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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病之秋-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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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如此,以寡敌众,洛江流也是稳赢不输,这十来个人只觉得一道寒芒迎面,躲得稍慢的便是颈上一凉,一个血窟窿,汩汩往外泛泡。
只是拔剑,已有如斯威力,倘若真的动手,生死也不过转眼间的事。
他们不是赵思明培养的死士,在这种时候自然会恐惧,仓皇中现出了一道缺口,让人夺路而逃。
牢房的铃声很响,在这样安静的夜里,传的尤为清晰。
所以缩在床上,很久没有安眠的赵希铃也听见了。
她抱着腿,躲在一片黑暗中没有动,她已掺和了许多不幸,圣贤庄里但凡发生什么大事,非死即伤,她还不想那么难过。
然而,就在她堵住耳朵的时候,一道黑影推门而入,上来就捂着她的嘴不让大喊。
黑暗中,紧闭双眼的赵希铃有些胆颤心惊,也不知这穷凶极恶之徒会不会将自己这样……那样……
“赵姑娘?”
这把低沉的嗓音倒是很熟悉,赵希铃一睁眼,果然看见了洛江流。
便是这人,砍下了二哥的手臂,毁了他的一生!
赵希铃为人所制,又清楚自己完全不是他的对手,一双大眼里瞬间委屈的滚满泪水,抽咽着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不许哭。”原本放软了的声音此时一严厉,赵希铃吓的打了个嗝,捂着自己的嘴,往床里面又缩了缩。
“如果我被发现,血洗圣贤庄。”
这句话充满了威胁,而洛江流这人又是常年冷着脸,见过他动手的人,十之八九都有些阴影了,赵希铃只得边打嗝边点头。
不一会儿,房间外果然响起了脚步声,来敲门的是赵思明。
“铃儿,你睡了吗?”
“爹……睡了,外面出事了吗?我好像听见……”
赵希铃紧张的手心全是汗,死命憋下了喉咙里的那声呜咽,“爹……我有点害怕。”
“不要怕,只是个小毛贼,爹一会儿就把他抓住了,你继续睡吧。”
兴许是赵希铃话音里的颤抖太过逼真,又或者失去两个儿子后,赵思明反而生了舐犊之情,总算骗到了这只老狐狸,他没有再追问下去,而是说了两句安慰的话离开了。
其实,自从赵良玉的事情发生后,这对父女已经好久没有搭上话了。
赵希铃终日躲着人,除了管家与母亲,谁也不见,性子也不如以往开朗,常常对着窗户外发呆,一坐就是整整一天。
“好了……你快走吧。”赵希铃紧紧地闭着眼睛,“我就当今天没有看见你。”
“……谢谢。”洛江流轻声道,他打开窗户,先观察了一下外面的情况,顿了顿又道,“……对不起。”
洛江流道歉,不是因为伤了赵良玉,更不是因为他以后还要杀赵思明,他说这声“对不起”,是他不该当着这小姑娘的面,剁了她亲生哥哥的手。
赵希铃是个好孩子,罪不及身。
“唔……”小姑娘紧紧的抱着自己,满脸泪痕埋在被窝中,从敞开的窗户里吹来的风令人发冷,而她只想好好睡一觉。
洛江流离开赵希铃的房间后,却没有从别处离开。
他当初夜探圣贤庄时,发现赵闵的那一片竹林与外面的桃园交融,赵思明或许会在整个庄子中戒严,但他却不会入竹林。
当初赵闵迁至此处,种出这片林子来,怕有一部分的原因,就是想借此掩盖行踪吧。
果不其然,这一路畅通无阻,洛江流很有些杀手的水准,深夜行路,几乎与黑暗化成了一体。
他嗅到了风中的血腥味,非常厚重。
这么空旷的地方,这么疾走的风,仍是参杂着近乎惨烈的味道,可见其人早已血尽而亡了。
只是,洛江流没有想到,路上躺着的,正是韦飞絮与杜轻舞。
人,当然已经死透了。
这种冰冰冷冷的天气下,连尸首都凉透了。
洛江流见两个人都看上去高高兴兴的模样,也没多惋惜,背了一个,抱了一个,往红楼而去。
红楼的生意日夜不歇,这个时候还亮的如同白昼。
这条街上,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都曾发生过,所以陡然出现一个高排位的杀手,带来了两具尸体,也不是什么值得瞩目的事情。
大家自然而然的给他让了条路,连看,都懒得多看一下。
萧竹音还在等,她或许博览群书,又聪慧过人,却自幼对武学不感兴趣。这一部分的缺失,让她低估了韦经纬的实力。
当洛江流将人放在红楼的小厅里时,萧竹音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了。
卜知坊的机关,只要能困住韦经纬一个时辰,那今夜便足够圆满。
只是她错估了一炷香的时间,要命的一炷香。
“坊主……”小陶儿的声音哆哆嗦嗦,她扑上去,紧紧抱着萧竹音,“坊主你说说话啊……”
她的身体还没长开,不够高,要踮着脚尖才能让萧竹音窝在肩膀上。
“我没事,我没事。”萧竹音拍了拍小姑娘的后背,“能死在一起,是件好事。”
“坊主……”要安慰人的人,却率先哭的说不出话来,小陶儿哽咽着,从最初的抽泣变成了嚎啕大哭。
而在楼上,有一扇窗开着。
紫棠静静地站在那里,她与杜轻舞相交,舞乐双绝。
这些年里,她没少听杜轻舞提起韦飞絮。
在杜轻舞的口中,这个男子优雅而羞涩,那么的有趣,那么的鲜活,简直是天底下最好的那一个。
而现在,他们躺在一起,确实是天底下最好的那一个。
紫棠忽然开口,问那粉粉嫩嫩,胖嘟嘟的小丫头,“年糕,我想离开这儿了,你随我走吗?”
才七八岁,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娃娃点点头,“要走呀,去哪里呢?”
“没有是非,没有离别的地方。”紫堂微微笑着,她这一生,最好的那一个已经求而不得了,只愿归隐田园之中,自在一个人。
☆、青青子衿
人,被埋在一座小山包上。
洛江流选的位置。
这里原本就有一座坟,现在倒是越来越热闹了。
当初将洛叶救出来时,这两人都有功劳,恩情还未偿,等她回来,也只能多烧烧纸钱了。
现在的墨取城,大雪满天,较往年更加的寒冷。
萧子衿裹着袍子,仍然瑟瑟缩缩的要让洛叶给捂手,后者连件衣服都不添,只要有酒,暖和的几乎能蒸腾出热气来。
这场战事,前前后后又交锋几次,拉克申提高了警惕,虽没占什么便宜,也没再吃亏。
“停了这场雪,蒙古军怕要有行动了。”老将军也手捧着一碗热汤,一边喝一边同萧子衿搭话。
“幸亏截了次粮草,虽未尽全功,但也缓了城中之急,我这个大胃口,也不必顿顿两口粥了。”
“哈……”萧子衿笑了。
费莫好舍总是这么乐观,若不是他顶着墨取城的军心,也不能坚持到完颜有晴来。
“下一战我们要输。”萧子衿道。
“但不能输的太刻意。”老将军抖了抖胡子上的汤汁,补充道。
“但拉克申却一定不敢追。”完颜有晴也参合了一句。
“哦……”这是洛叶。
风又起了,眼前好一片茫茫,看什么都不真切,人还受罪。
“晚饭也该好了,我们先下去吧。”萧子衿把整个人都包在毛皮里,他感觉再这么冻下去,血管里都要生冰棱子了。
萧子衿此来,可不单单是为了帮金国,他虽忠君之心淡薄,但生为中原人,总要为中原考虑。
近年来,蒙古强盛,势不可挡,若让他吞下大金这块肥肉,转眼之间便会侵入故土。
倘若让蒙古在金国受阻,两相争斗,互成角抵,那中原还有太平日子过。
所以,萧子衿才要保住墨取城,重创蒙古军。
北风,鬼哭狼嚎的从窗户口经过。
军营里住处少,这几位贵客又不能安排进大通铺里,所以老将军把府里的客房腾了腾,萧子衿与柳行路一间,月娘与洛叶一间,并主动忽略了萧子衿的各种不甘心。
但柳行路与月娘,已经好几日不曾宿在这里了。
“咚咚……”半夜敲门声。
洛叶还没睡,她为萧竹音守夜守惯了,向来睡得少。
“谁?”
“我。”
一开门,拖着被子的人就迫不及待的钻了进来,“冷冷冷冷……”
“你那房间,少说生了两三火盆,不该比我这儿暖和吗?”
洛叶敞着门,好奇的看着他。
萧子衿揉了揉发痒的鼻子坐在月娘的床上,他哆嗦着摇头,“房间大,没人气,怎么也热不起来。”
“那你煮壶酒,再舞舞剑,准能发汗。”洛叶说着,伸手就去拉他,“你这毛病,都是懒出来的。”
萧子衿原本想躲,却在指尖相触的那一瞬间妥协了,洛叶活脱脱一个火炉,掌心里像藏了太阳,让他从心尖上暖和起来。
于是两个人结了伴儿,一个在屋顶上喝酒,一个不情不愿的在雪地里练功。
离剑别刀,这名儿不好,命里多苦,但两者相合,总是圆满的刃光。
洛叶看迷了眼,连酒都忘了喝。
雪在刀尖上盘旋,遇了剑,便化了开来。
而人,与这寒冬交融,冷冽的气势又将雨凝结。
如一个循环,生生不息的轮回着,一招十势,留下无数清浅的痕迹,浑圆如满月。
终了之时,萧子衿脚下的雪花已全数拂去,泥泞的土地泛着黑,却连他的鞋底都沾不上。
萧子衿一抬头,见洛叶仍是有些愣神的朝他望着,便不免得意,“我好看吧?”
“好看……”洛叶点点头,她咽了咽口水,坦然的承认,“你真他妈的好看。”
“哇,你总算承认了。”萧子衿高兴地一蹦跶,他登上屋顶,就挨着洛叶坐下,伸手讨酒喝,“我都在你面前晃悠这么久了,你以前怎么不觉得?”
“大概是没起什么邪心吧……”洛叶把酒葫芦塞给他,“只觉得你与旁人也没啥区别,还特别……招嫌。”
“我可不招嫌,”萧子衿委屈,他晃了晃酒葫芦,不出意外的空了,“你去随便挑个人来问问,我,萧子衿,品貌双绝,能文能武,天底下绝顶的风流。”
“哦……”洛叶舔了舔嘴唇,望着萧子衿笑了,“我的。”
寡廉鲜耻的萧大教主也是老脸一红,他把酒葫芦往腰间一挂,拉着洛叶往屋下跳,“厨房还有几坛陈酿,走,我们去偷。”
墨取城中,此夜宁静,而另一处要塞却风雨飘摇。
在这国土分界之处,连绵有百里山脉,最诡谲者当属墨取,但最凶险却是飞渡。
飞渡寨主姓朱,朱业,一个耿直坦率的汉子,他曾与萧雪时交好,当年不过一个初出茅庐的硬脾气,而今却也是万众瞩目了。
飞渡寨位于墨取山东,自成一脉,既不卖金国的面子,也不占中原的人情,其规模虽算不上大,凭借天险与机关,也能搏一处清净。
寨中除了寨主朱业,还有另外五个头领,只是平常都独占山头,偶尔才来相聚。
而艳鬼陈小愁,便是潜伏在了这样的地方。
她是朱业的妻子,两人年龄悬殊,差了有十来岁,但朱业很爱很爱她,几乎是倾尽所有。
陈小愁没有自己的人生,跟许许多多培养来杀人的孩子一样,十恶不赦。
她刚与朱业相识,冰冰冷冷的,盯着朱业就像盯着砧板上的肉,在她的心里,只有主人才是唯一。
但朱业此人,好似落在深夜里的光芒,他自己倒不觉的,五大三粗,天地当垆。
那天,陈小愁正在杀人,她干的是暗杀的勾当,却一不留神,变成了当街杀人。
满街老小见到血的时候,早就逃了个干净,只剩下不明所以的朱业还在四处张望。
这只是个小镇子,没见过大世面,若不是有人相邀,朱业也不会来。
陈小愁杀的是个与她年纪相近的公子,事闹的有点大,不过任务算完成了。
这些江湖恩怨,朱业从来不管,他让了路,放陈小愁离开。
本就是次擦肩,双方见过却没波澜,但在有心人的安排下,巧合,偶遇接二连三,共过了生死,朱业终于娶了陈小愁。
“天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啊?”朱业要处理寨中事务,平日就忙,墨取城那边打起来后,他就更忙了,经常午夜还亮着烛火。
他总关照陈小愁不要等他,但今天从书房出来后,却见妻子一人坐在积了雪的院子中发呆。
“睡不着。”陈小愁转过身来看着他,微笑着,温柔的不似赵闵面前的那个人,“来陪我说说话。”
“好……”朱业将手里提着的灯笼放下,就坐在陈小愁的身边,拉着她的手问,“怎么了?”
陈小愁摇了摇头,她的指尖,顺着朱业掌心的纹理,一点点的摩挲着,把身边的人挠的有些发痒。
“让我陪你说说话,你却一声不吭的。”朱业无奈的抓住那不安分的手指,“冷吗?我去给你煮碗姜汤?”
“冷倒还好,饿了。”陈小愁低低的笑了起来,“要吃水铺蛋。”
“好。”朱业看她使些坏心眼,“你可别小瞧我,我跟李师傅学了半个多月,已经像模像样了。”
厨房没人,这个时候锅灶也都冷了。
陈小愁还是忍不住要笑他,朱业将袖子一撸,捏了捏她的鼻子,就开始像模像样的生火烧水。
朱业做了半辈子游侠,半辈子寨主,吃喝都是现成,别说做饭,就连到厨房里转悠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上次跟在李师傅屁股后头,把老人家吓的不轻,还以为伙食不好,寨主要换掌勺人咧。
“好了,打蛋,打蛋……”朱业用的锅是为寨中兄弟准备的大饭锅,两个蛋一下去,跟飘在江心的水母一般,刚成型,他赶紧拿着勺子去抄,心中一急,手上的力道就大了,里头的蛋黄给碰了出来,几乎成了一大锅的蛋花汤。
“哎呀,糟了……”
朱业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沮丧道,“我四十几年握刀的手,怎么连两个鸡蛋都煮不好!”
“噗……”陈小愁看他慌慌张张的样子,又笑了出来,“李师傅没被你气死?”
“那倒没,他只说要休息几天。”朱业把可怜兮兮的两个蛋放进碗里面,“糖还是盐?”
“咸的。”
陈小愁捧过碗,接了筷子,刚吃了一口,笑容便不见了,她抱着碗,慢慢的蹲在地上,一边往嘴里塞,一边止不住的哭。
“怎么了怎么了?这么难吃吗?吃了肚子疼?”朱业吓了一跳,赶紧从怀里往外掏药瓶,从治外伤的,到调理气血的一应俱全。
“疼的厉害吗?你都几年没哭过了,要不要请大夫看看?”
“朱业,你对我这么……这么好……”陈小愁抹了抹眼泪,她哽咽了一下,又笑道,“水铺蛋很好吃啊。”
“呼……”朱业松了一口气,他也蹲了下来,有些莫名的看着自己的妻子,“今天怎么了?成亲前,你总是拒人千里,成亲后,却老爱拿我寻开心,可从来没……没……”
“嫌弃我吗?”陈小愁瞪了瞪语无伦次的朱业。
“不不……”朱业赶紧摇头,“我只是觉得,你一直有事瞒着我……”
☆、国士成双
陈小愁愣了愣,却又听朱业道,“但你不想说,我便不会问,包括你对小葵的安排。”
“……”
陈小愁的心里,又微微的叹了口气,她将空碗放在地上,伸手去拉身旁的人,“回去睡吧,你明天还要忙呢。”
“好。”朱业蹲的腿都麻了,他站起来跺了两下,“啊……累死我了。”
离七日后的正午,还有半日,天渐渐要亮了。
赵闵身负侠名,又算得上是个抗金义士,朱业好交友,所以收到拜帖时,想也不想,欢欢喜喜的下山迎人了。
而陈小愁,并没有跟着他。
飞渡寨五位头领里,只有一个女人,虽是个土匪,却比所有人活的畅快。
她也没下山迎人,而是跟陈小愁一起缩在小院儿里。
“怎么了,大清早就十万火急的把我喊过来。”
秦依依似在空气中燃烧的一团烈焰,鲜红炫目,老大不客气的曲腿坐在石桌上,她伸手捏着陈小愁的下巴,鼻尖几乎蹭在了一起。
“帮我照顾小葵。”
陈小愁抬着眼睛看她,眸子里一片漆黑,让秦依依呼吸受制,“带她下山,天南海北,去哪里都好,不要再回来了。”
“你……想通啦?”秦依依被盯得心虚,下意识的松开了陈小愁下巴上的手,胡乱的揉了揉她的头顶,“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不了……”陈小愁苦笑,“小葵喊了我两年姨母,就是为了掩藏身份,我若是陪在她身边,反而不安全。”
“秦姐姐……”陈小愁说话,总是轻轻浅浅的,好似江南沿河的垂柳,风不动声色的过,温柔的划出涟漪,“谢谢你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戳穿我。”
“哈……傻话。”秦依依侧过身子,食指点了点陈小愁的眉心,“我当初查探防范,是因为你来历不明,但新婚之夜,你愿意为朱业而死,这份心……足够了。”
“小葵,你过来……”秦依依招了招手,在走廊那头搓雪人的小姑娘便蹦蹦跳跳的溜达过来了。
“给,姨母。”走路都晃悠的丫头把侍女的手挥开,她的掌心里摊着一点雪球,因为温度的关系滴滴答答往下淌水,不一会儿就要化光了,“咦……”
小奶娃好奇的眨了眨眼睛,不一会儿眼眶发红,眼泪就要下来了,“不见了……”
“小葵乖,不要哭,让你娘亲给你揉个更大的。”陈小愁含笑撇了撇秦依依,伸手将肉球般一个娃娃抱到膝盖上,“让你娘亲带你去江南,那里有飞絮,阳光,还有糖葫芦。”
“姨母……”小娃娃扁了扁嘴,忽然挂上一个大大的笑容,“好。”
十月怀胎,为掩人耳目,陈小愁足不出户半年有余,抱病不见光,只有秦依依与朱业知道,这胖乎乎俏生生的娃娃,姓朱不姓秦。
朱业是个极其喜欢孩子的人,却也狠得下心来,在陈小愁的恳求下,把这肉团子托付给了秦寨头,不能时时照看,甚至连这宝贝什么时候学会说话,什么时候学会走路都不知道。
他们错过了小葵长大的好多个瞬间。
秦依依已经走了,陈小愁对着白茫茫,空荡荡的院子发呆。
雪不知什么时候又开始下了,安安静静。
她慢慢站起身,整了整衣裳发髻,听山寨前吵吵闹闹,鞭炮一声响过一声,讨债人来了。
墨取城中,早早的点兵点将,拉克申的攻势越发急迫了,只要不是大雪压境的天气,就来挑衅。
那钦也来了。
萧子衿在城头看了一眼,手一招,将护城河上的吊桥放下,因这河中,是活水,为防结冰,让拉克申有可乘之机,所以日夜进水出水各两次,雪又助长了水势,河床略有扩大。
风低低的呼啸着,雪已经是几日里最小的一场了,飘飘忽忽的,算不上十分冷。
听说,最近蒙古帐中,进出的使者不少,萧子衿截了一次,待弄清上面的内容后,便不再动手了,他倒是乐意见到拉克申被这些传信的监军搞得焦头烂额。
数一数,前前后后五道皇令,都是要拉克申尽快拿下墨取城的,蒙古皇帝年轻时也算英明神武,却没想到三十几年后,如此……昏聩。
拉克申虽还是一脸平静的勒着马,但充血的眼睛与眼睛下乌青的眼圈,却昭示着他已很久没能入眠了。
而另一方却正好相反,萧子衿昨晚别提过得多好了,窝在酒窖里唱歌跳舞,到现在心里还美滋滋的呢。
两军对垒,一言不发,转眼就交上了手。
洛叶今天是压阵的,站在右翼后方,只管看,不管出手。
她来了不久,已经杀了很多人,军中要建立威信简单,无非同甘共苦本事大,所以她虽不动,却还是让蒙古军中留了不少目光在她身上。
中央厮杀的,是那钦帐下先锋官与魔教一任副堂主,都是双兵好手。但那副堂主,显然更擅长于马下的殴打,没几回合,就现了颓势。
“吁……”
一声长哨响起,那位副堂主急忙打马回身,这厢一个银白身影就窜了出去。
是一直冷眼旁观的洛叶。
她一动,拉克申这边也变换了阵型。
羽雁一般的翅膀包拢过来,把单骑一人困在了里头。
随即喊打喊杀声接连响起,双方陷入了一场混战。
这前仆后继的阵势,仿佛专为洛叶这样的高手而设,浑然一体,无处可退,接连不断的消耗着她的体力。
除却这一阵之外,拉克申还以四至五人为一编排,灵活机动,专找将领下手,一时之间不少人被打下了马。
城墙上的萧子衿见状,立即挥旗鸣金,准备收阵。
墨取城众拖兵而走,虽是败阵,但旗帜不倒,阵型不乱,那钦欲追,却被拉克申拦了下来。
“穷寇莫追。”说完,便掉头回帐了。
“你!”那钦咬牙,不得已,也跟着调转马头,“军中还养着四个传信的铁嘴呢,你最好回去能解释清楚。”
“驾!”
这几个信使,虽是职位低,但深受现今国主的信任。
也只有他们,能传国主的口谕,能背后谗言嚼舌根。
拉克申恨不得一把刀,把这几个狗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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