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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郎-风雷鼓-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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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甘二娘松开抱紧他的手,慢慢坐了起来,颤声道:“我一定……好好……生下孩子,等你回来……等你回来……”

  钱麻子拥着甘二娘的胴体,微笑着凝视她的眼睛。

  他虽然在微笑,但眼中却已有泪光。

  甘二娘坐在他腿上,也在深情地凝视着他。她的嘴角虽微微往上翘,但泪水却流了满脸。

  慢慢地,四片被泪水浸湿的唇轻轻贴在了一起,缠绵地吻了起来……

  他们的手,都颤抖着在对方的胴体上温柔而又热烈地移动着——是因为预感到失散而颤抖吗?

  月亮圆了之后,会缺。

  人呢?

  谁说春天里的一切都那么快乐?

  春天里的生离死别岂不更令人辛酸? 
 



  
第十五章 激战

 
  钱麻子果然是昂首挺胸,气势汹汹地走出宜阳候府大门的。

  他的脚刚跨出朱红的门槛,立刻便有几十道锐利的目光射了过来。

  那都是些小贩、菜农、老妇、店主、行人、地痞打扮的敌人的眼光。

  钱麻子觉得很有些好笑,使宛转嘹亮地吹起了口哨,大摇大摆地从他们中间走过,扬长而去。

  他们并没有动手,因为没有上面下达的命令。

  而李红日似乎也没有料到,钱麻子会自己一个人走出来。

  但李红日的消息很快,钱麻子到楚家大门口时,李红日居然已很有礼貌地站在门前肃手相迎了:

  “钱大侠今儿怎么有空?”

  他的目光显得很真诚、很谦恭。

  钱麻子笑得也很有点“大侠”的气概,很有些长者。

  前辈之流应有的风度:“唔,是李公子。几月不见,李公子气色似乎更好些了。怎么,不欢迎我?”

  “哪能呢?钱大侠是武林中人人敬仰的大人物,请都请不到的。”李红日微笑着道:“钱大侠请进。”

  钱麻子大模大样地背着手,煞有介事地干咳两声,老气横秋地点点头道:

  “好说、好说,李公子请。”

  奉茶的人居然就是林不群。

  林不群满面谦卑地微笑着,恭恭敬敬地奉上茶,拿着空托盘,恭恭敬敬地低着头,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他的眼睛一直没朝钱麻子看,好像他根本就不认识钱麻子。

  李红日用赞许的口吻道:“这是小可用了几年的仆人,虽然为人有些呆板,但很老实,对小可也很忠诚。

  用顺了手的人,也不想换了。钱大侠若足日后想找个仆人,最好还是找小林这样的。”

  钱麻子笑眯眯地听着,笑咪咪地摇摇头:“我这辈子看来是没有用仆人的福分了。因为我这么认为:既然我不愿为别人当走狗,又何必找个走狗跟着呢?我想世上大概没有人愿意当走狗,所以走狗们总会在适当的时候狠狠咬主人一口。”

  李红日倾着身子,用心地听着。听完了,点点头:

  “钱大侠说得很有道理,小可茅塞顿开。”

  他突然拍拍脑门,啊了一声:“小可这才想起来,小林是姑苏林家的人。我怎么能用钱大侠岳家的后人当仆人呢?真是罪该万死。”

  钱麻子笑得和蔼极了:“嗯,你说了许多屁话,只有这‘罪该万死’四个字还没说错。”

  李红日面不改色,仍然笑得很潇洒:“实际上罪该万死的人,往往都长命百岁。”

  钱麻子哈哈一笑,四下看了看,道:“这里好像是楚家,是吧?”

  “原来是。”李红日微微叹了口气,“可是楚大老爷硬要送给我。不收吧,怕扫了他老人家的面子;收呢,又实在于心不忍。当时我真是为难得很。”

  “结果你还是觉得‘于心不忍’比‘扫人面子’好些?”

  “不错,扫人面子,让人多难堪呢?武林中人,面子甚至比身家性命都重要,我又怎能扫了楚大老爷的面子呢?于心不忍,则是自己内疚,损己利人,正是我辈之责啊!”

  他居然能将一件肮脏阴毒的事说得很仁义!

  钱麻子强忍住上窜的火苗子,正色问道:“现在我已知道你是那个神秘组织的首脑,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没有。”李红日回答得很干脆。

  “很好。”钱麻子咬咬牙,又问:“你为什么要杀绵章,杀任顺子和花满园?”

  李红日无奈地叹了口气:“杀绵章是因为钱。我们的组织是个靠杀人赚钱的组织,只要有人出得起价钱,我就只好为他们办事。绵庄主得罪过海上的大海盗;又和倭人打过很多仗,他们这次出高价买绵章和边澄的人头,我只好答应。”

  钱麻子愕然:“你暗通倭匪?”

  李红日摇头:“当然不是。我只认钱,而从不问钱是谁给我的。”

  他又叹道:“我知道钱大侠一定认为我当了汉奸,丢了大明的脸。其实我也是没有办法,手下那么多兄弟和他们的家属要吃饭、要花钱,我不能不关怀他们啊!”

  钱麻子气得七佛升天:“好,杀绵章的原因交代清楚了。任顺子呢?”

  李红日似乎感到很惋惜地道:“任顺子认识我,知道我的一些底细。但他又是我的师叔,对我这个浪子的回头总还抱有一线希望,所以他没有把我的事告诉你,也为此我才不得不杀了他们夫妇。其实他们只要答应跟我合作,我又怎会杀他们呢?他们毕竟是我的长辈啊!

  ……我对部下向来都很仁慈的,你不信可以问问小林。”

  钱麻子冷笑:“那么,顾晓天呢?”

  李红日痛苦地皱起了眉头:“晓天是怕完不成任务,怕我会责备他,才一时糊涂,想到利用‘天女散花’的。其实我待晓天亲如兄弟,我怎么会责备他呢?若是我早点知道了,绝对不会让他这么傻干的。”

  钱麻子的怒火终于迸发出来了:“你能挟持顾晓天杀人,不过是因为你扣住了他母亲和妹妹!你竟然为了钱和倭匪私通,为了保密竟然杀害你的师叔!你狗日的还是不是人?”

  李红日无可奈何地看着钱麻子,叹道:“你也是个走惯了江湖的人,怎么临敌之时,还是这么冲动?我真是很奇怪,像你这么大火气的人,怎么还能活到现在?”

  “老子自己也同样奇怪!”钱麻子怒极反笑;“老子同时也想不通,为什么一个人在干一件最无耻的事情时,还能温文尔雅、冠冕堂皇!”

  李红日微笑道:“温文尔雅、冠冕堂皇的人,才适合干最无耻的事情,敝人就是一个极好的榜样。”

  他挺起胸,昂然道:“人生在世,不过百年。谁不想千古留名,成就一番大事业?干大事的人,又怎可不手辣一点?”

  “老子也要干大事!”钱麻子跃起,一拳击向李红日的胸膛:“老子也要手辣一点!”

  拳风猎猎,声势惊人。整个客厅都似已因这一拳而变暗。

  李红日竟滑溜溜地闪开了,落在了另一把椅子上。

  他在微笑:“钱麻子,其实你的武功并不怎么样,只不过有几分狠劲而已。”

  钱麻子一拳走空,心中微惊。

  李红日的身法,实在是太奇妙了。连钱麻子这样的大高手,竟也无法看清他是如何闪开的。

  “方向天的梳功虽然出色,但传到你母亲,‘安庆第一名妓’钱玉如手中时,已不过十之五六。就算你天资过人,领悟极多,也不过十之七八而已。现在你不用合欢梳,怎会是我的对手呢?”

  李红日特地将“安庆第一名妓”六个字,说得异常响亮。

  明知道对方是在激自己动怒,钱麻子还是忍不住暴跳如雷。

  鲜血涌上了他的脸。

  谁敢侮辱他的母亲,他就一定杀了谁!

  钱麻子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悲吼。

  钱麻子已变成了一阵狂风,一块疾飞的巨石。

  疾如鬼魅。厉若惊雷。

  全力一击,钱麻子已用上了十二成功力。

  李红日竟然又不可思议地闪开了,只是已不似方才那么潇洒。

  钱麻子的身子突然转向,同样不可思议地将掌力折回,击向李红日右肋。

  李红日一声惊呼,身子被打成了断线风筝,飞向墙壁。

  钱麻子如影相随。

  李红日双足在墙上一点,身子又利箭般倒射而回。

  一丛暴雨般的黑光,随着倒飞的李红日撞向钱麻子。

  钱麻子暴喝声中,双掌翻出,推向黑光。

  黑光倒折,回射李红日。

  李红日却已不在原处了。

  钱麻子电射而出。

  一声巨响。

  楚家的客厅在巨响声中,坍塌下来。

  钱麻子冲出客厅,冲向大门。

  “李红日——有种的别走!”

  大门口,李红日的青衫一闪即逝。

  两柄剑和四把鬼头刀却砍向疾冲的钱麻子。

  无数暗器铺天盖地从背后扑向钱麻子。

  家丁、门房、小贩、行人、老妇人、小女孩,等等等等,刹那间都已出手。

  钱麻子的敌人,似乎遍及天下。

  似乎所有的人,都会成为他的仇人。

  李红日为他准备的,就是这些吗?

  “钱麻子,你死定了——”

  这是李红日在朗声大笑,声音已很远。 
 



  
第十六章 楚合欢

 
  周围含着敌意的眼睛一下都消失了。钱麻子感到自己在转眼之间,又变成一个不受“重视”的人了。

  想起了在楚家大门前的那场混战,钱麻子现在仍然有想呕吐的感觉。他中了三刀、八剑、两枪、十四枚暗器,但他还是活了下来,并不得不打死了九个不要命的敌人,残了十七个。

  他简直难以相信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但他毕竟活下来了。蒋小桥预先安排的人手起了重要的作用——他们抢走了奄奄一息的钱麻子,从刀光剑影下抢走了他。

  同样是由于蒋小桥的安排,宜阳侯夫人力保钱麻子无罪。她的话宜阳候不敢不听,而宜阳候的话,金陵的官员们也不得不听。

  蒋小桥的功勋不可磨灭!

  李红日的人,不知道都躲到哪里去了。可钱麻子知道,他们就在附近,在暗中窥视着他,等他上当,要他的命。

  可钱麻子却照吃、照睡,好像他根本不怕别人偷袭。

  这次钱麻子晃到了上次欠帐的酒楼,大刺刺地坐到铺着软缎的椅子上,要了一壶瓜片。有滋有味地品了起来。

  老板面有敬色地站在柜台里,冲上次服伺钱麻子和楚合欢的那个小二喝道:“钱大侠到本店喝茶,该是多大的面子!还不快过去服伺?”

  小二点头哈腰地跑到钱麻子身边,陪笑道:“钱大侠,需要小的做点什么,只管吩咐好了。”

  钱麻子热情地站起来,拉着小二的手笑道:“来来来,我做东,一起喝点瓜片怎么样?”

  小二惊恐地想抽回手,可无论如何总抽不回来,涨得满脸透红:

  “钱大侠,您老可别拿小的开玩笑。小的实在……不敢回……〃

  老板笑咪咪地道:“既然钱大侠给你面子,你何不就坐在那里喝茶,赔钱大侠聊聊天?这也是你一生中最值得骄傲的事情啊!”

  小二只好战战兢兢地坐了下来,差点碰翻了钱麻子的那壶瓜片。

  老板亲自奉上另一壶瓜片,放到小二面前:“二位慢慢品着,有什么事情,叫小老儿服伺就行了。”

  钱麻子瞪眼:“小老儿?你会是小老儿?”

  老板不知自己什么地方又得罪了他,陪着小心道:

  “您老圣明。”

  钱麻子哼了一声,摸出一两银子,拍到桌子上:“上次的茶钱,还你!”

  “上次的茶钱?”老板直摆手:“算了,算了,说好是小店作东的。再说,也要不了这许多啊?”

  “你真的说过?”钱麻子似乎有些吃惊了,“我怎么不记得了?”

  “钱大侠是贵人多忘事,嘿嘿,嘿嘿。”

  钱麻子拍拍小二的肩头:“他真说过?”

  小二又是一颤:“说过。”

  钱麻子眯起了眼睛,盯着老板,慢吞吞地道:“不会是你说的吧?我记得上次说这话的人是这个酒楼的老板,而你不是。”

  “可小老儿就是这个酒楼的老板啊!”

  老板有些茫然地看着钱麻子,好像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钱麻子叹了口气,喃喃道:“看来老子的眼睛真是瞎透了,原来楚明当了酒楼老板,而装合欢却成店小二,唉!”

  小二吃惊地跳了起来,直愣愣地瞪着钱麻子:“你——”

  钱麻子苦笑:“我实在佩服给你易容的人,他居然能使用如此巧妙的手法改变你的容貌,连脸都能变红,实在比人皮面具强多了。但女孩子装男人,总有些地方不方便。你虽然将胸脯缠得很紧,却忘了假造出一个喉结,而你的左手背上的小红痣也忘了去掉。”

  小二忍不住着看左手背,又摸摸脖子。

  老板挺直了腰,沉声道:“钱麻子,你休怪我们手下无情。我们也是迫不得已的。”

  钱麻子点头:“我知道,我知道。原来你们就迫不得已用风雷鼓杀我,现在自然也只好迫不得已用绝毒杀我”

  他摇摇自己的那壶瓜片,苦笑道:“这里有真正厉害的毒药,无色无味。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种毒的名字叫‘一品’,因为它最适合放在茶里,一品就死。”

  楚合欢冷冷道:“少说废话!你杀了我三叔,今儿正好报仇!”

  “很好、很好。”钱麻子还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我很想知道你们一月前攻打步月山庄的结果如何。”

  楚明沉声道:“失败了。”

  楚合欢咬牙道:“不知从哪里又钻出一个醉鬼来!”

  钱麻子哈哈大笑:“棒极了,看来‘鬼’最能坏事。”

  上次楚合欢就把坏了事的钱麻子说成了鬼——“活鬼”!

  楚合欢狠狠踢了他一脚,骂道:“死到临头了,亏你还笑得出来!”

  钱麻子根本已无法动弹,这一脚只踢得他在地上滚了好几滚,但笑声却一直不断。

  楚明拉住妹妹,责怪地道:“杀死他也就算了,何苦再折磨他?要知道,他毕竟……毕竟是武林前辈。”

  楚合欢尖声大叫:“我不管,我就是要折磨他!若不是他,我现在怎会……怎会变成这个样子?”

  泪水滚落下来,冲去了面上的易容之物。

  钱麻子不笑了。

  楚明从柜台下抽出一柄长剑,缓缓走向钱麻子。

  剑尖点在钱麻子心口,剑光映在钱麻子脸上。

  楚明面有歉色,低声道:“钱大侠,请你原谅我和合欢……”

  楚合欢枪上来,又哭又骂:“他本来就该死,你还请求他原谅!让我来,我要亲手杀死他!”

  钱麻子苦笑道:“奇怪,我想来想去,觉得自己实在没有该死的地方。”

  楼梯口响起了一声朗笑:“可是你的确该死。因为你挡了我的路。”

  是李红日,当然是李红日。

  李红日神采飞扬地站在钱麻子身边,高傲地俯视着他,嘴角挂着满意的微笑:

  “你现在的感觉怎么样?”

  钱麻子努力微笑:“不错。”

  “绝毒‘一品’的滋味怎么样?”

  钱麻子苦笑:“还可以。”

  李红日点点头:“你能有这份宁静平和的心情,我就放心了。若是你心里有一丝半分怨恨的话,我可就有些不忍心杀你了。”

  他叹了口气:“现在我要杀你了。说实在的,我感到很遗憾。”

  “请杀、请杀。”钱麻子一骨碌爬起来,拍拍心口,殷勤地凑上前去:“请请,不必客气!”

  李红日的脸一下子惨白如雪,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

  他实在没料到,已经中了剧毒的钱麻子,怎么还能跳起来。

  钱麻子还在往前凑:“请杀、请杀!”

  李红日的斗志一下子消失得干干净净。他震惊而又恐惧地瞪着逼近的钱麻子,一步一步向后退去。

  如果你面对的是一个连绝毒“一品”、暗器之王“天女散花”和两箩筐炸药都奈何不了的敌人,你当然也会丧失斗志的。

  楚明呆呆地看着不断迫近李红日的钱麻子,眼中的神情极其复杂,似有震惊,有恐惧,也有欣喜。

  楚合欢却厉啸一声,挥剑冲向了钱麻子。

  冰冷的剑光,凌厉的剑气,使李红日突然惊觉。他涣散的斗志重又迅速凝结起来,他的神情又已是冰冷似铁了。

  钱麻子一把抓仕楚合欢的手腕,气急败坏地吼了起来:

  “都是你坏了老子的大事!”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楚合欢在尖叫,在流泪,在挣扎。

  楚明手足无措。

  李红日冷冷道:“钱麻子,放开她!这是你我之间的事,犯不着和一个小娘们过不去。”

  钱麻子一抖手,楚合欢踉跄着退到楚明身边,正好被楚明一把扶住。

  李红日忽然又笑了,笑得居然还是很开心:“这次没能成功。可是我相信,下次我一定能找到更出色的办法杀了你。”

  钱麻子怒吼着一扑而上:“你没有机会了!”

  李红日似乎根本不想和钱麻子正面冲突,他只是利用诡异的身法闪开,跃向窗口:

  “机会有的是!’”

  刚冲到窗日,钱麻子海潮般的掌力已封住了去路。

  李红日不得不转身,扑向楼梯口。

  钱麻子的掌力刚刚转向,李红日突又从窗口蹿了出去:

  “机会有的是,钱麻子!”

  钱麻子恶狠狠地瞪着楚明和楚合欢。

  楚明黯然低下头,似已没有勇气直视钱麻子的目光。

  楚合欢却昂着头,挺着胸,高傲而又冷漠地瞪着钱麻子,嘴角抿得很紧。

  钱麻子眼中的凶狠之色在渐渐消失,楚合欢眼中的冷傲却渐渐变成了急躁。

  “好吧,好吧,你们也是没办法。走走走,都走!”

  钱麻子无力地挥挥手,似已对这二人不再感兴趣了。

  楚明一声长叹,转身大步走向楼梯口:

  “合欢,走吧!”

  楚合欢却固执地瞪着钱麻子,冷笑道:“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钱麻子点点头:“好。”

  楚合欢又道;“我有办法对付你。”

  钱麻子又点头:“我相信。”

  楚合欢恶毒地点点头:“你等着瞧好了!”

  钱麻子无奈地苦笑道:“好,我等着瞧,等着瞧。”

  楚合欢慢慢地转身,慢慢地走开。

  慢得让钱麻子直咬牙,但他却不能把她怎么样。他救过她好几次命,正因为如此,他不想伤害她。而她却随时可以伤害他。

  世上的事情,总是这样不公平。

  钱麻子不得不承认,李红日的心机的确很深,武功的确很高。

  至少李红日能数次在绝境中逃出自己的掌握,就非同凡响。

  他知道李红日不会放过他的,那么李红日下次会用什么样的办法对付自己呢?

  是用最复杂的圈套,还是简单得令人无法警觉的办法?

  他现在仍处在明处,李红日却随时可能在暗中出手。

  那么,李红日会在什么地方出手?

  是最僻静的地方,还是最繁华的地方?

  他知道迟早还会再交手的,可究竟是早,还是迟?

  迟到什么时候?

  二年?十年?一生?

  早到什么时候?

  明天?今天?现在?

  所有这些问题,钱麻子都无法回答。

  所以他干脆不去想了。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九匹骆驼都扯不走。

  道理虽然很简单,但能想通并且做到的人,实在并不算太多。

  幸好,钱麻子是这不太多的人中的一个。

  春天过去了,很平静。

  夏天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也很平静。

  现在已是九月,仍然很平静。

  似乎李红日已经放弃对钱麻子报复的念头了。

  但钱麻子不相信。

  他还在等待着,等待着李红日那不可预知的最后一击。 
 



  
第十七章 花满园

 
  九月的气候很不错,不冷不热的,很适合远游。

  钱麻子却没有远游的意思。今天是九九重阳,他也不想去登紫金山。但他还是出了城东门,找到一家茶肆坐了下来。

  因为甘二娘手下的人送了一封信来,让他到这里来等一个人。

  茶肆里只有一个年纪已不轻的老板娘,神情呆滞,面色苍白憔悴,不怎么理会他,而他则是唯一的客人。

  老板娘会不会是甘二娘手下的人?钱麻子不知道,他也不想打听。

  “九月了,她是不是该……”

  钱麻子想起了甘二娘,想起了自己的快要出世或已经降生的孩子。

  “但愿她没事,老天保佑她们母子平安……”

  “钱麻子!”

  有人走进来,叫了他一声。

  钱麻子抬头,看见了楚合欢。

  楚合欢穿着一身很土气的衣裳,扮成了一个丑而且俗的村姑。可钱麻子还是一眼认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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