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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风雷-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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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后花园无人,没人能救他,乖儿心里还是怕平日一脸严肃的大哥的,忙敛了哭声求告:“呜呜哥,乖儿错了儿不敢了。”
汉辰心里又气又骂,乖儿什么道理都明白,就是遇到事就变得禽兽不如的放纵。
汉辰不理会乖儿,只顺手扯落几根新吐绿的柳条,一把捋去叶子,扯下小乖儿贴身的裤子按在一条石凳上。
乖儿吓得哭了,他见过爹爹发狠时抽打大哥,也见过家中仆人们被打,甚至他自己也曾经抡了马鞭藤条打下人,但他记事起从来没被人这么打过。乖儿被大哥有力的手按在石凳上,拼命的哭嚷踢脚挣扎。身下的石凳寒冷如冰,小乖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大哥别打,爹爹呀爹来救乖儿。”
柳条抽在乖儿白嫩的小屁股上,一道道渐渐隆起红紫色印痕。乖儿哭得撕心裂肺,徒劳的蹬踹着两只小腿,挂在腿上的裤子都被他蹬飞到不远处的草坪上,空剩两条光洁肉嫩的小白腿在凭空抗争。
汉辰虽然恨乖儿的乖张顽劣,但毕竟乖儿还是个七、八岁的孩子,汉辰就是教训他,手里还是留了力度,乖儿粉团团的小屁股红肿起来,撕心裂肺哭喊的声音已经渐进沙哑,最后那两条执拗的小腿都乖乖的臣服般停下。
直到大太太和娴如赶来,才算勉强拉劝开汉辰心疼的看着乖儿被柳条抽得红肿的小屁股,大太太气得捶打汉辰嗔怪道:“你不知道乖儿是你爹的宝贝,要管也你爹去管,你这是平白惹的什么事呀?”
第四卷 第206章 书房
杨大帅闻讯匆匆赶到花园,目空一切的直接扑向了啼哭不停的乖儿,乖儿沙哑着嗓子不停的喊着“爹爹”。
杨大帅眼眶一阵湿润,轻轻抚弄乖儿伤痕斑驳的屁股,那上面的痕迹已经由红变紫。
趁了杨大帅没有怒火爆发,大太太忙推搡了龙官儿低声劝说:“龙官儿,去呀,去给你爹跪下认错。去呀汉辰执拗的看着父亲,那淡然的神色始终如一。
“我做错了吗?父亲令汉辰要尽为杨家长子的职责,平日督导弟弟们。这若是汉平、汉涛,凭谁个如此无法无天早被重责,汉辰这还是手下留情了。”
汉辰轻描淡写的几句话,杨大帅坐在石凳上搂抱着乖儿的手臂都在打颤,他失望而忿然的眼光瞪着汉辰,父子二人对视片刻。旁人都吓得不知所措时,杨大帅却长叹口气,低头哄劝了乖儿说:“乖儿,听话,跟爹走。”
看了父亲的身影消失在小径尽头,大太太捶打了汉辰将头埋在他怀里哭着:“你个实心眼的孩子,他可管乖儿填这个堵做什么?乖儿顽劣,你就让他闹去,长大了就自然懂事了。娘从小就心惊肉跳的看了你七叔和你挨打跟吃饭一样,你不能让娘安心的过几天吗?”
“娘,汉辰现在不管乖儿,日后他惹出大祸父亲还不是要怪罪汉辰。”
汉辰无奈的来到七叔的流枫阁,子卿正和众人讲着孙先生北上天津卧病不起的事。
“孙先生是应了家父和马宝福的邀请,于除夕那天抵达天津地。家父也怪得很,本来是对孙先生推崇备至的,甚至都有要推孙先生做总统的意思。可那天钱参议带来话。说孙先生如今同苏俄走得很近,而且声称要打倒像家父这样地所有军阀。孝彦猜想这多与钱参议从中作梗有关系,而且这么多人推荐秦总理当执政总统。。1^6^K^更新最快。怕也是顾及大家彼此的利益得失。来家父见过孙先生,也夸赞孙先生是个奇人。说外界传说孙先生是孙大炮,他看孙先生一点也不大炮,对孙先生崇敬地很。只是那日孙先生过府拜访时,我家中的火生得很旺,屋外寒冷。孙先生回到寓所就染了风寒一病不起,勾起了旧疾。如今住进了医院。”
子卿说到这里黯然神伤:“孝彦还曾奉了父命去探望病中的孙先生,孙先生让孝彦坐在他床边,对孝彦说:东北是中国的门户重地,东北的青年要担负比常人更重地责任。孝彦身为奉军一方的统帅,当知道身上的责任与过肩负的国家命运。孙先生还为孝彦提了天下为公的横幅,孝彦挂在了书房,永远铭记于心。”小七听着子卿的话沉默不语,其实他是希望孙先生能趁此次时机执掌大局。无奈北洋方面相互利益制肘有很多难以告人的秘密。而更令小七担忧的就是孙先生的身体和日重一日地病情。
记得那日在秦府同于远骥畅谈时,于远骥曾望了夜空慨叹:“想法是想法,现实总是现实。孙先生是奇才。但他近乎飘渺成神,而你我所处的毕竟是凡间。”
自嘲的笑笑。小七收拾心情提醒子卿说:“我在北平见到了霍文靖。他似乎同钱参议失和,而且对最近地境遇很是不满。”
子卿愤懑的发泄:“凭谁遭到那种境遇也会不平。霍先生为奉军立下汗马功劳。可我爹就是不给人家封赏。这还不算,朱子春他们那些老人排挤他,钱参议这种同是从日本军校出来地人却平步青云,肆意挤压霍先生。若不是孝彦一再地安抚霍先生,怕霍先生就要离开奉军了。”
“钱参议那个人长得贼眉鼠眼的,一看就不是个什么好鸟。”张继组接话说:“我爹就说钱参议一脸地奸相,不知道胡大帅怎么能重用他。”
子卿撇撇嘴奚落说:“令尊张大帅在我爹面前可是对钱参议赞口不绝绝无二话的。”
张继组反没有尴尬,嬉皮笑脸说:“你家主人养的条狗,我爹就是再不喜欢也不能当了面踢它呀。”
下午,小七带了子卿和张继组去游黄龙河,汉辰有些胃痛留在了家里。
汉辰在书房抱着小亮儿在书桌前一笔一画的教亮儿识字。
亮儿认真的颤抖着笔杆努力写着。
“亮儿真聪明,昨天教的字今天都记得。”汉辰夸赞着亮儿,娴如在一旁露出欣喜的笑容。
“亮儿,来,给爹爹背一遍《弟子规》。”汉辰将亮儿放在地上,亮儿规矩的背着小手,摇头晃脑的背诵着:“弟子规圣人训首孝悌次谨信泛爱众而亲仁有余力则学文母呼应勿缓父母命行勿懒父母教须敬听父母责须顺承”娴如听得频频点头,亮儿生来的聪颖真是不逊于小乖儿。亮儿出生前,娴如曾经多次在佛祖面前乞求赐给她一个如乖儿般聪明乖巧的孩子,果然是佛祖有灵庇佑她这个可怜人。
“兄道友弟道恭兄弟睦孝在中财物轻怨何生言语忍忿自泯”跑进来的小乖儿听了大哥在夸赞亮儿,也忙接着背道。大哥挑眼看了他一眼,却漠视他的存在,然后对亮儿吩咐说:“亮儿,来,爹再教你几个字。亮儿是杨家的好孩子,好孩子就要知书达理,不然就是和禽兽无异。”
乖儿立在一旁无趣,乌亮的眼珠飞转,知道大哥还在生他的气,忽然抽噎着哭了搂了嫂子的腿蹭腻了说:“嫂嫂,乖儿疼,乖儿屁股都肿了。”
娴如知道丈夫的固执,乖儿不认错,怕汉辰绝对不会饶他。
“乖儿,跟嫂嫂去外面玩,嫂嫂给乖儿揉揉就不疼了。”
乖儿的眼睛始终目不转睛的查着大哥的脸色,汉辰却是专心致志的教着亮儿写字,亮儿不时偷眼看看小叔乖儿。
“爹爹,小叔叔为什么不来认字了?”亮儿怯怯的问。
“亮儿,写字要专心,不能分神。”亮儿应了声开始运笔。
乖儿凑到桌前,看了亮儿的字撇撇嘴说:“行笔要缓,这笔太急了。你怎么又滞在这里了?真笨!”
汉辰不动声色的换了张纸给亮儿说:“亮儿,再来一遍。”
见大哥根本不理睬他,乖儿又捶了桌子说:“蠢才,蠢才,这一落笔就没藏锋!”亮儿唬得哇的哭了起来。
乖儿顺手抢过亮儿手中的笔说:“真笨,小叔写给你看。”
大哥却抱起了亮儿在一旁认真的说:“亮儿是男娃娃,男子汉流血不流泪的,亮儿日后不许哭,会被笑话的。”
“小叔叔就哭。”亮儿看了眼在桌案边对他挤眉弄眼的小叔乖儿,怯怯的说了句。见大哥还是不理会他,乖儿索性火起,一把将笔筒镇纸连同纸张掀了一地,砚台砸碎在地砖上,墨汁溅脏了乖儿的衣角,乖儿哇的大哭起来。
杨大帅进屋的时候,正巧看到小乖儿惊慌失措的立正一片狼籍的书房中大哭。汉辰抱着儿子,儿媳妇一脸的惨然。
“爹爹,爹爹,大哥拿砚台打乖儿。”乖儿扑到父亲怀里,鼻涕眼泪的往父亲身上乱蹭。
汉辰将亮儿递给娴如,低声说:“你带亮儿出去。”
娴如刚要张口对公公解释发生的一切,却被汉辰凌厉的目光逼视着退了出去。
第四卷 第207章 百年之政,孰若民先
“杨汉辰!你想做什么?你就容不下这么个可怜的孩子。”父亲的声音低沉,怒视着汉辰却弯身抱起乖儿,乖儿被触及了臀上的伤处,又痛哭失声。
汉辰当然知道乖儿刚才蹭到他桌案边是自知理屈来讲和的,可他怎么也不能纵容乖儿这么个杨家的“异类”。
小时候,他和弟弟们都是没有书案高就背了手在父亲和顾师父的书房背书习文。而乖儿如今都八岁了,父亲还如此纵容的不舍得让他入学,平日都是随意的跟了娴如和他学了些写字背文章。乖儿稍有抱怨,父亲就禁止他们再教乖儿读书,而乖儿也只是凭了那点天资聪明学个囫囵。真不知道这孩子日后如何是好?
“乖儿,你对父亲说实话,这砚台是谁扔到地上的?”汉辰走到父亲身边,乖儿却将头埋进父亲的颈窝,哭闹了不说话。
“乖儿,你还是不是男人,连句实话都不敢说!”汉辰的话音很平静,伸手去接父亲怀里抱着的乖儿。
“爹,把乖儿给汉辰吧,他大了,沉得很,别累到爹。”
杨大帅却闪了一步,陌生的目光打量着面色淡然的汉辰。汉辰没了往日面对这种不公时的倔强和愤懑,如同局外人一般话音都是平静如水。
“老大,你倒是男人,你该有胆量说实话吧?那你对爹讲句实话,你是不是恨爹?恨爹从小就责打你,如今却偏心乖儿,你妒忌乖儿受宠,所以才打乖儿来报复爹。”杨大帅的目光紧紧锁住了汉辰的眼睛。
汉辰脸上浮现出淡笑。那笑容里微含了奚落:“父亲大人的眼里,汉辰始终是杨家的长子,乖儿始终是爹惟一地儿子。汉辰不会辜负父亲和杨家的厚盼。管教乖儿也是汉辰职责所在。父亲不必多虑。投胎为千里马却去羡慕娇宠的小猫小狗,汉辰还没幼稚到那份田地。”
父子二人就这么冷冷地对视。杨焕豪大帅搂紧了怀里的乖儿,怆然地说了句:“你什么意思?你是说,你不是我的儿子?”
“父亲不用断章取义。”汉辰的话不卑不亢,杨大帅反而呵呵的一阵冷笑,放了乖儿在地上。
“好在断章取义。爹听不懂你这文过饰非的话,爹今天就让你知道谁是你爹,你给我滚过来!”杨大帅揪了汉辰地耳朵往屋外拖拽。汉辰却甩开父亲的手说:“不劳父亲动手,父亲尽管吩咐,汉辰从命就是。父亲想在哪里责罚汉辰?二门还是院里,取藤条还是家法板子,汉辰一定悉听尊便。”
杨大帅不想儿子居然忤逆到如此地步,忿忿骂道:“畜生,你不要逼恼了为父给你好看!”
“这做千里马的生来就该是挨着鞭子还要马不停蹄的。谈不上好看不好看。”
落日的斜晖洒在汉辰棱角分明的脸上,坚毅的嘴角弧线微挑着那丝浅笑融在了炫彩般的霞光里。。1^6^K^更新最快。
小七领了子卿和继组兴高采烈的从黄龙河游览回来时,正赶上这尴尬地一幕。
小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到大哥顶着花白头发的背影抱着乖儿在暮色中离去。“去七叔房里吧,屋里被乖儿折腾得不成个样子。”汉辰从容的言语。似乎一切都没发生过。若不是看到远处地娴如在悄悄抹泪,小七几乎以为是自己多心了。
直到临睡前。小七带和汉辰去杨大帅房里问安时,见大哥正在横抱了小乖儿哄他睡觉。
乖儿似乎刚睡熟,柔嫩的小脸上两道弯弯地长睫十分可爱,小脸红扑扑地。
杨大帅给小七递个眼色,示意叔侄二人轻声些。
一旁的五姨太低声提醒说:“乖儿睡觉不安稳,一翻身触到屁股上地伤就疼得哭醒。老爷只有抱了他睡。”
小七余光扫视汉辰,汉辰面色肃然,忽然向前两步轻声对杨大帅说:“爹,乖儿太沉了,汉辰来抱他睡吧杨大帅略含责备的目光看了眼儿子,长吐了口气说:“不劳大少爷费心了,我养的小猫小狗,自己宠着就是了。”
大哥明明是话里有话,出了门小七一把将汉辰按到山墙上逼问:“老大,你下午顶撞老爷子了?发生什么事了?”
汉辰月色下苍白的面容似笑非笑:“无非为了汉辰打了乖儿那几下,父亲他心疼了。七叔莫多管了,谁小时候不是这么过来的。”
“老大,你是不是有话瞒了七叔?老爷子今天神情不对?”小七紧张的追问,他太知道大哥了,大哥狂傲一世不会隐忍任何家人的违逆,但对汉辰今天肆无忌惮的责打小乖却没发作。
小七拍拍汉辰的头,似是在说:“你小子,敢跟七叔斗法你就放马过来随即转身原路折回边走边说:“我去替他抱会儿乖儿,你先去睡吧。”
汉辰笑了,月色下笑声清凉:“七叔,你省省。抱好了是你旧情未断,抱不好是别有用心去气他,你不是去自取其辱吗?”
第二天清晨,子卿坐在石墩上托了腮呆呆的看着汉辰在马喂他那匹“千里风”枣红马。“太子爷,你还是回房去等我吧。马里味道厚,别薰到你这金枝玉叶。”汉辰同子卿逗笑说。
子卿一挑眉,一脸的不屑:“你得了吧,养马驯马我比你在行。去年打仗在山海关,我一夜骑出去九十里山路,骨头都要颠散了。累得我那匹大黑子直呼粗气,心疼得我喂了他三天黄豆红枣才缓过来。汉辰梳理着枣红马的鬃毛说:“千里风的妈妈生下他不久就病死了,它妈妈是我当年的坐骑。”说着叹息一声说:“当马也真不容易。”
“我要去河边洗马,陪我去吗?”汉辰心情颇佳。脸上的笑意都柔和许多。
子卿一跃而起应道:“好呀,我来帮你。”
晨曦朝霞下地黄龙河,水光潋滟漾着金光。汉辰挽了裤腿在河里洗马,子卿躺在河边一块大园石上仰望着飘着几缕浮云的天空。
远处青山隐隐碧水迢迢。淙淙的水声不绝于耳。
“龙城真是个山清水秀地地方,难怪龙城这地界盛产俊男美女。”子卿慨叹说。
汉辰停了手看了子卿打趣说:“红豆公子不会在我的龙城又四处留情了吧?”
子卿拣起块儿小石子甩到汉辰身后不远地地方,溅起的水花湿了汉辰的后背。
“有你这个河东狮吼,我还敢在外四处留情。”子卿调皮的打趣,汉辰弃了黑马冲上来。二人在河边草地扭打嬉闹在一起。
“明瀚你骨子里还真是很调皮活泼的,怎么就在人前古板得像个老夫子?”子卿瞟了眼躺在身边地汉辰。
汉辰枕腕仰视着天空叹嗟:“入了鲍鱼之肆不臭都难得,谁让我同你混到了一处?”
看里子卿坏笑了看着他蓄势待发的笑眼,汉辰慌忙起身说:“别闹别闹了。”
“伙计,你有时候太固执了。”子卿略含责备说:“昨天看了杨大帅满头华发转身离去时看你那目光,即心疼又无奈,看得我都心酸。这若是我爹这样,就算心里再委屈我也会退一步。明瀚,昨天七爷说
汉辰忽然坐起身正经的说:“你是胡大帅的挚爱。我不过是杨家豢养的一匹名驹。一个是用来捧在手心里宠爱的,一个是被用来骑的,你我本就不一样。我七叔的话有他的道理。这家要和,国要宁。明白了自己地角色。不要有什么非份之想。这家国总是能太平的。我现在很好,大彻大悟了反觉得心境平和很多。”
子卿也翻身起来。拍拍身下的石头反驳汉辰说:“可伙计,你是人,不是石头,人是要感情地。”
“感情?胡大帅没跟你讲过,要想成大事,要想在政局里打拼,就要不得什么感情。”汉辰眉峰高挑自信的说:“除非你这个太子爷将来就做个赋闲地王子,如果要继承父业,你还是把那些没用地东西都抛了吧。感情这东西就是种债,你付出的越多,陷落地越深,关键时刻就会拔不出脚。你不涉足就一身轻松,不会愧对谁,就有转身离去时的潇洒。”
子卿和继组才从龙城离开,孙先生溘然长逝的消息就传到了千里之外的龙城。
初春吐绿的茵草点翠,远山仍未脱清凉。
汉辰在黄龙河旁七叔常去的碎枫岗终于寻到了七叔。
茕茕孑立的背影,面对北方,几抹烧焦的纸钱灰在清岚间微荡,七叔没有听到他的脚步声,似是无限的愁怀无以鸣诉。
“七叔,你一大早是来祭奠孙先生吗?”
跪在地上的七叔缓缓的转过身,双眼红肿。
“老爷子说什么了?”七叔强忍着悲恸。
汉辰摇摇头。
“他吩咐汉辰多陪陪七叔,说这太脱俗飘渺的东西,多半不是久留人间的,孙先生的理想固然好,但在人间怕难实现。老爷子说,因为是在中国,要来实践他的理想的毕竟是中国的人,想的一个样子,被下面的人做出来怕就走了样子。”
七叔看了汉辰一阵冷笑,不知道是不以为然的讥讽,还是戳到痛处的无奈。
汉辰又说:“平日里老爷子最顽固,不过这次的话反让汉辰寻思良久。七叔,孙先生是个伟人,他的事业靠凡人来实现太难了。和平奋斗救中国,谈何容易,怕就连各位大帅都想是不发一枪太平的拿天下呢,但最后还不都要靠武力来统
“毕竟是不一样的,这日后中国的救世主就一定要是个神,是个不计较一己私利的神。
小七整理过情绪,同汉辰回去见大哥杨大帅。
杨大帅见了小七并没多问,小七还以为大哥见到他这般难以掩饰的落魄定然要痛斥一番,可大哥递给他一张报纸。
“北平祭奠孙大炮的挽联,真是才人辈出,我刚跟你顾师父评论了许多。这报上说,当属于远骥的从欧洲发回的那幅为千万挽联之首,你看看。”
小七接过报纸,那副挽联令他酸楚的泪涌上眼眶。
“百年之政,孰若民先,曷居乎一言而兴,一言而丧;十稔以还,使无公在,正不知几人称帝,几人称王。
于远骥无愧为十三岁中秀才的神童才子,引经据典信手拈来,全无造作之气。淡然几词,囊括了孙先生一生的抱负和世事的无奈。这上联典出《论语》,下句典出三国曹孟德的《让县自明本志令》。在这又一颗灿若流星的伟人划亮夜空溘然长逝,山河悲喑失色举国哀悼之时,挽词如潮却没有一联能匹及于远骥这一幅道出孙先生的心事,难怪报上一致认定于远骥之才华横揽一世,无人可及。
“百年之政,孰若民先”怕于远骥将此话加在孙先生头上的时候,心意的归属已经不言而喻。可笑的是,他杨小七和于远骥何尝不是一种人,或许他们二人囊括了那个时代的特质。也就是谭壮飞先生在菜市口从容就义时呼出的那句“有心杀贼,无力回天!”
第四卷 第208章 不识庐山真面目
注:前一章中间部分有内容添加
于远骥也好,他杨小七也罢,都是脚在一道无形的门槛内,那道紧闭的黑漆大门刚被打开,让他们有机会眼望了开阔的外界。明知道美好的世界应该是什么样子,心中有着无限的憧憬和希望,也有着坚忍不拔的意志去为之奋斗,但那沉重的脚步就像粘在了门槛内,如何也抬不起脚,如何也迈不出去。那种无奈和怆然是同常人难以讲明的。
见了平日很少动容伤感的小七忽然面色如阴云掠过,神色恍惚的样子,杨焕豪摆摆手示意他下去。忽然说了一句:“领洲霍家来人了,你外公病危,想见你一面。”
小七哪里有心思顾及这些,加之平日基本同霍家没什么往来,除去表哥霍文靖在东北同他走得亲近。
小七对外公惟一的一次印象还是他十三岁那年头一次见到外公,那是因为他无意间知道生母的一些故事,对大哥有了误会,私自溜走去领洲找外公外婆。外公外婆对他的冷漠,穷乡僻壤食不果腹的环境给他的震撼,都令小七难忘。反是他后来少年成名后外公曾托表哥要过他的照片,几次托表哥来接他回领洲,但都被小七拒绝了。小七情愿将霍家连同那段不忍提及的往事一同忘去,而霍家也似乎对他有愧,从此不再来寻他这个“杨家”的少爷。
小七摇摇头:“大哥,龙城最近军务繁忙,小七不会耽误了公事。”
“无论如何,上辈人的恩怨同你无关,就是一位老者。长辈,你也要去看看。这是做人的根本。”大哥看了小七说:“去吧,去领洲看看。老人都是看一眼少一眼。”
小七临行前去大哥房里告别,大哥打量着一身粗布短衫的小七不觉哑然失笑:“你从哪里弄来这么套古怪地衣服?”
小七看看身上的衣服笑答:“大哥嘱咐小七去了霍家不要拿了在家的骄纵去压人。要平易近人,小七就寻了这套衣衫来。”
“越是这寒门越是重骨气,你那位外公是个耿直性子有气性地,大哥昔日见过。”杨大帅叮咛着小七。
小七撇撇嘴,嘟囔说:“好脸面是自然。有气性就难说。家里的女儿都卖给个老头子当小妾,可见也不是什么有骨气地人家。。www;16K.Cn更新最快。”
“豹儿!”大哥郁怒的沉了脸:“这话在家说说也就罢了,敢在霍家造次,你小心你的皮。”
见小七低头不语,杨大帅平缓了口气嘱咐:“守礼、规矩、谦逊、谨慎,这才是杨家子弟的风范,大哥不多嘱咐你了,好自为之吧,你也不小了。”
小七诺诺称是。转身要离开时,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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