地步,难道还继续下去?”
无面法师摇头道:“上天的惩罚事实上到此为止。”
他忽然叹息一声,道:“只可惜幽冥群鬼并不满意这种安排,上天虽然认为如此已足够,幽冥群鬼却不肯就此罢休。”
龙栖云道:“幽冥群鬼?”
无面法师道:“惨死在这个庄院之内的人,都尽化冤魂野鬼,徘徊於幽冥人间,它们原准备亲自报仇,只因为知道上天早已有所安排,才暂时取消这个念头。”
龙栖云道:“现在因为不满意上天的安排,它们这个念头又来了?”
无面法师道:“的确又来了。”
龙栖云道:“它们本来准备怎样报复?”
无面法师说道:“在这幢庄院之内出现。”
龙栖云道:“它们是否能够杀人?”
无面法师道:“也许它们的修为还未到这地步,但吓唬人,在它们却最简单没有。”
龙栖云问道:“它们的样子都非常恐怖?”
无面法师道:“足以吓死人。”
龙栖云道:“这对於胆子比较大的人,只怕完全没有作用。”
无面法师道:“也许是没有。”
龙栖云道:“万一庄院之内所有人胆子都大得很,它们又怎样?”
无面法师道:“它们已经考虑到这个问题,是以在它们出现以前,它们的血将先行洒遍这幢庄院,”
龙栖云道:“它们的血?”
无面法师道:“也就是鬼血!”
龙栖云道:“鬼血?”
无面法师道:“这是最适当名字。”
龙栖云道:“鬼也有血?”
无面法师道:“有,而且,还流之不尽。”
龙栖云道:“鬼血又是什么样子?”
无面法师道:“与人血不同,未乾是红色,乾了之後是紫色。”
龙栖云道:“臭不臭?”
无面法师道:“臭得很。”
他的语声逐渐阴森起来,接道:“群鬼一面流著血,一面以最丑恶的形象在庄院之内徘徊,胆子大的人,亦不难被它们吓个半死。”
龙栖云点头道:“就听大法师这样说,胆子小一点的人,已不难被吓的失魂落魄!”
他忽然一声冷笑道:“我却是奇怪,大法师对於幽冥的事情竟这样清楚?”
无面法师道:“施主若知道贫僧来自何处,就不会奇怪的了。”
龙栖云道:“大法师是来自何处?”
无面法师的语声更加阴森,一字字地道:“贫僧来自幽冥。”
龙栖云吃惊地道:“大法师原来是一个鬼法师!”
无面法师道:“贫僧并非鬼,不过能在幽冥出入,在这之前走了一趟幽冥,无意中知道了这件事情。”
龙栖云道:“大法师不愧大法师!法力当真不小。”
无面法师道:“贫僧却无法说服,亦无力阻止群鬼!”
龙栖云道:“大法师何以要如此?”
无面法师道:“出家人慈悲为怀,再说,冤冤相报何时了?”
龙栖云道:“没有其他原因?”
无面法师道:“有。”
龙栖云道:“请说。”
无面法师道:“贫僧知道这幢庄院已换了主人。”
龙栖云道:“群鬼却不知道?”
无面法师摇了摇头,道:“他们比我更清楚。”
龙栖云道:“幽冥之中,据说也有法律。”
无面法师道:“不比人间少。”
龙栖云道:“如此它们焉敢胡来?”
无面法师道:“这完全因为施主罪孽深重。”
龙栖云脸色一寒!道:“我如何罪孽深重?”
无面法师道:“这!施主自己应该明白。”
龙栖云冷笑问道:“然而怎样才能够消灾解难?”
无面法师道:“有两个办法。”
龙栖云道:“第一个办法是怎样?”
无面法师道:“自然就是迁出这幢庄院。”
龙栖云道:“第二个办法又如何?”
无面法师道:“施主立即到衙门自首,如此群鬼没有了藉口,不肯罢休也要罢休的了。”
龙栖云冷瞟著无面法师,突然问道:“大法师到底是什麽人?”
无面法师道:“出家人。”
龙栖云道:“我看就不是了。”
无面法师道:“哦?”
龙栖云道:“无面本来就不像一个出家人的法号。”
无面法师道:“这个法号是贫僧自己取的。”
龙栖云道:“为什麽替自己取这个法号?”
无面法师道:“贫僧在出家之前,做出了一件很丢脸的事情,那件事情一日未了结,贫僧便一日无脸见人。”
龙栖云道:“到底是什麽事情?”
无面法师道:“事情未了结之前不说也罢。”
龙栖云冷笑问道:“大法师本来叫做什麽名字,应该可以说的了?”
无面法师道:“施主以无面称呼贫僧就是。”
龙栖云目光一闪,道:“大法师可否取下头上竹笠?”
无固法师道:“贫僧不是说过无脸见人?”
龙栖云冷笑道:“大法师不肯告诉我本来名字,又不肯展露本来面目,莫非本与我相识,恐怕因此被我认出来?”
无面法师道:“贫僧与施主,素未谋面。”
龙栖云道:“当真?”
无面法师一声佛号。
龙楼云轻捋胡子,又说道:“大法师在门外相信已站立了不少时候。”
无面法师道:“差不多一个时辰。”
龙栖云道:“若是现在仍然不见人,大法师又如何?”
无面法师道:“等下去。”
龙栖云道:“果然是一个有心人,方才我还以为是一个骗神骗鬼的和尚,现在想起来,实在有些儿过意不去。”
无面法师道:“贫僧的话。施主到现在却似乎仍然不相信。”
龙栖云道:“我这个人的疑心向来都很大。”
无面法师道:“贫僧所说的却全都是事实。”
龙栖云道:“有些事情我却仍然不明白。”
无面法师正想问什麽事情,龙栖云已接上话,说道:“大法师在门外站了这麽久,想必已很累了,请进内坐下,再详细说话。”
无面法师摇头道:“不必打扰了。”
龙栖云道:“何必客气?”
无面法师道:“并非客气!只是,贫僧要说的都已说完,再没有什麽可以奉告的。”
龙栖云倏地大笑道:“大法师原来也是个聪明人。”
无面法师好像不明白他的话,又一声佛号,合十一礼道:“言尽於此,贫僧告辞。”
龙栖云道:“大法师何处去?”
无面法师道:“去处去。”
他一步退後,方待转身,龙栖云在石阶上突喝一声道:“且慢!”
喝声未落,他摸著胡子的那只右手猛一抹一挥,挟在他左肋下的那顶竹笠就被他挥了出去。
“飕”一声,那顶竹笠车轮般一飞丈八,刹那间撞在无面法师头上戴著的竹笠之上。
竹笠“噗”地被撞飞地上,无面法师的一个头立时暴露在迷蒙烟雨中。
他头上竟然还有头发。
乌黑的头发,束了个髻盘在头顶上。
竹笠被撞飞的同时,发髻亦被撞散,一堆乱蛇一样,疾扬起来。
龙栖云即时打了一个寒噤。
站在他後面的龙立更不由一声惊呼,一双眼直勾勾地瞪著无面法师,充满了恐惧。
无面法师那一头乱蛇一样的头发,并不恐怖,恐怖的是他的脸!
他的脸一片空白!
没有眉毛,没有眼睛,没有鼻子,没有嘴巴,只有一张脸的轮廓。
这根本不能算是一张脸。
他人如其名,竟真的无面!
人怎会这样?
他自言来自幽冥,莫非他本来就是幽冥的幽灵,本来就是一个鬼法师?
那张“面”确实亦像白垩一样,死白色,完全不像生人的肌肤。
他没有拾回那顶竹笠,也一点不见慌张。
他没有什麽表情,从他的举止看来,他显然镇定得很。
他合掌不变,突然又一声佛号,道:“三年之内,这幢庄院必现鬼血,施主好自为之。”
声音也就是从那一片空白之上,发出来。
那一片空白中却一点变动也没有。
一样的声音,这一次听入耳中,龙栖云不禁寒由心起。
他没有说话,一双手却已鸡爪一样张开。
无面法师也没有多讲什麽,再一声佛号,转过身子,举起脚步。
也就在这时,龙栖云一声怪叫,倏的从石阶之上拔起身子,凌空向无面法师扑去。
无面法师直似未觉,没有回头,脚步起落之间,在他的周围突然冒起了一股白烟!
那一股白烟迅速将他包裹起来。
龙栖云扑落之际,无面法师人包在白烟之中。
龙栖云并没有扑入白烟之中。
他人在半空,扑落的身形猛地一折,竟一个筋斗倒翻回去。
他倒翻回到石阶之上,一张脸不知为何竟青了。
龙立一旁也看出有些不妥,一个箭步上前,道:“怎样了?”
龙栖云胸膛一再起伏,吁了一口气才道:“白烟中有毒,幸亏我及时发觉。”
“毒?”龙立怔住了。
龙栖云没有回答,一双眼一眨也不眨,盯稳了那团白烟。
那一团白烟正在向前移动。
就在这个时候,长街那边走来了一条狗。
那条狗正走向那一团白烟。
它没有闪避。
因为它根本不知道那一团白烟危险。
它走入烟中,但很快又从烟中走出。
这一入一出,它的神态便变了,变得一点生气也没有,踉跄著走前两步,突然仆倒在地上,“呜呜”地叫起来。
这叫声怪异非常,简直不像是狗吠。
龙栖云看在眼内,喃喃自语道:“这毒原来并不怎样毒。”
他一声冷笑,回顾龙立吩咐道:“你传我的话,叫二爷他们小心,我很快就会回来。”
龙立脱口急问道:“主人是否去追查那个无面法师?”
龙栖云颔首道:“不错!”
他连忙一个箭步窜下石阶,顺手执起那顶竹笠,追向那一团白烟。
这片刻之间,那一团白烟已被风吹散了。
烟中的无面法师却没有被吹散。
他的人却彷佛变得烟一样轻淡,彷佛被风吹起来,拽著馀烟幽灵也似飘入了一条横巷。
龙栖云脚步如飞,亦追入那条横巷之内。
天地间立时一亮!
一道闪电,突然在空中出现,一闪即逝!
闪电消逝的时候,无面法师与龙栖云亦已在横巷消失!
***
龙栖云并没有很快就回来。
那条横卷也不知是否幽冥的人口,龙栖云那一追也不知是否追入了幽冥,从此消失在人间。
消失了三年。
***
这三年,江湖上发生了很多事。
最哄动的一件事,当然就是沈胜依的重出江湖了。
有人说他是一个侠客,也有人说本来他是一个冷血的职业杀手。
但无论如何,他的确做了好几件大快人心的事情。
他用剑。
剑在他右手使来,已非同小可,他左手使剑,却最少比右手快三倍。
他十八岁出道,就与武林第一剑“一怒杀龙手”祖惊虹战成平手,到他击败金丝燕、柳眉儿、雪衣娘、满天星、拥剑公子等江南五大高手之後,已经很有名。
却就在那个时候,他突然失踪。
其後三四年,江湖上完全没有他的消息。
不少江湖朋友都认为他是闭门苦练武功去了。
确实三年之後他重出江湖,武功的确更厉害。
一出现他就在西溪血战十三杀手,之後力擒白蜘蛛,到现在,不知道他这个人的存在的人已很少。
他认识的人当然也很多。
他却不认识龙栖云。
龙栖云的失踪,与他也本来就没有关系。
只是他的名气实在太大。
这本来与他完全没有关系的事,竟就是因此与他发生关系。
***
西风万里秋。
中秋後,又是重阳九月九。
***
九月初九。
黄昏。水边。
动江天两岸芦花,飞骛鸟青山落霞。
夕阳下景色如画。
沈胜依人在屋中。
他并非从那边青山登高归来,也并非准备现在到那边青山登高而去。
现在已不是登高时候。
他午後出城,一直就沿著江边东行,现在走到这里来。
也不知是否现在才发觉周围的景色如此美丽,他忽然停下了脚步,放目四顾。
他的目光还未落到後面,在他後面的一丛芦苇忽然一声异响,旋即“拔刺”的一声,飞出了一只骛鸟。
那只骛鸟飞越水面,眨眼间消失在对岸的芦苇深处。
沈胜依的目光亦随著落向对岸。
目送那只骛鸟消失不见,他的目光才转回来,回到那只骛鸟飞出的那丛芦苇之上。
他倏地一笑,道:“和尚这麽慌张地走进芦苇中干什麽?”
语声方落,那丛芦苇中就传出了一声低沉的佛号。
“阿弥陀佛——”
“佛”字犹在半空中摇曳,那丛芦苇已左右分开,现出了一个头戴竹笠,身穿月白袈裟的和尚。
那顶竹笠大的出奇,和尚又垂著头,沈胜依根本看不到他的面目。
和尚旋即从芦苇中走出来,道:“贫僧虽然一路小心,到底还是给沈施主发现了。”
沈胜依一怔,道:“和尚认识我?”
和尚道:“认识!”
沈胜依道:“什麽时候的事情?”
和尚道:“今天。”
沈胜依道:“今天?”
和尚点头道:“贫僧虽然早已知道有沈施主这个人,却的确到今天在朋友的指点下,才认识沈施主是什麽样子。”
沈胜依道:“这是说,在今天之前,我们从来没有见过面的了?”
和尚道:“不错。”
沈胜依道:“也没有任何的关系?”
和尚道:“一点也没有。”
沈胜依道:“如此就奇了。”
和尚道:“沈施主奇怪什麽?”
沈胜依道:“既非敌人,又没有任何的关系,和尚为什麽这样跟在我後面?”
和尚道:“沈施主什麽时候察觉?”
沈胜依道:“离城的时候我已经觉察,本以为只是巧合……”
和尚截口道:“并非巧合。”
沈胜依道:“然而和尚是有意跟在我後面的了?”
和尚道:“是。”
沈胜依道:“目的何在?”
和尚双掌一合,道:“贫僧无面。”
沈胜依道:“无面?”
和尚道:“正是无面。”
沈胜依道:“和尚好奇怪的法号。”
和尚道:“这个法号是贫僧替自己取的。”
沈胜依道:“哦?”
和尚道:“因为贫僧在出家之前,做出了一件很丢脸的事情,这件事情一日未了断,贫僧便一日无脸见人。”
沈胜依道:“出家人四大皆空,怎麽还记著出家之前的事情?”
和尚无言。
沈胜依道:“和尚是不是仍打算将那件事情了断?”
和尚道:“也许是。”
沈胜依道:“如此何不索性还俗,将事情了断之後,再行出家?”
和尚道:“贫僧也许有这个打算。”
他双手一分!左手捏著竹笠,右手在脑後一掠,肩头上便散下了一把头发。
沈胜依看在眼里,失笑道:“和尚果然已经有了这个打算。”
和尚双掌连忙又合十,道:“沈施主能否改掉和尚这个称呼?”
沈胜依奇怪道:“改做什麽?”
和尚道:“法师!”
沈胜依道:“不是无面和尚?”
和尚道:“不是,是无面法师。”
沈胜依摇头道:“你俗念未去,做和尚都成问题,居然还自认法师?”
无面法师道:“贫僧确实已有做法师的资格。”
沈胜依道:“是麽?”
无面法师一声佛号。
沈胜依笑接道:“不过,你既然已准备还俗,怎样称呼也是一样!”
无面法师道:“贫僧现在仍然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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