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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病之秋-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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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闵摇了摇头,苦笑道:“孩儿与人动武了。”
  “赢了?”赵思明又问,他不止一次的试探过赵闵的武功,虽心知双方各有保留,但而今江湖里,能和赵闵交手上十招的已是鲜有高手。
  “不曾……平局。”
  “喔?”赵思明对这个回答却也并不惊讶,赵闵极少用尽全力,对他而言,平局才是最好的掩饰,既能测出对方的实力,又能卸除心防,倘若还有下一次,便赢得简单了。
  但赵思明不知道的是,卜知坊里那一战,赵闵虽不至于竭尽全力,却也并无保留,他没有这个机会。
  “和你动手的是洛江流还是萧子衿?”
  “……洛叶,卜知坊的看门人。”
  当初赵闵这一去,虽是主要留意萧子衿与洛江流二人,但其实更要确定洛叶的身份。
  无双府里递过来的那封信,虽然没能保住胡汝名的性命,却让赵思明对这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上了心。“洛”这个姓氏对赵思明而言,是一块禁区,宁可杀错,绝不放过。
  “她与洛江流的确是兄妹。”
  赵闵这话说的十分笃定。
  “那就是了,当年完颜北果然带出了两个孩子。”赵思明的手放在桌面上,这一用力,桌板应声而落,竟呈一个完好的手掌形,内力之纯之精,由此可见一斑。
  “我想要的东西必然在这两个人的身上。”
  方才还杀性毕露的人这时回过身来,他微笑着伸手,想要搭上赵闵的肩膀,赵闵后退半步,不着痕迹的避开了。
  “父亲,孩儿会尽力融入他们,请您无须担心。”
  赵闵的态度是温顺恭谨的,让人找不出半点的破绽,但赵思明的心里仍是不由自主的防范这个儿子,他同他的母亲一样,心思缜密难猜,当年吃过一次的亏,赵思明便立誓,绝不会再输一次。
  “父亲,若没有其他吩咐,孩儿便退下了。”
  “等等……”赵思明叫住他,“把萧子衿与洛江流在卜知坊安身的消息放出去,教整个临安……不,整个江湖都知道。”
  “是。”
  赵闵领了任务,便连夜撒网布线,直到凌晨才得以片刻喘息,他撑着头,面对着一张张快马飞鸽传出去的画像发呆。
  为他驾车马的年轻人推门而入,烛蜡随着动静,滴了一点凝固在纸上,这才将他自神游当中唤回。
  “小白……”赵闵笑了笑,“你怎么来了?”
  “小姐昨天一直在等你。”梓白很无奈,他知道赵闵的性子,一旦沉迷进任务里,便将其他事尽数忘个干净。
  “啊!糟了!”
  赵闵赶紧从书桌后站起身来,慌乱间碰翻了灯台,油蜡把剩下的画像染个透湿,他愣愣的瞧着,竟似怔住了。
  “小白……”赵闵叹了口气,“我又惹祸了。”
  “……”梓白更加的无奈,他反应得快,及时扶起了灯台,正用纸替赵闵擦干净袖口,“小姐等了你一夜,现在正不欢喜呢,你先去找她,这里交给我吧。”
  “嗯。”赵闵点了点头,他正了正衣冠,也来不及重新换一身,就往后院而去,谁都知道赵希铃的任性胡为,也都知道,这个时候只有赵闵才能安抚她。
  桂花糕被抠的粉碎,丢进池塘子里喂鱼。
  小姑娘红着眼眶,拳打脚踢的赶走了身边的人。赵闵刚到,管家便苦着脸来求他。
  “大公子,你给想想办法吧。小姐虽然身子好,但昨天水里着了凉,这天又阴冷,大清早的就坐在这里,要是病了,我们怎么担待得起啊。”
  管家急的额头上全是虚汗。
  这赵希铃是简狄心尖上的肉,更得赵思明的喜欢,可说全家最宠这位小郡主,若是真出了什么事,那照看她的婢女小厮们,可就得跟着遭罪了。
  “没事,你下去吧。”
  赵闵安慰了一会儿提心吊胆的管家,而后蹑手蹑脚的走到赵希铃的身边。
  小姑娘正抠着桂花糕,念念有词的诅咒他:“既然大哥这么忙,那就忙死他好了!哼!”
  过一会儿,咬着下嘴唇的小姑娘又反悔了,“不不不……不要忙死,忙病……呸呸呸,也不好……”
  “铃儿……”
  赵闵见她这副思来想去的糊涂模样,就忍不住喊她,小姑娘回头看了一眼,更加的愤愤不平。
  “走开,走开!大哥是不守诺言的小人!小人!哼!”
  赵希铃将手里的桂花糕一丢,整个人蹦起来,瞅准了位置,一掌拍在赵闵的胸口。
  赵闵没有躲,生生接了这一掌,把小姑娘的吓的都快哭了出来。
  “大……哥,你要不要紧?疼不疼啊?”
  赵希铃还小,刚到豆蔻的年纪,练武又不爱下功夫,虽有赵思明的亲自教导,仍把家传的掌法学的零零落落,只够防身。
  但这一掌,她心中以为赵闵必然能够闪开,便下了死力,又打在关键之处,倘若是个普通人,这会儿也该吐血身亡了。
  但赵闵只晃了晃身形,脸色煞白,他咳嗽了两声,勉强笑道:“大哥没事,现在铃儿还生气么?”
  “不生了,不生了,”小姑娘立马抽抽搭搭的回答,“大哥,我扶你去看大夫吧。”
  “咳咳……不用了,大哥还有事同父亲商量,铃儿不生气了,就赶紧回屋好么?”
  “嗯……”小姑娘难过的点了点头,站在房门口等赵闵走远了,这才回身入屋。

☆、合围

  “咳咳……”赵闵气虚的站在卧房里。
  赵思明也才刚刚起床,正在洗脸换衣,他看了角落里的赵闵一眼,道:“听府里人说,你被希铃打了?”
  “小妹不是故意,是孩儿没有躲。”
  “为何不躲?”赵思明已梳洗完毕,他们两人的对话向来隐秘,连简狄都不能在场,所以仆役们也懂事,赶紧收拾干净,退了出去。
  “铃儿的性子,吃她一掌,倒好安抚。”赵闵说着,又咳嗽了两声,嘴角隐隐的有些血迹。
  赵思明视若无睹,又问道:“消息都传出去了?”
  “是……”顿了顿,赵闵强压下喉咙口的血气,道:“这两日,正道便会结成联盟,卜知坊不是一个安身之处。”
  “洛江流与楚自识有交情,每年秋末冬初,他都会上奕剑山庄请招,卜知坊如果呆不下,他必然会找上楚自识。”赵思明皱了皱眉,“人与陷阱,你都安排好了?”
  “半月之前就安排好了。”
  “那就好,你休息休息,再去一趟卜知坊吧。”
  梓白牵着马车停在朱门鎏墙之外。
  照他以往的经验,一旦赵闵去找了赵思明,那必然是要出门的,天南海北都去过。赵闵对他信任,一般身边只跟着梓白一个,有什么任务也从不瞒他,时日愈久,梓白就成了赵闵的心腹。
  “你受伤了?”
  见赵闵果然开了门,一言不发的提衣上车,梓白将马一催。
  马行的平稳,圣贤庄前是官道,清晨人多所以车马缓慢,到卜知坊也要一个时辰。
  “轻伤,调息一盏茶就好。”
  帘子里的声音闷闷的。
  “嗯。”梓白不再多问。
  近日临安城里多了许多江湖人,都配着刀剑,行路匆匆,三两结群。还有不少是同门同派的,包了客栈,白天还有弟子巡逻,大概来了大人物。
  不过,名山大派之间,向来各不服气,所以三天两头的械斗,把个好端端的临安城闹得不可开交。
  除了江湖人,临安城里头的外族人也逐渐多了起来。他们大多隐而不露,各有伪装,还会说流利官话,要不是行为举止上的破绽,还真叫人分辨不出来。
  洛叶今日一开大门,立马吓得又给阖上了。
  门外阵势不小,跟官兵似得分列站着,领头的人洛叶没全见过,但也认识一二,全都有名有姓,中间几个还都是不出世的高手。
  她先反省了一下近日言行,小错不少但也没到十恶不赦的地步,这些拿枪带棍的正道英豪,怎么也不会为难个看门的小姑娘吧。
  这样想着,洛叶揪住路过的陶儿,遣她去通知坊主,而后又将门打开了。她勉力挤出一个笑容,颇有些奸佞宵小的渗人模样。
  “各位……前辈,不知有何事光临卜知坊啊?”
  洛叶将姿态放的很低,她跟着萧竹音久了,也知道做生意的,话说三分,理敬七分,能不惹事就不惹事,若是给官家留意上了,那可是甩都甩不掉的污水。
  “小姑娘,我找卜知坊的坊主。”
  说话的白胡子老头看上去行将就木,但其实不过五十又三。
  他是崆峒派现任掌门的师叔,人称“白头翁”,当年讨伐魔教时,遭慕容瑾一剑剔骨,现在整个人都像靠左边支撑着,而右半边身子则如融化的泥浆般,很是恶心。
  看到他,洛叶就知道这帮人的来意了,她赶忙道:“坊主还没起呢,再稍等会儿,我让人去请了。”
  她的态度虽好,却也惹人不满。这些世家门派的公子小姐们,都是千里迢迢,连夜赶来,竟还得在露水里头站着,无凳无椅也就算了,连院子都不让进,实在令人心头火起。
  洛叶瞧着已有几个年轻气盛的在泛嘀咕了,若不是良好的教养,与前头板着脸的师父师伯,怕早就亮了兵器,要和这嬉皮笑脸的傻姑娘论个输赢。
  等的时间有些久,连赵闵的马车都到了,也不见萧竹音出来。
  这日是阴天,风大,很冷。
  南方潮湿的空气顺着众人的领口往里爬,洛叶有酒喝,能时常暖身,却委屈了这一干皮薄馅儿厚的,在卜知坊的门前瑟瑟发抖。
  “这都等了半天了,怎么还没人出来?”
  “是啊是啊……”
  没经过多少风浪的小弟子们在背后窃窃私语。
  “师叔也不知怎的回事,听到个不知真假的消息,就连夜赶来临安了。”
  “我们掌门也是,他还是从过路的游侠口中听来的哩。”
  “莫不是……嘘,我可听说我们掌门曾经仰慕过贵派师叔哦。”
  “咳咳!”
  无事闲琢磨,再这么下去,这帮小弟子说不定能脑补出风流野史来,前头高上好几辈的人全急了,咳嗽声响成一片。
  “这位小姑娘,不知坊主何时才能出来?”
  这位仙风道骨的先生看着脸熟,洛叶回想了一下,才记起自己曾偷学过他几招“风生柳絮”的剑法。
  怎么也算得上是半个师父,洛叶就更客气了,她哈了哈腰,道:“我帮道长催一催。”
  “不必了。”
  门后传来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温柔,洛叶一笑,她将葫芦扔回腰间,替她开了门。
  萧竹音很美,凌厉极致,充满了侵略性的美,她平素爱好淡雅的装扮,青蓝长裙,水粉胭脂也不抹,所以瞧着确实温婉。
  但今天却把洛叶惊了一跳。
  紫衣浓妆的女子甚有气势,她一来,就控制住了场面,让这帮五湖四海聚起来的江湖人纷纷噤声垂眼。
  在她身后的,是卜知坊明暗两系的人,除却外头执行任务的几个,几乎可算全数出动。
  “各位前辈,我卜知坊前道路狭小,你们围的这般水泄不通,是为何故?”
  领头的诸位高人们相互看了一眼,沉默了小一会儿,才由峨眉派的黑衣神尼回应,她道:“施主,传言这魔教少主与天下第二的杀手,都安居在卜知坊里?”
  “是又如何?”
  萧竹音笑了,“卜知坊不只出卖消息,也出卖人命,只要各位出得起价钱,这二人可以任由处置。”
  一石激起千层浪,瞬间引起哗然,萧竹音悠闲的喝着洛叶端上来的茶,倒想听听这帮人能商讨个什么结果出来。
  另一边,萧子衿和洛江流躲在角落里。
  萧子衿呢,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外头闹开了以后,几次想冲出去,挫败几个前辈高手,好扬名立万。
  而洛江流可闷的很,明明是个杀手,却不想惹麻烦,揪着萧子衿的衣服不撒手,一连数次,把萧子衿的劲头也给消磨没了。
  说起来,萧子衿这个魔教少主当着真憋屈,他本没有这个心,却教人逼出了身份。旧部一个没赶到,仇人倒是闻风即来,看这架势是不死不休啊,萧子衿叹了口气,准备继续做个四处漂泊的游侠。

☆、有钱人

  卜知坊前隔三差五这么聚一聚。
  邻里们也都习惯了,照常打打招呼,买买菜,顺便带点桂花糕回来,喂饱那巡街看门的小姑娘。
  这么一大帮子的武林人士被忽略的彻底,但大家都有涵养,只关注在一件事上。
  萧竹音的提议固然不错,但来的都是正道人士,虽不排除伪君子的可能,但功大于过的确实不少,耿直凛然之人亦有,若真出钱买命,这一世搏来的清名也就废了。
  “坊主,这两人在江湖上臭名昭着,一个是魔教余孽,扬言要报复,另一个杀人不眨眼,害人无数,还望坊主三思。”
  黑衣神尼这话引起在场所有人的共鸣。小弟子们大多不明白事情的真相,被这话一引,也难免生了区别心。
  “神尼此话差矣,魔教覆灭时,萧子衿才几岁?害人谈不上,余孽更谈不上,难不成当时诸位就想要斩草除根?”
  “这……我们……”
  “至于洛江流……”不等黑衣神尼开口辩解,萧竹音便又道:“他接的生意,大多棘手又没意思,杀的人十之八九有案在身,连官府都在感激他,想来在场诸位谁没杀过人?又有几个杀对了人?”
  好个伶牙俐齿的卜知坊主,她这三问,问得多少人抬不起头来,连远处的萧子衿都要忍不住给她鼓掌喝彩了。
  “坊主今日是打算维护此二人了?”崆峒派“白头翁”见势头不对,赶紧转了话锋,反正理还站在他们这边,总不能任人宰割。
  “当然不,”萧竹音嘲讽的笑了笑,“老爷子怎么会认为卜知坊会做折本的买卖?”
  “那是?”一句话几种意思,听的人一头雾水。
  “我还是那句话,只要各位出的起价钱,这二人任由处置。”
  “你!”这气憋在胸口,只教人难以咽下,白头翁想抢上前去做个意气之争,却迎面而来一杆银枪,最近在江湖里风头正劲的洛叶挑了挑眉,半分不惧。
  “我出六万两……黄金。”
  车马里的人终于动了。
  赵闵看了好一会儿的戏,他原本还猜想要两三天的时间,才能将这帮互瞧不顺眼的大门派们聚集起来,却不料他们早从红楼出事起就开始准备了,萧子衿到不甚要紧,要紧的是洛家兄妹啊。
  “我出六万两黄金。”
  他又重复了一遍,堂皇富丽的马车就停在巷子门口,纵使不知道他的来历,也不难猜出是个财大气粗的主。
  但不认得圣贤庄的长公子,那眼力劲儿,也不必再混武林了,多半是被骗死的命。
  “赵公子……”
  人人冲他行礼,他也客气,一个个的回过去,看的洛叶脖子都酸疼了,幸好卜知坊里都是些不拘小节的,逢年过节不必磕头,路上遇见也不必招呼。
  “刚刚赵公子出价六万两?”
  萧竹音笑道,她摇了摇头,“不够。”
  “什么!六万两黄金还不够!”
  “这不是诚心为难吗?”
  “这卜知坊果然在袒护祸根。”
  人多嘴杂,说的无不是恶意揣测,这点卜知坊可比他们好,就冲着黄金,也得护短护到底。
  洛叶骄傲的拍了拍小陶儿的肩,弄得后者一头雾水。
  “那坊主需要多少?”
  赵闵将主导权交还给了萧竹音,没有圣贤庄出不起的价钱,更何况,赵闵也不相信卜知坊会轻易的交出这二人。
  “我要金国占领的那半面江山。”萧竹音道。
  嘈杂的人群沉默下来,只留风吹的声音,这个价钱,没人出得起,也没人敢出,他们面面相觑,都不开口了。
  “魔教倾巢而出,拼死护过半壁江山,平民百姓,洛江流杀过内通的奸臣,出不起这样的价钱,你们便不能带走这二人。”
  “洛叶,送客吧。”
  萧竹音面色一沉,字字诛心戳伤,她不再搭理卜知坊墙外头的群雄,紫红色的身影消失在门里头,洛叶吹个得意的口哨,将□□在衣服上擦了擦,道:“各位,请吧。”
  在一瞬间的失神之后,还是少年弟子们先回过神来,千里迢迢,顶风冒雨的来这一趟,还什么都没做呢,到先让人数落了一番,刚想要讨个公道回来,却又给赵闵阻止了。
  他将玉扇一开,无奈笑道:“各位,且听在下一言。”
  到底是圣贤庄里出来的大人物,稍一吐气,就把人群压得死死的,老一辈们表示洗耳恭听,小弟子们就不敢妄动了。
  “这二人倘若真的有犯江湖道义,那圣贤庄绝不会坐视不理,请诸位稍安勿躁。”
  赵闵说着,趁这时对洛叶道:“洛姑娘不会也将我拒之门外吧?”
  洛叶打量了他几眼,“赵公子是卜知坊的熟客,我可不敢挡坊主的财路。”
  “那就好。”赵闵垂目而笑,他得了肯定的答案,外头议论纷纷的人们也就安下了心。
  谁都知道圣贤庄的能耐,能摊上赵闵替他们出头,难得求来的机会,怎会有人不善加珍惜。
  当下,几派的师叔师伯掌门人们连连拱手,客气话说了又说,道是:“麻烦赵公子了”而后都散了去。
  谁也不傻,刚刚见识了卜知坊的实力,若是硬拼也讨不得好,还不如顺杆而下,让圣贤庄去烦恼。
  “那洛姑娘,请你收枪引路吧。”
  赵闵摇着扇子,悠闲自在的跟着洛叶。
  他们推开门,刚刚严整以待的人们都像被抽离了骨头,散漫的在院子里游荡。
  陶儿手里拿着扫帚,有一下没一下的和枯叶纠缠,她心里头盘算着还有多少活儿没干,什么时候才得空去街上逛逛,晃了神,不注意,就撞到了赵闵的身上。
  小丫头的反应极快,错步一转,贴着赵闵的衣襟旋了过去,让这一“撞”轻易的变成了“擦”。洛叶嗔怪的瞪了她一眼,小丫头赶紧扯了个谎,去厨房里头接热水了。
  “之前从未注意,原来卜知坊里卧虎藏龙啊。”赵闵感叹,他想了想,又道:“想必那崔大夫定是学派宗师吧,能让洛姑娘那般惧怕。”
  “……哈哈哈”洛叶有些尴尬,崔大夫是卜知坊里唯二不会武功的,但那一手不够精准的金针渡穴,真是让人想想都发寒。
  “赵公子,坊主就在里头。”
  洛叶引着赵闵停在书房门口,但赵闵却没有要进去的意思,他停了下来,摇着扇子打量洛叶,从酒葫芦瞧到银枪,然后徘徊扫视着这张白白净净的脸。
  把洛叶瞧的坐立不安,她只道早上又没把脸洗好,败了卜知坊的面子呢。
  “啊……赵公子……”洛叶面色纠结的喊着一动不动的赵闵,“我还要去看大门,要不您自己进去呗。”
  “抱歉。”赵闵回过神来笑了一下,“我今天就是来找洛姑娘的。”
  “找我?”洛叶迷惑了,“找我有什么意思?”
  “洛姑娘前日和我切磋,枪势讨巧,颇像家父一位故人。我回去同家父说起此事后,他便坚持让我将洛姑娘请入府中。”
  赵闵说话的时候总是十分真诚,纵使洛叶被人欺骗惯了,也是丝毫看不出套路来,他和萧子衿不同,前者九真一假,后者九假一真。
  所以还没等洛叶答应,一直偷偷摸摸听墙角的人就忍不住了,走廊里拐出两个人来,洛江流和萧子衿。
  洛江流关心洛叶的安全,圣贤庄里头深不可测,他事前探了好几次,仍是被拒之墙外。倘若洛叶这一去,对方扣了人不肯放出,那岂不是要劳心劳力,损兵折将。
  而萧子衿恨的是另一番的道理。
  他和赵闵其实在品貌上颇有些相似,都是锦衣华美的少年公子,他行为举止乖张,常常出乎意料,却也讨人喜欢。而赵闵有礼有节,进退得度,临安城里再也找不出一个比他更雅致的人,如此相较,到被压了一头,要萧子衿如何甘心。
  “不去不去。”萧子衿把洛叶一拉,“我们这边的人让圣贤庄请过去了,有鬼还是有诈?”
  “……”赵闵一时语塞,他这种人,命里被小人克,萧子衿虽不是个小人,却也论不上君子,道理纯粹讲不通,以一敌三又打不过,所以赵闵只得叹了口气。
  “洛姑娘,圣贤庄绝无为难之意啊。”
  “我去。”
  “……”赵闵还待说些什么,却让这一声给打断了,不只是他,连萧子衿与洛江流也怔了一怔。
  洛江流皱了皱眉,他拉着洛叶往远处走去,到无人之处,才问,“为什么?”
  “你和我都曾探过圣贤庄,但都进不去,庄外防范尚且如此,庄内可想而知。”
  洛叶说这话很有分量,她的轻功纵使谈不上天下第一,却也已经登峰造极,皇宫大内绕一圈也不是什么难事,饶是如此,她也被圣贤庄给难住了。
  “而且我这一去,他们若是动手,那就一定与当年之事牵扯,我们就不必再查了。”
  “可你……”洛江流仍是不同意,“我们离开,你就一个人。”
  “离开?去哪里?”洛叶问。
  洛江流犹豫了一下,回答道:“来人太多,不避不行。我会去弈剑山庄。”
  “……”
  大眼瞪小眼的沉默,洛叶拍了拍长自己四五岁的大哥,笑道,“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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