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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风雷-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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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有福堆出笑脸:“老二,娘舅亲。辈辈亲。舅舅不想害你,舅舅就是误信了谗言,贪小便宜。本来那些孙子是跟我说,弄根年头少些地人参,以假乱真的分辨不出来。又可以拿回去交差,又能省出一大笔钱来。唉,那不是假人参,只不过是一百年参,看来跟五百年的一样粗,眼睛辨别不出地。我是仔细看了货才答应的。你知道地呀,那一百年和五百年的参可是差了大价钱了,能省下五十万大洋呢。对方说,二一做五。我们可以得上二十五万。”
“你财迷心窍啦!”汉平哭骂说:“我怎么有你这么个舅舅。”“我是财迷心窍了,若不是没财,我妹妹你的娘用给你爹做小?你娘的娘家要是有点财势。。手机小说站http://wAp。.CN更新最快。还能让人低看了?汉平,你换过来想想。这要是吐血得病的是你。你那个混账爹能舍得花这大价钱给你买五百年老参吗?他一脚就给你踢出家门了!”
一句话,汉平震惊。是呀。表舅说地不全错。如果自己生病,爹会怜惜他吗?
见汉平被触动,赵有福说:“表舅怎么知道那帮孙子这么黑。耍弄我,说好了给的钱,就给了十万不到就溜了,还卷走了咱们的款子。还有小凤喜那婊子,那些甜言蜜语都是哄人呢。骗了我说要见见咱们的银票开开眼,谁知道夜里被她调包了。那钱款票子造假,我也不曾想。表舅是想,你和你娘有了这几十万大洋元什么不能做呀?就算有一天你被你那混蛋爹赶出家门,或是你那大哥得势了排挤你,你拿了这笔钱,出去做个买卖。舅舅替你想后手呢,你这孩子要想自己的后路呀!”
见汉平神色凄然,赵有福凑近他劝说:“就说你娘,为你和小四花了多少心思,受了多少委屈,你知道吗?她为了讨你爹欢心,天天给你爹去按摩。你娘那手的关节都疼,到了阴天都疼得不行,她还不敢说,怕在老头子面前失宠。她这么大岁数了,图什么?不是为了你们哥俩。还有,临出发前,她和我合计,说是跟老爷子商量,要送老四去美国,帮老头子打理那边银行的财物。那是给你们留后路呢!你小子,就想了自己风光,自己会不会被你爹埋怨,你想过别人了吗?”
汉平把自己关在酒店的房间里,谁也不想见。
他害怕、后悔、自责、绝望。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去面对父亲,爹要是知道了奉天发生的一切,定然会杀了他。他也不敢去面对大哥,自从他临行前大哥拉了他地手临终遗言般的那番肺腑之言,他每次想起就热泪盈眶。
他曾在大哥的病榻前发誓,一定要找回救命地人参。可历经千难万险总算从胡子卿手里接过那个可以令他回家复命的人参时,却不想警察厅地人随后将他们围堵,告诉他这令他目瞪口呆地事实。原来,这参与盗参的人竟然是自己地舅舅,那同他更是逃不脱的干系。
汉平无处喊冤,因为没人会相信他的清白。尤其是当他看到大哥那些朋友…秦立峰、段连捷、张继组看他那冷冷鄙视的目光,汉平都觉得像利剑刺心般难过。秦立峰二哥同杨家是世交,对他表面还是客气。从警局问话回来,秦二哥带他来到这华丽的华阳饭店,就没同他说过话。汉平听他们几个在客厅低声聊天时说:“小胡气到了,说这种人,他再也不想见。不过小胡也劝大家不必再追究什么了,而且胡大帅也不会再跟任何人提及此事。”
“就这么便宜这小子了,什么东西!”张继组的一声大叫,汉平心里都直打颤。好在这是张继组这不相关的人,如果是父亲,估计他立时就要毙命了。
汉平抱了头坐在墙角,失魂落魄的他简直要崩溃了。他想寻死,但是又没有勇气;他想逃,但双腿发软。
迷蒙中,眼前又出现了离家来奉天寻参前的一幕一幕。
“老二,你看看你做的这是什么事?脑子是粪坑里泡大的吗!”那天在书房。父亲大骂着将算错地帐目狠狠砸在汉平的脸上。
汉平惊吓得手足无措,慌然跪下,他想哭又不敢哭。父亲会责打他的。汉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越怕出错就越会出错。
父亲不屑地怒视他片刻,并没有下令责罚他。那神色中的蔑视,似乎根本不值得同他这个废物计较。
“老大,你拿去重新改。”父亲一声吩咐,汉平听大哥应了一声,无语地蹲身在他面前默默的拾起散落在地面的账簿。
汉平咬着牙。自从大哥伤腿痊愈后,就不失时机的挤压他这个兄弟,仿佛有意在寻他的晦气。不是指责他事情做地不漂亮,就是假惺惺的装做帮忙他,故意引得父亲的注意和赞许。
那天夜晚,大哥汉辰来到父亲的小书房,汉平在改文件,厚厚的一落文件在桌上。
汉辰心疼的说:“二弟你的伤风还没好呢吧?你去歇歇,我来做吧。”
汉平抬眼看看大哥。低头接了批阅文件。
汉辰大哥二话不说抱起那叠文件说:“我拿走去弄,你歇了吧。”
“你这是做什么?不用,我自己来。”汉平大声叫嚷。发泄着自己的愤恨。
大哥回头看他,叹口气。汉平郁怒的把笔狠狠地摔在桌上。
几日来。兄弟俩经常起这种磨擦。大哥从来是平和从容的样子,摆出杨家长子那大度宽容的姿态给所有人看。而他这个无能地弟弟永远摆不脱大哥高大身影下的那片阴影。被父亲和师父频频指责斥骂。
第二天下午,父亲和顾师父叫来汉平,指了文件上地笔迹斥骂:“本事不见长,反学得会偷懒了。你地差事,怎么推给你大哥去干,他的病还没好。”父亲地教训,汉平垂头不语,咬了唇不说话。
“混账,说错你了?你一副受委屈的样子给谁脸色看,你不服。”杨大帅恼怒了,本想骂儿子两句,却被汉平的脸色激起无比的愤怒。
“掌嘴,自己掌嘴!”汉平偷眼看了眼父亲和师父,苦笑一下自己抽着自己的嘴巴。
“用力!做事情偷懒,再耍心计,看打你个没脸。”
父亲的斥骂,汉平的眼泪静静流淌。
“父帅,这是怎么了。”大哥进来,诧异的目光。汉平怨毒的目光射向他,煽在脸上的巴掌也加了力度,响声更大了。
“偷懒的东西,有你大哥到军里帮忙,那是帮你偷懒用的吗?滚下去!”
汉辰震惊了,“父帅,师父,是我批错了文件了吗?我是想帮汉平,要打就打我。”
“你闲了没事做是吗?家里有的是活儿。”
汉平从地上捡起文件,抑制不住的怒火,出了门就奔跑,被大哥几步追上。
汉平甩开他的手,晃了文件在大哥面前说:“你还要怎么样来报复我?你尽管放马过来吧,大少爷!杨少帅!”
汉平落寞的对母亲讲,他在杨家怕永远是个陪衬,再努力也没用。所以,他想去外面寻个差事,想离开这个家。
听了他的话,一贯争强好胜的母亲却哭了,只是哄慰他说:“不管怎么样,只要你今后活得好,娘就安心了。”
随后发生的变故,却令汉平意外而追悔不已。
那天大哥同父亲从乱军营中逃回,汉平就听母亲回来兴奋的对他说:“平儿,报应报应。大少爷他不行了。”
听了母亲的讲述,汉平震惊了。大哥一直在吐血,算来近一年了,可他一直在隐瞒。甚至听说大哥把救命的汤药都倒了不喝,大哥该不会天真到以为这种重症能意外的痊愈如初也不用吃药吧?
第四卷 第七十九章 手足
这天,父亲交待给汉平一个差事,命他立刻出发去东北购买一支五百年的人参。
当汉平听说买这人参要花费近百万大洋时,惊得张大了嘴。这么昂贵的人参居然是为了给大哥治病,父亲平日对他们这些儿子严厉中几乎没有恩情,甚至汉平都在想,如果哪天他们兄弟中谁被累死打死了,怕就是张草席卷了扔到哪个野山沟去喂野狗也未可知。
父亲为什么忽然对大哥如此恩典,汉平也觉得父亲的心思难以揣摩。
临行前,汉平不情愿的去看望卧床不起的大哥。
母亲劝他说,即使是心里再不痛快,这礼数上也应该做出个样子来,好歹给父亲看。
汉平抱了母亲帮他准备好的猪肺白果粥,来到大哥的卧房见了汉平的到来,虚弱的招呼他靠床坐下。
汉平立在床边呆愕了。
若不是四儿接走他手里的粥罐,汉平相信他手中那罐粥会失控的掉落在地上。
此时的大哥,脸色惨白的几近没有血色,深陷的眼眶更显出那双忧郁的大眼,那平日熠熠的神采已经无影无踪莫名的悲伤油然从汉平心底生出。即使是一个仇人,当你看到他临死的凄凉惨景,也不免心生怜悯,忘记他所有的不是。更何况,躺在这里的是他的亲哥哥,并不是仇家。
“大哥,你你这是怎么了?”汉平话一出口,眼泪流了出来。动动嘴唇,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汉辰看了他吃力的笑笑,虚弱地声音:“哭什么。好大个人了。让父帅看到,又要打了。”
汉平用袖子掩把泪。哭着说:“哥,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汉辰笑笑,摇摇头。。www;16K.CN更新最快。
汉平哭得更凶,泪水一发不可收拾:“大哥,你怎么干傻事。你为什么不吃药?你为什么瞒了大家呀。”
“平儿。”汉辰强往起撑撑身子,气喘吁吁说:“其实,说了也没用。”
“大哥。”汉平噗通跪在地上,脸色紧张惶恐地问大哥汉辰:“哥,你这病是不是是不是因为腊月初八那天哥平有罪,汉平愧对大哥,汉平以头抢地的给汉辰谢罪。他立刻想到了腊月初八那个下午,想到四弟地棍子不停往大哥的后心上戳。想到大哥在地上痛苦的呻吟翻滚挣扎。而他也是四弟的帮凶,虽然没有像四弟那样心狠手辣的借机置大哥于死地,但当时对大哥充满嫉恨地他。还是不失时机的抡起棍子砸向大哥的伤腿。如果大哥的吐血和他当时的嫉妒、冲动有必要的联系,那他真是罪无可恕。
“平儿弟汉辰费力的挣扎了起身:“不关你的事。是爹。是去年在祠堂。其实,从那时候。我就知道活不了一两年了。我身上能有多少血禁得住这么吐。”
“祠堂?”汉平抬起头,那可是近一年的事了,大哥地病居然持续了那么久。
“真的,大哥没必要再骗你。你不来,大哥也要去请你。有些事,大哥要对你交待,趁了大哥现在头脑还没糊涂。”
“哥别这么讲,我听了心里难过。哥,汉平扶你坐起来,你这么趴了,压了心脏,不是更难过?”
汉辰摆摆手,诡异的笑了:“你没见你哥趴在这里吗?哪里坐得起来,爹打地。”
大哥的话,汉平蠕动嘴唇,又不好问出来。
只听说大哥前些天大智大勇地帮父亲破解了一场兵变,立了奇功。又掩护父亲从水路潜回家里,这事被父亲赞口不绝。父亲很少夸赞人,如何在这么紧迫地情况下要打大哥?
见汉平一脸的疑虑,汉辰笑笑说:二弟,你别恨大哥。大哥对你呵责地严厉些,是想你今后少挨爹的打。当年七叔也是这样教训我的。”“大哥,都是汉平混账,冤枉了大哥的好心。”汉平痛哭着,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大哥其实早知道自己有这一天,大哥本能轻松的养病,却还强撑了指点他做事。“
“老二,别说傻话,你明白大哥的心就好。趁大哥还有口气,能帮你一把就出把力。若日后大哥走了,一切就靠你自己了。“大哥你别吓我,你不会走的,不能走。”汉平哭道:“不能走!你走了,我怕!我怎么办?我怕爹,我不怕多干活,但我怕当少帅,我怕干不好出错被爹当了人没脸的打。”
“老二,这不是你愿意不愿意。这责任就向驼子背上的峰,背在你身上,走到哪里他都跟了你。你卸不掉,除非到死的那天。汉辰的话十分安详,但话题却听得人心寒。
看这大哥汉辰侧躺在床上,说不多几句话,就喘息连连。
“大哥,大哥你别吓汉平,汉平但愿大哥活着,哪怕拿汉平的命去换大哥回来。大哥,汉平错了,那日大哥过生日,汉平不该和四弟借机打大哥。”
“傻小子,那是爹的命令,你们不过执行,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大哥,大哥汉平哭了起来。
“平儿,别这么没出息,别怕。因为汉辰犹豫片刻:“如果大哥去了,七叔就会回来,真的,七叔回国了。七叔说,哪天汉辰去了,他会回杨家,顺便帮你大哥我收尸。”
大哥凄然的笑,汉平永远记得那惨淡的情景。大哥那表情不像是在骗他。但如果七叔回来了,为什么不回家呢?如果七叔是怕被父亲家法伺候,那为什么要答应大哥,回杨家为大哥收尸?汉平听得糊涂,但也不好多问。
“千里搭凉棚,没有不散的宴席。”汉辰说:“我走后,你大娘和嫂子、未来的小侄儿就托付给你了。还有你嫂子,若是她想回娘家改嫁,你就别拦她;若是她要留在杨家,二弟你就给她口饭吃。若是她生个儿子,二弟你就好好教养他,若是生个女儿,随她带走或留在杨家都可。”
“哥这话听来像是临终遗言,汉平的心揪撤撕裂般疼痛难忍。想去制止,大哥摆摆手:“你听大哥讲完,人参能不能找回,大哥都不在乎。五百年的参,哪里能有,怕都是大夫的鬼话。只是话不说完,大哥怕再没机会同你讲了。二弟,大哥有几箱子书,已经收拾出来,你看看有你喜欢的就捡去,若是不用的,就放到七叔的那阁楼里;留给他日后看。”
“哥,你别说了。汉平不听,汉平不想听。汉平这就出发去寻参,肯定能从长白山把人参寻回来!”
门外的敲门声传来,秦立峰的声音把汉平的思绪从一个月前的往事牵了回来。
汉平刚打开门,闯进来的一个人却一把将他掀得倒退几步险些跌倒。
汉平立稳脚,看了来人,眼里露出惊喜而又惶然的神色:“七叔!是你么?七叔
第四卷 第八十章 梦呓
汉平呆呆看着七叔,四年后的重逢,竟然是在如此窘迫的情景下。
“七叔,侄儿没有做愧对杨家的事,侄儿真不知情。侄儿对天盟誓!”汉平屈膝跪在七叔面前,他已经顾不得同七叔嘘寒问暖的一叙分手后几年的情形,他知道如果他不开口解释,一场暴风骤雨般的责难就要来临了。
七叔焕雄沉肃着脸,黑色的呢子外衣脱下扔到一旁的沙发上:“平儿,七叔相信你无辜。否则,你早不能站在七叔面前了!”
七叔的话,汉平长抒口气。
“七叔,侄儿无能,汉平也不想人参被盗,汉平也希望大哥病情早日康复。”汉平哭得语无伦次,此时此刻,他乡遇到久别的亲人,汉平仿佛找到了依靠。他满脑子都是人参,都是如何面对父亲,都顾不得问问七叔现在在哪里谋生,过得如何。但汉平终于相信了大哥的话,七叔回来了。
“老二,你给我记清楚。这话,七叔早些年就对你说过。有些东西,那就是命中注定,不是你争得来的,也不是你不服就能去争的。你和七叔一样,你我的生母都是人家的小妾,这是事实,所以改不了你我都是庶子。你不要想了能继承杨家的家业,长幼有序是千古难改的规律。但杨家能给你的,只是良好的教养,自立的本事,如果有一天走出杨家,你也能撑起一片天。汉平,你站直了,不要去想那些不属于你的东西,回到龙城把事情经过如实去向令尊禀告吧。你记住。千万不要文过饰非,千万不要找敷衍塞责。也不要顶撞你父帅。”
听了七叔的话,汉平心里好过一些。先时的绝望无助,在七叔的斥责教训中。仿佛也看到了前路。
“你父帅很凶,但不是不讲理。他有时候暴躁,但还不会丧心病狂到是非不分。回去吧,秦老二让我来看看你,说你要崩溃了。”
七叔将呢子大衣披在汉平地肩上:“穿了他。七叔在你身边。”
小时候,汉平就喜欢七叔。同样是庶生的儿子,七叔身上从来就没有自卑的影子,家里上下见了他都十分尊重,从没人敢轻视他。。Www;16K.cn更新最快。每次汉平受了闲气暗自抹泪,就会引来七叔地斥骂和安慰,但七叔很多话都是有道理的。杨焕豪大汗淋漓。
梦里,他看到儿子汉辰,那是在龙城城墙上。
本来跟在他身后地汉辰还同他在讲话。忽然不知道为什么凄厉的喊了声“爹爹”
杨焕豪猛回头望去,神色大变。
儿子汉辰惨白了脸,整个人悬挂在城墙上。两只精瘦露骨的手有力的扒紧了城垛。惊慌失措的喊着:“爹爹,爹爹。”
杨焕豪顾不得想儿子是怎么失足坠墙。冲到城墙边伸手拼命拉住汉辰地手:“孩子。把手给爹!抓紧,别松手。”
汉辰的手同他紧紧相握。那手是那么冰冷。
“快来人,来人!”杨焕豪对身后大喊,眼见救兵从城楼上冲下来。“龙官儿,你抓紧,别松手,抓紧。”杨焕豪青筋暴露,紧张的抓了儿子的手,那身子是那么的沉。儿子的性命就在这一只手上。
汉辰的目光在看着他,那神色十分的诡异,苍茫却不怨毒,绝望却还从容。忽然间,那只手伸开了,松开了。冰凉的指尖从他紧握地手中滑落,就是那么一瞬间,向下掉落下去。
“龙官儿!”杨焕豪惊叫一声,心都要裂了,那城墙下忽然变成百尺深渊陡峭的岩壁,儿子汉辰如一片落叶般飘下。就在离开他的手那片刻,杨焕豪看到儿子嘴边露出一丝笑意,那还是孩子幼小时曾有地笑容。
“大帅,大帅,你醒醒。”
杨焕豪睁开眼,冷汗淋漓,看看身边惊愕的看着他地七姨太,才发现自己原来是做了场梦。
“大帅,做梦了吧?”七姨太关切地问。杨焕豪大喘粗气,看看屋内环视四周,终于安心的吐口郁气,是场梦。
“做了场噩梦。”杨焕豪犹豫说:“不祥之兆。”
看了大帅惊魂未定,七姨太从桌边端来温水递上:“大帅,人说梦是反地,夜里梦到不好的,白天怕是吉兆呢。你八成是为了大少爷的病着急上火,才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了。”
杨焕豪定定神,喝杯水躺下,辗转片刻,却如何也睡不着。可又不想再听七姨太在他耳边聒噪,只有闭目假寐。
脑海里却满是儿子汉辰的身影,三岁时骑在他脖子上去看花灯,咧了小嘴笑成了朵花儿;五岁时随他去骑马,在飞驰的马上吓得惊声大叫,晚上倚在他怀里睡觉吓得梦里哭醒;十二岁智破了偷袭杨府的敌兵,被他按在膝盖上责打时那委屈的小模样。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汉辰看了他就是那副讨债鬼般冷冷的神色,他恨儿子那倔强的眼神,总在同他打擂台,他恨儿子将他苦心调教出的本领反用来同他耍心机。他毋宁儿子还是当年那个乖巧懂事的小龙官儿,可他还希望那个乖巧懂事的小龙官儿有如今的杨家将少帅杨汉辰的心思缜密、运筹帷幄、大智大勇的本领。
想到这里,他自己都笑了,他不尤想起那天在青石滩客栈的一幕,父子俩那场难与人言的“较量”。
杨焕豪想想心里泛出得意的笑,因为那场“较量”中,儿子永远是他的手下败将。那日,从四山口的乱军之中脱险,路宿郊野那红杏招客栈。
店掌柜的女儿小青妹无意间吐露出燕荣的名字时。杨焕豪心里先是一惊,但他忽然间发现了儿子汉辰窘迫不安的神色。
汉辰的心机,源承于他和顾夫子,但却每每用来同他这个老子斗智斗勇。就如这回乱云渡送亲,燕荣失踪的事,听小青妹谈到燕荣姐姐在店里住过一个月,杨焕豪怒气就往上撞。
多么惊险的一步棋。汉辰曾经阻止他将四妹远嫁蒙古,被他一顿家法暴打下封住了嘴。他曾奇怪一项倔强的汉辰如何此番学得知趣,不再为四妹远嫁的事同他争执,原来这小子早就布了局。乱云渡借了老二汉平好大喜功的性子,在青石滩停岸歇息的时候,用小青妹这个渔家姑娘蒙了盖头换了燕荣装成新娘子上船。趁了冒失的老二汉平夜闯乱云渡时,谙熟水性的小青妹伪装的“燕荣”再失足落水。造成新娘子落水而死的假象,逼得他不得不依了他们姐弟的建议,找个假“燕荣”去代嫁,隐瞒燕荣淹死的消息。而真正的燕荣并没死,而是被汉辰这胆大妄为的畜生藏在青妹的这个客栈,待风平浪静后送离龙城。若不是汉辰玩这花招,铤而走险,如何会出现蒙古王面前赵舅爷告密的惊险一幕。好在是有惊无险,不然事情败露,不止他杨家的颜面,就是北洋政府里,秦大哥的全盘布局都要因为这“一子”而全盘皆输。
杨焕豪全部明白了,震怒之余一阵失落。
儿子当面不再忤逆他这个父亲,怕真是被打怕了。可儿子精明到同他暗地里斗法了,而且手段之高明,俨然同他这个老子在无形的战场上排兵布阵的争斗一般。
杨焕豪心里暗骂汉辰这小畜生的诡计多端。气恼之余又极力令自己平静下来。木已成舟,燕荣这丫头到底是死是活,跑去了哪里,也同他杨焕豪再没有关系了。只是儿子汉辰,是他不能失去的了。经过这么多变故,儿子已经对他没了昔日的感情,仿佛父子间的生分与日俱增,像堤坝上的裂口,你越想补填,裂得越开。
杨焕豪咽了口气。汉辰毕竟是个孩子,是他杨焕豪苦心打造出的继承人。父子毕竟是父子。
想到前些天,大姐文贤千里迢迢回到龙城娘家,居然就是为了给这个小畜生打抱不平,全家上下都对他虐待小龙官儿这儿子而口诛笔伐。
“我这当老子的都要被他耍在手心里捏玩了,不管管他,他还了得!”杨焕豪脸上露出丝得意的笑,心想,今天总没人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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