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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病之秋-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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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是逃出来了,糟的是洛江流他,不会游泳啊!
潜行在路上的洛叶忽然心里一惊,她摸了摸胸口,在千山门里的混战中,她是挂了彩,但心头要害并不见血,这种森凉的感觉却挥之不去。
“怪了。”她皱着眉,又再检查了一次,“小时候也有过这样的感觉,莫不是恶疾?”
“怎么了?”
萧子衿见她半天没有动静,这才凑上来,看她摸了摸胸口,抬起头来,一脸茫然的样子。
“大概没事……”洛叶犹豫了一下,又道,“也有可能快死了。”
“啊?!”萧子衿将脸一皱,还待再问什么,却听前头的月娘道,“废宅到了。”
一栋荒凉建筑立在闹市里,漆剥阑凋,院中草有人半腰高。
天早已亮了,再冒险奔途是为不智,而他三人,有或多或少的负着伤,总要略微收拾一下,这天寒雨多,感染了可难办。
萧子衿从墙上跃进去,满眼所见皆是潦倒枯木。
腐朽的秋千断了一头,栽进泥土中,石桌上布着一盘未尽的棋,落叶青苔覆在上头,没人输赢。
“哈……”萧子衿看着棋盘发笑,“爹藏了十几颗棋,才让娘追了上来,娘不知,屡屡要拔剑,砍了这石桌呢。”
“这是你家的宅子?”洛叶不解,“魔教不是在北边吗?”
“魔教是在北边,但房产却满江湖都是,爹不爱管事娘又好胜,国破之前,我们一家常常乱跑。”
萧子衿拿起黑棋,往东北角上一填,白子瞬间一败涂地,“娘赢了,爹输了,”萧子衿顽童般的鼓起掌来,“这下他二老该瞑目了吧。”
洛叶咽了口唾沫,问,“我们真要呆着这里?”
“为何不呆,外面追缉我们的人可不少。”萧子衿好奇,“这里虽然破旧了点,但洛姑娘也不是个讲究的人,我才是啊。”
“可……”洛叶有些纠结,“你看上去很不高兴……”
“这也看得出来?!”萧子衿奔到屋里寻了块铜镜,一边照,一边摸着两颊,“还好还好,我纵使不高兴也蛮好看的。”
“……”
洛叶耸了耸肩,当事人愿意和自己过不去,那她这个外人多说无益,还不如把身上七零八落的伤口涂涂药,趁下次危机来临之前养饱精神呢。
“教主,夫人,月娘对不起你们啊!”
魔教出来的人,是不是都有点咋咋呼呼的毛病啊,萧子衿年轻爱显摆就算了,月娘这么个散仙似的优雅女子竟也结结实实的吓了洛叶一跳。
她刚进了大堂,堂上挂着幅两人像,不用想也知道必是萧子衿的爹娘了。月娘把那画像拿了下来,捧在手里哭。
“……”洛叶见她实在伤心,便忍不住走过去蹲到她身边,“在想也终是死了,这画又不是尸骨,你哭,他们听不见。”
“倒也是。”月娘擦了擦眼泪,“等我把仇人都杀了,再到坟头哭给他两听。”
“说起仇人……”
洛叶有些疑惑,“魔教与完颜氏有仇?”
“有!”月娘咬牙,“天大的仇。”
她郑重的将画像放在桌子上,卷起白衣擦了擦,抹干净这些年积攒的灰尘,画上这两人,都能看出萧子衿的神采,男的微笑温雅,女的凌厉快意,洛叶也忍不住叹了一声。
“原来,这就是我那无缘一面的师姐啊。”
“少主。”
月娘这一声将洛叶从出神中唤醒,萧子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他们背后,他伸手将这画像翻个儿覆住,不动声色的笑了笑。
“这段恩怨,我也未曾听说过,月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子衿问,这里有他太多的回忆,逗留一刻,便是把曾经的温柔撕心裂肺的拉扯出来,他已经放下的,不能再拿起。
月娘闻得此问,面色一沉,叹息道,“教主多智,识人清却心肠软,让完颜泓留了一命,他自己也知道是件祸事,两国之间,无恩,有仇。”
☆、曾经沧海
二十多年前,完颜泓滞留中原,曾和魔教教主萧雪时相交至深。
那一天已入冬,气候恶劣。
北方严寒,大雪。
萧雪时披了件雪白鹤麾蹲在暮雨河上,他突来的兴致,想泛舟垂钓,可这河冰冻三尺,他手无缚鸡之力,凿了半天,不仅毫无成果,雪还越积越厚了。
“让开。”
他身后抱剑的姑娘实在看不下去了,一把将他抱起,双足运力碎冰的同时退到了岸边。
小半个暮雨河瞬间塌陷,漏出里头滚滚洪涛,鱼跃虾蹦,可乐坏了萧雪时。
“瑾儿,你将我放下吧。”
萧雪时笑了笑,他拂开慕容瑾头上的雪花,忍不住挪揄她,“我与瑾儿都白头了啊。”
“有杀气!”
慕容瑾却没能听到他在说些什么,雪漫漫而下,有血腥顺风而来。
“不想管。”
抱剑的姑娘皱了皱眉,“你也不许管。”
但萧雪时早就撒着脚丫子跑远了,他心思重拖累了身子,一个月倒有十五天生着病,好容易能出来行侠仗义,岂有不管之理。
这位魔教的教主,天生也不是个安分人,他聪慧过人但练起武来却是个蠢材,少年时也想仗剑天下,后来不得已放下了,不过好管闲事的毛病深入骨髓,治不好了。
雪中映了殷红,点点如落梅。
萧雪时裹紧了衣裳,慢慢沿着血迹寻了过去。
“哼!”
慕容瑾想要转身而去,横竖又不放心,拿眼睛偷偷瞟了瞟萧雪时的背影,忽闻一声,“瑾儿,快过来啊,有人打架哩。”
那命里的克星招了招手,慕容瑾便身不由己的叹了口气。
她行过雪地,却不像萧雪时一般留下脚印。
越是靠近树林,血腥味越是浓厚,慕容瑾挽着萧雪时的腰往树林顶上一窜,远看那近乎虐杀的场景。
十几个黑衣蒙面的围着三个外族人。
这三个外族人狼狈非常,身上没一处干的地方,不是血就是水,神色倦怠泛着死气。
“如果我没猜错,当中那个该是完颜泓。”萧雪时轻声道,“听说金国也乱的很,曾霄汉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不懂。”慕容瑾老实道,她也不想懂,朝廷里的事不闻也不问。
“我知道你不懂,瑾儿单纯,我便是爱你这一点。”
萧雪时低着头偷笑。
“但是完颜泓不能死,更不能死在中原境内,他那哥哥若是当上国主,中原危殆。”
“救人吗?”慕容瑾手里的离剑抖了抖,“这几个人都不是我的对手。”
“等等,不急,完颜泓伤的还不够重。”萧雪时拉了拉身上的鹤麾,他穿的厚重,慕容瑾却只有单衣,手指在雪里冻得青白。
“瑾儿,你冷吗?”
萧雪时抱了抱慕容瑾,循环不熄的内力捂的两个人都暖烘烘的,他满足的低声呓语,“有瑾儿在真好。”
“完颜泓快死了。”
慕容瑾忽然凉凉的说了一句。
雪地里躺了三具尸体,有两个是那护着完颜泓的,捕杀之人愈渐靠近,他流了不少血,踉踉跄跄的后退着,就抵在慕容瑾和萧雪时呆的树底下。
“哎呀呀,瑾儿快救人!”
“好,那你站稳了。”
慕容瑾搂在萧雪时腰上的手一撤,骤然少了这么个大暖炉,冷风席卷而来,他打了个冷颤,默默地抱紧了树干。
就在逼命之际,完颜泓已经完全放弃了抵抗,他知道自己无能,这一死,且随了很多人的意,倘若真是为金国故土,也罢。
“住手。”
风一扬,雪雾四起,当中一个红衣的姑娘,冷剑冷眼,却火热心肠。
“姑娘,姑娘……”完颜泓想要拦住她,慕容瑾再厉害,在当时看来也不过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对面十几高手凶神恶煞的,今日已难逃一死,又何苦连累他人。
谁料,这小姑娘只要沾上一点血,便如荒漠里的头狼,剑道纵横霸道,运气如密雨,不只是人,便连树木尘土都搅得粉碎。
一时之间,但见人影憧憧,不时有肉块残肢刮落完颜泓的身边,他颇受打击,捂着伤口看那姑娘逞威能。
“你……你是什么人?”
为首的黑衣人也算有点本事,接连损失四人后还能边指挥撤退,边变换阵型。
只可惜,他遇到的是慕容瑾。
离剑出手,“雪舞春秋”,在这样的天气里越发的沧冷,人再多,阵法再精妙,唯强不破。
剑尖一刹那便到了那为首黑衣人的脖子上。
“慕容瑾。”
这声应答伴着一阵血光,离剑又回归鞘中,蜂鸣不已。
这一场雪,下了不知道有多久,天地皆白,万籁俱寂。
完颜泓自那日后,便被慕容瑾扛回了魔教,经半月调理,身子也渐渐好了起来,有事没事和萧雪时手谈几局。
完颜泓在棋道上足称一流,但他赢不过萧雪时,半子都赢不过。
或许从那时起,完颜泓就将萧雪时视作芒刺,金若要入主中原,像萧雪时这样的人绝不可留。
“小王爷,你的杀气太明显了。”萧雪时笑着为自己与完颜泓斟满茶水,“拖满将军已经带人到了山脚下,您不动身吗?”
“哈……”完颜泓也不禁微笑起来,“承蒙萧兄关照我才能保住性命,多谢。”
他拱了拱手,还想作揖,却被萧子衿扶住了,“小王爷是狼,我这小小的山大王只求平安,王爷可别惦记。”
完颜泓欠下的是恩,却如萧雪时所料,还回来的是仇。
两国对立其实也怪不到他,萧雪时这种人留着就是祸害,完颜泓的皇位坐稳了以后,就暗地里关注着魔教的动态。
待萧雪时落难时,狠狠地推波助澜了一把,那个时候,萧子衿已经失落了很久,这段往事,他既无从参与前因,又不能得知后果,而今从月娘的口中把原委听了个明白,也只能摇头苦笑。
“娘总说爹会死在多管闲事上,不过……”萧子衿抿嘴一笑,“娘也说会陪着爹共赴黄泉。”
“我这个做儿子的,不管是皇亲贵族,还是乞丐浪子,该讨回来的仇,一分不让。”
听的都是人家家事,洛叶有点不好意思了,她等月娘都说完了才想起来避嫌,蹑手蹑脚的要往门外溜。
“听都听了,想赖账啊。”
萧子衿往她的退路上一挡,似笑非笑的看着洛叶。
“可是……我和完颜泓又没仇,突然帮你去揍人家儿子,会不会太不讲理啦?”洛叶搔了搔耳垂。
“哎哎哎,先不谈报仇的事。”萧子衿的食指横亘在洛叶的双唇上,“外面乱哄哄的,这种废宅沈一心肯定不会放过,我们能够暂避,却不可久留。”
“那少主的意思是?”月娘问。
“我们先把身上的伤处理好,血腥味容易引来衙门的猎犬,这两日街上必然戒严,晚上也不能妄动,且等沈一心回了衙门再说。”
“那行。”洛叶小心翼翼的舒了口气。
她本不愿和完颜氏结仇,萧子衿如果强拉她入伙,那她可管不得外面戒不戒严了,只待天黑便要溜,不过看现在这意思,萧子衿这仇也不想假借他人,难得有个栖息地,洛叶盘算着能留下总是好的。
“只是,这宅子十几年没人住过了……有屋檐蔽身,却无物可食啊……”
月娘为难道,“形式如此严峻,总不能上酒楼,去集市吧。”
“哦,这件事但是无妨。”萧子衿说着,从他那单薄的衣服里硬是掏出三菜两盘和一壶好酒。
洛叶遭受牢狱之灾时便瞧见过这手本事,而今更是瞠目结舌,心想着:这人该不是个传说里的精怪,不然岂会耍的一手好妖法。
“少主……这也不够吃啊……”月娘看了看在座的三个人,她虽然很希望把洛叶拉进魔教里,但如果注定要饿着一个人的话,也非得这小姑娘不可。
洛叶汗毛一竖,想也知道自己是被排挤的那个,赶紧陪笑道,“放心放心,我是雪山上长大的,只要有酒有草,我便饿不死。”
☆、再次相会
弈剑山庄里的一场大水,差点便要了洛江流的性命。
他这名字叫的不好,合起来一片汪洋大海,本是近水的命,奈何不谙水性,还好楚小冬自小就在这条河里泡大,自己游得出来,拖着一个人,还能游得出来。
洛江流抹了一把嘴边的水渍,他反应迅速,记得闭了气,但猝不及防之下,还是呛了几口。
这样的深秋,两个全身透湿的人走在街上,还是能引起许多注意的,这会儿功夫,洛江流已经遇上了三波偷袭者。
当众杀人毕竟不好,更何况他身边还跟着个小女孩,所以洛江流也只砍断了对方的手脚,一时之间,整条街的人闭门阖户,不想招惹是非。
“现在我们去哪儿啊?”
楚小冬半步不离的跟着,她也能算是洛江流的救命恩人了,弈剑山庄现在那副德行,总不能把救命恩人丢在里头等死吧。
洛江流叹了口气,万分无奈,“你去客栈。”
“不去。”
楚小冬赶紧摇头,“我跟你私混了半条街,人人都知道我与洛江流认识,现在去投客栈,就我这本事,隔天你就能收到绑架信了。”
“……”句句在理,洛江流踹断偷袭者的脊梁骨,也觉得楚小冬这一身稀松平常的本事活不过三个时辰,便又道,“跟着我,卜知坊。”
“好嘞。”
楚小冬应声,转眼又扑上来一堆寻仇滋事的,她只管大踏步的往前走,本事低的自有洛江流料理,本事大的,她也打不过,人贵在自知,楚自识的女儿可楞不可笨。
卜知坊这些日子,依旧没断了生意。
萧竹音的书越读越多,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的心情不怎么好,昔日自有洛叶担着,被捉弄几次就能缓了这阵雷云,但现在……
小陶儿十分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啊。
“洛大哥?”
乍见离开数日的人,小陶儿难掩激动,她赶紧去敲萧竹音的书房门,道,“坊主坊主,洛大哥回来了。”
“哦……”萧竹音在里头轻轻的应了一声,不见波澜,也不见开门,昏黄的烛台还是亮着,像是不打算起身迎人。
“啊?坊主,你就这反应啊。”小陶儿有些失望,她在门外跺了跺脚,抱怨道,“洛姐姐都遭难了,坊主再不上心,我就去买点纸钱,还赶得及烧给她。”
“……你这丫头,”里面安静了一阵,萧竹音将房门拉了开来,一卷书不偏不倚的敲在了小陶儿的头顶,“我若不上心,千山门里能让她逃出来?”
“可……可是……”小陶儿嗫嚅,“只救了一半,不作数的。”
“唉……”萧竹音叹息,“因为另一半难救啊。”
正说着,洛江流与楚小冬已经走到了。
洛江流内力深厚,要捂干一件衣服还是挺容易的,但楚小冬就费力的多,她没有另外的衣物用来替换,风一吹,忍不住揉了揉发痒的鼻子。
“陶儿,你带楚姑娘下去换身衣服吧。”萧竹音吩咐。
“是……”小陶儿赶紧装作恭敬的模样,对楚小冬道,“楚姑娘,请随我来。”
楚小冬为难的看了看洛江流,“你们商量事,我不能留下来听,但待会儿洛大哥一定会把我扔在这儿。”
“你是累赘。”洛江流这话毫不留情。
“那可不一定。”楚小冬一梗脖子,“我会点医术,会点毒蛊,会点易容,会点轻功,什么都会一点,你带着我,便是带着一箩筐的入门书。”
“……”楚小冬说的这些,全是洛江流的弱项,他一时语塞,竟也想不出反驳的道理。
“哈……”萧竹音轻笑出声,“楚姑娘放心,我会将洛公子留到你来。”
“生意人说话我不信。”楚小冬盯着洛江流,“得他自己保证。”
洛江流求救的瞧着萧竹音,可他这人习惯面无表情,谁也不知道他的意思,萧竹音又忍不住要笑,轻咳两声忍住了。
“楚姑娘博学,带着她利大于害,洛公子还是答应吧。”
有了萧竹音这一劝,洛江流只能叹着气答应。小陶儿这才拉得动楚小冬,两个丫头欢欢喜喜的去挑衣裳了。
萧竹音将“饕餮”的门关上,里头机簧转动,卜知坊里的人都知道现在要绕得远远的,坊主要谈的事必是十分紧要,擅入者等同寻死。
“弈剑山庄里也有埋伏吧?”萧竹音坐在书桌后,上次洛江流他们三个留下的刮痕还没饰平,看上去十分扎眼。
“嗯。”被询问的人点了点头,“是谁?”
“还不知,你要我查,卜知坊便要收取代价。”顿了顿,萧竹音又道,“他们大闹了千山门,现在寄居一座废宅里,你要去,最好趁夜。“
“可以。”洛江流也不是个冲动的人,而今临安城里处处陷阱,为了他自己也为了洛叶,能小心的地方还是尽量小心。
“……月前,有两拨人,”洛江流想了想,又道,“一波要杀我,一波把我引进卜知坊。”
“你认为他们与弈剑山庄伏击你的有关?”萧竹音来了兴致,“两拨人?”
“请坊主代为查探。”洛江流起身抱拳,“我可为坊主利剑。”
“这个代价不算轻,”萧竹音笑道,“还是我占了便宜,这样吧,我不仅会查出弈剑山庄里伏击你的人,也会留意其他方面的动静。”
“多谢。”
“不必,做生意的,不求谢字。”萧竹音摆了摆手,“现在还早,你先到客房里休息休息,养足了精神去与洛叶会和。”
“嗯。”
深秋,昼短夜长。
黄昏的时候下起了小雨,使得天色更加的晦暗。
一大一小两条身影在巷子里穿梭,茅衣蓑帽,半张脸都掩在雨帘中,这种恶劣的天气里,也辨不得相貌。
街上除了他们,还有不少衙役和金国人严阵以待,他们正在挨家挨户的寻找画像上的通缉犯,看这架势,不找遍整个临安城决不罢休。
“走。”洛江流将蓑帽又往下压了压,拉过了楚小冬避在巷子里,等着一拨人过去了,才敢继续往前。
“洛大哥,我们这是去哪儿啊?”
洛江流没有答话,他领着楚小冬又走了大概半个多时辰,这才停在了一座寂静的荒宅后头。
这荒宅在雨里显得更加苍白。
如低伏的雄狮,不言不语。
墙头上趴着一只青灰小兽,见有人靠近,这小兽忽然动了动。
“谁?”
雨里传来一声低喝,就在楚小冬的耳边,她的脖子下贴着一杆冷枪,稍有动作,便要刺进咽喉中。
而墙头上的青兽却不见了。
“是我。”
洛江流的手指夹在银枪的另一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人物,他知道现在洛叶承担不起风险,怕她真下了重手。
“哥?”
洛叶撤枪,她被淋得透湿,这雨不大,绵密细腻,把个雨中的姑娘衬得更加爽利。
“快进来,快进来。”
废宅的后门“吱嘎”一声又关上了,水色淋漓,又复平静。
不同于外面的荒凉,这宅子里已被收拾妥当。
客房里生着火炉,萧子衿暖烘烘的捂着打瞌睡。
窗户忽然开了,凄风冷雨,萧子衿打着哆嗦惊醒,一睁眼,看见三个鬼一样的人影。
“怎么淋成这样?”
萧子衿皱了皱眉,“不是说下了雨,就在屋檐下看着吗?”
“墙上看得清楚。”洛叶扯了块毛巾擦头发,这些日常用物都是萧子衿的父母留下的,不少还是崭新,正好应急,“这位是弈剑山庄的楚小冬,楚姑娘。楚姑娘,这位是魔教少主萧子衿。”
洛叶腾出一只手来戳了戳,这就算认识了,萧子衿为楚小冬倒上一杯茶,道,“楚姑娘一路辛苦,喝杯茶暖暖身吧。”
“谢谢。”楚小冬脸一红,她生的好看,灯下如含苞桃花。
“还有你的酒。”萧子衿又从暖炉旁端起一壶酒,酒温的刚好,倒在瓷杯里还泛着雾气,洛叶将杯子捧在手里,满足的眯上了眼睛。
“我先去了卜知坊。”洛江流忽然道,他本能的横跨一步,挡在洛叶身前。
萧子衿挑了挑眉,微笑道,“那我们惹的事,萧竹音都告诉你啦?”
“差不多。”洛江流很明显的不高兴,“我们不同完颜氏结仇。”
“为什么?”萧子衿来了兴致,他看得出洛叶有意回避这个问题,洛江流这个死人脸也绝不会告诉他。金与中原世代大仇,完颜又是金国国姓,一腔热血的中原人怎会不记恨。
“有趣。”萧子衿摸着下巴,他那股狡猾的气息又从皮囊下溢了出来,活像只千年的狐狸精。
“……”在这人面前,果然一句话都不能多说,一句话都不能说错啊,洛叶叹气,什么事都能让他揪着小尾巴查到突破口,藏着这么多年的秘密,还瞒不过他两个月。
“好了好了。”此时的房间里有些剑拔弩张,洛叶拉过楚小冬,道:“天晚了,我哥和楚姑娘来得匆忙,也没收拾其它屋子,那今晚就这么两两分配,将就将就。”
说完,便拉着人跑远了,她还有大半夜的班要值,可操不得这两位公子的闲心。
暖炉“噼里啪啦”的烧着,萧子衿与洛江流大眼瞪着小眼,竟是一夜无眠。
☆、束手就缚
凌乱的脚步声,响的很急很快。
洛叶从墙上翻了下去,迅速隐没在荒草当中。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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