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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郎-苦情玄铁剑-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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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小乙”夫妇押人死牢后,接连有匪贼劫牢,均被击退。
六月十四日晨,巡值的牢头发现牢里的“郭小乙”夫妇不翼而飞。
越狱的“郭小乙”夫妇的尸体于六月十七日在汴梁城郊被发现。
“你相信那两具尸体是高欢他们的吗?”
“你呢?”
“我不相信。”
“我也不相信。开封府衙大牢里,有的是无亲无故的男女死囚,提两个出来替死,应该很容易。”
“我想这也是个障眼法。”
“那么高欢现在想必已平安离开了汴梁,他会去哪里呢?”
“不知道。”
“俗话说‘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
高欢看来在官场上很认识一些人,如果这些人肯帮忙的话,在哪个县衙府衙里谋个闲职应该不是难事吧?”
“有可能。不过高欢或许会远离中原,北上大漠,西至西域,东渡蓬莱扶桑,或者避入南疆瘴疬之地。不管怎么说,这种地方藏几个人是很容易的。”
水儿冷笑道:“江南一带,人烟稠密,岂非更是藏身的好地方?”
慕容飘笑而不答。
水儿追着问:“你说,要是在江南碰上高欢,你会怎么办?”
慕容飘微笑道:“惟贤妻马首是瞻。”
“见你的鬼!”
“我说的是实话,真心话。”
“见你的鬼!”水儿很慢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鬼心眼。”
慕容飘道:“哦?我有什么鬼心眼?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你不知道?”水儿气哼哼地道:“你昨天向那几个过路人打听李殿军那伙人的消息是为了什么?”
慕容飘道:“就是问问,没别的意思。”
“没别的意思。”
“没有。”
“真没有?”
“真没有。”
水儿冷冷道:“那为什么你一听说你们慕容世家中途退出了角逐时,脸色那么难看?”
慕容飘哑然。
水儿道:“你是为你们家痛心疾首了,对不对?”
慕容飘轻轻叹了口气。
水儿道:“你忘了他们当年是怎么整你的了?”
慕容飘道:“我没有。”
水儿冷笑:“你没有?你还记不记得当年你有多惨?
一下子从幕容世家的大公子沦落到一个采花贼,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这口气你还想不想出了。”
慕容飘道:“我已经想开了。没意思,我懒得去想。”
“你懒得去想?”水儿道:“可你却准备暗中帮忙。你毕竟还是想为你们慕容世家脸上争点光,是不是?”
慕容飘又叹了口气。
水儿越说越气,眼泪都出来了:“你要是不想再回去,就别再管慕容世家的事。他们已经不承认你了你知不知道?你要是还想回去重掌大权,那就堂堂正正杀回去,洗清不白之冤。你现在这么做,究竟想怎么样?”
慕容飘答不上来。
水儿流着泪道:“你希望别人说你伟大是不是?你希望别人可怜你是不是?你希望他们发善心是不是?”
慕容飘道:“不是。”
水儿大声道:“那你为什么?”
慕容飘苦笑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水儿道:“我知道为什么。”
慕容飘还是叹息。
“你是为了你们慕容世家的荣誉!”水儿咬牙切齿地道:“你是为了你们那些该死的世家和该死的荣誉!”
慕容飘不得不承认。
他的血管里,流的是慕容世家的血,每一滴都是。
无论他流浪到天涯海角,无论他沦落到多么悲惨的地步,无论别人用什么样的目光看待他,他仍然记得,自己属于慕容世家。
他是慕容世家的长子。他永远不会忘记这一点,不会忘记自己的责任。
就算他在口头上否认一千一万遍,也不会有用。
第二十三章 忍无可忍
七月初九。枫香驿。黄昏。
这里离古语中所说的“不敢越雷池一步”的“雷池”
已经不远了。
枫香驿是安庆府的大驿站,这里的繁华也是可想而知的。人家虽不过数百户,但客栈倒有三十多家,至于酒馆青楼,当然也是很蓬勃的生意行当。
当然了,开车行的生意更不错。
水儿走进枫香驿的时候,已显得很疲倦了,走路时都有点拖沓。
慕容飘虽也很疲倦,但努力显出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搀着她胳膊,柔声道:“总算到了,可以喘口气儿了。
待会儿找家大一点、好一点的客栈,我服侍你吃饭洗澡。”
水儿懒洋洋地道:“我们还要走到什么时候才算完?”
慕容飘叹道:“我也不知道。但我想快了。”
水儿道:“有多快?”
“也许就在这几天。”
“就在这几天?”水儿冷冷道:“为什么就在这几天?”
慕容飘道:“忍耐已经快到尽头了,是到大流血的时候了。”
“哦?”
慕容飘道:“大家的耐性都快耗尽了。”
他冷眼打量着面有倦色的韦沧海和铁剑堡的几位“客卿”走进一家客栈,慢悠悠地道:
“李殿军已死到临头了。”
他淡淡一笑,又补充道:“他太自以为是、太骄傲了,他以为他一个人就可以耍尽天下武林英雄。这样的人,只有一个下场。”
他没有说那个惟一的“下场”是什么,但水儿知道。
横死!
韦沧海的耐性的确已耗尽了。
这一年多来,他率领着铁剑堡的大半最精锐的力量,一直紧紧迫在李殿军身后,随着那位该死的飞盗上长白、下沪水、爬雪山、闯西域戈壁,历东海惊涛,他实在受够了,必须采取最后的行动了。
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他已安排了不下二十次行动企图生擒李殿军,但都告失败。这不能不说是铁剑堡的奇耻大辱,不能不说是他韦沧海的奇耻大辱。
这二十次行动之中,至少有十三次是因为“同行”的干扰而不得不半途终止的。韦沧海对无心夫妇、天风道人、柳晖、灵岫、苦铁、杨雪、黑明、关啸、巴东三这些“混账东西”的忍耐力也已达到最顶峰了,该是他—一报复他们的时候了。
他不能为一块玄铁而生生将铁剑堡拖垮,宁可大家要不成,他也要杀死李殿军,将这该死的飞盗碎尸万段。
他有这个力量,对此他深信不疑。
关啸现在已变得非常憔悴,巴东三也瘦了一圈,而黑明的皱纹更深更多了。
杨雪尖尖的下额似乎更尖了,原来就很大的眼睛也显得更大了。
他们四个人一向是一起行动的,连住店打尖都找同一家客栈,用同一张桌子。
他们现在就围在一张桌子旁,无情无绪地喝闷酒。
巴东三愁眉苦脸地道:“实话跟你们讲,我老巴走不动了,也不想再走了。”
没人理他。
谁都累得够呛,有机会喘口气,谁愿意徒然磨牙?
多言伤神嘛!
可巴东三还是在唠叨,他好像有倒不完的苦水,发不完的牢骚。
这也许和他那虽已瘦了不少,但仍比别人的大许多的肚子有关吧!
“什么时候才是尽头,唉?你们说说,什么时候?”
还是没人理他。
“我们跟着姓李的,他妈的什么苦都吃了。你们不知道,大夫跟我讲过,我心脏不好,不能太劳累。可我他妈的现在累成什么样子了?你们看看,你们看看!”
没人看他。
“过雪山的时候,我胸口像压着块千斤重的大石头,我透不过气,我差点都挺不过来了。我……”
他的眼圈都已发红,声音也嘶哑了。
关啸重重叹了口气。还没开口,黑明抢先道:“东三,我晓得你苦。我们大家不也都一样苦?”
杨雪也叹道:“我倒真佩服李殿军。我们上百号人马想尽了办法,居然都捉不到他,真是无能。”
黑明苦笑道:“我闯了五十多年江湖了,还真没碰见过这种事。”
关啸喃喃道:“鸡肋。”
另外三个人都吃惊地瞪着他,不明白他怎么忽然间说出了这么两个不着边际的字。
关啸叹道:“你们都知道曹操曹孟德是吧?你们都知道‘曹操妒才杀杨修’这个故事是吧?你们……”
巴东三不耐烦地道:“傻子都知道!”
关啸叹道:“知道这个故事,却不能体会它的精义,知道和不知道又有什么两样?”
杨雪忽然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们现在已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关啸道:“不错。”
杨雪怔了半晌,喃喃道:“的确不错。这玄铁现在和鸡肋又有何不同?同样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黑明好像也一下变得更老了:“是啊,是啊!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呀!”
巴东三一拍桌子,大声道:“胡说!你们都在胡说!”
杨雪冷冷瞥了他一眼,杀气森然。
黑明和关啸都已察觉到了她眼中的杀气,巴东三却似根本没看见。他还是在指着他们的鼻尖大骂:“你们懂什么?你们懂个屁!玄铁怎么会是鸡肋?”
关啸喝道:“老巴,你醉了!”
黑明也劝道:“东三,别说了。”
巴东三哪里肯听?
“玄铁不是鸡肋!鸡肋食之无味,玄铁呢?玄铁香喷喷的,要不我们这一年多淘神费力做什么?”
杨雪居然笑了笑,道:“这话倒也有理。”
巴东三道:“本来就有理!依我看哪,嘿嘿,这几天好戏就要出台了!”
杨雪道:“你这么看?”
巴东三道:“嗯。”
“有什么根据吗?”
“根据?”巴东三大笑道:“要个屁的根据!你们看看韦沧海和柳晖的脸色就该明白了。”
柳晖的脸色的确很差。
和一年前比起来,他黑多了,他瘦多了,胡子更长了,也不似从前潇洒了。
他没有住客栈,他连枫香驿的镇子都没进。
他就坐在枫香驿古驿废址外的一株老枫树下,双目微闭,仿佛在沉思着什么。
铁琴当然已横置膝前。
琴边放着只紫金小香炉,炉中燃着几枝檀香,袅袅的烟盘旋在琴弦间、老枫树下,盘旋在淡淡的夕阳里。
枫叶虽未红,但气韵似已有些苍郁。
秋,毕竟已经来了。
夕阳。古驿。老枫。归鸟。铁琴。檀香。这本该是一幅幽雅的图画。
但这图画里,怎么会透出一种肃杀之气呢?
是秋之肃杀,还是心之杀机?抑或两者兼有?
“他在干什么?”
“鬼晓得。”
“是不是又在盘算什么阴谋诡计?”天风道人叹着气苦笑道:“几回眼看要得手了,都是他坏的事。”
关山悻悻道:“总有一天,我会收拾这个酸生浪子的。”
天风道人道:“收拾他?你想收拾他?他要是你收拾得了的人,早就活不到现在了,说不定早就被哪个小泼皮收拾了。”
关山大怒:“你说什么。”
老道姑冷冷道:“都别吵了。”
关山喝道:“我想吵!我就要吵!”
老道姑愤怒得连眉毛都在哆嗦:“我看你是活够了!”
天风道人笑嘻嘻地道:“你才活够呢!他有洞主颁发的免死牌,硬梆梆的免死牌!”
眼瞅着这三个人又要冲突起来了,无心汉子阴森森地道:“你们三个人。谁再多说一个字,我就杀谁。”
三个人乖乖住口。
无心汉子是个说到做到的人。他要是真拔剑杀了他们三个人,连洞主都只会夸他做事有原则。
无心汉子木然道:“洞主的命令还没下达之前,谁也不要轻举妄动,更不要互相攻击,否则我有权代洞主行刑。”
死寂。
琴声响了起来。
在暮色中飞动的琴韵舒缓雅致,清和素淡,如微风,如流水,如出岫白云,如松间明月。
枫香驿沉浸在琴韵之中,暮色融汇在这琴韵之中。
飘进窗户的暮色和琴韵使慕容飘的心情忽然间好转了。
水儿洗澡去了,房里只有他一个人。
苍凉的初秋暮色本来使他心神不定,使他感到疲倦,从内心深处透出来直达四节六梢的疲倦。
那是一种无家可归的浪子的疲倦。
他本来很烦躁,他知道这种烦躁根于他对既将来临的血腥厮杀的敏感。
可这幽远典雅的琴韵竟驱除了他的烦躁和疲倦,竟给了他一种安详,一种清新自如的感觉。
他已经好多年没有体验过这种感觉了。
韦沧海听着如云如水的琴声,面色忽青忽白。
他忽然长长吐出一口气,认认真真地跌坐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他不愿让这琴声冲淡他心中沛然的杀气,他要澄心滤志来抵御它。
他绝不是那种肯被人左右的人。
黑明在琴声响起时忽然拍案大叫起来:“伙计,上酒!”
关啸引吭高歌,他唱的是“秦工跨虎游八极”,他唱得悲壮雄浑,气势磅礴。
巴东三鼓掌击节相和。
他们也都绝不肯被别人左右自己的意志。
杀机既已现,就绝不能退缩。退缩的,就是懦夫。
他们是英雄。
他们要做英雄。
慕容飘的遐思被关啸的歌声和巴东三的鼓掌击节声。
黑明的叫好声打断了。
琴韵虽还在流淌,但已显得无奈,而且单薄。
慕容飘轻轻叹了口气。
为什么世上总有那么多人要做英雄呢?为什么世上总有那么多人渴望着看见鲜血和尸体呢?
为什么他要来这里呢?
为了那神圣的、不可侵犯的、至高无上的家族的荣誉吗?
为了那可悲可叹的家族的荣誉吗?
为了贪欲吗?
慕容飘感慨万千。
关山已按捺不住。他准备冲出去,冲到那棵老枫树下,把柳晖赶走。
他嫌琴声吵得慌。
但他不敢动。
无心汉子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就像是一尊石像。
“石像”没有发话,关山不敢动。
杨雪不知何时,已来到老枫树下,来到柳晖面前。
柳晖似乎没看见她。
杨雪绕着他走了一圈,回到他面前站住,冷笑道:
“你累不累?”
柳晖轻叹一声,琴韵断绝。
杨雪道:“跑了一天的路,大家都盼着睡个好觉,你这一弹琴,人家还怎么休息?”
柳晖淡淡道:“休养气力,以图杀戳之功,这种觉,不睡也罢。”
杨雪撇着嘴儿,鄙夷地道:“柳大侠,别人说这话可以,你柳大侠说这话,只怕有点说不过去吧?”
柳晖淡淡道:“愿闻其详。”
杨雪咂着嘴儿道:“你说我们是只知杀戮的人,我们不否认。我们本就是江湖中人。江湖人吃的,本就是刀头上舔血的饭。古往今来,这碗饭就是这么吃的。你柳先生也是吃这碗饭的,是吧?”
柳晖道:“不是。”
杨雪大笑起来:“不是?”
柳晖微笑道:“柳某人平生,从未杀过一个人。”
“那么伤人呢?”
“那倒有过。”
柳晖抚着长髯悠然道:“不过只出于自卫。”
“啧啧啧!”杨雪讽刺地道,“看不出,你柳先生倒是位君子啊!”
柳晖怡然道:“是不是君子,不是说说就可以的。”
杨雪冷笑道:“那你这一年多跟着我们转来转去,不是为了玄铁了?”
柳晖道:“岂能不是?”
“既然你也想抢玄铁,流血就几乎是必然的事。”
柳晖忍不住叹了口气,喃喃道:“‘看来流血的确已不可避免。”
杨雪道:“所以,柳大侠就在此操琴,让大家都休息不成,一旦冲突起来,柳大侠就可以稳操胜券了。我说的对不对?”
柳晖叹道:“对同一件事物,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看法。”
他望着西天已黯淡的残霞,缓缓道:“一如这落日。
有的人看见落日,会悲叹一天又已虚掷;有的人则欣赏落日的辉煌;更多的人,或许只能说是麻木不仁吧?”
他又看着杨雪,微笑道:“你是属于哪一种人呢?”
杨雪冷笑不答。
柳晖慢慢将铁琴捧起背好,慢慢将香炉中的香灰倒掉,将香炉放进袖中,慢慢站起来,淡淡道:“我想你属于那种为落日欢呼的人。”
杨雪一怔:“你这话怎么说?”
柳晖转身慢慢走开,留下了一句话——
“因为你喜欢黑夜。在黑夜里,你可以做你白天不敢做的事。”
杨雪僵立。
第二十四章 喋血枫香驿
世上的确有一些人喜欢黑夜,他们喜欢黑夜的原因也的确是由于在黑夜里可以做许多他们白天不敢做的事。
比如杀人、比如偷窃、比如通奸。
做这些事,在夜里的确要方便些。
慕容飘也是个喜欢黑夜的人。他平生喜欢做的大部分事情,都需要有黑暗作掩护。
小时候练剑练轻功,要在夜里。各门各派的武功,都是不允许外人偷窥的。
长大了赌钱嫖妓,要在夜里。武林世家的子弟,是不敢明目张胆玩这些的。
后来杀人,也要在夜里。白无杀人,毕竟怕落案。
现在他对黑夜忽然间有了种莫名其妙的厌恶和恐惧。‘是因为即将来临的血腥厮杀吗?
是因为在黑暗中呆的时间太长了吗?
是因为他已渐渐习惯于生活在光明中吗?
他说不上来。他只是感到疲倦,非常非常疲倦。
疲倦到他听见附近爆响起喊杀时,他都不太想动了。
一年多的忍耐宣告中止,终于爆发了血战,真正的血战。
韦沧海带领他的三位客卿、十二名护卫从四面冲向李殿军住的那家客栈。
他将一直布置在暗处的三十六名堡中好手也调了过来,其中二十四名分头看住其他门派的人,另外十二名分守四方,手持连珠弩,以防李殿军逃脱。
就算李殿军有通天的本领可以逃出他的冲杀和连环珠弩,可以逃到镇外,他也还有厉害的手段等着李殿军。
他已经在三十天前就密令他在铁剑堡中的儿子增派五十名投枪手来。这五十名投枪手今天下午刚到,现在已布置在镇外。
这些投枪手每人身上都携带了十二杆投枪,他们每个人都能在转眼之间,将握在手中的四杆投枪射向目标。
他为李殿军准备了六百杆投枪。
他不信他杀不了那个“王八蛋”。
他不相信他拿不到玄铁。
韦沧海用他饱含内力的吼声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杀——!”
声震四野。
李殿军住的客栈几乎在他“杀”字刚出口的一刹那间沸腾了。
韦沧海在东,刘范在西,阮员外在南、伞僧在北,他们每个人都带了三名护卫,他们还没冲出,客栈中已响起了一声尖利的哀呼——
“啊——!”
刹那间客栈乱成了一团,有人跳窗、有人翻墙、有人往门口挤,大都光溜溜的什么也没穿。
韦沧海怔住。
就在这时,一条黑影急蹿上屋顶,大声喊道:“堡主——李殿军易容跑了——”
韦沧海浑身的血“嗡”地一下全冲上了脑门——
李殿军什么时候跑了?!
那条黑影是他安插的三名堡中好手中的一名。
那黑影喊道:“他就在人群里!”
韦沧海春雷般一声暴喝:“圈起来,全都不许跑!”
他所有的手下都齐声吼叫,声势逼人。
但已炸了锅的人群哪里还怕这个?
韦沧海大手一挥:“格杀勿论!”
三位客卿、十二护卫冲向四处奔逃的人们,不由分说,刀剑齐下。
凄厉的嘶叫声顿时响彻夜空。
无心夫妇依然静静地按剑坐着,好像什么也没听见。
老道姑垂目默祷,不知她是在嘀咕什么。
天风道人和关山显然已不太沉得住气——像韦沧海这么不惜大开杀戒,玄铁必将落入铁剑堡,那紫阳洞这一年多的心血岂非已白费了?
但他们都不敢妄动,甚至不敢妄言。
他们怕无心夫妇的剑。
他们希望洞主会在这时候发现,命令他们杀出去和韦沧海抢玄铁。
但洞主不在。
灵岫和苦铁以及其他各门派的好手大都闭门躲在房间里,他们知道,这时候出去惹铁剑堡,一定是活得不耐烦的人。
但世上的确就有不少活得不耐烦的人。
有不少出身名门正派的人实在看不下去了,于是他们冲出了房门,想阻止铁剑堡疯狂的屠杀。
结果是血战愈演愈烈。
越来越多的人,越来越多的门派加入了血战之中,越来越多的人倒下、哀呼、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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